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城大學附近有一片園林式建筑，面積有大有小。

        其中一家名為‘常園’的小園林，是紀律一買來，接奶奶來養老居住的。

        紀律一的奶奶姓常，88歲了，依然健康開朗。

        起初老人家不希望紀律一花錢為她置辦宅子，

        但拗不過孫女說已經買了，轉賣得虧好多錢，常奶奶便同意了。

        后來常奶奶聽人說這宅子買完一個月就漲了1萬一平，從來沒有虧的說法，這才知道孫女騙了她。

        她年紀大了，生怕自己哪天走了，沒人管乖孫了。前一陣得知宅子登記在她名下，更是怕得不得了，就怕走了還給孫女留下遺產糾紛。

        她那么多孩子，也不是個個都好，孫女給她買的房，萬一給他們知道，起了歹心，可咋辦啊？

        于是常奶奶開始了抗爭，在要求把房轉到孫女自個名下無果后。

        首先就是取下了‘常園’的門牌，讓人家不要知道這宅子是她的。

        而后更是吩咐照顧她的大女兒，帶自己回沙城老家去住，這樣就更不會讓人知道了。

        老人家的可愛讓人無奈，紀律一像寵溺孩子似地寵著她，門牌取了可以，但回老家就不行了。

        老人家撅嘴，說好，我哪天自己回去了。

        結果說回啊回，回了三個月了，天天還在院子里頭往外張望，等著、想著，孫女啥時候回來呢？

        ——

        “老人家，這里是‘常園’嗎？”一個年輕小姑娘取下墨鏡，露出天真燦爛的笑容。

        “不是！”常奶奶躬著背杵著拐杖，哼了一聲。

        “奇怪了”

        小姑娘向身后招招手，一個頭發花白，但看著很健碩的老頭子出現在常奶奶視線里。

        “劉叔，放這吧。”小姑娘指了指門口的石階，又向常奶奶道歉：“老人家，打擾了，這是賠禮。”

        常奶奶還沒來得及說讓人把東西提回去，小姑娘和老頭子就消失了。

        常奶奶喊大女兒的名字，青蝦，青蝦啊！

        紀青蝦來到常奶奶身邊，問，媽，怎么了？

        常奶奶指了指門口的禮盒，說，去，趕緊，給人家退回去，在門口，沒走遠。

        紀青蝦提起禮盒往門外道上看了看，見一輛叫不出牌子的加長款汽車正往前開。

        “誒！誒！東西！”紀青蝦揮手。

        汽車沒有停下，反而加速離去。

        車里的劉叔問：“小姐，你確定要把旁邊的宅子買下來？”

        小姑娘翹著腿，打開一罐可樂喝了一口，“當然。”

        “可這到底是誰家還沒搞清楚啊。”劉叔勸道。

        “呵，老人家的小把戲。”小姑娘偏過頭，“劉叔你說，我親自查的信息，什么時候錯過？”

        “那倒是小姐你——”

        “開慢點！”小姑娘拍了拍前方司機的椅背。

        司機減速，和行人同速對向而過。

        小姑娘目光跟隨，脖頸伸得老長，確認之后笑得張揚，“看吧，我就說吧，我查的，沒有錯的！”

        ——

        沒了門頭牌匾的常園。

        “奶奶，你說這是不認識的人送的？”紀律一看著被打開的禮盒有些頭疼，魚翅燕窩、極品人參，七七八八加起來起碼小十萬塊。

        “可不是嘛，喊也不聽，扔那就走了。”常奶奶沒好氣，拐杖杵了下地上的青石磚，“哼！以為我不知道，就是想走后門賄賂我乖孫，我可不上當。”

        紀律一笑，說：“奶奶，沒你想的那樣，我現在沒什么好賄賂的。”

        “怎么沒有！”常奶奶指著昆城大學的方向，說：“那你當教授，不有學生想走后門啊，考試沒考過的，每年一大把，別以為我不知道！”

        紀律一想了想，問：“奶奶，那人是不是，看起來像學生？”

        “是啊，就像你們學校的，那個誰，那個那個，哎，我想不起來了，總之是像剛上大學的。”

        “噢”紀律一轉向紀青蝦，“大姑，這東西先放著別動，等我還給人家。”

        “知道，這還能不知道，我要想燉了吃，你奶奶也不讓啊。”紀青蝦把盒子蓋上，開玩笑道。

        “姑，這個不能吃。我我先搞清楚的吧。”紀律一表情嚴肅，這幾年很少有這樣的事了，今天又出現，是怎么回事呢？

        “律律，你快去休息，我看你臉色兒白，這回去沙城，忙壞了吧？”常奶奶牽著紀律一往里走，“你得學會自個照顧自個啊，奶奶看了心疼，哎呀！你這脖子是怎么了！”常奶奶動手要去揭創可貼，可惜夠不到。

        “奶，沒啥事，我先去補個覺，晚點咱們吃飯哈。”紀律一趕緊回房，關上門才松了一口氣。

        “青蝦！青蝦啊！青蝦！”常奶奶對著四處喊。

        “怎么了媽。”紀青蝦著急忙慌趕到。

        常奶奶招招手，讓過來，說悄悄話。

        “律律這孩子，和人打架了，傷這了——”常奶奶朝自個脖子比劃著，擔憂道：“我看她氣色不好，身上肯定還有傷。你去，去把我那靈芝拿來，今晚給她燉個雞湯。”

