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醉酒
紀律一俯身剛準備給媽媽蓋上醫院配置的薄被,突然發現空調冷風強度好像又大了些。
“快說,什么情況?等會還有手術。”清冷的女聲,不帶一絲情感,卻非常悅耳。
“就是這個患者,她突然倒地抽搐,已經昏迷一個多小時了。我本來想把她轉去神經內科查癲癇,但她也沒有吐白沫,患者家屬說她倒地前有過胸悶的跡象,但是檢查后發現一切指標正常。”
黎峰把交疊著的檢查表單遞給女醫生,女醫生一張張快速閱覽,隔幾秒鐘就有紙張相互摩擦的唰唰聲傳來。
紀律一幫章秋蓋好被子,發現旁邊的小陳一臉驚訝地望著前方,穆茗則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什么。
“誰是病患家屬?”女醫生將檢查表單遞回給黎峰,掛上聽診器準備再聽一次確認。
“我是——”紀律一轉背過來剛準備應答,這才知道小陳和穆茗在看什么。
這真算得上是非常年輕漂亮的一個女醫生了,紀律一詞窮,不知道用什么形容才好,但總之是非常漂亮,并且好像還有那么一點眼熟?
——
齊令之此時也有些意外,眼前這人怎么好像在哪見過?
短暫失神過后,齊令之屏氣凝神,將聽診器放到章秋胸|口。
沒過一會兒,齊令之取下聽診器,嘆了口氣。
這聲氣嘆得婉轉悠長,嚇得紀律一大氣不敢出。
“醫生,我媽她”
齊令之翻了個白眼,對著章秋耳邊說悄悄話:“阿姨,你最好自己醒過來,不然我可要揭穿你了。”
紀律一看得莫名其妙,難得地心浮氣躁,問:“醫生,我媽她到底怎么了啊?”
“沒什么問題,低血糖而已,過會兒就能醒。”齊令之轉身看向黎峰,“急診床位緊張,沒什么事了趕緊騰出來。”
“什么態度啊你,這——”穆茗剛想說理,就被章秋的呻|吟聲打斷了。
“哎喲~我頭怎么這么疼啊,這是在哪啊?”章秋四下望望,看見紀律一,招手讓她過來,“律一啊,這是在哪啊?我怎么到這兒來了?”
“媽,這是醫院,你剛剛暈倒了。”紀律一輕嘆口氣,“媽,你以后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情緒波動太大,對身體也不好啊。”
“唉,我知道,你不氣我就好了。”章秋抓著紀律一的手語重心長,“你從小性格就像男孩子,穿著打扮也是,但你不能也學男孩一樣喜歡女孩啊,你現在頭發也留長了,我看著特別好。這次回來就多待一會兒,媽給你好好物色物色,給你找個好男人嫁了,你媽這一輩子的心愿也就了了,不要再像你大學的時候一樣,不聽話,跟那個——”
“媽!”紀律一實在聽不下去了,起身吩咐小陳帶穆茗先回酒店休息。
穆茗不肯走,小陳左看右看不知道聽誰的,干脆找黎醫生聊天去了。
——
“黎醫生,你們醫生每天都這么忙嗎?”小陳跟著黎峰在急診室轉圈圈。
“你別跟著我,有什么事說事。”黎峰站定。
“誒,我就是想問,你們那個主任多大了啊,怎么這么年輕就當主任了?”
“你有興趣?”
“有興趣有興趣。”
“那你別想了,她是我們醫院的ai機器人,不可能喜歡人類的。”
“啊?現在技術都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小陳信以為真,大受震撼。
“嗯,可別說是我說的,這是咱們院機密。”黎峰忍笑正色道。
“那是那是,核心競爭力嘛,我懂,機器人可比人厲害。”
小陳正打算再聊,黎峰的手機響了,只見他恭恭敬敬回了幾聲好后,突然偏過頭來問小陳他們紀總的全名,小陳如實告知,黎峰馬上對著手機匯報。
不過一會兒,黎峰又讓小陳把紀律一的電話給他,小陳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啊,我今天第一次見,都是穆茗和我聯系的。
黎峰嫌棄地看了小陳一眼,離遠了點,繼續講電話去了。
掛斷電話黎峰長舒一口氣,真是不能背后說人,說什么來什么。
“在機器人手底下工作很累吧?”小陳同情地看著黎峰。
黎峰心想這小子怕不是個白癡吧,也沒理小陳,徑直走向章秋的病床,依照齊主任的吩咐,勸說患者轉入臨床心理科住院觀察。
——
“什么?心理科?我不去!我又沒有心理病!”章秋很激動。
“只是住院觀察,做系列檢查,以防萬一。”黎峰苦口婆心。
“不去!你們醫院就是想賺錢,沒事就檢查,沒病都檢出病來了。”
章秋開始穿鞋,嚷嚷著要離開醫院。
“我們齊主任說了,不去可以,那就找家屬聊一聊您的病情,看看怎么預防您的下一次暈倒。”黎峰看向紀律一,臉不紅心跳地說:“可以留一下你的電話嗎?”
