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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閱女無數


……
  “陌顏哥哥,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上朝呢。”
  蘇陌顏回頭,沐青卿正站在他身后,因為天色昏暗,他不太看得清沐青卿的神情。
  蘇陌顏慢慢的為自己又斟了杯酒:“無妨,今晚月色還不錯,本王又睡不著,就想多待會。”
  明明是最好最香的酒水入喉,他卻覺得酒味如水,寡淡無味,只隱隱的一絲苦澀在口腔里蔓延,教他辨不清自己喝的到底是自己心中的酸苦,還是塵世的無常。
  沐青卿款款走來,一雙靈動的水眸泛著點點漣漪,平日里活潑好動的沐青卿此刻多添了幾分溫婉嫻靜的氣質,靜若處子。
  “酒喝多了會傷身的。”
  蘇陌顏只道:“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回去休息?”
  沐青卿巧笑道:“宮人們怕你一直在這待著著了風寒,想勸你回去休息又不敢開口,所以就遣我來把你勸回去。”
  蘇陌顏臉上有幾分疑惑,氣笑道:“本王是像個暴君的模樣還是做了暴君,讓宮人們如此懼怕?連勸諫之言都不敢開口?”
  沐青卿嘻嘻一笑,眉眼彎彎,像好看的月牙兒。
  “你是君王嘛,威嚴霸氣,宮人們怕你是正常的呀。”
  蘇陌顏不再搭話,只瞧著天邊可望不可即的皎皎銀月,目光平淡如水。左手端著空空的酒杯,輕薄透光的白玉杯仿佛盛滿了月光,留住了不可能留住的美好風景。
  沐青卿看見他放在膝蓋上的右手輕輕的摩挲著一根木色的東西。
  想必是那木蓮簪吧。
  沐青卿覺得心有點緊,猛然一抽似的疼,疼得眼里忽然就泛起了晶瑩瑩的光。
  她想起昨日在朝堂上,不少臣子請求蘇陌顏冊立她為妃,可是蘇陌顏卻一口回絕,幾乎不留情面。她本是清流郡郡主,卻甘愿以宮婢的身份留在蘇陌顏身邊端茶倒水,蘇陌顏年已二十,身邊除了她,也沒有旁的女人,又加上他們之間的一些流言蜚語,朝中的大臣們大部分都和她或者她父親有交情,無論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蘇陌顏,或是為了朝政上的一些利益,大臣們都希望自己能嫁給蘇陌顏。
  只是……蘇陌顏拒絕的十分干脆。
  沐青卿寬慰自己,陌顏哥哥如此癡情,說明他是個良人呢!自己就在他身邊好好的等著他,總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的。
  可她又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先遇見的蘇陌顏,那么蘇陌顏會不會喜歡上自己,不喜歡那個威氏之女呢?他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么痛苦了呢?
  那個威氏之女,對陌顏哥哥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呢?
