第10章 章10
范寧醒來后得知自己流產(chǎn)之后,卻松了一口氣,她仰面躺在病床上,虛弱地對孫小蒙說,小蒙,孩子沒了,這也許就是天意,你我就此結(jié)束了吧。孫小蒙沉浸在喪子之痛里,又聽到范寧說這種話當然不同意,著急地說,小寧,孩子沒了,我也很心痛,可是你不能不要我啊,我們年紀還不大,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范寧別過頭去,說,小蒙,我求你放過我吧,你現(xiàn)在幾乎一無所有,我跟不起你。再說,你一早就沒打算跟我結(jié)婚。孫小蒙說,你看見戶口本了?范寧點點頭說,是啊,所以,咱們放過彼此吧。就在此刻,隔壁床探望病號的小孩子,在病房里亂跑,不小心把花瓶給砸碎了。花瓶碎裂的一剎那,范寧和孫小蒙覺得,他們之間的所有也碎裂了。孫小蒙說,等你養(yǎng)好身體,咱們再談,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五天后,孫小蒙把房子賣了,賣得三百萬,車賣了三十萬,加上亂七八糟借的錢,還差十萬才夠五百萬,他把他的表給低價處理了才夠。今日下午范寧出院,孫小蒙收拾了她的行李,給她送到了病房,對她說,房子我已經(jīng)賣了,糾紛也了結(jié),我想你應(yīng)該不想去盤水小區(qū),因此我只有把行李拿到醫(yī)院給你,對不起。范寧不語,他從錢夾里掏出一張銀行卡說,這是十萬塊錢,是我的一點心意,對不起啊范寧,又讓你跟我到窮途末路。范寧緊鎖眉頭,無奈地笑笑說,其實大可不必。孫小蒙說,你不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就會覺得永遠欠了你。范寧拿起銀行卡,裝了起來,說,這下,你我總算兩清了,將來就算見了面,也不必打招呼。孫小蒙說,我明白。
晚上孫小蒙托著行李箱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盤水小區(qū),他很慶幸這里的房子一直續(xù)租到今年年底,要不然他就無家可歸了。他拿起鑰匙打開了破舊的防盜門,仿佛看見了他和范寧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可是卻再也回不去了。他重重地關(guān)上了房門,繼而崩潰大哭,果然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年前他還如沐春風(fēng),現(xiàn)在他沒了公司,沒了孩子,沒了范寧,一無所有。其實他并不怕失敗,可范寧的離去卻成為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片刻之后,他的手機響了,是那個男孩的父親,他說孫小蒙給他的其中一張銀行卡里,只有八十萬,沒有他所說的一百萬,繼而對他破口大罵,要他三日之內(nèi)再轉(zhuǎn)二十萬,不然不會放過他。他立刻在網(wǎng)上查看了銀行卡交易明細,確實只有八十萬。
孫小蒙左思右想感覺不對,明明那張卡里是一早準備給范寧的,怎么會少二十萬?難道是,他就要撥通范寧的手機號,卻在撥通一秒后掛斷了,剛說完兩清,就沒必要再聯(lián)系了。他打給了哥哥孫小翊,孫小翊二話沒說,轉(zhuǎn)給了他二十萬。
他在電話里說,哥,謝謝你。孫小翊說,你我兄弟嘛,這些年你也沒少幫我們,何必言謝呢,多見外。孫小蒙立刻把錢給孩子他爸爸轉(zhuǎn)過去,這件事才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因為這二十萬,遠在徐村的孫小翊家,卻爆發(fā)了一次爭吵。原來這二十萬孫小翊夫婦倆原本打算在幽益市買套房子,他們看上了一套偏遠的二手房,二十萬剛好交首付,孫小翊卻二話沒說把錢打給了弟弟,令妻子不能忍受。妻子一邊捶他一邊說,以前小蒙要給我們買房子,你就不同意,還是你不能蹭你弟弟的,好,我沒意見,可這二十萬,是我們辛辛苦苦節(jié)衣縮食打工的來的,你憑什么一聲不吭就借給了小蒙,小蒙還有償還能力嗎?孫小翊任她捶打,小聲地說,媳婦兒,小蒙是我弟弟,這些年來都是小蒙給咱爸媽生活費,咱爸媽替咱們帶孩子貼補的一切的費用,說到底都是小蒙的,還有小蒙還給咱翻蓋了新房子,里面的裝修家具電器,沒有讓咱拿一分錢,就連孩子的玩具汽車都是小蒙買的。如今小蒙遇上了困難,難道我們不該幫一把嗎?
