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也都能看出老付是想引開兩人，但目的呢？正因他沒有理由怎么做，所以他們并沒有過多的懷疑，

        也只有老雷知道原因了。

        兩人離開后，老雷屁股還沒坐熱乎，敲門聲便再次響起，老雷盯著門把好一會，門外的人意圖表露地很明顯了，但……為什么是今天？

        老雷長舒一口氣，緩緩起身，開門際，果然就是老付，老付拎了兩瓶茅臺白酒說道，“喝點？”

        老雷點了點頭，臉上比起剛剛，多了許多的滄桑感。

        晚風曾吹起少年不羈的誓言，而現在，風散了，少年已不再是少年，而曾經的誓言……

        “權當放屁吧！”老雷略帶醉意地喊道。

        在他們手邊的，是早已見底的酒瓶子，還有幾罐喝盡了的啤酒，可能是兩人喝完白酒覺得不盡興，于是老雷拿出冰箱里自己的酒。

        老付：“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今天……今天啊……是阿墨的生日。”

        “在這一天，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老雷倒了一杯酒，眼神迷離，對著老付說道，“生日快樂，致我們，已死的青春。”

        “我不是要聽這個。”

        “那你要聽什么？聽她們兩個是怎么死的？聽老肖是怎么變成那樣的？你想聽嗎？我敢說，你敢聽嗎？”老雷現在頹廢的樣子使老付非常不爽。

        老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你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你能被誰瞧得起？”

        “本來就他媽沒人瞧得起老子，再說了……誰喝醉不耍點酒瘋？我這輩子喝酒沒輸過誰，唯獨你，付之琮，對你，我丫就沒贏過。”老雷非常不服氣地說。

        老雷：“老付，那件事背后的真相我不想再提起了，這對你我都太殘酷了些，別逼我了。”

        “憑什么！憑什么什么都不讓我知道？我進去的那些年里，你們沒有一個人去看過我，甚至我出來時也沒人迎接我，我不在乎，但為什么……為什么我們明明是五個人，到現在就只剩我們兩個！”

        老雷低下了頭，“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

        老付：“那就告訴我，當年我離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老雷搖了搖頭，略帶疲倦地說，“下次，付哥……等我酒醒，我告訴你。”

        說著，他便癱坐了下來，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等他酒醒？裝醉的人怎么會醒？

        老付就那么看著他，收拾掉酒瓶便離開了，下樓后，碰巧遇到了逛街回來的兩人，偶然聞見他身上的酒氣。

        “你喝酒了？”

        “你爸醒了以后給我打電話。”說著，老付塞給他一張自己的名片，頭也不回地走了。

        星塵提醒道，“喝酒不開車哦。”

        老付回到車里，手搭在方向盤上，偶感醉意，那個以酒量戰勝老雷的人，他的臉現在紅撲撲的，一直延伸到脖子，似乎除了有些熱，他并沒有其他什么不適。

        清醒間，他的手立刻離開方向盤，看著自己發抖的雙手，他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窗外，老雷，究竟是怎樣的過錯令你如此痛苦？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他們的大學時光，一棵樹下，頭頂星空，吹著晚風，四位學長學姐輪流摧殘著魏勉小朋友。

        他所渴望的回憶啊！回不去了。

        他強忍淚水，也許在夢里，離開許久的人們才會回來吧。

        他始終記得阿墨對他說過：“我們終會分離，我一直都有那個準備，但還是有點放不下你，真擔心沒人喜歡你啊。”

        老付年輕時便是少白頭，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們都喜歡叫他付叔，“沒關系，我們總會重逢，我會一直等……你……”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老付終于忍不住了，他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他趴在方向盤上，發出低吟，

        漸漸地，他沒了動靜，手從方向盤上滑落，他睡著了。

        夢里有他們的過去，是那些老付懷念，而老雷卻不愿回想的過去。

        “生日快樂……阿墨……”老付喃喃道。

        阿墨的本名叫做林墨，她出現在那張老舊的照片上，她就站在那個疑似肖源的旁邊，兩人看著親密，也許是情侶？

        但她同時也是老付喜歡的人，沒人知道，只有老付自己偷偷地把這份愛藏在心底，倒不是不敢表白，老付沒什么不敢的，是因為林墨有喜歡的人，就是他與老雷對話中出現的老肖，他的兄弟。

