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距離上一次提問的最后一個工作日到來時，53號終于在凌晨十二點發來了回信。

        擾人清夢的53號并沒有打擾了別人睡覺的歉意，反而把來信聲音開到了最大。

        安靜的夜里，那一聲提示音顯得格外刺耳。幸好室友們今夜都不在寢室，不然難受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了。

        還有一個呢？那個完全不用管，殺豬的凄慘豬叫聲都叫不醒的人。

        “叮。您有一封來信請查收。”

        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許樹澤從夢中驚醒，雜亂的頭發和平穩的心跳都在這一聲提示音中變得聳立和心悸。

        并不想搭理這一封催命來信的他毅然決然地扯上薄被蓋住腦袋掩耳盜鈴，但顯然他忘了光腦在他手上。

        所以當第二次提示音再次響起的時候，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了來自53號的惡意。

        只睡了兩個小時不到的他在劃開光腦顯示屏的時候，可謂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才驅動了千金重的手臂勾動手指，脖頸每一個輕微幅度的轉動都像是在凌遲每一塊頸部的皮肉。

        心里直想罵人的許樹澤忍住了那些優美的語言，查看來信。

        這個點，到底是誰大半夜不睡覺。瞇著眼睛從縫里看到來信的人是53號時，又不由得產生一種是他就很合理的感覺。

        神仙，哪需要睡覺呢？

        “親愛的許樹澤同學，您的問題已收到。具體答復如下：

        關于你在來信中提到的知識互通性的問題，我只能告訴你小說里的世界有其合理的地方也自然又不合理的地方。

        基于作者幻想描寫的星際時代其文明自然是高于你原來的世界，但受到作者本身所處時代的影響該世界的基本運行的規則和你所在的世界自然是一樣的。

        這里的知識和你的世界來源相同，但隨著世界的自我完善成熟，知識本身的運用與發展又超越了你的世界。所謂知識的互通性主要在于媒介的關聯。有媒介，才會互通。

        如果你想將這里的知識運用到現實世界，根據現階段的科學技術水平，我想這會是一個漫長而又神圣的過程。

        但當你有所想時，你也就成為了媒介中的一環。規則所限，言盡于此。我亦知你所想，望君不限于想。

        如有需要，請再次向我致電，電話你知道的哦。親[wink]

        對了，許同學。你的來歷記得對外保密哦，否則，后果不是你承受的起的哦。”

        許樹澤越看越清醒，逐漸適應屏幕光亮的眼睛睜得老大了，暗幽的光芒下熱血的心也在沸騰。也許這是一次懲罰，但這也是一次重來的機會。

        隨著許樹澤看完最后一個字，屏幕那頭的人像是時刻關注著他一樣，當他讀完信件就自動刪除了。連最近刪除的文件夾里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關掉光腦的他躺在床上怎么也平復不下來，眼睛都不怎么閃動，沒有焦距的目光就那么一直盯著頂天花板，思緒早就飛了好遠。

        是過去的三年，現在的三年，以及未來的好多年。

        這么看來，校圖書館里應該藏著他對未來的規劃。慢慢回神的他眨了眨發酸的眼睛，如果有鏡子的話一定能看見他長時間不閉眼導致的發紅的眼瞼和眼尾。

        重新調整好起床鬧鐘的他，放縱睡意襲來，在深夜的加持下再次進入夢鄉。

        六個小時后，一曲悠長的默認鈴聲叫醒許樹澤。意識逐漸回籠的他想起昨天的計劃，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起身。

        不幸的是他忘記了床到天花本一米五的高度顯然是支撐不了他一米八四的身高的。

        “啊！”

        被天花板沉痛一擊封印鯉魚打挺的招式，打回原位。

        這下子許樹澤是真的清醒了。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站在鏡子前的他眼神怨念的盯著那個額頭的包。這就是他老爸小時候常夸他的頭角崢嶸了吧。

