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其實是他們想看
楚緋瀾看著昏暗下來的天,抬起腳步走向了玉清殿。
這邊,被罰了一天酸痛不已、又渴又餓又熱的溫時溫池兩人正癱在蘇陌玉的房間里躺尸,一天下來,兩人的膚色又黑了一個度。
當晚膳擺上桌之后,蘇陌玉幽幽的來了一句:“想吃飯的就起來,不然就別吃了。”
兩人又認命的從地上爬起來,坐在了凳子上,蘇陌玉已經開吃了,溫池哆嗦著端起碗,手臂一疼一酸,那個碗就從手上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瓷器碎裂聲。
溫時溫池瞬間看向蘇陌玉,然而蘇陌玉只是看了看,就淡定的吩咐舒眉再去盛碗飯過來。
舒眉剛出去,就迎面撞上了楚緋瀾。
“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楚緋瀾也沒說要把舒眉怎么樣,直接越過他,走向蘇陌玉。
“怎么了,寡人剛才聽見瓷器碎地的聲音,你傷著了嗎?”
聲音格外的溫柔,但在蘇陌玉聽來,卻格外的恐怖。
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楚緋瀾是來干嘛的。
他站起來,拱手彎腰行了個禮,溫時溫池也立馬單膝跪地。
看著溫時溫池,楚緋瀾覺得有些好笑。方才在殿門口,已經有人告訴他了,這兩個被派去偷……書的人被蘇陌玉罰了一天。
嘖嘖嘖,是手下辦事不力才被罰的嗎?
是偷錯了書還是被人撞破惱羞成怒了?
無論哪一種,他都應該感謝這兩個人。畢竟……這可是給了自己調戲蘇陌玉的一個絕好機會啊。
“都起來吧。這兩個不是你貼身侍衛嗎?怎么看著……有些憔悴啊……”
蘇陌玉眼神冷了冷,他又不傻,玉清閣里鐵定有他楚緋瀾的人,這兩個人為什么憔悴怕是早就有人告訴他了吧,還故意問自己,真會演戲。
溫時看了眼蘇陌玉的神色,答道:“是屬下身體不大好,看上去有些憔悴。多謝陛下關心。”
“身體不好可要好好調理,待會兒傳個醫丞來,給你們好好看看。”站在門口的大宮監彎了彎腰,表示明白了。
“???”
蘇陌玉心里暗暗揣測,楚緋瀾為什么對溫時溫池這么好?難道……他想收買他們?
“多謝陛下……”
“你們先回房休息吧。”
呆在這礙眼礙事。
溫時溫池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趕緊走了出去。
蘇陌玉:……
該來的總會來,淡定,不是什么大問題,總好過私盜陛下奏折的事情被發現。
楚緋瀾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舒眉極有眼色的領著一個宮人低著頭趕緊把地上的碎碗收拾了,為楚緋瀾端了碗筷過來,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蘇陌玉覺得,為什么每一次和他吃飯都這么尷尬……
不對,分明是每一次尷尬的時候都是和他在吃飯!
“春宮圖……研究到第幾頁了?”
低沉的嗓音傳進他的耳朵,他忙不迭的偏過頭,噴飯滿地。
楚緋瀾一副很擔心的樣子,但語氣卻是明顯的調戲,放下碗筷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說道:“別緊張,寡人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你要是不知道寡人的喜好,咱們可以一起研究。”
蘇陌玉饒是心理素質再好,此刻憋著一張通紅的臉,也想罵上幾句臟話了。
溫時溫池已經和他坦白,當時他們看著那負責記錄陛下言行的錄事看了一本書很久,當寶貝似的,所以才以為那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然后那個人出去的時候把那本書偷偷摸摸、仔仔細細的藏在了暗格里,等他走后,他們就趕緊取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翻看檢查,就聽見有人又進來了,所以就趕緊走了。誰知道那混蛋玩意兒看的是……
后來回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在為難蕭燼的楚緋潯,楚緋潯攔住了他們,溫池不擅長撒謊,說話吞吞吐吐的,惹了蕭燼懷疑,所以才把他們扣下的。
蘇陌玉喝了杯茶,扒拉開楚緋瀾的手,一臉認真的對他說:
“陛下,這里面真的有誤會,請陛下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楚緋瀾面上依舊泄著點邪魅,但眸子深處,仿佛有一束光悄悄的暗了下去,黯淡生寂。烏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來的,都是眼前這個人。
“哦?誤會?難道你是想偷其他東西?”
