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拜訪百里鶴寧
蘇陌玉臉上微微驚愕,忍不住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百里鶴寧自顧自的往下說著:“就在我想要殺了他的時候,先王派人來了。因為妹妹的事情被人告發(fā),當(dāng)時他走出妹妹的房間的時候,不止我一個人看見了,那些人以淫亂后宮的罪名告發(fā)到了先王面前。在先王和先王后面前,他仿佛才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還記得他深深的看著我,眼里一片驚訝和心痛,帶著些祈求般的神色,像是在求我相信他?粗难凵,我覺得好像這件事真的和他無關(guān),我心中慌亂,突然生出如果誤會了他事情會怎么樣的恐懼!
百里鶴寧驀地松開那把扇子,將扇子放在了桌上,低頭看向腰上系著的淺碧色玉佩,在蘇陌玉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紅了眼角。
“事情就不跟你細(xì)說了?傊,事情的真相就是……二殿下早就看上了我美麗聰慧的妹妹,可是妹妹一直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只對我和如今的王上心存信任。二殿下和先王后母子又一直看不起王上,二殿下想對我妹妹下手,又想欺負(fù)王上,便想出來這樣卑鄙的詭計:穿上和他一模一樣的衣服,打扮他的模樣,哄騙了我妹妹開門……”
“二殿下出來的時候,其實是掩面了的,但他們身材相同,衣著打扮又一模一樣,所以就算是我,也一眼認(rèn)定那就是他。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這些地方去,何況妹妹的床上還留著他的玉佩——那是先王后派人偷來故意陷害他的,他日日帶著的玉佩。就連告發(fā)一事,也是先王后安排好的。”
“后來他無話可說,所有的證據(jù)都擺在眼前,再加上先王后的枕邊風(fēng),二殿下還拿我的性命來威脅他,他便抗下了這個罪責(zé),被先王下令關(guān)在了水牢,整整鞭撻了一百鞭,又被幽禁了一個月,才被放了出來。也是在我知道了真相之后,因為愧疚,和他越走越近,并表明了心意!
“那千勝王的二王兄……”
“他其實很重情義,性子不喜殺戮,仁厚躬親。被陛下扶持上王位之后,也沒有想過要報復(fù)什么,只派人杖責(zé)了他二王兄一百杖,關(guān)了三年幽閉,日日在我妹妹堂前跪拜懺悔,既為自己報仇,也為我妹妹報仇,其實他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哄我開心。可是他王兄還是心有不甘,有一年,在我的壽宴上意圖刺殺王上,被王上砍了一條手臂,逐出了千勝王城!
蘇陌玉心想,這千勝王是不是太善良了些,自己的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自己的命,自己還從來沒想過要別人的命……
百里鶴寧抬起頭,看見蘇陌玉沉思的模樣,坐正了,換了個規(guī)矩的姿勢,道:
“所以啊,這世間之事,向來撲朔迷離。既然眼見也不一定為實、證據(jù)也可以是偽造,那么……你又如何斷定一件事的真?zhèn)文??br /> 眼見亦未必為實,何況他根本沒有親眼所見……
“不要因為一些你根本不清楚真相的事情,而去傷害真心喜歡你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或許你會后悔!
蘇陌玉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太師對他說的話。太師也是這樣的意思,難道……
百里鶴寧又道:“當(dāng)時他待我極好,甚至愿意為了保我性命而認(rèn)了他并沒有做過的罪事,可我卻因為這件事冤枉了他,在我氣瘋了的時候,甚至一劍捅在他的胸口,他依然沒有半分要和我動手的意思……在先王派人來傳他的時候,他還捂著胸口假裝無事,就是為了不讓我被發(fā)現(xiàn)做了刺殺王子的事情。我后來很后怕,如果……我當(dāng)時真的殺了他,我會怎樣,他會怎樣?他無辜枉死,妹妹死不瞑目,二殿下得意揚揚、陰謀得逞,而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也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真心關(guān)心自己的人。那你呢?”
“我……”
蘇陌玉語塞,他此刻心亂如麻,呼吸紊亂,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好像自己已經(jīng)做了什么一輩子不可原諒的事情一樣。
百里鶴寧看著他不同尋常的反應(yīng),又是一聲輕嘆。
“聽聞墨玉公子聰慧無雙,應(yīng)該能明白其中深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很難回頭;有些事情,即便板上釘釘,也不一定是真相;有些事情,身不由己,難以自控!
