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情不如無情
屋子里,澤黎抱著夏夏,坐在兩人面前:“姐,你可真行,我以為你要打死金復呢。”
金川站在一旁,點頭應和。
洛清芷見兩人的而樣子,無奈的比劃了一通。
澤黎看不懂,問道:“徵公子,我姐說的什么?”
宮遠徵看了看:“她說‘我也沒有好的辦法,但總要讓他們明白自己的心意才行’。”
翻譯完的宮遠徵忍不住說她:“那你也不能仗勢欺人。要是月影不出手,你還真砍下去不成。”
洛清芷接著比劃。澤黎接著問,宮遠徵接著解釋:“她說她當然不會打死他,要是沒人阻止,她也就點到為止,扔了那把刀。”
兩人了然的點點頭,澤黎看著宮遠徵,好奇道:“怎么我姐比劃什么你都能明白。你怎么做到的?”
宮遠徵彎起嘴角,拿起茶盞,似是得意的回答:“默契。”接著低頭呷了一口茶。
“切。”澤黎一個白眼。
地牢里的人接連被帶走加之南笙被折磨的每天都痛苦難挨,一時間每個人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絲不安。人之本能已經超出了他們可控的范圍。
入夜,地牢的侍衛醉眼朦朧,一股酒氣的攀談著:“聽說被帶走的那兩人,死了一個?”
“這有什么奇怪的,咱們徵公子的毒藥天下無雙,她要是活下來才是奇跡呢。”
“那洛家二小姐也夠狠的,我聽輪守的兄弟說,她最近和徵公子研制了一種毒藥,說是比送仙塵還折磨人,現下正準備找人試藥呢,也不知道誰這么倒霉,會被她選中。”
“還能是哪個人,肯定是剛從牢里提走那個唄。可惜了,那個刺客長得還挺漂亮。”
“誰說不是呢。”
話傳進寒鴉拾的耳朵里,他努力隱忍終究無法克制:“喂,我要見洛清芷!”
徵宮里,洛清芷和陸翎冉沉默相對,宮遠徵在一旁環臂而立,一臉看熱鬧的架勢。
陸翎冉率先開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洛清芷沒有開口,她的嗓子雖說能說兩句了,可還啞的要命,只能微微側頭,看向宮遠徵。
宮遠徵心領神會,拿來紙筆:“畫出無鋒云圖。”
陸翎冉神色晦暗:“如果我畫了,宮門會放過寒鴉拾嗎?”
“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講條件。”
陸翎冉轉頭看向洛清芷,想要從她那得到答案:“我不信他們,我只信你。你能幫我救寒鴉拾嗎?”
洛清芷用力發出聲音:“盡力。”
陸翎冉看著洛清芷的眼神,她是自己最后的希望,她只能選擇信她。
半個時辰后,陸翎冉將一份帶有崗哨布防的云圖交給洛清芷:“我信你。”
金川將她帶走,洛清芷看著那份云圖,神色晦暗難明。
“有問題嗎?”宮遠徵看著她餓神情,問道。
洛清芷搖了搖頭。的確,這份云圖和自己手里的那份幾乎毫無差異,只是有幾個點的布防有所出入,她可以理解,她只是一個刺客,有些事,她也不會全部知曉。
洛清芷拿起筆,將自己的份圖一一描繪出來,并交給宮遠徵。
“你把兩份交給尚角哥哥,我相信他自有定奪。”
“好,我現在就去。我讓人給你煎了藥,記得喝。”
宮遠徵匆匆出門,洛清芷喝了侍女端來的藥后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有些思緒她理不清楚,總覺得像一團亂麻。
“公子?”下人在門外喚道。
洛清芷起身開門,小聲道:“徵公子不在。”
“二小姐,醫館里來人稟報,說公子帶回來的那個女子醒了,烏大夫請公子看看。”
“他在角宮。”
“是。”
此時金川也匆匆來報:“二小姐,寒鴉拾要見你。”
“不急,晾著他。”
洛清芷見宮遠徵一直沒有回來,想著他可能與宮尚角有事商量,便要離開。
剛開門,金川站在門外:“二小姐。”
“我先走了。”
“我送您。”
“不用了。”
“徵公子吩咐,必須將二小姐送回去。”
洛清芷也沒再矯情,自行走在前面。金復一直在身后跟著,一時無言。直到路過徵宮大門的院子,洛清芷不經意間看到幾棵眼熟的花:“這是什么時候挪來的?”