  蘇陌顏半晌沒聽見她再說話,抬頭看向她,卻見她眼睛恍惚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木蓮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蘇陌顏不動聲色的將簪子藏入了袖子里。
  “好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本王待會就回去。”
  沐青卿恍然若失,幾不可聞的道了聲,便連忙退下了,步伐有幾分亂。
  蘇陌顏看著沐青卿的背影消失了之后,慢慢的拿起那支木蓮簪,心口的酸澀如決了堤的河岸。
  他曾經問過自己許多次,她對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心?她和威尚辰說的那些話,對王兄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心?每每看見她,他腦海里都浮現出她與她父親密謀的那一幕,還有她勾引王兄的那一幕,他直覺得心如刀割。
  后來威氏篡位,他一夕之間失去所有,諸般籌謀,加之刻意的遺忘,這個問題便在腦海中漸漸淡了。直到……太傅把這支木蓮簪和她的話傳回來。
  心中被刻意冰封的地方便恍若被一股風輕輕的一吹,破裂開來,露出猙獰恐怖的真容。
  月光如洗,洗不盡傷悲。
  玉清殿里,蘇陌玉蹙著眉,手執黑子出神。
  那如女子般嫩如春蔥的手指好看得像畫里的一樣,手中夾的黑子更襯得他的手白皙修長。
  蘇陌玉眼尾微沉,盯著桌上的棋局,眼中一片恍惚,好像在看棋局,又好像沒在看。
  他心里在想兩件事情。
  其一,便是昨日他與楚緋瀾、顧北月出宮微服私訪的經歷。
  昨日,在蘇陌玉與楚緋瀾兩人戴著一個面具在既安城里逛了半天后,在顧北月再三勸說下,終于是意猶未盡的打道回宮了。
  確切的說,意猶未盡的只有蘇陌玉。顧北月呢,全程黑著臉默默跟著身后,付個銀子拿個盒,或者跑個腿,想插話都插不進去,即使換上了一身儒雅的文人長衫,那五丈開外的濃烈的冰冷之氣還是格外的引人注目。蘇陌玉心想,也是,堂堂璇璣王朝上將軍做個小廝仆人的活,心里想來也不會多愉快。
  而楚緋瀾,也算是十分認真的在體察民情,時而觀察集市酒樓,時而打聽城中動向、大臣氏族之中的八卦。讓蘇陌玉意外的是,楚緋瀾會主動與乞丐攀談,眼中絲毫沒有嫌棄。
  這這這……不是昏君所為啊?!
  其實捫心自問,他心里也沒有把楚緋瀾看成真的昏君,只是因為那些事情所以心中對他有所成見,但他還是沒想到,楚緋瀾會紆尊降貴的與他們交流,并且是蹲在地上與那些蓬頭垢面的人平視交流的。

  這世上,就算是天上滿口“眾生平等”的神仙,也會分等級高低,在三六九等的人間,尊貴與卑賤、金枝玉葉與身份低微才是常態,薄祚寒門,如何能與比皇親國戚比呢?
  所以那一刻,蘇陌玉心中除了震驚,還有一些復雜。
  他糾結了。
  他想起了很多事,那些……他忘不了、放不下、說不出的事情。
  他更疑惑,為什么楚緋瀾對一個乞丐都能給予尊重和善意,卻獨獨不肯放過他賢德的父王呢?
  他還涌出了很多思緒,亂七八糟的,零零碎碎的聲音、片段,還有內心深處蟄伏的那份陰暗都在翻涌,攪得他腦袋疼。
  他微微嘆氣,神色木然恍惚的將黑子放進棋笥里,拂了拂被壓皺的衣袖,背靠圓椅子背上,漫不經心的又思考起另外一個事情來。
  昨晚回宮之后,宮門剛好下鑰,楚緋瀾半日不在,奏折便堆積如山。楚緋瀾將他拘在無人的地方強行要了個香,便去處理政事了,此時已天色昏暗,蘇陌玉慢慢悠悠的踏著并不清明的月色回殿,身后并未讓宮人隨行。卻在經過一處幽徑時看見了一個小宮監鬼鬼祟祟的,時不時東張西望,像是在看有沒有被人發現,步履匆忙,而他身后,有一個禁衛正不遠不近的跟著,前面的宮監尚不知自己已經被跟蹤。
  蘇陌玉藏在紅漆大柱后面看著著螳螂捕蟬般的一幕,心中惴惴不安,做賊心虛。
  這條路,是可以通往玉清殿后門的,蘇陌玉越想越緊張,他心道莫不是溫時溫池安排傳遞消息的人被蕭燼發現了?蕭燼,可是楚緋瀾的人……
  于是蘇陌玉遠遠的跟在兩人后面,如黃雀伺蟬般,像黑夜里行動迅速敏捷的鬼魅。
  雖然他武功盡失,但一些不用內力的身手還是有點的。
  可是跟著跟著,蘇陌玉便發現,他們并不是沖著玉清殿去的,那個小宮監路過后門時,看都沒看玉清殿一眼,而是繞到一條幽寂孤僻的羊腸小路,一路上沒有宮燈,那兩人卻都健步如飛似的,一看便不同尋常,故而雖確定了與自己無關,蘇陌玉也心生了幾分好奇。
  腳下步履匆匆的跟了大約兩刻,那宮監終于在一處點著兩盞宮燈的暗門前停下了,后面跟著的人也猛然停下,因為跟得太緊,那宮監一下子就發現了。幸而蘇陌玉跟得遠,又有昏暗天色與墻角做掩護,這才不至于被發覺。
  那宮監雙目凌厲一瞥,手一抖,掌中便現了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匕,想來是一直藏在袖里的。那禁衛一怔,也立即反應過來,壯膽似的喝道:“放肆,哪里來的賊人,敢假扮成宮監與楊夫人私會?說,意欲何為?有何陰謀?!”