妻子越聽越上頭,紅了半張臉說,你說的意思,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唄。孫小翊說,我沒那個意思,媳婦兒,你放心,小蒙會把錢還給我們的。妻子抹去淚水悲憤地說,我在各個城市打工那么多年,就想著能在市里安個家,成為城市人,可我的夢想就要實現(xiàn)了,你卻毀滅了它。孫小蒙想東山再起哪有那么容易啊,孩子轉(zhuǎn)眼就大,上學(xué)的事情怎么辦,你想過嗎?孫小翊說,你放心,給我一年時間,我會攢夠二十萬的,明年咱就買房。妻子不屑地看著他說,你有那個本事嗎?孫小翊咬著牙齒說,我知道有個工種,一年賺二十萬綽綽有余,明天我就去市里。
徐登約徐瑾瑜吃飯,還帶上了徐華一,高檔奢華的西餐廳里,姐妹倆第一次相見,都不約而同地審視著彼此。徐瑾瑜不禁驚嘆,她這個妹妹跟她長得太像了,怎么反而不像她媽媽呢/。徐華一看了看爸爸,爸爸對她說,華一,這就是你姐姐,你不是一直想見姐姐嗎?徐華一注視著跟她長得頗為相似的徐瑾瑜,小聲說,姐姐好。徐瑾瑜會心一笑說,華一,你好啊。說著就從包里掏出一個粉色錦盒,遞給徐華一說,這是姐姐送你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徐華一打開一看原來是個心形吊墜,她視如珍寶地攥在手里,歡愉地說,姐姐,我喜歡,謝謝你!徐登看此情景,心中的疙瘩終于解開了,他一手一個握著兩個女兒的手,說,孩子們,一會兒吃完飯,爸爸帶你們?nèi)ド虉觯胭I什么就買。
徐華一和徐瑾瑜一起說,我們倆不會跟您客氣的。點的東西上來后,徐華一貼心地給姐姐切了一塊自己的牛排,說,姐姐,聽說爸爸說你學(xué)習(xí)超級棒,考上了幽益大學(xué),我將來也像姐姐一樣考上幽益大學(xué)就好了。徐瑾瑜說,小丫頭,跟我說說,你將來想考哪個專業(yè)?徐華一脫口說,我想學(xué)醫(yī),想考幽益醫(yī)科大,將來做一位救死扶傷的大夫。徐登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說,華一啊,你還是先努力學(xué)習(xí)考個好高中吧,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徐華一嘲爸爸做了一個鬼臉說,我就要當醫(yī)生,姐姐,每個人不得有個夢想嗎?徐瑾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是啊,人啊總得有個為之奮斗的夢想,別管將來能不能實現(xiàn),奮斗過就不會后悔。徐華一說,那姐姐,你的夢想是什么?徐登說,你姐姐的夢想是當一名作家。徐華一興奮地說,是嗎是嗎?那華一祝姐姐心想事成。三人一起舉杯,忽然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女人沖到她們的桌前,抓起徐華一的手,說,孩子,孩子,我終于找到你了,你都長這么大了。徐華一嚇得躲到徐瑾瑜身后,莫名其妙地望著徐登,徐登說,這位女士,你認錯人了吧,我們并不認識你啊。徐瑾瑜說,是啊,阿姨,別嚇著我妹妹。中年女人理了理額前的亂發(fā)說,孩子,是不是2001年1月1日生,肚臍上方有個黃豆大小的胎記。徐登和徐華一沉默了,徐瑾瑜在他二人的眸子里讀出了肯定的答案。徐登說,小瑜,你帶華一出去玩,我和這位女士有話要談。
徐登讓她坐到了對面說,你到底是誰啊,怎么對我女兒的情況了如指掌?那位女士忍不住掩面抽泣了起來,說,因為她,她也是我的女兒啊。