“徵公子試煉結束后不久。聽下人說,徵公子特意找了宮門內的采買,選了最好的花,種進院子里,說這是二小姐最喜歡的。”
“這花枝修剪的很好。”
“這都是公子自己一點點剪的,說是要等開花時送二小姐最好看的一朵。”
洛清芷一抹幸福的微笑爬上眼角眉梢,沒有再多說,回了雪青院。
天很藍,風很輕,太陽很好。洛清芷病了這些日子,終于算是痊愈了。舊塵山谷里的花陸陸續續開著。月影折了些櫻花插瓶,洛清芷站在院子里,吃了早飯的她,感覺身體不錯,想要活動活動筋骨。
“心情看起來不錯。”宮尚角進門見洛清芷正低頭擺弄院子里的花草,面帶笑意的問道。
“尚角哥哥早,今日怎么有空來我這兒了?”
“有事相求。”
“但說無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想請你無事的時候帶上官淺出去走走或者多去跟她說說話。自從回了宮門她都是自己待著,我怕她悶。”
洛清芷了然的點點頭:“好說,只要嫂嫂不嫌我煩就行。”
“她不會。”
洛清芷許久沒有活動,又病了些日子,身上總覺得疲乏,正好今日宮尚角在這,可以松松筋骨。
“尚角哥哥今日忙嗎?”
“怎么了?”
“有沒有興趣切磋一下?”
宮尚角打量著洛清芷:“你行嗎?萬一有什么意外,遠徵弟弟可是要跟我生氣的。”
“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說著,便向宮尚角出手,宮尚角側頭接招,兩人在院子里切磋起來。
月影聽到聲音出來查看,見兩人在院中打的互不相讓,轉頭回去,取了洛清芷的長劍:“小姐,劍。”
青色的身影翻飛,長劍被抽出,向著宮尚角刺去。宮尚角側身躲避時拔出隨身的長刀,刀劍相擊的聲音一時四起。
垂絲海棠漸漸露出淡淡的粉色,風一吹飄落在地。兩人的身影驚起地上的殘花,隨著風在空中飛揚。
一場比試以洛清芷的劍被擊落而告終。
宮尚角收起刀:“出劍比起從前慢了些,該勤加練習才是。”
“是有些生疏了,該找找從前的感覺了。”
宮尚角聽她意有所指,問道:“地牢里的人隨你用。那個青葉不肯開口,前幾日喂了幾杯遠徵的毒酒,如今只剩一口氣。你要問什么就趕緊去,我怕晚了,只剩尸體了。”
“知道了。對了,這幾天不見徵公子人,他忙什么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去了,徵宮沒人,醫館也沒人。”
宮尚角思考片刻:“那可能在后山吧,聽他之前說過一句。”
“好吧。”
“怎么,生氣了?”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他,天天愛生氣。”
宮尚角笑的無奈,洛清芷看了看他:“算了,他忙他的,我忙我的。尚角哥哥,一起去地牢看看?”
“可以,想審誰?”
“寒鴉拾不是一直想要找我嘛,去聽聽他想說什么唄。”
“好。”
地牢里一股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宮尚角和洛清芷站在審訊室里等著寒鴉拾。
侍衛將他綁在刑架上,洛清芷走上前,面色無常,冷冷的問道:“說吧。”
寒鴉拾著急的詢問:“你把她們怎么了?容熙真的死了?”
“有區別嗎?”