        沒什么不甘的……對吧。

        怎么可能呢？

        ——

        星塵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這也證明了老付跟老雷認識，兩個人都沒提起過。

        他就坐在老雷身邊，本想著把他扶到床上去，但轉念一想，萬一他吐自己身上怎么辦？保險起見，他拿了條毯子披在他身上。

        肖星宇：“有什么想問的，我下次一起問老付。”

        雷星塵看向他，“不用了，有些事……等我長大了，會自己找到的，我不急，老雷同志也不急，慢慢來，時間長著呢。”

        肖星宇點了點頭，“有事叫我，晚安。”

        “晚安，祝好夢。”

        星塵頓了頓，最后還是把他扛回房間去了。

        星宇剛睡下，星塵便開門進來，一陣刺眼的燈光亮起，星塵非常自然地爬上他的床。

        “今晚我跟你睡唄。”

        看著是在商量，實則星宇沒有拒絕的權力，他已經鉆進被窩里了。

        “關燈。”肖星宇看著他，雷星塵同樣看著他，裝傻著，“燈？什么燈？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說著，他便躲進被窩里，“我要睡覺了同志，請別吵我謝謝。”

        肖星宇無奈地捂住了臉，被迫下床關燈。

        星塵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也是因為他的緣故，星宇也睡不著。

        雷星塵：”哎，你說付叔會不會像老魏那樣跟老雷串通起來合伙騙我？”

        星宇閉著眼沒有反應，星塵搖了搖他，“星宇，星宇？知道你沒睡，起來陪我聊天。”

        星宇臉側到一邊，“你明明剛才還那么滿不在意的。”

        “就是好奇……你記得那張照片吧，我問過老雷，他說照片上面的不是你爸爸，他不承認。”

        這讓星宇回想起之前他拿著那張照片去問肖源的時候。

        肖源看見那張照片時愣了愣，吃驚地看著他，“你翻我抽屜了！”

        “意外。”星宇很淡定地回答。

        而肖源卻不知什么緣故，低下了頭，星宇宙繼續追問道：“你認識雷叔叔，對嗎？”

        “不認識。”

        “那這照片……”

        “不是我。”肖源非常堅定地說。

        “我畢業于平華大學金融系，雖然在現在并不是什么好大學，但在我們那個年代，已經是一流的大學了。”肖源這樣說道。

        那么他為什么會在長川校門口與老雷他們合影呢？平華與長川隔了十萬八千里，按理說，他們確實沒有交集，但照片又無法解釋一切，兩人又都不承認認識對方，那么付之琮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夜半時分，外邊能聽到的只有嗡嗡響的蟬鳴，隔壁房間大抵是睡下了。

        老雷只覺腦子一陣昏痛，簡單調整以后他起身去找水喝，打開燈發覺星塵不在，他去客廳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瘋了瘋了，喝這么多！跟誰喝的來著？”老雷腦子有點短路了，“老付……”

        他打開星宇房間的門，開燈確定他們兩個在，而后又將燈關了，整個過程能聽到的只有開關燈和開關門發出的“咯咯”聲。

        然后他便出門了。

        樓下車庫的那輛奔馳很靜，老付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老雷過去敲了敲玻璃，老付很警惕，馬上清醒過來，隨之而來的是由手傳出的麻痹感覺，他甩了甩手緩解了不少。

        看著車窗外的那個熟悉的身形，他打開了副駕的車門。

        “酒量越來越差了……”這是老雷的自諷。

        老付看了眼手表，“你睡了三小時，醒酒倒是醒得快。”

        “我記得我們以前在宿舍偷偷喝酒的時候，我們倆鼾了一晚上。”

        他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展開話題。

        老付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我在等你，不是想跟你敘舊，你說的，酒醒了就告訴我，說吧。”

        見他這樣直接，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那他又有什么可隱瞞的？。

        老雷：“大炮和小羊你記得吧，你進去以后……”

        月亮在他們敘述過往的這段時間中偷偷藏起來了，老付也終于得知了他想要的真相。

        老雷：“后來星宇出生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了。”

        老付：“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他們兩個有問題，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老付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如果我在的話……說不定不會……”

        “都過去了……”

        “對旁觀者而言那么多年了，確實過去了，但你是親歷者，說過去了……你自己信嗎？”

        說著老雷低下了頭，“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地扮演一個好父親的角色，想著可以彌補對星空的愧疚，我不想讓他靠近我們以前的故事，所以老付……爛在肚子里，別說，即便是星宇。”

        老付點了點頭，但并沒有答應，“他要是不來問，我就不說。那關于老肖……”

        “暫時別對他提起老肖，他有什么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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