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沈郡懷中的雪團子并不知面前的男子再說自己主人的壞話,被沈郡撓的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沈郡看著在自己懷中睡的四仰八叉的雪團子,沒多會兒,輕聲笑了笑。
沐菀的選擇,他不可能無動于衷,可讓他像青嵐一樣惋惜憤慨,這倒不像他了。沐菀這姑娘在他眼里單純的如同白紙一般,在得知唐劍計劃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猜出沐菀不告而別的退意。
沐菀如此輕易的松了手,他雖然失落,卻生不出幾分怪罪的心思。
他了解沐菀所有的一切,他知道她所有的喜怒,明白她所有的不安,正因為如此,被放棄后,他的疼惜壓過了失落。
唐梨與沐風不歡而散,沐風遠走十余載,對沐菀不聞不問漠視冷待,甚至懷有一種說不出的敵意,扶植了蘇敏敏來克制沐菀。
然而唐梨當年遠走,并非背信棄義。當年唐家落難,唐梨雖已為人婦,以當時圣上的怒氣,唐梨若不離開沐家,圣上的怒火便會波及沐家。
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可世上不是所有人能都做到克制體面,尤其對于當時的唐梨而言,家族被滅,她一人身上肩負著沐家的安危,和和氣氣的離開,又怎能平息圣上的怒火,她只能強逼著自己,用那種最決絕的方式,劃清與沐家的界限。
沐府得以保存,沐風因為唐梨的‘拋棄’一蹶不振,遠赴關外,靠著祖輩的榮光,渾渾噩噩度日,然而沐風并不知道,當年的唐梨做出無奈之舉后,便被奸佞進獻讒言做了藥人,受盡折磨,全身筋脈斷裂而亡、
圣上所用的延年益壽的紫金丹中若說是道士的手筆,不如說是唐梨用全身骨血換得。
圣上得了丹藥大喜,不再對沐家猜忌,將對唐梨那點說不出的愧疚彌補在了沐風身上。
沐菀是唐梨的孩子,身上帶有別的姑娘少有的韌性,她單純良善,忠貞癡情,可這世上向來都如此,最是有情之人也最無情。
寧愿自己經受萬般苦難,也不愿心上人受一點折磨。
即使她忘了,如今的情形與當年的沐風與唐梨大為不同,唐梨別無可選,沐風受制于人,手中無權,拖家帶口;可他早舉世之下,唯有沐菀一人入了他的心,天地之間,他灑然、而了無牽掛。
沐菀便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喜與怒。
唐劍回京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人人想一睹道公先生的風采,眼高于頂的清流之臣似是找到主心骨似的,對著慶衛之人再也不奴顏婢膝。
這種殺人放火之臣受圣上眷寵,也不過是一只兇犬;道公先生可是圣上恩師,為人清正,最是剛直不阿,道公先生若回了京,哪還有這伙野蠻殺客耀武揚威的日子。
大臣們不甚客氣的圍住沈郡說三道四之時,等候傅相的傅清怡,掛著得體的笑,走了過去,“諸位伯伯,家父今日邀您府上小聚,家中早已備好酒席,還望伯伯們移步。”
“看在傅相的面子上,今日便不與你計較。不過老夫不得不多嘴一句,沈郡,這朝堂上本就不是你們這等鷹犬踏足的地方,你該回到你該回的地方。”
沈郡眸子冷淡,看死物一般看著唾沫橫飛的大臣,“我若回了該回的地方,大人便不敢這般神氣了。”
“你!無知小兒,蕭無亦那個老狐貍已被圣上召回,一山容不得二虎,沈大人,我等著看你們師徒相殘的大戲。”
沈郡勾唇,“不勞費心,大人還是多操心些同樂坊里欠的銀子。”
此話一出,大臣語塞,周圍幾個大臣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那位大臣,真是想不到這向來中正威嚴的三品大員竟有龍陽之好,還如此不檢點的留了把柄給慶衛,真是色迷心竅。
沈郡無心與眾人斗嘴,言罷就要離開,傅清怡忽的喊住沈郡道:“大人,這是小女親手所制的山楂糕,前幾日小女驚馬,承蒙大人所救,小女子才能脫難,小小心意,還望大人不要推辭。”
沈郡回憶了片刻,想起前幾日尋沐菀途中,降服了一匹瘋馬,不甚在意的道:“舉手之勞,不必在意。”
當日他不過怕那匹瘋馬沖撞沐菀長姐的鋪子,這才出手相救。說他冷漠也罷,無心也好,他這人向來不做多余的事,不記多余之人。
沈郡說完不等傅清怡再說,轉身離去。
沈郡人高腿長,傅清怡想要追上去時,人已經走的極遠,宮門外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太不矜持,憤懣的跺了一下腳,上了馬車。
卻說沈郡回菱衛之時,正巧看見沐菀將衣物往包袱里裝。
沐菀下意識將衣物往身后藏去。她還沒有做好想沈郡坦白的準備,叔公給的日期越來越近,可是越如此,她越不知該如何面對沈郡。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道,還不如一直瞞著,離別這幾日放肆的游玩幾日,權且當作一場盡興的餞別。
“外頭天光不錯,不如出去走走?”