紀律一早很多年就想帶媽媽上醫院看看心理醫生了,只是她一直激烈排斥,如今由醫生提出,再好不過。
紀律一報上電話號碼,正準備和黎醫生一起繼續勸章秋。
章秋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突然問:“你說的齊主任,是剛剛那個女醫生?”
黎峰點了點頭。
章秋眼睛滴溜溜轉了轉,過了半響,說:“我去可以,讓你們那個齊主任來見我。”
“好,我會跟她說的,不過她今晚也有手術,恐怕要明天了。”
——
辦好章秋的住院手續已是傍晚,小陳載紀律一和穆茗來到入住的酒店后就收工回家了。
“教授,要不然,我去醫院照顧阿姨吧。”穆茗站在紀律一的房門口憂心忡忡。
“不用,我會請護工。”紀律一轉身回房,打開背包拿衣服,沙城夏天氣溫高,不比昆城的舒適,她準備洗個澡沖沖汗,“你也去休息吧,跑了一天了。”
穆茗不好再說什么,她總想替教授分擔些什么,報答當年知遇之恩。
當年考研,名額幾乎被推免生占滿,筆試面試過了還得有導師愿意接收她,她一個個打電話一次次被拒,導師們都偏向選擇法本生她是知道的。
最后只剩下一位導師沒有聯系,穆茗不敢選,因為她是昆城大學法學院最受學生青睞的民商法副教授,也是被選擇可能最高的導師。
穆茗左思右想,抱著最后一試的心理,寫了封郵件給紀律一。
沒過多久紀律一回郵,問她為什么想學法?
穆茗回:“天下之事,不難于立法,而難于法之必行,我想做法律有效的執行者。”
穆茗坐在房間沙發上回想往事昏昏欲睡,身體漸漸滑落
等到醒來,找教授去吃飯,發現人不房間。
穆茗回房拿手機打電話,才發現有未讀信息——“我出去辦點事,你等會記得去餐廳吃東西。”
——
夜幕下的清吧伴著暖黃的燈光,像是老翁一樣地孤零零佇立在路邊。
駐唱歌手的嗓音似風如沙,訴說數不盡的深情與哀愁。
此等文藝,于某些人來說是解藥,于某些人,卻是慢性毒藥。
‘風沙’吧的老板娘偷偷瞧著10號桌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常來的熟客小程,一個是從沒見過的生面孔,不過長得怪好看的。
兩人一個文藝清冷,一個英氣迫人,看著實在是賞心悅目。
“老板,磕cp呢。”調酒師笑道。
“嗨,洗眼睛呢。小程這孩子眼光不好,老帶些歪瓜裂棗來,今天終于有點良心,帶了個極品,坐窗邊給我招客呢。”老板娘打了個哈欠。
“你不說我沒發現,今天客人好像是多了不少。”
“去,給他們上一壺我自釀的青梅酒,就說我送的。”
“老板,那酒后勁可大,你這是要助攻?”