        ——

        紀律一睡到晚上才醒來，醒來迷迷糊糊回復完該回的消息，發現又來了個好友申請。

        眨了眨眼仔細一看，是沙城市一醫院的黎峰醫生。

        紀律一加上后發消息給黎醫生，問，是有什么事嗎？

        黎醫生回，沒事，你媽媽住院要有什么情況好聯系你。

        紀律一納悶，不是已經轉科了嗎？還歸原急診醫生管？納悶歸納悶，別人好心還是要感謝，紀律一回了個謝謝就沒再聊了。

        “律律，律律哦，醒了嗎？吃飯了。”常奶奶在門外喊。

        紀律一打開門，問，“奶，你吃了嗎？”

        常奶奶摸摸肚子，說：“我吃了啊。你快去，有好吃的。”

        紀律一笑，問：“什么好吃的呀？”

        “就是法二啊，法二給我帶回來那靈芝！我給它燉湯了，你快去。”常奶奶笑瞇瞇。

        法二是紀律一的堂妹，這名字取得可有淵源了，其淵源就是，紀爺爺當年看電視，挑了幾個大概認識的字，并吩咐三個兒子，誰先生孩子誰就先挑字，挑的字加上孩子的出生次序就是名字。

        紀律一的爸爸是兒子里的老大，也第一個生的，挑了個律字，就叫律一。兩個叔叔緊接著各生了一個女兒、兒子，就叫法二和明三。

        紀律一在飯桌上問奶奶：“奶，爺爺怎么取名我知道了，你是怎么取的啊？”

        “嗨，我不是廚子嘛，那會兒缺糧食，好的都吃不著，我就把孩子都取了吃的名字，希望他們以后能吃著。”

        紀律一忍俊不禁，其實相同的問題她早問過多次。

        只是老人家老了，遇到的新鮮事不多了，就總愛回憶過去。過去翻來覆去回憶多了，跟小輩們說，怕惹人煩。于是紀律一就時常把一些問題隔一陣換一波地問，這樣奶奶高興，自己也開心。

        “那奶奶，青蝦、青魚、青蒿、青貝、青筍、青韭、青螺，你最喜歡哪個啊？”

        常奶奶嘟嘟嘴，“我都不喜歡，我就喜歡律律，律律是我一手帶大的。”

        “媽，你也太偏心了，我們都不是你帶大的啊？那我們是怎么長大的？”紀青蝦只覺得好笑，故意問道。

        “你們？”常奶奶才說了兩字就忘記了回答，直惦記著再給孫女盛碗湯。

        紀律一盯著第二碗雞湯，里面漂著一大塊靈芝碎片。

        “喝、喝。”常奶奶示意紀律一趁熱喝。

        “奶，燙。”紀律一喝不下了，找借口。

        “快喝！”常奶奶捏住紀律一耳朵，“喝不喝！”

        “喝，我喝。”紀律一端起雞湯一飲而盡。

        “那靈芝，吃了，吃著好。”常奶奶直接上手，抓起靈芝塞紀律一嘴里，“你吃，燉爛了的。”

        紀律一無奈，直接咽下去了，是苦是甜全然不知道，只知道月朗星稀，愛的人都在，那便都無所謂了。

        ——

        沙城，林溪小區。

        齊令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黎峰剛剛跟她匯報，說已經加上紀律師了。

        那這樣說，就肯定不是沒看到自己的好友申請了。

        這種明顯的差別對待，讓齊令之煩躁不已。

        34年來，從來都是別人求著加自己好友，哪有她求人的。

        齊令之非常不爽，這種不爽令她奮發向上，半夜起來打開手機錄音，聽黎峰剛剛和自己聊的戀愛故事。

        齊令之趴在床上，一邊聽一邊把她覺得對的摘抄或縮寫成語錄。

        比如——“不要等待，等待等來黃花菜。”、“注意分寸，底線絕對不觸碰。”、“平等尊重、友好協商、堅持民主。”、“/虐/妻/一時爽，爽著爽著就變別人的了。”、“主動出擊，堅持不懈。”等等等等。

        另外，黎峰還給了一條個人建議，原話是——“打個比方，像紀律師那樣的，一看就是喜歡溫柔型的。追求人一定是針對這個人的喜好，對癥下藥。如果不是這個型，裝是裝不來的，兩個人都痛苦，還不如及早放手”

        ——

        齊令之蓋上筆帽，想了想，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歐陽小林，開口就問，我溫柔嗎？

        歐陽小林那邊正辦事呢，咿咿呀呀聽不清楚，間或還有一些不可言說的聲音傳來。

        齊令之直接掛了電話，通訊錄翻到‘小一’一頁，遲遲沒有撥出去。

        當晚的事做得欠妥，齊令之已經有后悔。如果沒有發生這些，至少她可以告訴小一她是誰。現如今再告訴她，恐怕她會連‘小靈芝姐姐’一起憎惡吧。

        齊令之不愿冒險，若兒時用半年時間攢下的些許好感，全被成年的齊令之給一并破壞，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小一首先對齊令之這個人不討厭了，再說以前的事。

        ——

        歐陽小林的電話回了過來，齊令之沒接，歐陽再打。

        “完事了？”

        “嘿嘿嘿，有啥事你說？”

        “你不行，才十分鐘不到。”

        “啥？我不行，你行？你多久？”

        “2、3個小時吧。”

        “”

        “我很想問你那個，就被你那個那個人，還活著嗎？”

        “這樣是不是不好？”

        “也不是你這體力是很好啦，有些人可能會喜歡，但”

        “如果她像你說的，是攻，那她大概率會喜歡什么類型？”

        “那當然是溫柔可愛小姐姐啦！這還用想嗎？”

        “那我溫柔可愛嗎？”

        “嘟嘟嘟嘟嘟嘟”電話直接被歐陽掛斷了。

        齊令之差點想要摔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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