徐瑾瑜帶著滿腹心事的徐華一來到西餐廳對面的奶茶店,指著菜單說,華一,來個熱可可怎么樣?徐華一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徐瑾瑜拿了兩杯飲料,引著她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徐華一卻愧疚地對她說,姐姐,你恨我嗎?我知道是我和媽媽害姐姐的媽媽和爸爸分開。徐瑾瑜把飲料推到妹妹身邊,說,這都是大人的事情,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我恨你干什么?徐華一問,那個阿姨怎么會知道我的秘密呢?徐瑾瑜說,這更是大人的事情,爸爸自會處理的,你個小丫頭就不要操心了。等放暑假,姐姐帶你去旅游吧,就咱們倆個人。徐華一說,可我放暑假比上學(xué)更忙啊,媽媽給我報了全科補習(xí)班,每天睡都睡不夠,哪有時間旅游啊。徐瑾瑜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自己早出生了幾年,度過了快樂的童年。又轉(zhuǎn)頭安慰妹妹,說,你媽媽也是為你好,你看看現(xiàn)在競爭越來越激烈,人生啊,得先苦后甜,等你大學(xué)畢業(yè)找了一份體面的工作,你就覺得小時候的苦沒有白吃。徐華一說,哦,也是啊!
半個小時后,面色如常的徐登走出了餐廳,姐妹倆看到爸爸出來,迎了上去,徐華一問,爸爸,那位阿姨咋回事?徐登說,沒什么,認錯人了,走吧孩子們,咱們?nèi)ド虉觯胭I什么就買什么,千萬別和爸爸客氣。從飯店到商場,一路上徐瑾瑜觀察到爸爸似有心事,期間一不留神還闖了一個紅燈,她明白那問女士的出現(xiàn)那么不合時宜,肯定有什么秘密,爸爸不想說,她也不問。
深夜徐登一個人低頭坐在沙發(fā)上,面前茶幾上放著一根檔案袋,檔案袋里是一根帶毛囊的頭發(fā)。他回想起白日里那位不速之客的話,先生,我知道這件事很難讓你接受,可是,可是,您的女兒的的確確是我的女兒,你若不信大可以拿著我的頭發(fā)去做親子鑒定。徐登回想起妻子當年懷孕生子他都不在場,女兒一歲的時候,妻子才抱她回來找他,還給了他一份女兒和他的親子鑒定書。他越想越離譜,給他的秘書發(fā)了個信息,找個可靠的鑒定機構(gòu),為女兒和不速之客做一次親子鑒定。他疲憊地回到臥室,妻子正在熟睡,他刻意觀察里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女兒一點也不像妻子。女兒像爸爸,華一和瑾瑜那么像,他從而忽略了華一不像妻子。
江東域的生意一如往常,何子桓的心情卻糟糕透頂,因為她的舅舅昨天從監(jiān)獄里放了出來,當即給她打來恐嚇電話,說隨時隨地要來找她算賬。她左思右想,最終還是覺得將江東域給轉(zhuǎn)讓出去,她不能連累她的員工被報復(fù)而收到傷害,算了,幽益市她呆不下去了,她要找一個陌生的城市,在那個城市誰也不認識她,誰也不了解她的過往,那樣她才能心無旁騖地重新開始。她支付了員工未來三個月的工資,跟大家說了一聲對不起,就躲進了辦公室。小董隔著門口就聽到何子桓的哭聲,江東域是她多年的心血,就這么付諸東流,實在可惜。片刻后,小董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何子桓聲音如常地讓她進來,小董低聲說,老板,如果那個人再來怎么辦?何子桓愣了一下,說,他不會再來了。小董篤定地說,不,他會的!小董看得出,那位先生對您是真心的,可您為什么要拒絕他?
