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打折他的腿
溫時溫池也圍了上來。
可是待蘇陌玉看完這封信,臉上的笑意就慢慢的褪下了,換上一副怒氣郁結的表情。溫時溫池默默的退到他跟前,眼睛瞟著四周,也不說話。
其實第一頁還是很正常的。
“為兄安好,玉弟勿念。近日,為兄操練兵馬,頗有成效,又暗中聯絡了一些玉瑤舊臣,他們深受威賊及其黨羽欺壓,樂意相助,與為兄報這殺父之仇。為兄亦成功聯絡到太傅,太傅曾對威賊有恩,幸而威賊良知未泯,并未對太傅下手,保留他官職未傷他性命。相信總有一天,大仇得報,一切回歸原來,海清河晏,百姓安然。汝可在璇璣安心等待,待為兄接你回家。”
第二頁:“不知玉弟如何,心甚念。望汝仔細身體,切莫任性,謹小慎微,勿與人斗。雖近盛夏,炎炎烈日,但亦不可貪冰,冰鎮之飲,最多三日一嘗,讓溫時監督。不可沐浴涼水,不可穿太薄之衣裳,否則未免有輕浮之意。此外,少外出,免得曬傷,如今汝武功不再,凡事多讓溫時溫池幫襯,應守望相助,共同處事。還有,勿忘為兄叮囑,多喝茶,多看兵書。”
第三頁:“為兄雖知不該疑慮,但還是想一問究竟。汝與陛下,已是何關系?天下皆傳,汝與陛下……共同沐浴,月下盟誓,兩心互許,甚至……帝榻纏綿。為兄乍聞此信,當場險暈,被手下抬回營帳,半日乃復。汝切莫為仇所蔽,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之事,這關乎汝一生幸福。若汝是真心與陛下有情,為兄定然不反對,不阻止。但若……還希望汝莫要為了報仇,不惜用美人計之手段。為兄尚在,復仇之計不必汝如此這般,還望汝善自珍重。愿安。兄顏。”
蘇陌玉捏著手里的三張紙,想用力撕碎又不舍得撕碎的模樣,臉上大有風雨欲來之勢,忿怒作色,冷面霜眉。
舒眉不知發生了何事,問道:“公子……怎么了?”
蘇陌玉森森然的看向舒眉,嚇得她心里發悚,半響,才咬牙切齒的開口:“舒眉,研磨。”
“勞煩大宮監稍等。”
大宮監笑著回答道:“不急,不急。”
蘇陌玉走到桌案前,鋪開信紙,提起筆,沾了墨,思索了會,寫道:
“墨玉甚安,兄長勿念。一切定遵兄長囑咐,善待己體,守望相助,茶葉可口潤喉,書卷學道明理,是應多多益善。請以墨玉之名問候太傅,愿他身體安康,長壽長春。”
那一頁本沒有寫完,但蘇陌玉又換了另外一張紙寫了起來:
“關于陛下之事,不過是流言蜚語,月下盟誓、共同沐浴、帝榻纏綿等橋段皆是百姓憑空捏造,無一事實。墨玉與陛下,清清白白,不過是為些事情,表面承了寵妃之名。兩月以來,未有肌膚相觸,墨玉彬彬有禮,陛下忙碌少見。還望兄長明鑒,墨玉實非斷袖,今生亦不可能與男子有緣。弟玉。”
吹干了墨跡,蘇陌玉將兩張信放入信封里,信封上寫著“吾兄親啟”四個字。卻并沒有封口,就遞給了大宮監。
大宮監很自然的接過,仿佛沒有什么不妥,點點頭,含笑出去了。
蘇陌玉目送他走出門外,賭氣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毫無風度。
溫池卻急壞了似的,連忙喊道:“公子,你的信忘記封口了。信萬一掉出來怎么辦?”
蘇陌玉白了他一眼,“放心吧,不會的。”
又對舒眉說:“有些上火,舒眉,去,給我再做碗冰飲來。”
溫時立即出聲制止:“不行!二殿下說了,三日才能嘗一次。讓我監督你!”
蘇陌玉黑了臉,語氣里濃濃的不善:“你主子是他還是我?!”
溫時啞口無言,剛想說我是為了你好,看見蘇陌玉的眼神又閉了嘴。
“舒眉,快去吧。”
舒眉看了溫時一眼,道了聲:“喏。”
舒眉走后,溫時圍上來悄悄的問:“你是故意支開舒眉的?”