蘇陌玉想起,就連二哥也曾勸他,要好好調(diào)查此事,或許并非是陛下所為。只是他心里一直認(rèn)定是楚緋瀾所為,所以只是一直在找楚緋瀾和威賊勾結(jié)的證據(jù),并沒有聽二哥的,好好的把事情調(diào)查清楚再說。
說到底,他也一直對楚緋瀾心存偏見,因為威賊那晚的一句話、因為他隱瞞自己真實身份的事情而對他不喜,自然而然的把所有的證據(jù)和疑惑往他身上套。
威賊說是楚緋瀾默認(rèn),或許是他故意這樣說,用來刺激他們,使他們以為此事無可轉(zhuǎn)圜;他是天下共主,身在民間,換一個身份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自己不也是一出宮便換成“墨玉”的身份嗎?至于他父王壽宴那一晚,威賊和人密會……
或許根本不是和他呢?
許多從前他堅信不疑、早有定論的事情如今都好像多了許多疑點和其他的可能。
百里鶴寧看著他糾結(jié)在一處的眉眼,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愛。
可他還是一步一步的帶著蘇陌玉梳捋起整件事情,大概是明白了陛下的深情,結(jié)合自己與江念青以前的種種,便不希望別人也和他一樣走那么多彎路、吃那么多苦、受這么多磨難吧。
“你捫心自問,陛下待你如何?”
“很好……”雖然有些時候喜歡動手動腳的。
“那,你心里是如何看待陛下的呢?”
“不是很好……”豈止不是很好,他在自己心里就是個喜怒無常、自私虛偽、殘暴不仁的人。
“你覺得,如果你的苦難真的都是陛下所為,依你心目中的陛下,他會怎么做?”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
可是他沒有,他還對自己很好。
“可是他沒有。你覺得是因為什么?”
蘇陌玉囁嚅道:“我一直覺得……他是因為看上了我這副皮囊,所以才對我好的!
蘇陌玉略低著頭,也聽見了對面?zhèn)鱽淼目人月暫筒璞患奔狈旁谧郎系穆曇,不由得臉上一片火燒似的?br /> 有宮婢立馬上前為百里鶴寧拍背,被他一揮手,又無可奈何的退了下去。
“咳……那如果……陛下只是看中了你的皮囊,大可直接霸王……咳咳,大可直接強(qiáng)迫你,何必大費周章討你歡喜?”
蘇陌玉艱難的吐出一句:“他確實強(qiáng)迫過我啊……”
“……”
百里鶴寧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難道說,那些什么帝榻纏綿、月下盟誓、鴛鴦戲水的傳言其實都是陛下強(qiáng)迫墨玉公子的?
如果此時蘇陌玉知道百里鶴寧在想什么,他一定會漲紅著臉把這里給拆一遍。
他說的強(qiáng)迫過……只是說楚緋瀾好幾次為難他、強(qiáng)吻他的事情而已啊……
百里鶴寧略微蒼白的臉色浮現(xiàn)出一絲可疑的紅暈,他無語片刻,又道:“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陛下對公子的好,是真心還是表面,天下人皆知。怎么公子聰慧無雙,反而不明白呢?堂堂共主,若只是貪戀美色之人,怎會至今只寵幸過公子一人?早就后宮佳麗三千了,更不會只看上公子一人的皮囊,畢竟這天下向公子這樣,甚至比公子更好看的皮囊,也不是沒有。墨玉公子在璇璣帝宮的這些時日,就沒動過一點點心嗎?”
“……”
百里鶴寧笑了,蘇陌玉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蘇陌玉說不動心,恐怕是自欺欺人。有一個人,身份地位天下獨一無二,卻能忍受自己所有的詰難和無禮,隔三差五的送自己禮物,雖然總是會做一些讓自己不高興的事情,但拋開一些偏見,他和他相處時,楚緋瀾對他是極好極溫柔的,就算自己故意氣他,他也從來沒有懲罰過自己。
最重要的是,前兩次,他都把黃連當(dāng)成了姜,熬進(jìn)了稚雞湯里,鹽也放得多,還有其他的一些自己尚未想清楚的原因,總之那湯難喝極了。他卻毫不在乎,為了照顧自己的感受而違心夸贊,忍著惡心喝了那么多,還連帶孟大人都不敢說什么。
要不是他看那次孟大人的神情不大對,后來自己也嘗了一口,恐怕一輩子都不知道楚緋瀾居然待他如此之好,如此貼心,愿意啞巴吃黃連,只為他開心。換成其他人,楚緋瀾早就下令千刀萬剮了吧?