楚緋瀾慢慢的夾了一塊魚肉品嘗起來,臉上的戲謔之色漸漸斂了下去。
蘇陌玉知道這是一道送命題,一時間又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就那樣直愣愣的盯著楚緋瀾。
楚緋瀾看著蘇陌玉那傻乎乎的模樣,心就像有一只小兔子撞了進去,噗通亂竄。
“我……其實是替他們兩個背了黑鍋,春宮圖其實是他們兩個想看的。”
一番話,理直氣壯,認認真真。
楚緋瀾似乎覺得那盤清蒸鱈魚很可口,于是又很自然的為蘇陌玉也夾了一塊,放進了他的碗里。
楚緋瀾薄唇輕啟,慵懶低沉的嗓音讓人想入眠,“你們主仆三人自進這長庚殿以來,從來沒出去過,他們是怎么知道宮中誰有這種圖,并且精準的知道宮中路線的呢,又是怎么跑出去的呢?”
糟!
蘇陌玉暗暗緊張,他果然懷疑上來了,自己要怎么解釋。
看著蘇陌玉緊張無措的樣子,楚緋瀾有些不忍心。這些事,本就不是他的錯,他想報仇,也是理所應當,自己有什么資格質問他呢?
自己害死了他的親人,還不許他有小動作報仇?
想起那個賭約,他還是覺得此事不能再問下去了,日久見人心,且由他動作,只要他一腔真情不改,總有一天會打動他的心,他就不信,蘇陌玉還會舍得殺了他。
“怎么不嘗嘗這魚,味道很不錯,鮮美至極,想必你喜歡。”
楚緋瀾用筷子指了指蘇陌玉碗里的魚肉,很隨意的說。
蘇陌玉咂舌,突然轉了話題,果然反復無常。不過也好,不管他怎么想,既然主動就此揭過,那么總是好的。
兩人心里皆揣著明白裝糊涂,只不過,楚緋瀾心里和明鏡似的,其實蘇陌玉心里怎么想的他都知道,想報仇,還憎怨著自己,表面上一副乖順的模樣哄著自己,但偏偏自己就是這么受用,甚至舍不得看他卸下偽裝,怕看見他憎惡自己的模樣。但蘇陌玉呢,心里對楚緋瀾的定義總結起來就是:反復無常,陰晴不定,肚量小氣、兩面三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善欺善騙,偽君子一個。他至今都在懷疑三年前的相遇是楚緋瀾事先安排好的,故意接近他的。但現在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和他說話,真是憋屈。
看著碗里的魚肉,蘇陌玉覺得胃里有些難受,他打小最不喜歡吃的就是魚了,因為小時候吃過一次魚,被細小的魚刺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疼了他兩三天,自那以后他就再沒吃過魚。
不過現在……
“多謝陛下。”
玉瑤國。
蘇陌顏站在月下,負手沉思,目光里滿是迷離。或許,他在這銀輝皎潔的月光里,見到了他逝去的親人吧。
父王、母后、王兄,你們在天上還好嗎?我和陌玉很好,你們放心。我和陌玉很想你們啊……
我想念母后你做的稚雞湯了,我好想再穿上母后給我做的衣裳,可是……都沒有了。
我現在舉步維艱,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每天這樣提心吊膽的活著,我很累。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殺了威尚辰,為你們報仇。威尚辰得到了玉瑤國之后,沒有善待玉瑤國的百姓,他大肆殺戮,把不順服于他的大臣都殺了,不過聽說,太傅還活著,并且沒有遭到毒害,但卻被囚禁了起來,從小到大,除了父王母后,就是李將軍和太傅對我們最好,顏兒沒能護住李將軍,但一定不會再讓太傅被威賊所害!一定會好好保護他。
我們一家人,就屬陌玉最可愛討喜,今遭橫禍,陌玉被威賊害得武功全失,傷痕累累。孩兒該死,把陌玉送到璇璣帝宮,送到了陛下身邊,孩兒曾經也動過情,看得出,陛下對陌玉的心思,所以自作主張想撮合他們,想必父王母后也不會介意陛下和陌玉的吧。孩兒在璇璣帝宮時,也了解過這個陛下,孩兒覺得,陛下和威賊勾結一事有蹊蹺,或許陛下并不是元兇,并希望這件事可以水落石出。所以,孩兒把陌玉送到了陛下身邊,因為只有陛下可以保護他了,還請父王母后和王兄見諒,但愿孩兒沒看錯人,陛下對陌玉是真心的。若有一日他傷了陌玉,孩兒一定會替陌玉報仇,決不放過他。
孩兒一定會努力,救出太傅,救出那些被威賊傷害威逼的百姓和大臣,為你們報仇。殺了威尚辰!
