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最終,蘇陌玉還是決定趕緊跑,畢竟他們是真的打不過,白白送命、沖動任性那是莽夫所為,大丈夫能屈能伸,暫時的躲藏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還把夏無寒勸了回去。夏無寒已經為了他跑到了詩良郡來,還殺了張瑞,如果被人發現,那就麻煩了,得趁那些人還沒發現時,讓夏無寒趕緊回故夏。
至于楚緋瀾,本來是想派人護送蘇陌玉逃跑的,卻被蘇陌玉冷漠的拒絕了。楚緋瀾也明白了蘇陌玉脾氣的執拗,只得表面說回璇璣國了,暗地里親自偷偷保護,一直看見他們平安離開詩良郡,去了忠隱營所駐扎的櫻州的方向才趕緊返回璇璣帝宮。
而好不容易趕來的薛將軍知道蘇陌顏等人跑了之后,氣的七竅生煙,發了好大一陣火。張郡主連連求饒,不停的賠罪,賠著小心,并說雖然蘇氏兄弟跑了,但是李隱的尸體還在,起碼還能交差。
薛將軍這才收起了那副火冒三丈似的表情。
看著李隱早已冰冷的尸體,血跡也早已凝固,薛將軍露出奸笑,就算沒有抓住蘇氏兄弟,能拿到這李隱的性命交差,也算是大功一件,王上肯定會好好賞賜他的。
他看著一旁諂媚的笑著的張郡主,悠悠的開口:“你說,這李隱,是誰殺的?”
張郡主很是自豪的說:“是我兒張瑞呀!我兒昨天親自殺了李隱,眾目睽睽呀,可惜我兒今天早上被發現死在別院里,這肯定是蘇氏兄弟干的,您可一定要呈報給王上,為我兒做主呀!”
那個逆子,死了也就死了,他又不是沒別的兒子。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能殺了李隱,還抓住了蘇氏兄弟,這個功勞倒是不小。如今他為了效忠王上,被蘇氏兄弟所殺,如果王上知道了,肯定會好好嘉獎他們詩良郡,更為以安慰賠償的名由好好賞賜他的,如此看來,這張瑞也算臨死前給他這個老子做了件好事。
薛將軍笑了笑,看著張郡主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覺得可笑,陰陽怪氣的說:“怎么會是二公子殺的呢?明明就是本將軍得知了消息馬不停蹄的趕到此地,和李隱大戰了三百回合,才將他絞殺的呀?不過,詩良郡及時查探消息,張二公子又為抓住蘇氏兄弟被殺,這確實是大功一件,本將軍一定會向王上稟明張郡主的忠心的。”
張郡主瞪大了雙眼,“這!這……”
“嗯?”拖長的鼻音里濃濃的威脅。
張郡主心里問候了一下這個薛將軍的祖宗八代一遍,哪有人這樣搶功勞的,真是不要臉,睜著眼睛說瞎話。
張郡主露出難看的笑臉,干咳著,吞吞吐吐的說:“這……這是自然……多謝薛將軍,還望將軍在王上面前多說幾句好話……”
最終,鬧了一大圈,薛將軍只帶著李隱的尸體趕了回去。
玉瑤王宮。
一國之主的臉色難辨喜怒,就那么平靜的看著地上的尸體。薛將軍跪在地上,覺得腿都麻了,王上還是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他不禁暗自焦急,是賞是罰,還是讓他退下,倒是給句話呀。
終于,“下去吧。”
薛將軍終于松了一口氣,趕緊答道:“是。”
于是拖著發麻的大腿,趕緊出了殿門。
殿門開又合,再次關上時,殿中就只剩下了王座上的威尚辰,和地上的李隱。
威尚辰慢慢的走下來,看著李隱緊閉的雙眼。滄桑的臉下,竟有些許哀傷。
“李隱啊李隱,你知道嗎?本王此生最恨的人有二,一是蘇啟煥,一就是你。本王把你當兄弟,把蘇啟煥當作這輩子豁出性命都要守護的君王!你們呢,你們是怎么對本王的?!”
“明明你我兩人一同為王效忠,憑什么,你可以得盡君心,高官厚祿,而本王只是個小小的將軍?”
“記得初識時,你我皆有相逢恨晚之意。還說,此生愿做明君之臣,輔佐國主,為國效力,青史留名。可結果呢?明明我們付出的同樣多,蘇啟煥卻偏偏更信任你,連三個兒子都全部讓你來教。”
“李隱,本王不甘心!你說是本王想多了,說本王計較,說本王多疑。可真的是本王多疑計較嗎?我豁出性命去守護他的玉瑤,甚至連夫人難產時本王還在沙場上替他蘇啟煥上陣殺敵,連夫人最后一面都沒見到。而那個時候,蘇啟煥在干什么,他在和他的王后花前月下,摸著王后的肚子聽蘇陌玉的心跳!”