何子桓笑笑說,小董,讓你見笑了。小董見她又要避而不答,著急地說,老板,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雖然上帝給您關(guān)閉了一扇門,但你哪一點比別人差?您會做生意,待人謙和,還有善心,您為什么要輕視自己,為什么要妄自菲薄,為什么要推開愛你的人?
何子桓不語,小董說,老板,你非要錯過才要后悔嗎?何子桓說,可我不想給他帶來災(zāi)難,我的那些倒霉親戚,你也了解,我不想連累呂肅。小董,你能跟我說這些,我很感謝你,可你不了解我的情況,一個成天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怎么配談情說愛,如果他來,替我轉(zhuǎn)告他,我走了,估計再也不會回來了。小董說,那你帶我走吧!何子桓說,小董,你說什么?小董說,帶我走吧,老板,小董來幽益市的時候,兜里就有五百塊錢,找什么工作都因為沒有學(xué)歷被拒之門外,只有老板不嫌棄我,還教會了我很多。何子桓欣慰地拉著她說,那你就好好地幫我照看江東域。小董驚訝地說,老板,你不是把飯店給轉(zhuǎn)讓了嗎?何子桓撫摸著辦公桌,說,簽合同的那一刻,我便反悔了,江東域是我的心血啊。小董激動地說,那老板,你別走了吧!何子桓搖搖頭苦笑一聲說,我若不走,永遠逃離不了親戚的魔爪,我還是要走的。小董失落地說,那,老板你要去哪?何子桓說,走到哪就去哪。
何子桓就像她說的那樣,像一陣風(fēng)般從幽益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走的第三天,呂肅就去了江東域,小董把他叫到了辦公室,對他說,呂先生,我們老板走了。呂肅心口一涼,急忙問,子桓,她去了哪里?小董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老板去了哪里,我挽留了她好久,可她執(zhí)意要走。呂肅癡癡地笑了笑,心想,子桓啊子桓,你這是要徹底逃離我嗎?好,既然如此,那你我只當從未相識過吧!他對小董說,如果你和她還有聯(lián)系,請不要告訴她今日我來過。小董沉默不語,他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小董說,呂先生,你永遠是江東域最尊貴的客人。
呂肅灰頭土臉地返回醫(yī)院,開到地下車庫才想起來,今日他休息,他又重新開著車去了桃園壹號院,這才知道孫小蒙發(fā)生的變故,孫小蒙正在咖啡廳里打工,二人約著一起吃完燴面。記得他們剛到大學(xué)報到的那一天,二人就是在這個燴面小攤暢談人生,憧憬著他們美好的未來。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小拉面攤位已經(jīng)變成了連鎖燴面店,而他們的情況卻沒比當年好多少。二人要了點燒烤,兩碗燴面,幾瓶啤酒,呂肅給孫小蒙倒?jié)M一杯啤酒,說,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你為何不告訴我。孫小蒙滿飲一杯,隨意說,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兒,為什么要告訴你。呂肅蹙眉問,你還有沒有那我當兄弟?兄弟不就是遇上困難互相扶持的嗎?孫小蒙爽然一笑說,夸張了,我現(xiàn)在不也挺好,有住的地方還有工作,重新開始唄。呂肅說,小蒙,我真羨慕你,可以這么樂觀。呂肅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逐漸紅了眼眶,竟然趴在桌上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何子桓走了,她徹底不想給我機會也不想給自己機會,小蒙,你說咱們的情路為何如此坎坷呢?
孫小蒙拍了拍他的臂膀,說,呂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什么范寧,什么何子桓,就當她們從未出現(xiàn)過,說不定你能遇到比何子桓更好的。呂肅抬起頭來,說,弟弟也沒找到,我真失敗!孫小蒙說,呂肅,有一件事,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你了。忽然呂肅的手機響了,是醫(yī)院打來的,市中心發(fā)生了特大連環(huán)車禍,讓他立刻回醫(yī)院搶救傷員。呂肅說,小蒙,我得立刻回醫(yī)院,我們回來再約吧。孫小蒙點點頭說,為醫(yī)者,無論何時何地,生命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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