蘇陌玉瞪了他一眼,同樣壓低了聲音:“防人之心不可無,楚緋瀾肯定會派人監視我,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舒眉,但她終歸是璇璣人,這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溫時溫池點點頭。
蘇陌玉繼續說:“兄長在信里說不要忘了他的囑咐,要我多喝茶,多看書。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的囑咐過,想必是借機讓我不要忘了調查那件事,看兵書……指的應該是兄長暗示讓我多用智謀,兵書計謀多,兄長讓我以智取勝。我們得好好籌謀一番了。”
又看了看溫池,說道:“第一次兄長給我寄信,我就注意到信封已經被打開,剛才兄長那封信,信封也已經拆開,信是由楚緋瀾傳送的。所以,楚緋瀾肯定都看了我們來往的信件。兄長肯定也知道,所以才故意暗示,而不是明言。我故意不封口,就是向他表明我坦坦蕩蕩,沒有任何不能讓他看見的東西。明白了嗎?”
溫池眼里升起崇拜和敬佩,連忙點頭,“明白了,明白了。”
蘇陌玉回以一個蔑視的眼神。
大宮監回到長庚殿,楚緋瀾正在院子里練劍,雖然事務繁雜,但這一身武藝他絲毫不敢懈怠,每日總要擠出些時間來練練。雖然日頭很毒辣,但無論是嚴寒酷暑他都會堅持。
楚緋瀾一襲素白的如意流彩暗花勁裝,手腕處是束袖,腰間系著金跨蹀躞帶,隨著舞劍翻飛,蹀躞帶上的倒懸葫蘆形金飾也不停的晃動。他眼神凌厲,隨著劍尖所指不斷移動,面色沉穩,隱隱含著殺氣,額頭上一層厚厚的汗珠,像是下一秒就會流淌下來。手腕和身體不斷快速的舞動,劍光四射,讓人只看得眼花繚亂。
一個撩劍后騰空翻起,手腕一抖,再一個點劍,劍尖猛的刺在地面上,力道霸道,將地面上的石子劈成了兩半,火星子滋滋啦啦的,再一轉身,拳式握劍,劍身橫擋提于胸前,手臂一甩,劍氣化做勁風急刃,將一旁枝繁葉茂、開得鮮艷成群的月季擊落了不少。
這月季,花瓣似牡丹,圓潤成盤,碩大香郁,且一年四季都會開放,這一處,黃的紅的橘色的,雜然而種,形成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海,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大宮監站在一旁心痛的看著被劍氣掃落下來的花瓣,覺得這個陛下實在不會憐香惜玉。
楚緋瀾站定,收了招式,將劍扔給了一旁的侍衛,轉身進了殿里,立馬有宮婢遞來浸在冰涼的水里的毛巾給他擦汗,遞來茶水,為他扇風。
大宮監趕緊跑過去,拿出信,彎著本來就佝僂的身軀說道:“陛下,這是墨玉公子的回信。”
等楚緋瀾擦完汗,飲了茶,氣息依舊急促,胸腔一起一伏,一張臉曬得通紅,看了眼大宮監手上的信,伸手拿了過來。
坐在椅子上,他打開那封信,仔細的閱覽了起來。看完之后,眼里流露出一絲促狹,嘴角也微微勾起,歪著頭想了想,提起朱筆,在蘇陌玉回信的第二張紙的空白處落筆。下筆迅捷,行云流水,筆跡端正中又有幾分飄逸隨性,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他只添了兩句話:
“墨玉過于武斷,是否斷袖,是否有緣,一切言之尚早。另肌膚相觸并不少,入我懷中少說有三,雖忙碌,不少見。”
大宮監在他提筆時就悄悄的翹首以窺,在楚緋瀾放下筆時又趕緊收回了脖子,心里忍不住想,陛下居然會這么坦坦蕩蕩的把這些寫出來,還要寄給墨玉公子的兄長,這不是故意氣人嗎?
楚緋瀾將信重新放進信封,又親自封了口,喚來一個暗衛,暗衛接過信,看了一眼,便知曉要送去何處,拱手低眉,便立即隱了身影。
楚緋瀾看了一眼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大宮監,又飲了杯茶,開口問道:“近日朝中的動向如何?”