威尚辰情緒越來越激動,一把揪起李隱的衣領,瞪著那張蒼白沒有血色、也不會再有任何動作的臉,怒不可竭的吼道:“李隱,你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我和你同樣的忠誠、同樣的努力,他就只看得見你!你盡得君王信任,幾乎兄弟般的情誼,什么好事都給了你,而我,我不過是脾氣大些,收了些手下人的孝順,你們就說我好殺戮,戾氣重,說我貪污腐敗。”
“你現在倒是睜開眼睛看看,看看現在,是誰坐在了玉瑤國的王位上!本王告訴你,本王問心無愧!當初故夏國趁陛下年幼,想吞并玉瑤,是本王!是本王救了蘇啟煥,也是本王奮勇殺敵救了玉瑤,玉瑤安寧的今天有一半也是本王的功勞!你和蘇啟煥待本王不義,本王何須對你們仁慈,何須對他愚忠!”
“本王本來想親手殺了你,沒想到你竟然這么輕松就被殺了,也好,省得本王動手。”
威尚辰又狠狠的把李隱一推,放肆的大笑起來,笑聲回蕩在殿里,令人毛骨悚然。
“來人,宣太史——”
不消一刻,一個捧著一本書冊和筆硯的年輕人就進了殿。
威尚辰指著地上的李隱,看著太史,笑得很得意,“叛臣李隱,已經被本王擊殺,他為了得到玉瑤王位,用金蟬脫殼之計,假借去邊境,實則埋伏宮中,刺殺王上一家,試圖以玉瑤王室無后、上將軍忠心仁愛之名登上王位,幸得被本王發現,如今又被本王擊殺,太史大人,不好好把這一事記下來嗎?”
太史不慌不忙,道了“是”,然后拿著筆錄跪在地上就寫了起來。
“璇璣五百三十七年四月二十六日,玉瑤新王宣太史,入殿,見隱。隱已歿。王指隱而命,命臣撰隱謀反之事,言曰:‘隱為王故,使陰謀而求王位,刺殺先王。威王救駕,得隱之命。太史不正述于史耶?’”
寫完后,俯首呈給了威尚辰,威尚辰讀完臉色大變,怒摔筆錄,砸在了太史身上,“放肆!本王是讓你把本王說的話記下來,你焉敢給本王耍詭計!”
太史臉色一片寧靜,無悲無喜,無慌無懼,“回王上,微臣所述,皆是按王上的旨意辦的。不敢有他意。”
威尚辰一把抽出王座右邊的劍,沖下來,殺死了那個太史。
看著死去的太史,威尚辰詭異的笑著,撿起筆錄,撕去剛才寫的那一頁,又撿起太史手里那只筆,呢喃道:“不順本王者,便如此下場!區區一個臣子,也敢與本王作對!你不寫,本王可以親自動筆,在史頁上留下‘真相’。”
又過了一會兒,薛將軍又得召,入宮面君。
進去之后,看見多出來的一具太史的尸體,一瞬間有些錯愕,又立馬收起了那副表情,他知道這個王上的脾氣,在他面前,一定要謹小慎微。
“參見王上。”
“愛卿來的正好,本王料想,蘇氏兄弟一定是去找忠隱營了,你立馬帶人前去,以忠隱營與李隱同流合污,犯下叛國之罪,前去勸降的名義前去,記住,要等蘇陌顏和蘇陌玉到了忠隱營之后,一起絞殺,再對外說是李隱綁架了他們,在解救過程中被忠隱營的人殺的。如此一來,本王就高枕無憂了。”
“王上真是智勇雙全呀!”薛將軍諂媚的拍著馬屁。
“只是……玉瑤百姓皆知忠隱營的將士都忠心耿耿,這個說法他們能信嗎?”
“愚蠢!哼,忠隱營是什么?當年蘇啟煥同意李隱建立忠隱營,還把忠隱營單獨挑出來讓李隱掌控,忠隱忠隱,解釋說是‘忠于王上,隱于幕后’之意,但其實多少流言蜚語說是‘忠于李隱’之意,這點文章你都不會做嗎?再說,忠隱營除了李隱的命令,其他人的命令誰也不聽連兵符都無法喊動,這是有目共睹的,聽李隱的命令造反不是很正常嗎?百姓愛什么議論就怎么議論好了,區區螻蟻,還能撼動大樹嗎?”
