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和夏雙芙奉命把曉嵐安排好之后，陪伴了幾日，南明哲從未來探望過曉嵐，漸漸地兩人也很少出現了。曉嵐以為他們二人為哲王辦事，身不由己，并未多想。在元思安排的府中，衣食充裕，倒住得安穩。云鴿溫婉又聰明，沒有外人拘束著，偌大的府邸任由兩人戲耍，好不自在。

        南明哲之所以沒有來探望過，一是對那夜曉嵐的遇襲的事心存芥蒂，雖然后來經過老嬤嬤驗身證明了曉嵐的清白，可曉嵐和煙淼宮那賊人相依相偎彼此牽掛的畫面，深深烙在了南明哲腦中，揮之不去。雖未完婚，南明哲也早已把葉曉嵐當成了自己的王妃，身為天之驕子的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子有肌膚之親？不過，南明哲真正顧不上看望曉嵐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父皇透露的那場陰謀的線索。

        葉曉嵐剛離開皇宮，南明哲和國師就被南明權召見，國師自然是南明哲的貼身護衛。皇帝慎重地交給他一只又黑又亮的甲蟲，并命國師護衛南明哲查找真相。“此蟲名曰如影隨形……”原來是追蹤蠱，只要在被監視的人身上種下子蠱，那么，追蹤蠱就會能沿著子蠱經過的路線，毫無差錯地一路追蹤過去。掌控追蹤蠱的是一只母蠱。南明哲驚訝地盯著父皇交給自己的一顆琥珀，里面睡著一只黃豆大的甲蟲。這就是母蠱？！南明哲無心去想南明權怎會有這傳說中的追蹤蠱，在他的印象中，父皇深不可測，無所不能。尤其前朝圣都正是南明如今的國都，身為南明的皇帝，能掌握些圣物或其他什么的，也都可以理解。要知道，傳說中，前朝圣殿是與神相接的地方，神女就是神使。南明哲不太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但也心存敬畏。

        “記住，無論你看到什么，發現什么，都不能沖動，切勿打草驚蛇，切記！”

        “兒臣謹記！”

        “這幾天都沒去給你母后請安了吧？一起去吧！”

        南明哲心中頗為意外：南明帝后情深天下皆知，母后常年病懨懨的，父皇每天早朝后都去看母后，看過之后，一日之內，必不會看第二次，更從未留宿，這個習慣更是多年來從未改變。筠妃入宮后，父皇每天陪母后的時間都不經意間少了一刻，今天怎么會第二次去長樂宮？

        南明權把兒子的驚訝看進眼中，重重拍了下兒子的肩膀，說道：“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不論對誰！”不知是不是錯覺，南明哲覺得父皇語氣中竟帶著沉重的感覺，嚴肅的說教如同沉重的嘆息。

        到了長樂宮，迎接皇帝父子的是先到一步的國師。長樂宮里居然沒一個宮女太監！國師如玉的臉上掛著一絲嘲諷和厭惡：“陛下，請！”南明哲驚詫不已，欲開口詢問，卻被父皇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

        三人徑直走進皇后內殿，里面隱約傳出幾聲嚶嚀，偶爾夾雜一聲皇后氣若游絲的呼喚——“哥哥”！

        南明權聞聲驀然止步，臉色陰沉，雙手背在身后，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起伏。南明哲如遭雷擊，腦中一片空白：這聲音！南明哲縱然沒有經歷過，卻也隱約知道，里面正在發生什么。誰能想到，眾人面前高貴端莊的皇后，堂堂一國之母，竟然……兄妹□□！南明哲面色鐵青，腦門突突地跳。

        南明權終于神色恢復如常，眼中一片清明，不起波瀾，默默地從南明哲腰袋中取出追蹤蠱，在南明哲眼前晃晃，南明哲這才終于回了神。黑亮如漆的蟲子，通身繞著一層青黑的光暈，若不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隨著南明哲接至手中，小小的觸角隨著轉變的方向，指向皇后的寢殿。南明權微微點頭，證實了南明哲的猜測：沒錯，陷害曉嵐的元兇就在里面。

        片刻之間，受到的沖擊太多、太大，南明哲神思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乾元殿的。一盞茶的功夫，國師也回到了乾元殿。看一眼呆若木雞的南明哲，向皇帝拱手告退。