大宮監急忙回神,答道:“回陛下,近日,劉司馬似有異動,聯絡了楊夫人的父親和鄭夫人的父親,在浮云樓密會,探子說,他們在密謀如何對付墨玉公子。另外,朝中有不少大臣準備上諫,勸陛下廣納妃嬪,綿延子嗣。據說,是太師大人起的頭。”
楚緋瀾面色有些不善,對于太師,他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雖知太師是一心為了自己,為了璇璣,但太師所希望的,往往不是他想要的,連拒絕都得三思而行,怕寒了老臣的心。
“這個劉司馬,膽子越來越大了,仗著當年父帝看重他,近幾年愈發膽大妄為。偏又是兩朝元老,劉家根深葉茂,盤枝錯節,連寡人也不敢隨意動他。”
“另外還有,最近,故夏國內部,紛爭不斷。聽說那大殿下夏無寒和二殿下夏無恙斗得很激烈,故夏王如今身染頑疾,故夏國的醫丞都束手無策,他的兩個兒子,已經在謀劃登王之事了。”
“夏無寒?他不是一直不得寵,要權沒權,哪來的本事和他弟弟斗?不過,此人雖心機深沉,但怎么說,也比他那個囂張跋扈、貪圖權勢的弟弟強,若是夏無恙當了故夏國的新王,或許,會像第二個威尚辰吧。雖然天下共主不宜過多干預各國王室之事,但若是德行不端之人,寡人也決不會讓他禍害百姓。”楚緋瀾眼里浮現出精光。
雖然因為蘇陌玉,他并不喜歡夏無寒,但他是共主,無論怎么說,也應該事事以大局為重。
“陛下心懷天下,是我璇璣王朝之福。”
楚緋瀾倏忽間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來,在殿里踱步來回,沉思了片刻,又問道:“孟大人還有幾日回璇璣?”
大宮監想了想,回答道:“陛下好記性,差不多了,應該還有……十日左右,就能回既安城了。”
楚緋瀾點點頭,“都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婢子告退。”
待所有人都退下了之后,楚緋瀾獨自一人站在殿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朝有時會派使臣到諸侯國任監國,孟曙明,便是他派去千勝國做監國的使臣。
當年他登基時,根基不穩,千勝國就想要取而代之,攻打他璇璣,當時的千勝國十分勇猛,突然發難,一個月就奪了璇璣三城一郡,還害死了顧北月的父親。后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那場戰亂,手刃了千勝國國主,還親自下旨讓備受欺凌的四王子江念青繼位。沒有大刀闊斧的與千勝算賬,也沒有連坐,而是聰明的穩住了璇璣,也穩住了千勝,還得了民心與新王的忠誠。可他始終不放心兵強馬壯的千勝國,也不敢放心江念青,于是派了孟曙明前去千勝做監國,做他千里之外的手眼。
一晃,已經十年了,他也漸漸放下了對千勝的提防,看孟曙明這些年的奏折,這個江念青倒是仁厚,資質不算平庸也不算很聰穎。除了一上位力排眾議的娶了一個男子為后之外,并未聽說過他有其他什么特殊的想法。并且,這些年,江念青也在抑制千勝國的發展,兵力財力相比他父王在世,明顯弱了很多。每年的供奉也比規定的多上許多,一副乖順無二心的模樣。
所以,他半年前就決定讓孟曙明回到璇璣,總不能讓他在千勝國監國一世吧,也會令天下人詬病他疑心深重。
殿外還是炎熱得不行,唯有那顆巨大的梧桐樹下清涼幾分,萬物被曬得焦灼,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著一般,被楚緋瀾的劍氣沖擊過的月季一副殘花萎葉之姿,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此刻已經微微蜷縮,邊緣發黑了。但那院子里的一池荷,還盈盈碧碧的,潔白的荷花分散在池里,微風一拂就搖曳著身姿,含苞待放的,拔蕊怒放的,都如在水中沐浴的美人,格外的可人。
楚緋瀾看著那些荷花,心想,這樣的潔白無暇,這樣的風姿綽約,多像他啊。他要將他拘在自己身邊,讓他的風姿只為他搖曳,就像這荷花,只能在他的長庚殿盛放。不管他愿不愿意,打折了他的腿也要把他綁在身邊,千勝國國主都敢光明正大的娶男后,莫非他楚緋瀾的膽識勇氣會比江念青差嗎?
而此時的蘇陌玉,只一心想著如何調查那件事,找到證據,幫助兄長復仇,如何在楚緋瀾面前裝著順從乖巧,趕緊過了這三年之期逃離璇璣。甚至心里還在仇恨著楚緋瀾,覺得他多疑剛愎,心機深沉。
這心思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要怎么樣才能湊在一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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