“是是是,王上說的是,是微臣太蠢笨了。微臣這就趕緊去。”
“慢著,把太史身邊的筆錄也拿出去,放回史翰署。說,太史大人寫完這個筆錄后,因為曾經受過李隱的恩惠,如今覺得無顏面對本王和先王,所以自盡于殿中。”
薛將軍撿起書簡,恭敬的應了一聲,而后退了出去。
打開筆錄,仔細看就能發現,有一頁好像被撕去了。翻到最新的一頁,看完之后,不禁冷汗直冒。只見上面寫道:璇璣五百三十七年四月初,上將軍李隱圖謀不軌,以金蟬脫殼之計謀反,刺殺先王一族,妄圖以已仁名登上王位。其時威將軍尚辰,率兵奮抗,而終退隱軍。先王臨終感慨,言“威將軍乃真忠之人。”感念辰之忠勇,遂傳位于辰。十一日,辰登玉瑤王位,立誓取隱人頭,以慰先王。四月二十六日,終誅隱,得祭先王。辰泣而大笑,“終得隱命祭也!不負先王。”
璇璣國的夜色一向很美,弦月高懸,星辰似海,薄薄的暮云像美人臉上的素紗,素紗遮的是美人面,暮云遮的是皎潔的月光和璀璨的星辰,月亮被這暮云一掩,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原本皎潔的月光也變得朦朧,無限的詩情畫意。
長庚殿的院子里,楚緋瀾獨自一人隨意的趟在樹下拿著酒壺自斟自飲,上好的白瓷做的酒壺,酒壺上的酒封上寫著:“一盞醉”。
楚緋潯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王兄一副眼神癡迷、情緒低落、借酒消愁的模樣。嘆道,果然喜歡上一個人都會變成凡夫俗子。誰又知道人前威武霸氣、震懾四海、智勇雙全的共主陛下會有像少女懷春的一面。
“王兄,少喝些,這酒不是很烈嗎?”
楚緋瀾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望著天上的月亮,“信送過去了?”
“嗯。”
楚緋潯也自己尋了個地方,一屁股坐在樹下,聞見了一盞醉的清香,忍不住滾了滾喉嚨,伸出手去拿楚緋瀾手上的酒,卻被楚緋瀾拍下了爪子。
“王兄,我也想喝~”
楚緋瀾絲毫不為所動,淡淡的說了一句:“寡人嫌棄你的口水。”
楚緋潯:……
楚緋潯一臉不樂意的揪著地上綠油油的草。
“真是小氣,我為你辦了那么多事,你就這么對我,早知道就不幫你了。讓你對著畫像哭一輩子!”
說完,眼睛就瞟到楚緋瀾陰沉下來的臉色,連忙轉移話題,“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我能問問,你給威尚辰的那封信……他會聽你的嗎?好不容易得到的王位,蘇氏兄弟對他來說是莫大的威脅,他怎么會真的不殺他們?”
楚緋瀾又飲了一口,看向院中央那一池迎風搖曳的荷葉。
“寡人畢竟是天下共主,他不敢不聽。寡人能給他王位,自然也能收回來。”
楚緋潯認同的點點頭,又問道:“王兄,你到底喜歡他什么啊?”
楚緋瀾目光一冽,語氣里也隱隱帶著幾分不耐煩:“這與你無關。”
楚緋潯睨了他一眼,雙手抱著頭枕在了樹干上。像是在問楚緋瀾,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你說,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鐘情嗎?像王兄這樣薄情的人只一面就念了三年。還讓以往從不任性而為、事事以大利為先的共主陛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顧利益出手相護?”
又一陣微風拂面,樹葉沙沙作響,青透的荷面一陣漣漪,令楚緋瀾不禁想起三年前,蘇陌玉和他同眠的那一個晚上。
他是第一個嘲笑他品位特別的人,知羞草難道不好看不有趣嗎?
如今想起來當時蘇陌玉說的話和自己的表情,楚緋瀾輕笑出聲。目光像是透過眼前的實物看見了三年前的那一幕。嘴角的弧度也很迷人,帶著些邪魅。
楚緋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看著他,有些驚魂不定的樣子,趕緊往旁邊挪了挪,“王兄,你,你別笑。上一次你這樣笑的時候,那個人就死的慘兮兮的。”
“……”
是了,上一次笑的這樣明顯的時候,是楚緋潯又送了一個長得像墨玉的人進宮,那個人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容貌出眾一定會受寵,還沒見到楚緋瀾,就對著宮監把他種植的知羞草一通評頭論足,說這樣的植物竟然也配種在陛下的宮里,讓人換了它,還十分狂妄的掌摑了他身邊的宮監。
他當時在身后剛好聽見,那一瞬間他就想起了陌玉,可走過去之后才發現并不是,只不過是那張臉四五分相似罷了。他在心里想,明明是差不多的一番話,墨玉說的卻讓他難以忘懷,覺得墨玉可愛,而眼前這個人卻讓他厭惡無比。
他當時就那樣笑了笑,姑且把他看作了墨玉,目光貪婪的多看了他幾眼,然后他就下令把這個人扔進了大牢里。
無論再像,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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