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年輕人比較多，就連肖源自己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這種場合。

        肖源喝不慣這種甜不拉幾的飲品，其實更大的原因是，他有點看不懂它們到底是什么，比如，香草噗噗，應該就是香草味的飲品，還有德古拉之吻，實際上就是草莓奶蓋，都是招客的噱頭。

        星塵要了杯橘子奶蓋。

        肖源：“星宇應該經常跟你提起我，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

        “額……其實也沒多經常。”

        肖源：“……”，他戰術性地咳嗽兩聲，“那我們不說廢話，我希望你離開他。”

        星塵腦子有點懵，他現在想的都是，“這是哪家狗血劇劇本拿錯了吧！”

        “額……我沒明白……”他現在很怕肖源說出“你要多少才能離開我兒子”這樣的話。

        “那我說的明白一點。你應該知道他為什么考長川吧。”

        “您……都知道了。”

        “差不多了，你可以告訴我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嗎？”

        “額……我跟他其實在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多久？”

        “大概……十幾年前吧。”星塵很謹慎地說。

        “十幾年前？那時候他應該沒朋友吧。”仔細想想，似乎漏掉了某個人，他把那個‘野孩子’的體貌特征與他作對比，時間線吻合。

        星塵知道他已經認出自己了，趕忙道歉，“抱歉肖叔叔，小時候不懂事，沖撞了您！”

        面對他的道歉，肖源作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畢竟一個成年人跟一個孩子計較什么？況且都過去那么多年了。

        “算了算了，我不是來扯舊賬的，接著說，認識這么多年，想必關系不一般。”

        “還好吧，我就把他當成我要好的兄弟。”

        “你慫恿過他忤逆我嗎？”肖源突然說道。

        雷星塵：“怎么可能！星宇這么跟你說的？”

        “不不，我自己猜的。”肖源趕緊解釋，“剛才說希望你離開也不是他的意思。”

        “我知道，他不會說這種話的，而且……也不會讓您代勞。”

        “嗯，那你應該明白，他是我兒子，我希望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但……你是他的絆腳石。”

        星塵有點沒聽懂，“什么叫……我是他的絆腳石？”

        肖源：“他為了你去考長川，放棄我給他安排的美國大學，你不是他的絆腳石嗎？”

        星塵無語了，肖源根本不知道星宇報考長川的真正原因，他也根本不可能告訴他。

        “叔叔，您可能搞錯了，他并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另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或許你認為前途就是那些名牌大學，但……星宇需要嗎？”

        “他需要！沒有什么比前途更重要！他是我兒子，就不能比任何人差！”

        “叔叔，我爸這個人沒什么特長，真要說有的話……就是嘴特饞，他不是什么優秀人才，可他是個好父親，他不會去逼我做任何事，在他看來，孩子不是工具，是親人，雖然說出來不中聽，但……您自己認為您做到身為一個父親該做的任何事嗎？”

        “這只能說明他的教育不行，我也說句不中聽的，你、還有你父親，你們一家都不會有好的出路。”

        “但我們快樂，我們一生值了。”星塵認真地說。

        肖源已經沒話可說了，深吸了口氣。

        “您不希望您來找我這件事被星宇知道，是為了考慮他的感受嗎？”

        肖源頓了頓，“不是，只是因為不想跟他再吵，一吵架，他媽媽又要不高興了，要哄好久。”他非常無奈地說道。

        這個答案對星塵而言是意料之中的，如果他真的說“是”那他才會真的感到意外。

        “所以……你曾有過一刻，哪怕一瞬間為他驕傲過嗎？”

        “他不需要。”肖源很堅定地說。

        “你怎么知道？你了解過他嗎？你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嗎！”

        “我是他父親，我想的，就是他要做的、該做的。”

        星塵搖了搖頭，“雖然有點不禮貌，但……你真的不配做一個父親。”

        肖源聽后，氣憤地拍桌吼道，“你知道什么！我不配做一個父親？我辛辛苦苦養他那么大，最后呢？他說我毀了他？他也不想想，是我！成就了他。”

        這樣聲量的爭吵聲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我爸爸以前說過一句話，如果親情成為交易，這個家會散，如果孩子成為工具，這個人會死。”

        “沒有人不會死。”

        “心會死，傀儡知道嗎？真的什么都言聽計從，那叫什么人生？”

        “……”時間像是定格了一般，空氣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了。

        肖源與他意見不合，這一結果也是早有預料的。

        冷靜下來后，肖源起身冷笑一聲，“你剛剛提到快樂……快樂，值幾個錢？”

