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星塵回家后就癱在沙發上老雷身邊，老雷在看球賽，一攤肉壓過來迫使他向左挪動，而星塵則像一條蠕蟲般無力地朝他不斷蠕動。

        “干啥？”

        雷星塵抬起頭，撅著下巴委屈巴巴地看著他，不懷好意都寫在臉上了。

        “先說好，你那個觀后感是小孩子寫的東西，這都不會的話你不如趁早放棄天文，爸爸隨便給你找一個工地一扔，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我啥都沒說。”

        “都寫滿一整張臉！”

        “別人的爸爸孩子有什么不懂的都會耐下性子教，明明你以前也是這樣的，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星塵失落地低下了頭，他知道雷佳輝一定吃這套。

        果不其然，雷佳輝想了想，似乎確實覺得有點對不起他，于是他摸著他的頭安慰道：“那……我只能輔導你，不可能幫你寫，一千字……很麻煩的。”

        雷星塵陰謀得逞，雖然沒有免費勞動力，但至少不用消耗他那寶貴的腦細胞。

        雷佳輝：“星宇要不要幫忙啊？不用害羞，順便嘛。”

        “不用，我自己可以。”

        “想清楚哦，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星宇微微點頭，在學術方面，他已經習慣了靠自己，在他過去的十幾年間，他從不需要任何人指點，有時間聽他們解析，自己已經做了三道題了，最后還得敷衍地說：“多謝，我相信這會對我有所幫助。”實則卵用沒有。

        寫了近半個小時左右，雷佳輝為他寫上了結尾，最后還不忘自夸一句“不愧是我。”

        肖星宇：“我這邊也差不多了，叔叔要不要指點一下，給些建議？”“

        雷佳輝將兩份文章作對比，字跡工整不說，內容好壞不說，令他無法接受的是，一個十八出頭的小毛孩寫的竟然比我多！雷佳輝的心靈受到了創傷，沒有手抓餅治不好的那種。

        星塵偷偷看了一眼，不經意地說出了：“哎？他寫的比你好哎！”

        老雷差點一口老血沒噴出來濺他一臉，為保住他這張老臉，即便他寫的再好，也得挑一些毛病出來。

        “這格式不對，額……這個，一個錯別字，哦，兩個，還有……關于流星形成的原因、條件，一個沒提，得虧不是正式寫作，不然扣分扣到你想退學哦，下次注意啊，這馬虎不得的。”

        “明白了，感謝提醒。”星宇非常識趣地沒有拆臺，要是真讓老雷感到難堪，明天早上可能會沒有早餐，雖然今天早上也沒有。

        雷佳輝滿意地點了點頭，輔導完孩子功課，就到自己的時間了，起身準備出去把沒看完的球賽看完。

        雷星塵：“球賽播完了。”

        “……”老雷滿眼呆滯地看了看星塵，又看了看星宇，“你們……合伙掛我？總決賽啊小祖宗！”

        “明天有回播，哦，手機也能看嘛。”

        “耍我啊？明天公司的人一討論，還有懸念嗎！呼……算了，你們早點睡吧。”

        看樣子，老雷似乎有點不太開心，倒不像是因為沒看成球賽，畢竟他又不是什么熱血球迷，讓他叫出隨便一個球員的名字他都得想半天，最后說出“湯姆”這個外國大多數人會用的名字，這種人又怎么會因為這個而使自己的情緒低落呢？

        很顯然，星塵看出來了，星宇也看出來了。

        肖星宇：“要不……你們爺倆聊聊？”

        “那你早點睡。”

        老雷站在陽臺上，手里捏了瓶啤酒，城市很安靜，能聽到的只有風動的聲音，雷佳輝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它總會讓他想起以前，但他同時又享受這種感覺，或許只有這樣，他才會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雷星塵：“以前可沒見你自己喝悶酒，有心事嗎？”

        老雷看著他手里的啤酒，“小孩子不能喝酒。”伸手準備搶，星塵反應迅速地躲過。

        “哎！老雷同志，我現在是大學生，不要拿我當小孩子嘛。”

        “嘁，在我這里，你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小孩子，算了，陪你這小娃子喝一杯吧。”

        “是我陪你這個老同志喝一杯。”父子倆干了一杯各飲一口，“那可以告訴我怎么了嗎？”

        老雷舒了一口氣，望著星空說道：“沒什么，被你說的話感觸了唄，我自認為沒有哪個父親可以做到像我這么盡心盡責，本以為我會是個好父親，結果你卻覺得我們的距離遠了，失敗啊。”

        “額……沒有啦，在我看來你確實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雖然你有時候也確實不太靠譜，但你總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陪在我身邊，這點……足夠了。”

