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梁菲的目光太過不加掩飾，程修明不適地擰起了眉。

　　他們家的四兄弟生來就是這么一張臉，各自從小都很受小姑娘的喜歡。

　　長大之后，他明著拒絕了不少人的示好，漸漸的，靠近他的女孩才變少了。

　　后來進了水利局，身邊幾乎都是男人，跟他打交道的又多是中年男人，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接收過這么露骨的眼神了。

　　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個姑娘的打量更讓他難受一些。

　　程修明不著痕跡地側過身，把自己藏在了自家老父親的背后。

　　雖然沒他高，但好歹也擋了一大半。

　　梁菲沒有察覺到對方是故意躲開的，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

　　程興國年近半百，哪里看不出這個小丫頭的想法，只不過不是他吹，他這個大兒子確實十分優秀，像她這樣算計都寫在臉上的姑娘怕是夠不上。

　　他心中閃過這個想法，但面上沒有透露分毫，似是毫無察覺地問道：“小姑娘，你是這院里的知青吧，我們想跟你找個人。”



　　梁菲有心跟他們搭上關系，剛開門時的不耐煩消失得無影無蹤，勾出一個恬靜溫柔的笑容道：“對，我是上嶺村的知青，我叫梁菲，伯伯您叫我菲菲就好，雖然我剛下鄉不到一年，但是您想找什么人，我都認識的。”

　　她說話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余光一直瞥著只露出半個頭的程修明。

　　也不知道這樣的男人喜歡什么類型...但只要是娶媳婦的，都希望她是溫柔賢惠的吧？

　　程興國裝作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嗬嗬一笑，“梁知青，我們是來找一個叫程徽月的知青的，她在的話，能不能把她叫出來一下？”

　　“你們找鄉...找程徽月？”梁菲臉色大變，差點脫口而出一句鄉巴佬。

　　而對面的程興國看她驟變的神色，目光也沉了下來。

　　看起來，這個姑娘跟他女兒的關系不太好...

　　他繃著臉，想著要不要換一個人問。

　　就見梁菲忽然又收斂了表情，化作柔柔的笑容：“程徽月嘛，我當然認識啦！不過伯伯找她做什么呢，我跟她認識很久了，好像沒聽她說過她認識你們啊？”

　　程興國默了默。



　　心說你當然沒聽她說過，連她自己都還不認識他們呢！

　　這么一想，他心里更辛酸了。

　　身后的程修明這時突然出聲：“爸，月月不在這里，我們走吧。”

　　程興國都沒顧得上傷心了，扭頭看向自己兒子。

　　程修明低聲解釋：“咱們在門口說了半天話了，里面都沒人出來，說不定月月是回去探親了。”

　　來的時候他們也是太過匆忙了。

　　直到剛才他才想起下鄉知青過年是有假期可以回去探親的。

　　況且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剛才這個梁知青還尖叫了一聲，他不信里面的人聽不到。

　　聽完這話，程興國猛地一拍掌：“是啊！差點忘了這事兒！”

　　他擺擺手，抬腳就往回走，“快快快，我們趕緊去找他們的大隊長，他肯定知道月月去哪兒了！”



　　因為出市出省都需要介紹信，他們知青都是讓插隊地的大隊長寫，里面肯定有具體地址。

　　程修明不置可否，邁開長腿跟上。

　　梁菲傻眼了，她還想借著便利套出他們和鄉巴佬的關系呢，結果兩人這就走了？

　　那她還怎么跟這個男人聯絡感情？

　　她腦子不做他想，飛快跑過去攔住了他們：“...唉，伯伯，你們不能去！”

　　程興國停下腳步，已經對她不剩多少耐心了，“梁知青，你不愿意告訴我們人在哪就算了，我們也不打擾你，可你攔著我們不讓去是什么道理？”

　　他著急找他寶貝閨女呢，快閃開啊！

　　程興國面沉如水地在心中狂吼。

　　但是梁菲聽不到，梁菲還一臉正氣地說道：“伯伯，你要想知道程知青在哪可以，但必須說出你跟她到底什么關系，還得拿出證據，不然我怎么能隨便放兩個陌生人去侵犯程知青的隱私？”

　　“雖然程知青之前欺負了我很多次，但是一碼歸一碼，我不會因為個人私情就對她懷恨在心，今天你們想去找程知青，必須先過了我這一關！”



　　她義正言辭地說完，差點自己都信了自己的鬼話。

　　可是她都表現得這么正義善良了，他們應該對自己的印象有所好轉吧？

　　維護同為知青的隱私，毫不介意兩人間的齟齬，這男人一定要被她迷住了吧？

　　程修明：“...”

　　程興國：“...”

　　不知道咋回事，感覺這姑娘腦子有點不好使。

　　程修明實在不想再繼續跟她浪費時間了，冷著臉道：“抱歉，梁知青，我們和月月的關系也是我們的隱私，沒有義務告訴你，至于我們是不是陌生人，我們自會跟二大隊的大隊長說清楚，就不勞你操心了。”

　　“借過。”他快速說完，帶著程興國直接繞過了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步子邁得飛快。

　　梁菲被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望著兩人走得老遠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腳。

　　該死的！



　　這男人怎么這么不懂憐香惜玉！

　　她咬著唇在原地咒罵了幾句，想了想，裹緊衣服跟了上去。

　　不管怎樣，她至少要弄清楚他們兩個跟鄉巴佬到底什么關系！

　　...

　　程興國和程修明走出知青院的范圍，很快遇上了另一個村民，兩人便跟他打聽二大隊的大隊長在哪。

　　“你們說譚隊長啊，他應該在家里吧！”

　　最近過年，譚國棟也不是每天都往辦公室跑，有事情通知的話才過去一趟。

　　村里人都知道他家在哪，平時有事的話就直接到他家找人。

　　被打聽的村民說完之后，擔心兩人找不到位置，還貼心地給他們帶了路，走到譚國棟家拍門叫出了人才離開。

　　程興國父子二人跟他道了謝，便被譚國棟邀請進屋。



　　“兩位，來找我有啥事兒啊？”他坐在凳子上，旁邊是略有些緊張的方梅給兩個客人倒了熱水，又拿了點自己炒的花生出來招待。

　　她看著兩人體面的衣服和舉手投足的涵養，心里暗自揣測他們的來歷。

　　看著像是市里當官的樣子...但是這些人找她男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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