        “不值錢，但快樂。”

        肖源離開了，這次，是星塵贏了。

        星塵松了口氣，放下了沉重的包袱，露出笑臉來，吸了一口他的橘子奶蓋，他笑自己會說出那種話，他笑肖源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連這些都沒體會過，這樣的高等教育也不過如此嘛。

        “你給我說感動了。”

        原本沉浸的星塵聽到他的聲音，猛地抬頭，雷佳輝的臉此刻的表情令他永生難忘。

        他一副深情感動的樣子，實在難以想象他剛剛是聽了什么。

        雷星塵：“你什么時候來的！”

        “跟一路了，那是肖源，怎么想都會出事吧，不過沒想到，我在你眼里竟然那么偉大！爸爸很欣慰。”

        “我……我說那是說出來希望他改過自新的胡話，你信不？”

        “信啊，畢竟身為一個好父親，是不會逼兒子做任何事的嘛。”

        “過不去了啊！”

        也許對大雷而言，今天會是他人父生涯間最開心的一天，至少他得到了兒子的認可。

        他坐在原本肖源的位置，擦去他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趁星塵不注意，一把奪過他面前的橘子奶蓋狂吸一大口。

        “老雷同志！”

        他嗆了一口，“咳咳，太膩了，吃這么甜，會胖的。”

        “我一年才喝幾次啊！”

        “唉，等你到我這歲數你就知道了。”

        “……”

        “話說……肖源不可能為這種事來找你，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星塵搖了搖頭，“等等……你怎么好像很了解他？”

        “像他那種人，根本不可能不顧形象來找你，他可不信任何人，怎么可能你說不告訴星宇他就信的……”雷佳輝刮了刮胡子思考著。

        “那他來干什么。”

        雷佳輝很鎮定地搖頭。

        人在分析問題時總會把事情復雜化，真相是，肖源只是單純想來看看是什么樣的人能這樣徹底地改變星宇。

        他坐在車里，臉色及其難看，他陷入了沉思，自己是否真的對他太過苛刻了些，當然，這種想法出現了不過三秒就被抹殺了。

        “我真是瘋了，有他一個例子，足以證明我是對的。”肖源把手放在方向盤上。

        星塵：“只是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家里來的？”

        “付之琮記得吧，他們家司機，這方面他很擅長。”

        星塵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會認識他吧……”

        “想聽實話嗎？”雷佳輝臉湊得很近，非常認真地問。

        星塵：“當然。”

        雷佳輝目光掛在他身上幾秒后坐了下來，“我不告訴你。”他側過臉傲嬌地說。

        “老雷你大……”雷星塵及時剎住車。

        “注意言行，你面對的是你慈祥的老父親。”

        “吊人胃口沒意思，真的。”

        他咳了兩聲后，“認識。”

        星塵還想聽剩下的內容，可過了好幾秒他都沒吐出下一句，“沒……沒了！”

        “干什么，沒了啊！”雷佳輝呆呆地說。

        “你……你不該說你們關系怎么樣，怎么認識的，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嗎？”星塵非常震驚地看著他。

        雷佳輝眨了眨眼睛，“你又沒問。”

        “……”星塵緩了一會說，“那么我慈祥的老父親，可以告訴我老付的故事嗎？”

        “不能，嘿嘿嘿。”他傻笑著。

        “我……”

        “主要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說，畢竟我跟他現在的關系，我也不知道在哪一階層。”老雷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這一幕很熟悉，星塵似乎猜到了什么。

        “是……跟媽媽有關嗎？”星塵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搖了搖頭，“不止和她有關，當年發生了太多事，現在……連我自己也記不太清了。”

        “能告訴我嗎？”

        雷佳輝看了他一眼，星塵便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星塵不屑地搶答道，“有些事等我長大以后會自己找到答案的。但是……老雷，你的兒子十八了，過了這個年就十九了啊！”

        老雷搖了搖手上的橘子奶蓋說，“長大了，還喝這個？”

        “年輕人不都喜歡這些。”

        “成，那我明確告訴你，等你從年輕人，變成成熟人，你就長大了。”

        “成熟人……留胡子、穿老頭衫、喝茶聽小曲兒？”星塵對此發出疑問。

        “那是中老年人！你對成熟人是有怎樣的誤解啊！”

        老雷嘴里的成熟人有且只有一層含義，到哪天星塵可以獨當一面時，老雷將不會再有任何秘密藏在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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