但他又忍不住想,殺了威尚辰,威晚琴怎么辦?殺了威尚辰,他該怎么面對威晚琴呢?
他還記得,他和威晚琴從小一起長大,早在十七歲那年就互許終生,如果……他沒有發現威尚辰想要謀反的事情的話,他早就和威晚琴成親生子了吧。
即使知道了威尚辰的狼子野心,他用七天的時間說服了自己,跪在父王面前求賜婚。他永遠不會忘記,當他興高采烈的跑過去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威晚琴的時候,卻聽見威晚琴在和威尚辰商量如何抓住他的心,成功嫁入王室,由威尚辰殺了他父王、大王兄和陌玉,扶持他登上王位,等威晚琴生下他們的孩子,威尚辰再殺了他,扶持帶有威家血脈的孩子為王。
他躲在門前,聽見房間里那一句句興奮的討論,簡直覺得自己的心被人血淋淋的撕碎、丟棄。
自己的真心,在他人眼里,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沒有沖進去質問,而是默默的離開了。
他心里不斷安慰自己,這肯定是她在父親面前演戲,為了和自己在一起,她不會這樣做的。
過了兩天,他去找大王兄,想讓大王兄給他想辦法。結果,他卻看見……威晚琴一襲藍衣翩翩,云髻峨峨,正坐在大王兄的案幾上,穿著他送她的衣服去勾引他的大王兄,甚至有直接跑上去抱他王兄的舉動!好在他王兄對她毫無想法,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一把把她推開,趕走了她,并且承諾不會和任何人提起。
王兄也確實做到了守口如瓶,至死也沒有說出來。可是,他已經知道了,并且,他還是和上一次一樣,默默的走了。
到了下午,他約她在他們定情的地方,他并沒有說她和大王兄的事情,只是把她和威尚辰的那番談話說了出來。含淚表示,要和她一刀兩斷。
威晚琴哭得撕心裂肺,哭喊著為自己辯解,說自己是在騙父親,不然的話他不會讓自己嫁給他。他強忍著眼淚,反問:“所以你父親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我還怎么敢娶你呢?”
后來啊……
他們就再也沒說過話。
無論威晚琴怎么哀求他,想盡辦法和他見面,他都沒有給過她機會。愛情是很重要,但如果為了愛情就不顧親情,那他會是多不堪。
蘇陌顏在月下淚流滿面,那樣沉默的淌著淚,天地間只有樹葉沙沙作響和昆蟲鳴叫的聲音,也有一個男人孤獨難受的內心的嘶吼。
那日之后,蘇陌玉暫時放棄了再去偷楚狗賊與威狗賊通信的打算。
可他心里暗暗著急,三年之期,轉眼他就已經蹉跎了一個月了。
雖然二王兄說此事可能有隱情,但他始終覺得,就是楚緋瀾做的,除了他,還會有誰敢這么做呢?還有誰有權利默許威尚辰謀反呢?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對楚緋瀾有了偏見。
這天,楚緋瀾又來了。
面色卻不怎么好看。
蘇陌玉那時正在擦著溯歲劍,雖然已經沒了武功,但他還是每天都仔仔細細的將劍擦拭一遍,不讓它蒙塵。抬起頭,看見楚緋瀾就站在自己面前看著自己,蘇陌玉眼里閃過詫異,他什么時候來的?自己怎么沒聽見聲音?現在是早上,他怎么有時間?
他放下劍,輕拂衣袖恭敬的拜了一拜,道了聲:“參加陛下。”
楚緋瀾并不說話,只是徑直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
蘇陌玉莫名其妙,誰惹著他了嗎?
楚緋瀾飲盡那杯茶之后才緩緩說道:“玉瑤國傳來國書,說為感謝寡人對玉瑤的照拂,特地派薛將軍前來送來謝禮,不日就達璇璣。并且,明言說想見你。”
蘇陌玉臉色一凜,那雙蘊含星辰的眼睛像是一瞬間結了冰,整個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看來威賊早就知道我在璇璣帝宮,這,也是陛下告訴他的?既然如此,陛下又為什么要和我王兄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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