“洛清芷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問我,她們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求角公子放了她們。”
寒鴉拾咽下因為關心她們而起的慌張,開口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布防。”
“好。”
洛清芷命人拿過紙筆:“所有暗哨,明哨,山勢,山內構造必須一一詳盡。”接著命人松開他。
寒鴉拾拿起筆:“希望你說話算話。”他只能賭一把,賭洛清芷最后一絲心軟,最后一點憐憫。
兩人出了牢房,既然來了,洛清芷想著索性去看看南笙,省的再跑一趟。
“尚角哥哥,我去看看南笙。”
“去吧,需要什么我讓人給你送去。”
洛清芷沉思片刻,微微一笑:“藥箱。”
“好。”宮尚角答應的爽快,洛清芷做事他無需多問,她有分寸,更容易激發人嗜血的快感。
洛清芷輕步走到南笙的牢房前,等著侍衛開門。見她面色慘白,洛清芷吩咐人去給她端碗糖水來。
侍衛放下門鎖離開,洛清芷緩緩走至她面前,沒有說話,只看著她。南笙耷拉著腦袋,被銀尾蠱折磨的沒了半條命。
不久侍衛回來:“二小姐。”將水遞給她。
“給她灌下去。”
侍衛兩人聞令,一人捏住她的下巴,控制住她,一人將水直直灌了下去。
南笙掙扎著,抬眼看見洛清芷,她早沒了當初的心氣,只是低聲問著:“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清芷沒有理她,反而吩咐侍衛將她帶出去。
侍衛將她帶至刑室,將人綁在椅子上。洛清芷要的藥箱也送了進來。
刑室里只剩兩人,洛清芷默不作聲的打開藥箱,從底層拿出去除腐肉的小刀。以及一把剪刀,她低眼看了看那麻沸散,終是沒有用,將它留在了箱子里。
“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么想殺我?”邊問,邊掀開她的頭發將她的衣服剪開。
“我沒有想殺你。”
“但你在我的藥里下了毒。”
“我那是逼不得已。”
“那就說來聽聽。”洛清芷動作麻利的放下剪刀,換上小刀。
南笙看著她的動作,不覺得咽了口唾沫:“你想做什么?”
“你也是醫者,應該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不信你會那么好心。”
“那還不趕緊說。”洛清芷的動作繼續,小刀已緩緩靠近她的肌膚。
“我真的是宮門的新娘,是他們下了聘,我才來的。要說我來宮門的目標,一定要細究的話,那就是宮遠徵。”
“嗯,然后呢?”
南笙被打的渾身是傷,地牢里陰暗潮濕,多是鼠蟲蛇蟻,傷口嚴重處早已化膿,她又被洛清芷下了蠱蟲,身體沒了自愈能力,若是任由傷口惡化,她離死就不遠了。
“來宮門的路上,我們被無鋒盯上。有一天深夜,他闖入我的房間,趁我不防給我吃了半月之蠅。他告訴我,宮遠徵早有心上人,就是洛家二小姐。說,只要我配合,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他不僅會給我解藥還會把無鋒收藏的醫書給我,甚至......”
洛清芷動手去除她的腐肉,用小刀一點點刮著,沒有麻沸散,南笙疼的身體顫抖,面色漲紅,青筋暴起。
“別停呀,接著說。”洛清芷催促道,手上的動作如她也所說一般沒有因為南笙痛苦而停止。
南笙用力忍住痛苦,斷斷續續的說道:“他說只要我殺了你,我就可以成為宮遠徵的新娘。”
“你喜歡宮遠徵?”洛清芷的手停了下來。
“他醫毒雙修,江湖中無人匹敵。我一直心向往之,這不奇怪吧。”
“所以,進宮門后,你裝作蠻橫無理的樣子,是想扮豬吃老虎?”
“那天我去試探你的反應,竟然一無所獲,你比我想象的城府要深,可我也能看出來你骨子里是個冷漠的人。我當時就想,如果讓你發覺宮遠徵是一個三心二意之人,你定不會糾纏。”
“然后你就去了徵宮,想要從宮遠徵身上下手。但你沒想到,第一次他拒絕了。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洛清芷說著,動作繼續,只是手上力度不自覺重了些。
“啊啊啊啊啊!”南笙痛苦的呻吟,雙手握拳,指甲陷進肉里。
洛清芷松開她,南笙緩了緩:“沒錯。我本以為我成功了,你那天在徵宮的樣子真的讓我以為你和宮遠徵會一拍兩散。我想加上我之前在你藥里下的毒,你也應該活不了多久,這也算完成了任務。”
洛清芷冷笑一聲,轉身換了一把尖銳的刀,這次下手更重:“你既想扮豬吃老虎,為什么不裝下去?”
南笙痛苦的閉上眼睛,頭不斷砸向椅背,嘴唇被她自己咬破,良久后才開口:“因為我發現宮遠徵并不喜歡愚蠢之人,我要是再裝下去一定會被他厭煩。”
“那你又為什么要自戕?我跟宮遠徵已經斷絕關系,只要你等著,宮遠徵的新娘就是你。”
“在你院子里那天,他對你的關心在意,讓我明白他是真的愛你。還有后來,他常常在徵宮里看著那個溫箱出神,喃喃自語念著你的名字,就連我的腳步聲也誤認為是你。我便知道,我永遠不會取代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即使我真的成了他的新娘,他愛的也是你。”
洛清芷的動作因為宮遠徵漸漸放緩,南笙得到一絲喘息。
南笙費力的抬起頭看著她:“我很羨慕你,他愛你。但我也恨你,我只是比你晚出現了一些,可卻連他一個眼神都得不到。既然得不到,我也不想留在宮門,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拿你換我想要的東西。”
“那,無鋒給你了嗎?”