        從柜子里找了頂白色鴨舌帽戴上，朝鏡子里的自己隨意的笑了幾下。不錯，不錯，哥帥呆了。

        到了樓下，深吸一口清晨冷冽又清新的空氣。他由衷而發，早起真好，但早起好難的九字真言。

        許樹澤哼著小曲晃到自行車停車區準備騎車在學校里找一下圖書館，沒想到停車處又碰見了兩個熟人。

        看了眼光腦顯示的時間，他不禁感慨這倆人還真是不分時間的恩愛。這才六點二十不到呀。

        別人都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而他是早起的鳥兒有狗糧吃。

        看這倆人膩歪得無視旁人的模樣，許樹澤蹬上上自行車快速遠離他們營養過剩的對話。

        “舟民，這是晚安吻，這是早安吻，這是離別吻。”楚天亦攔著阮舟民，親吻他的額頭。如果不是許樹澤和他們一個班，他都懷疑楚天亦的真實年齡和職業。

        吹著風的許樹澤在晨霧里看見一個胖乎乎的身形，靠近了他發現來人正是此前在開學典禮上因捉拿楚天亦而痛失假發的教導主任。

        “老師好。”許樹澤乖巧停車向他打招呼。教導主任先是被他嚇了一跳，但很快又調整自己的表情展現出一個極具親和力的露齒微笑，眼睛都快笑沒了。

        他對許樹澤有印象，之前在教學樓見過的那位十分努力的高一生。“你也好，你也好。這位同學起這么早是要去干嘛呀？”

        “去圖書館。老師您知道圖書館在哪里嗎？”剛巧找不到圖書館的他，秉著有事就問老師的態度虛心求教。

        教導主任撇著眉頭，眼神望天。過了一會兒，好似思考完畢。“圖書館呀，他們現在應該都在操場左邊從教學樓方向數，第二棵銀杏樹下面躺著睡覺吧。”

        “真是后生可畏呀，才高一就知道充分利用周六時間這么早去學習。不錯不錯。”他拍幾下許樹澤的肩膀，臉上充滿了贊賞。

        許樹澤可不敢擔上這個后生可畏的設定，他連忙解釋道：“沒有沒有，只是去看看熟悉一下而已。”

        兩人又聊了幾句，許樹澤了解到教導主任現在是在巡邏，眼睛一轉，心里打起了壞主意，迅速結束這場寒暄。“不聊了，不聊了。老師您繼續執勤吧，我就先走了。”

        離遠了些的許樹澤憋著壞笑，只希望幾十米遠的膩歪二人組已經結束了。這個年紀就是要見識一下來自教導主任的威力，談什么戀愛呀。

        一分鐘不到，身后就傳來教導主任急促的步伐聲和虎嘯聲，“誰？站住！楚天亦，又是你們倆！”

        許樹澤朝背后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叫你們大清早就撒狗糧。早上就應該晨練，跑跑步有益身體健康。

        幾分鐘后，身心舒暢的許樹澤來到操場，按照教導主任的說法找到那棵巨大的銀杏樹。和他在古城見過的皇帝種的那棵銀杏樹差不多，甚至還要大上一些。

        明明才九月份，銀杏葉就已經變得金黃，放眼望去整排的銀杏樹就像是金色的海浪翻涌在清晨的霧里。

        他拾起一片地上的金色，摸得著的葉子幾秒后化做一條數據鏈在他的指尖穿梭。許樹澤不由得睜大了雙眼，原來這是數據構成的，并不是正真的銀杏葉。

        數據鏈像個對事物十分好奇的孩子，在許樹澤的手指間玩累之后又回落地面變成金色的葉片。

        兩只貓咪從樹干后走出來，橘色的那只親昵地蹭著許樹澤的褲腳，另一只端莊地坐在許樹澤面前打量著他。

        看見有貓咪出現的許樹澤十分驚喜，他蹲下身撫摸橘貓。很快，橘貓就淪陷在許樹澤熟練的技法之中，發出咕嚕嚕的舒適叫聲。

        許樹澤也沉浸在擼貓的快樂之中，找圖書館的事情早就拋之腦后。

        坐著的貍花貓帶著審視的目光流轉完許樹澤之后，舔舐他的爪子，發出囂張的聲音，“喵，新來的。你到底進不進圖書館。”