“嘿,你看小程,那眼神就差釘人家身上了。我不趕緊把她打發了,她下次還得在我這摔酒杯子。”
調酒師搖搖頭,拿著一壺青梅酒送到10號桌去了。
——
“這是老板送的,還需要什么酒也可以找我調。”
調酒師借著放酒壺的慢動作湊近看了看老板說的極品,心下感概,還真是極品啊,不化妝t恤短褲就又美又颯,這要換套行頭來,店里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要求拼桌。
“來兩杯深水炸彈,再來一份意面吧。”程淺知道紀律一不喜歡接觸陌生人,加單支走了調酒師。
——
“程淺,我們年紀不小了,我不希望你還是這么幼稚。”紀律一克制著內心的火氣。
“查你電話就是幼稚?紀大律師不查人電話的嗎?”程淺一手撐頭,語氣輕松。
“我那是查案子,跟你不一樣。”紀律一拒絕程淺推過來的酒杯,“你通過非法手段調取我的個人信息,已經觸犯到我的底線了。”
“那你為什么還來呢?”程淺忽然風情萬種一笑,撩了下長發,“我沒想到你留長發也是這么好看,我一直以為你的氣質不適合長發的。”
紀律一沒有說話。
“怎么?害羞了?”程淺站起身,坐到脊背挺直的紀律一身邊,“律一,你現在可不如以前可愛了,就算不念舊情,當見見老朋友放松放松不行嗎?”
紀律一在酒店洗澡的時候手機就一直在響,洗完出來發現3個未接都來自同一個陌生號碼,以為是今天留下電話的黎醫生打來,回撥過去才知道是程淺。
服務員把剛才程淺加單點的意面和酒一一端上來。
“吃個面吧,你不是沒吃飯么。”程淺把叉子遞給紀律一。
紀律一不自在地接過叉子,隨意吃了一點就不吃了。端起杯子想喝口水,沒想到里面是高濃度基酒——她被嗆得咳了幾聲,程淺替她撫背順氣。
紀律一起身避開,“我走了,你少喝點酒。”
程淺忙跟著站起來攔住她,“當年的事,你就不想聽聽我的解釋?”
紀律一擋開程淺的手,“沒什么好說的,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
“要是真過去了,你至于現在這樣反感我?”程淺紅著眼眶,實在不明白當年把自己捧在手心的人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你不想提我們的過去,那好,那我們說現在,你知道你們沙城分所的蔣彥南都做了些什么嗎?你是昆合的聯合創始人,律所的事你不關心?”
“你認識蔣彥南?”紀律一詫異,“是他告訴你我的電話?”
“不然你以為呢?”程淺重新把紀律一摁回座位,懊惱道:“也怪我,沒想到你轉學法了,不然可以更早找到你。你們分所在沙城接的第一個大案子就是我們大江集團給的”
原來程淺現在是沙城第一大企業大江集團的財務經理,紀律一邊聽程淺說大江集團和蔣彥南的不正當利益糾葛,一邊被灌了好幾杯青梅酒。
酒入口,青梅果香濃郁,少有人知它的后勁足。
——
紀律一雙頰泛紅,暈乎乎地問:“你跟我說這些,不怕被開除?”
“怕什么,反正我也不想干了。”程淺端著雞尾酒杯,碰了下紀律一身前的青瓷杯,開心道:“再喝一杯,慶祝我們久別重逢。”
紀律一無奈喝下,搖搖晃晃站起來,忍住酒嗝,緩慢說道:“我已經,不怎么,管律所的事了,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需要經過調查,才知道。走了。”
“律一,你就這么不相信我?我說什么你都不信是不是?我——”
程淺話還沒說完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不耐煩地接通。
等走到一邊應付完家里打來的電話,再回原處,哪里還有紀律一的影子?