“沒有。本來他們是答應在竹林里殺了你之后,就把我要的東西給我。但結果你也知道,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竹林的時候你明明知道殺不了我,為什么要出手?”
“我是被推出去的,有人在我身后,用內力推了我一把。”
洛清芷此時已將她腐爛的血肉剔除干凈,鮮血淋漓,如同那日清除洛清檸的血肉一般。
洛清芷用手帕擦了擦手,彎下身問道:“宮門里,還有沒有無鋒。”
“我不知道,我的消息都是單獨傳遞的,我沒見過其他人。”
“怎么傳遞?”
“宮門有一條密道,之前宮門大戰之后,宮子羽讓人堵上了。但無鋒他們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重新將密道打開,而我,只要將消息放在密道的油燈之下,自然有人拿走。”
洛清芷盯著她的傷口,手輕輕按上,漸漸用力,直到淹沒在血肉里,南笙痛苦到眼睛充血,洛清芷漫不經心的問道:“南簫為什么要殺我?”
南笙無法開口,劇烈的痛苦,心臟也跟著緊繃,臨近窒息。
為了得到她的答案,洛清芷輕輕松了力:“說!”
“他是我哥,從小就把我捧在手里,我被抓,還受了傷,他是氣不過,想要替我報仇,這都是因我而起。”
“他跟無鋒無關?”
“有,不多,但也都是因為我。”
洛清芷咬緊牙根,沒有問話,接著拇指重復著,深深按進她的傷口里,洛清芷的眼前被鮮血染紅。南笙疼暈了過去。洛清芷將手指上的殘血揉捻,輕輕涂在她的唇上。
”潑醒她!“
洛清芷一聲,侍衛端來水把人潑醒,南笙大口喘著氣,洛清芷問道:“你哥,除了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我爹。”
“什么?”
“他想得到我爹的肯定,但因為我哥和我的原因,他總是被我爹忽視,所以,他總是想做的最好,想被他看見。”
“你爹也是這樣偏心的人?”
“人不是神,總難周全。更何況我爹是谷主,他要操心的事比常人多的多,總會有所疏忽。”
洛清芷聽完,轉頭要走,南笙喊住她:“洛清芷,我求你,放過我哥,他是無辜的。他雖然瘋,但是有情有義,別把他扯進來。”
“那就要看他配不配合了。南笙,你算計我,害我吃了那么多苦,今日我算是還給你了。往后,生死看你的命。”
洛清芷要走,南笙喊住她:“你知道我為什么那么恨你嗎?”
“你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不僅是因為那樣。”
“還有什么?”
“我是藥王谷主的女兒,自小醉心醫術,也救活過很多人。我們自詡清流,但卻因為你,被無辜扯入泥潭,讓家族蒙羞,我自知羞愧,卻無能為力,只能把怨氣發泄在你身上。
還有宮遠徵。你是認識他在先,但你知道嗎?我對他的向往不比你少。
我少時便聽說過他的名字,一直想要看看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及笄的時候,大哥給了我他的畫像,是他求宮門的角公子畫給他的。那畫里人劍眉星目,意氣風發,讓人不自覺心生愛慕。宮門下聘的時候,我無限歡喜,我終于可以見到他了。
可結果,我來晚了一步,他有了意中人。他不僅對我橫眉冷對,甚至有些厭惡,這讓我深受打擊。所以,我恨,我恨你,也恨他,更恨自己。
我假死離開,是想給自己一個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忘了他,從前種種只當是夢里一場。”
洛清芷聞言,心里雖有些觸動,但她做的事,她依舊無法原諒:“感情的事不講道理。即使沒有我,即使你先來了宮門。宮遠徵喜歡的也不一定會是你,你不過是在為自己的私心找個借口而已。”
南笙苦笑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我忘了,感情不分先來后到,是我錯了,但我喜歡他這件事沒有錯。”
洛清芷沒有說話,轉頭就走,南笙在她身后喊道:“洛清芷,好好待他,他愛你至深,別辜負他一番情意。”
“南笙,有情不如無情。何必呢!”
洛清芷的身影漸漸消失,侍衛將南笙帶回牢房,只是這次,他們讓人把傷口包扎住,給了她一塊熱熱的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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