  楊夫人?
  蘇陌玉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一張標致的美人臉,好像是那個愚鈍至極,想用卑劣幼稚的陷害手段除掉他,結果被楚緋瀾關了兩年禁閉的那個楊夫人?
  這個人原來也不是宮監,而是假扮的,那么這里,是楊夫人禁足的冷宮?
  難道這個楊夫人賊心不死,想要找人再作陰謀?
  還是楊司徒?
  蘇陌玉正思考間,那邊已經打起來了,那假扮宮監的男子武功極其高強,三招兩式,就將禁衛一擊斃命。
  那賊人緩緩擦干凈匕首上的血,左右環視一番,蘇陌玉趕緊略略低頭,將身子藏的嚴嚴實實,再次探出頭來時,只隱隱看見那人在禁衛的尸體托著扔入了五十步開外的枯井里。
  這宮里,從來不缺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的人。
  再然后,那人迅速閃身打開綠華宮的暗門進去,衣袂帶風,動作行云流水,絕不是第一次了。
  蘇陌玉食指與中指夾著白子在棋局邊上輕敲,那雙如秋水剪瞳般的眸中傾瀉出幾分疑惑,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站在了他面前的楚緋瀾。
  楚緋瀾身形修長,強壯而不顯肥胖的身姿如挺拔的墨竹,一襲繁濃的水墨色綢緞,外還披著一件同樣繡滿水墨煙雨的披風,肩上斗笠形的寬弧護肩更襯得他精悍。發上沒有束高冠,只是用了一個小巧而低調日常的銀冠。
  他看著正執棋凝眸的蘇陌玉,眼中的溫柔越陷越深,嘴角輕輕扯出一抹微笑,從細微,漸漸擴展到笑容滿面,周身散發出的愉悅氣息是宮人們極少見過的。
  真是奇怪,自己怎么就貪戀上了他呢?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該是無情無欲,在算計中度過一生的。卻不想那無意的一瞥,便讓他不自覺的沉淪一生。
  如今,他就在自己身邊,秋水伊人的星眸只為自己顧盼成歡,嫣紅的唇只能自己碰,顛倒凡塵的那張臉一喜一怒都只能為了自己……
  若能與他一世情久長安,這一生,也就沒有遺憾了。
  他輕步走過去,繞過棋局,走到蘇陌玉身后,看著眉目如畫的蘇陌玉,心中頓覺幾分幸運。
  移眼看見棋局,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這棋局,并不難解,陌玉的棋藝如此高超,絕不會被這樣簡單的棋局所困,難道他心中有別的憂心事?

  楚緋瀾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調戲般的輕鉗著蘇陌玉的下巴摸了一把,蘇陌玉頓時回神,看向楚緋瀾時,眼中一瞬間的驚慌失措與羞惱還有一分未散去的迷茫讓他心神蕩漾。
  他竟從蘇陌玉的眼神中自臆出了幾分含情脈脈、暗送秋波……
  “緋……緋瀾?你、你何時來的?”