“都不會等一下嗎!”程淺生氣地把手機摔到桌上,頹然坐下,突然情緒崩潰捂臉痛哭。
父母只知道逼她,催她工作、催她結婚、催她做正確的事,曾經唯一理解她的人也不再理解她了,甚至對她有很大的誤解,連多跟她待一會兒都不愿意了
——
紀律一站在路邊感覺天旋地轉,拿出手機打車,發現手機不知何時自動關機了。
因為沒有帶現金的習慣,只能跌跌撞撞去找便利店。
到了便利店,紀律一隨便抓了個人,還沒看清人長相就開始惡心反胃了。
“你好,能幫忙,掃個充電寶嗎?”紀律一彎腰用力按壓住胃,生怕吐出來,“留個微信,我充好,把錢還你。”
齊令之做完手術精疲力盡,回家路上經過便利店,才感覺肚子空空。
剛下車買了幾個蛋撻準備填肚子,沒成想,遇到了熟人。
齊令之好笑的看著紀律一,嗯,還沒找你,就自己找來了,和小時候一樣乖嘛
“你喝酒了?”齊令之聞到些許酒味,秀氣的眉皺了皺。
“我、你——”紀律一突然忍不住,跑出去吐在了馬路邊。
齊令之顧不上什么充電寶,趕緊跟了出去,等紀律一吐完,二話不說拽著人上車。
紀律一閉著眼,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給自己擦嘴,緊接著聽到車門開關、引擎發動的聲音,眼皮重得沒法抬起來,經不得細想在哪就直接睡過去了。
——
深夜的林溪小區冷清清,第一輪巡邏的保安早已巡完地下車庫,此刻正在崗亭打盹兒等交接班。
齊令之艱難地把紀律一拖下車,拖上電梯,快拖到沙發邊上時,終于沒了一丁點力氣,任由人砸下來壓到自己身上。
齊令之有些喘不過來氣,休息了一會兒,掙扎著把身上的人推開,到廚房兌了杯溫熱的蜂蜜水,然后直接找了個沒裝針頭的注射器,動作利落地吸水,捏住人下顎往嘴里打。
水沿著嘴角流出來了一些,齊令之下意識用手去擦,猝不及防觸到了紀律一溫熱柔軟的嘴唇。
“呃”紀律一酒醉不適,砸吧砸吧嘴吞咽蜂蜜水,不小心含|住了齊令之的指尖。
齊令之渾身觸電似的一抖,生氣地輕拍了下紀律一的頭。
“你最好快點自己醒來,姐姐我可沒力氣扶你到床上了。”
話是這么說,地上瓷磚冰涼,齊令之又不舍得人久睡在地上,只能拖著人上沙發。
“姐”
紀律一夢囈一般地聲音傳來,齊令之給人蓋毯子的動作一頓。
“你還記得我嗎?小一?”齊令之不確定地問。
“姐,別走別,丟下我”紀律一鼻尖冒汗,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齊令之眼里的心疼一閃而過,她起身來到門口走廊,纖長的手指靈活地點了幾下墻上的中央空調觸控面板。
“不能調太低,怕你感冒。”
齊令之自言自語,去衛生間拿來毛巾給紀律一擦汗。
紀律一屈膝縮成一團、抖抖索索。
“冷?”齊令之問。
沒人回應她。
齊令之找不到空調遙控器,又懶得去再調一次了。
“小家伙,你可真是難伺候。”
齊令一靠坐到沙發一角,閉著眼休息了半刻。
“姐~”紀律一忽然軟軟糯糯地叫道。
“嗯。”齊令之心都化了,努力睜眼起身,探了探紀律一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手。
額頭很燙,手很涼。
“給你泡個熱水澡,好嗎?”齊令之問。
“姐,你別走。”
紀律一忽然抱住了齊令之的膝蓋,一人站在沙發邊,一人躺在沙發上,紀律一的頭恰好靠在了不那么合適的位置,還舒服地用下巴輕蹭了幾下。
“嗯~”齊令之有點站不住,捏住紀律一的耳朵斥道:“別亂動,去洗澡。”
——
今天三臺手術,齊令之已經累得不行,她想了想,干脆一起洗算了。
齊令之想得簡單,原本只是太累圖省事,再者小時候兩人也一起洗過澡,全然沒想到人長大了,一切都跟小時候不一樣了。
紀律一不再是小時候那么小,浴缸也不是雙人的,擠進來兩個人不太現實,可惜有人沒意識到。
齊令之下腳的地方有限,一個沒踩好滑了一跤,整個人都砸在了紀律一身上,手還抓到了不該抓的地方。
特別難為情的是,不知道是怕再摔,沒有安全感還是怎么的,齊令之手不受控制地用力,重重地握住了某團綿|軟。
紀律一痛吟出聲,人也睜開了眼,對著齊令之惡狠狠道:“姐,你結了婚,就對我不好了!”
齊令之尷尬地把手撐到浴缸邊沿,找了個空隙背對著紀律一坐下,臉色爆紅,說不出一句話。
“姐,你怎么好像瘦了好多。”紀律一半瞇著眼,沿著齊令之的脊|背一路往下看,“欸?姐!你的胎記怎么沒了!”紀律一驚訝道。
齊令之今天真是腦子遲鈍了,居然才反應過來,這家伙口中的姐姐根本不是自己!
“你到底有幾個姐姐?”齊令之‘唰’地一下站起來,抓住紀律一的手,俯身貼近,臉都快要懟到紀律一臉上了,“你看清楚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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