        “哲兒！”

        南明哲終于再次回神，看著追蹤蠱的觸角依舊分毫不差地指向長樂宮的方向，英氣的眉毛擰成了疙瘩。他強壓著再次沖進長樂宮的沖動：那真是母后嗎？一面賢淑地支持父皇冊封曉嵐的決定，一面派人去毀曉嵐的清白，她有沒有想過，兒子的側妃出了這樣的事，將置自己兒子于何地？她一面是高貴的一國之后，一面卻是□□的……又將置父皇于何地！哪怕再不愿意承認，那樣無恥陰險的女人是自己的母后！南明哲突然抬頭看向父皇：父皇早就知道！□□宮闈，她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南明哲最終還是無法棄之不顧，重重跪倒在地，實打實的向皇帝磕頭請罪，一個頭磕下去，額上瞬間一片殷紅：“求父皇……”剩下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南明權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起來！”南明哲伏地不起，抖動的肩膀顯示著他勉強壓制的低泣。南明權威嚴無比的聲音再次響起：“起來！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未來的天下之主為之一跪！”

        南明哲默然抬頭，父皇堅定地看著自己，天下都在都在他眼中，帶著無比飛揚的信心，交到自己手中。“父皇……”南明哲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感激如同潮涌，再次重重叩首。這次卻被突然飛來的手臂牢牢拉住，南明哲已經滲血的額頭才幸免于難。

        “皇上！”是筠妃，“哲王犯了什么錯，要如此責罰！”竟是這樣強硬的質問和維護。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南明哲心頭劃過。

        “筠妃！”南明權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臉色卻瞬間緩和。

        霽筠無視皇帝的情緒，仗著武功高強，半拖半拎地拉起南明哲向外沖去。

        “筠妃請自重！”南明哲變了腔調，帶著幾分怪異的聲音突兀的響起，終于成功阻止了霽筠急匆匆的腳步，放開了南明哲。南明哲尷尬地擺好站姿，整理好被扯得有些亂的衣服。霽筠怔了一下，恨恨地瞪一眼皇帝，刺啦一聲從袖子上扯下一塊布，就要給南明哲現場包扎，好一派江湖兒女的做派！驚得南明哲連連后退。南明權終于繃不住一臉故作的嚴厲，無奈地擺擺手：“罷了！哲兒去叫太醫看一下吧！筠妃，滿意了？”霽筠這才罷手，反手一丟，手中的布條直直甩向南明權面門，還好不是暗器，南明權輕而易舉接在手中，尾隨霽筠而去。

        在南明權的默許下，南明哲已經有自己獨立的影衛，又有皇帝的暗人從旁協助，長樂宮的事，僅僅一天時間就呈到了南明哲面前。影衛的高效并不能讓南明哲欣慰，相反，這豈不是證明皇后的丑事幾乎不算是秘密？也許宮里早已人盡皆知，正是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才被瞞在鼓里。從小眾星捧月般長大的南明哲，體會到了痛徹心扉的屈辱和羞恥。南明哲把獨坐書房之中，夜一片死寂。影衛的首領是術易，南明哲可以肯定，在此之前，皇后的事他絲毫不知，否則不會知情不報。顯然，以前是父皇有意掩蓋了蛛絲馬跡，而現在，為什么又允許自己知道了呢？

        南明哲心頭一凜：筠妃！自從出現，先是高調進宮，不久，宮里就流傳出了自己可能是她早年留下的兒子的流言；接下來，自己的人順利查到了當年霽筠離開時的疑點，皇后面上不為所動，私下卻處理了不少人，目前，對那件事的調查依舊停滯不前，所有的線索都斷了；那件事雖然陷入僵局，顯然，皇后很清楚，自己已經起了疑心，那么，針對曉嵐的陷害是為了報復筠妃？甚至是直接針對自己或者父皇？可是，她為什么會在這明知被懷疑的風口浪尖，行如此茍且之事？父皇呢？從小到大，父皇對她的寵愛眾所周知，一個青春不再，常年病懨懨，從不侍寢的老女人，卻多年寵愛不減，這幾乎難以想象！從不侍寢？平日里走幾步路就喘不上氣的皇后，父皇從不忍心讓她侍寢，可她竟……是父皇故意縱容？還是她故意為之？一直以為，皇后是天性冷漠，對兒子也不甚親昵，現在才發現，自己從來不曾了解過她，縱然叫了她二十多年“母后”。