        許樹澤疑惑地“啊”了一聲，四處張望下尋找出聲的人。手里的動作也沒停，左手撓著橘貓的下巴，右手從頭到尾地愛撫著貓咪。

        貍花貓嫌棄地瞪一眼自己的兄弟，以及看起來不怎么聰明的許樹澤。他優雅的上前，把自己剛剛洗完的爪子搭在許樹澤擼貓的手上。“別看了，本喵在這里。”

        許樹澤一低頭就對上了貍花貓傲嬌的眼神，見到貓貓開口說話他也不像以前那樣震驚，畢竟在這里見多了動物開口了。

        “你能帶我進去？”

        貍花貓看傻子一樣，瞥一眼他。“廢話。你去哪兒？”

        去哪兒都可以的許樹澤說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兒，只是想來參觀一下圖書館。在貍花貓越來越明顯的你是傻子的眼神下，他不自在地撥弄幾下帽檐。

        不過貓貓還是很盡責的開始了他的工作。“閉眼，喵。送你去大廳，你想逛多久都可以。”

        許樹澤聽話地閉上了眼睛，他也實在不想面對那樣□□裸的目光。

        在他閉上眼后，原本還沒有小腿高的小貓咪后退幾步迅速變大，足夠大之后，貍花貓張開唇瓣露出尖牙靠近許樹澤。

        感受到有風過來的許樹澤張開一道眼縫就看見湊過來的血盆大口，一聲尖叫都只喊了三分之一就連人帶聲被貍花貓吞入腹中。

        打了個飽嗝的貍花貓，不屑的輕哼道：“都說了閉上眼睛了，還非要睜開。喵。”

        被摸的十分舒服的橘貓突然失去了伺候的人，念念不舍地回到樹窩里。

        還沒從被巨大的貓咪吃掉了這件事中反應過來的許樹澤接著吼出自己剩下的三分之二的尖叫聲。

        一秒不到的“啊”被一只飛躍過來的烏云踏雪的貓咪用右前爪的紙團制止。

        在許樹澤驚疑不定的眼神里，那只烏云踏雪冷靜優雅地落地坐好，舔舐自己剛剛幸苦了的右爪。他淡定地向許樹澤掀一下眼皮以示尊敬。身旁顯現出幾個大字。

        “喵。圖書館，保持安靜。懂？”

        許樹澤點點頭，從嘴里拿出紙團。展開一看，不知道是哪位大神的草稿紙，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阿拉伯數字和希臘字母以及運算符號。

        黑貓喵了一聲吸引許樹澤注意力，示意他看面板。“去哪兒？喵。”

        他探身靠近貓咪，用手擋在嘴邊小心翼翼地說：“隨便逛逛。”眼神還往周圍放哨，生怕自己聲音泄露。

        烏云踏雪被他這二傻子一樣的操作驚住了，舔舐的動作都停頓了幾秒。然后他抬起自己剛清洗過的右爪，對著許樹澤阻隔聲音的右手就是一爪。

        白手套下粉嫩的梅花爪爪，個頭不大力氣不小。無聲地揮開許樹澤湊過去的一切。

        “光腦，圖書館模式。懂？喵。”

        許樹澤憨笑，貓咪的爪爪好軟。看清貓咪的話之后打開光腦，在設置里找到圖書館模式，打開。

        看他調整好光腦模式之后，烏云踏雪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傳給他一份圖書館的結構圖就搖著尾巴，邁著貓步離開。

        依依不舍地看著漂亮貓貓離開后，許樹澤查看貓咪給的結構圖。看完第一眼的他就表示：好的，是一輩子都看不完的圖書館呢。

        該圖書館有三百六十層樓，每層樓大概有近七千多平米，差不多一個標準的國際足球場。

        怪不得那只貍花貓聽到自己想逛一逛之后看傻子一樣的眼神。這個圖書館，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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