大概也是因為這份感動,加上那突如其來的情欲,所以春久臺那次,他竟然昏了頭,沒有推開他。
百里鶴寧偏頭看向右邊的雕花刻葉圓窗,窗外隱隱的綠意盎然,隨風(fēng)搖曳,那是生命的活力。
“陛下待你好,你心里也感動,只是心里一直覺得陛下是罪魁禍?zhǔn),所以處處對他惡意揣測?墒,正如我剛才所說,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你又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便如此待陛下,若有朝一日你發(fā)現(xiàn)真相與你一直以為的相悖,那你對得起陛下一番深情嗎?你還未查明真相,為何就急不可耐的下了定論,用自己以為的定論去傷害別人的一顆真心呢?”
“真情難求。這世間,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在追名逐利,紙醉金迷。如果有人愿意把自己本不應(yīng)該掏出來的心奉送給你,你且好好珍惜吧,事實未明之前,可不要太快就下了決心!
“那如果最后查出來,真的是他所為呢?”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輕言定論,不要輕易懷疑。如果最后的真相確實是你現(xiàn)在所以為的,你再去思量你應(yīng)該怎么辦,是為了仇恨而與他決裂,還是為了現(xiàn)在所擁有的真心而放棄之前經(jīng)歷的痛苦。這,還是你自己決定。我只是告訴你——”
“這世間,沒有絕對,也沒有一定。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誤會,是分離兩個人最好的利器,而偏見,則是傷害一個人最好的利器,若公子還想不明白,那公子就太……愚鈍了。”
“墨玉明白了,多謝王后指點,王后煞費苦心,說了這么多來開導(dǎo)墨玉,墨玉感激不盡!
百里鶴寧淡淡一笑,如窗外的綠意盎然般,鮮活動人。
從右弼殿出來之后,蘇陌玉獨自一人在春久臺待了很久。
最近,故夏國的風(fēng)向,完全變了。
不過一個月,昔日備受寵愛的二殿下草席裹尸,反倒是人人可欺的大殿下,搖身一變,成為了故夏國唯一的繼承人。
門羅可雀的大王子府,早已門庭若市;一張張不屑輕蔑的嘴臉,早就笑容滿面;以前進(jìn)了大王子府就唉聲嘆氣、直道流年不利的百姓如今更是擠破了頭想進(jìn)大王子府服侍,看著這些變化,休白面無表情,心里嘲諷不已。
尤其是聽聞兩日前,王上寫了道陳書,自述自己平生罪惡,偏信偏寵,虧待長子一事。書中雖然未言明要立夏無寒為少主,但諸位大臣們心里紛紛猜測,按如今的情況看,夏無寒繼位,是早晚的事。
此時的大王子府里,夏無寒正在府上大堂里看著奏折,一臉認(rèn)真。
“總之目前為止,愿意投靠殿下的大臣,在朝中占十分之四;不愿意投靠殿下的,也是十分之四;還有兩成,暫時還搖擺不定!
休白站他身邊,仔細(xì)的向他陳述。
夏無寒淡淡的開口:“不愿意投靠本殿下的,大部分都是老二的舊部,要么就是看不起我,要么就是怕我得勢之后會報復(fù)他們。無論是哪一種,都勢必會極力阻止我的一切計劃,恨不能把我打回原形,須得小心!
“是。屬下早已派人秘密監(jiān)視他們,他們有任何舉動,屬下一定告知殿下。”
“汐夫人如何?”
“汐夫人很聽話,自王后倒臺,后宮便屬她最得寵,她也一直服用著殿下給她的藥,身材面容比以往更美,王上一個月里有十多天都在她宮中。她也很聰明,雖然表面上從來不為殿下說好話,但每次都能讓王上對他言聽計從,助殿下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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