        夜漸漸深了，南明哲靠在椅子上假寐，紅袖躡手躡腳給他蓋上一條毯子，換了新的香燭，又悄無聲息地退出書房。外間，術易盡忠職守地守著，一壺小酒從黃昏到現在也只喝下去了一小半。紅袖一臉郁悶地站在術易面前，欲言又止。換做平時，術易早就主動問她了，此時術易心中早已亂成了一團麻，又豈能顧及紅袖的想法？自然視而不見。

        自從紅袖上次在巨石城當眾扯掉了曉嵐的面紗，雖然沒有被責罰，王爺卻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紅袖心中懊惱萬分，揭穿了葉曉嵐的真面目，王爺不僅沒有對她放手，反而疏遠了自己，現在，自己在王爺面前就像個透明人，這是紅袖始料未及的。前段時間，葉曉嵐在宮里出事，雖然對外封鎖了消息，作為哲王的親信侍女，紅袖卻是知道大概的。她以為，王爺再怎么喜歡，也不會要一個壞了名聲，不明清白的的女人吧？沒想到，他依舊不放棄，更是讓葉曉嵐的師兄元思和蒼鷹派的大小姐親自為她安排住處，還為她選侍女，因為怕葉曉嵐拒絕自己的好意，逃離自己的視線，這些都是以元思的名義進行。心高氣傲的王爺幾時變得如此細心了？這一切都是為了葉曉嵐那個丑女人！術易忙得一天到晚不見人影，紅袖當然知道，是為了給葉曉嵐報仇。紅袖越想越氣憤，眼中不由地盛滿了滿滿的嫉恨，不由得攥緊拳頭。

        “紅袖？”術易的聲音冷不防響起，拉回了紅袖跑遠的思緒。“你怎么了？不舒服？”

        紅袖倉促回神，無措地連連搖頭：“沒，沒有。”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嗯，王爺，他怎么了？”

        術易略一皺眉，終不忍苛責，只是冷冷回道：“沒什么，朝廷上的事，不要多問。”

        “你騙我！朝廷上的事，王爺幾時放在心上過？一定又是因為那個丑女人！”紅袖不忿地提高了嗓音。

        “紅袖！”術易厲聲喝止了紅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緊閉的內書房門，壓低聲音訓導，“主子的事豈由你胡言亂語！再出了事，沒人救得了你！王爺的信任和寬容，不是讓你如此揮霍的！”上次的事，以下犯上，冒犯王妃的的罪名，是術易求王爺，才沒有被追究，術易沒告訴她。

        紅袖一陣氣結，半晌說不出話來，因為葉曉嵐的事，王爺把自己當透明人，術易更是史無前例地吼了自己兩次！就算知道術易是為自己好，還是難免委屈，幾乎掉下淚來，卻還是知趣地不再言語，她自己很清楚，上次沒有被治罪，是念在自己伺候多年，忠心不二，從無差錯。但是忠心的奴才有很多，王爺不需要不知進退的奴才。

        南明哲并未睡著，從一開始紅袖進書房就很清楚，外面兩人的對話自然聽得一字不落，卻只是皺皺眉，由他們說去。一起長大的情分，他很確定，二人對自己絕無二心，這就夠了，她對葉曉嵐的厭惡，南明哲知道原因，不過紅袖是個聰明人，同樣的錯誤不會犯第二次，這就夠了。而皇后的事，南明哲疲倦地捏捏太陽穴，壓下心中的煩躁：皇后一時動不得，但膽敢在皇宮興風作浪的男人，必須死！南明哲從袖中取出追蹤蠱，心頭突然一緊——動了！蠱蟲的觸角不再指向長樂宮！

        “請國師！”

        外面術易和紅袖突然聽到南明哲冷酷的聲音，均是一驚，術易干脆利落地應聲，外面的侍衛已經去請國師大人了。紅袖來不及擔心自己的話是否被王爺聽到，忙退了出去——從巨石城回來，南明哲每次內書房會客，就不再讓自己在一旁伺候了。


　　(https://www.dzxsw.cc/book/79857037/3125662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