        “要是你媽媽在就好了。”老雷又喝了一口酒，低下了頭小聲地說，但還是被星塵聽到了。

        這一點星塵心里還是有感觸的，雖然他沒見過他媽媽，但聽到這個詞總會莫名地心酸，“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溫柔、善良、美麗都是她的代名詞，可惜……我把她給弄丟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有……”

        話未出口，星塵便打住了他，“懂，有些事等我長大以后會自己找到答案的，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以什么形式找到，長多大才能找到。”

        雷佳輝笑了笑，醞釀了一會說，“等你什么時候找到了，你也就長大了。”

        “說了句沒用的，那……可以告訴我她叫什么嗎？”

        “星空，楚星空……”

        在睡下之前，老雷曾囑咐過今晚說的話不要跟星宇提起，如果他問，就說我是因為沒看成球賽，不管他信不信，這是他們的小秘密。

        第二天，星宇果然問起，星塵照著老雷昨晚說的那套說辭回答，雖然星宇一臉的不相信，但他沒有再問。

        星塵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來長川的主要目的，是知道老雷的那篇文章到底寫了什么，那是揭開他過去重要的一步，而它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學校圖書館。

        星塵：“星宇，放學陪我去一趟圖書館唄。”

        “可以，但……要干嘛？”

        “我想找找老雷那篇文章在哪兒，有些事情他不說，我就自己找。”

        星宇點了點頭。

        放課后，星宇站在圖書館門口，反復地看手表，等了十多分鐘，星塵才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肖星宇：“明明是你約我來的，怎么自己遲到？”

        雷星塵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去買了倆手抓餅，在圖書館里找一篇文章無疑是大海撈針，得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額……圖書館……不讓吃東西。”星宇指著墻上的圖書館需知。

        “這……我排好久買的。”

        “只能就地解決了。”

        星塵把一份手抓餅遞給他，星宇沒接，“我不吃這么油膩的東西。”

        “扯犢子，你臭豆腐可沒少吃，快接，吃完速戰速決。”

        “……”

        雷星塵蹲在臺階上，肖星宇背靠著墻，一個像落魄了的少年蹲在啃地瓜，而另一個只是單純喜歡小吃的少年，兩人呈鮮明對比。

        圖書館……

        圖書館人還不少，但卻靜得可怕，能聽到的只有翻書的聲音以及學生插耳機聽歌的聲音。

        雷星塵對著管理員大爺問道：“叔，我想問……”

        “自己找。”大爺頭也沒抬，非常認真地看著手上的小說。

        肖星宇：“莫林說有一片文章專區，如果他真是教授的話，去那兒找可能性大點。”

        兩人一拍即合前往文章區，文章區分類做得很好，哪個系的文章都按排區分，天文的文章都放在b區，b區的文集計較多，雖然多不過文學類，但找起來還是很麻煩的。

        兩人分工合作，只要找到了老雷的文章，他們也就沒白忙活。

        這些文章大多老舊，似乎沒再更新，也許就像莫林說的，長川天文的最后一名教授在五年前離開了，文章也斷在了五年前。

        他們找的很認真，生怕漏掉哪個，星宇是真心想幫他的，畢竟有證據說明老雷跟肖源曾經認識，接近他的過去，才能接近他。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星塵沒什么進展，原本都打算放棄了，而星宇卻驚呼一句：“找到了。”

        雷星塵：“真的！我看看。”

        那篇名為《星辰》的文章像其他文章一樣，老舊泛黃，年代久遠，可它卻被藏得格外地深，它不是長篇，完全就是被釘在一起的兩張紙，看起來很久沒人碰過了，真要比起其他教授寫的文章，這篇的字數確實不夠看。

        “就兩張紙？額……想想也是，真要老雷像其他教授一樣寫一大本，不如讓他去死。”

        “看看？”

        “肯定啊，不然花這么大功夫干啥？”

        文章的內容毫無意義，講的完全是廢話和一些猜想，壓根沒什么營養可吸收，根本觸及不到老雷的過去。

        星塵：“這……寫的都是些什么啊？這真的是一個教授能寫出來的嗎？”

        “確實有些大失所望……會不會我們找錯了？”

        “不會，確實是老雷的筆跡，但……”星塵看了眼署名，屬實是被整無語了，“真不愧是你啊，老雷同志。”

        星宇看著那個署名：“雷佳輝教授”

        面對這種操作，兩人已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來表現現在發生的一切。

        星宇：“倒是符合叔叔的人設……既然如此，他是不是教授也就沒那么重要了吧。”

        星塵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那你之前是從哪里看到的老雷的文章？如果老雷不是教授……而他的文章又一直留在圖書館，那你是從哪看來的？”

        “小時候從父親一個抽屜里看到的，不過……是復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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