  蘇陌玉臉頰霎那間變得鮮紅欲滴,大約是覺得自己像女子一樣被人調戲而覺得羞惱萬分,卻強自鎮定,不肯露出半分,那模樣,更是引人遐想。
  楚緋瀾在他右邊坐下,眼里閃動著如狐貍般狡猾的精光。
  “這盤棋局并不難,你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說來聽聽,寡人給你想想辦法。”
  蘇陌玉自然不會跟他說,便道:“沒什么,就是在想……想我王兄了。”
  楚緋瀾皺了皺眉,面上卻未顯半分,道:“如今你王兄漸漸坐穩坐大,足以與威氏南朝分庭抗禮,你不必擔憂他。”
  蘇陌玉淡淡一笑,笑容里藏著幾分酸澀與無奈。
  “嗯,我知道。只是……有些想念他。”
  蘇陌玉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扯下去,于是道:“你今日的政務處理好了?”
  楚緋瀾垂下眼眸,羽睫遮擋住了他眼中的情緒,薄唇輕言,語氣并不高,略帶些低沉,道:“政務哪能處理得完?寡人桌案上的奏折就沒有消停過,不過是……看得煩了,所以來你這里偷偷清閑。”
  蘇陌玉敏銳的察覺道不對勁,關心的問道:“怎么啦?”
  楚緋瀾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和怒意:“還能怎么?不過是幾個不知死活的自以為是,妄圖控制寡人罷了!”
  蘇陌玉聰慧無雙,心中瞬間便有了猜測。
  大臣們想要控制帝王,往往最容易、最好的辦法就是……靠美色。
  啊,當然不是說大臣們要勾引帝王,自然是用家族中如花似玉的女眷去勾引。
  自古前朝后宮都是相連的,誰家的女眷得帝王恩寵,那么誰家在前朝自然就風光無限,圣寵長春。
  以楚緋瀾如今的處境,年輕有為,心機深沉,手腕強勁,忠心于他的權臣也不少,羽翼已成,朝中的大臣們肯定不敢明面上要挾,暗地里的動作應該也不敢很大,所以,他所說的,大約就是群臣上諫,讓他納妃一事了。
  蘇陌玉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道:“大臣們又讓你納妃了?”
  楚緋瀾凝眸看著他,笑道:“陌玉如此聰慧,甚得我心。陌玉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蘇陌玉撇開頭去,不欲看他,假意盯著桌上的棋局,隨手落了一子,淡淡道:“甚好。陛下可以將計就計,反過來制衡那些不聽話的朝臣,還能閱女無數,甚好。”
  楚緋瀾臉色有些陰沉,看著身邊淡然自若,清冷矜貴的男子,他一時竟不知如何發火。
  他一把把蘇陌玉猛拉起來,一個旋身將他圈入自己懷里,霸氣的力道讓毫無防備的蘇陌玉失措之間拂袖將棋子撒了一地。
  棋子在棋盤上、地上四處墜落跳動,滴滴答答的聲音格外清晰、繁雜。
  亂的何止是這棋啊,亂的還有他的心……
  兩人四目相對,蘇陌玉眼神閃動飄忽,而楚緋瀾卻目光灼灼,熾熱得讓人無法忽視。
  蘇陌玉雙手緊緊抓著楚緋瀾的護肩,像是一個即將墜入懸崖的人緊緊的抓住一條希望能救命的藤蔓,臀部半坐半空的停在他大腿上,腰部也被他禁錮得無法動彈,真真是丟人至極。
  蘇陌玉滾了滾喉嚨,像安撫一只寵物般,柔聲勸道:“放開,我……我去給你做好吃的可好?”
  楚緋瀾才不吃他這一套,目光依舊熾熱,甚至帶著幾分嗜血和幽暗的光芒。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語氣是那樣的溫柔,溫柔到蘇陌玉都忍不住想要顫栗,因為他從這溫柔之中,聽出了濃濃的威脅與惱怒。
  “乖,放開,我給你做了碗稚雞湯,應該差不多好了,我給你端過來先?”
  說罷,也不管楚緋瀾樂不樂意,一把推開了他,快步跑了出去,把他一人留在殿中。
  “……”
  膽兒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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