沐菀提著的一口氣,在沈郡無甚異樣的口吻中送了下來,她點了點,跟著沈郡出了菱衛。
不過心里卻生出一些不自在來,沈郡聰慧過人,見微知著,她又怎么可能瞞住他?方才露出那么大的破綻,他卻不聞不問,難道他有意如此?
“大人,我們這是去哪?”
“去看宅子。”
沐菀驚訝的揚起眉,想起被抵押出去的沈宅,以及那份與沈家斷絕關系的文書,不由的贊同道:“大人從沈家分戶出來,也合該備一座宅子。”
沐菀想起,自己與青嵐同長姐做生意得來的那筆銀子,還有當時興沖沖打算在沐府附近‘金屋藏美’的宅子,不禁嘆了一句物是人非。
她很快便要遠走了,沈郡這宅子如何與她也再無多大關系。
也不知叔公所說的離開是多久,三兩年倒還好說,若是五六年,只怕那時候的沈郡早已經娶妻生子,那今日去看的宅子,沒準就是沈郡日后成親要用的宅子。
“這幾日我有公務在身,無心搭理,這宅子如何裝點,就由你來辦。”
沐菀壓下心里那種酸溜溜的心思,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兩人看過了宅子,沐菀心中有事,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通,便準備帶著沈郡去東街選幾件擺件。
剛進了鋪子,還沒等聽見掌柜的招呼,沐菀便見一個生的艷麗的近乎妖冶的女子,扭著水蛇腰,親昵的往沈郡身邊走了過來。
“沈大人,竟然是你,這可真是巧啊。”
沐菀撇過了頭,竟也瞧見了一個眼熟之人,那人穿著一襲素衣,執著扇子,笑意溫雅,“沐姑娘,好久不見。”
沐菀點頭打了招呼,傅清怡卻已經毫不含蓄地貼在沈郡身側,仰著妝容得當的臉蛋,聲音甜的發膩,“大人今日可是來選擺件的?大人與小女子可真是有緣分,既然大人不喜歡點心,不如就讓清怡幫大人選幾個擺件可好。”
沈郡推了一步,傅清怡卻向沒有瞧見沈郡的退讓一般,笑瞇瞇的撲了過去。
沐菀氣的鼓著臉,拽住沈郡的袖子,讓傅清怡撲了個空。
傅文遠適時道:“清怡,你怎可如此無禮?”
“哥哥,沈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這可是以身相許的恩情,只是選幾個擺件,怎么能算無禮呢?”
傅文遠狀若無奈的對沐菀道:“沐姑娘不必介懷,清怡就是小孩子心性,若是瞧中一樣東西,旁人怎么勸都勸不得。”
這廂傅清怡已經推著沈郡走遠了。
傅文遠攔住沐菀,笑著道:“我家清怡從小舞刀弄槍,倒是沈大人很是相配。”
沐菀氣鼓鼓的,對著傅文遠笑了一下,側過身去追沈郡,恰好聽見傅清怡拿著一根長鞭,“大人,那沐姑娘瞧著弱不禁風的,怕是不能陪大人盡興,今日不如就讓清怡來陪大人,可好?”
沈郡沒有回答。
傅清怡又道:“大人,你瞧這條鞭子可漂亮?還有這把長刀,放在府上,不僅可作擺件,還有殺敵之效,這可比姑娘家選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好多了。”
沐菀看著‘樂不思蜀’的沈郡,皺了皺眉頭,氣鼓鼓的喊了一聲,“大人,我累了,身子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沐菀負氣轉身,等了一會兒見沈郡沒有跟上來,委屈的連眼睛也紅了,她大步走跑了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忽的撞上了什么東西,抬頭一看,竟是沈郡。
她轉過身,不理他。
“怎么,不回去休息了?”
沐菀偏過頭,“不要你管,我要去吃翠英閣的點心。”
說起來,這幾日忙于處理鬧事之人的雜事,陪伴長姐,她已經連著數日沒能抽出功夫做些小點心,滿足口腹之欲了。
若是離了京城,日后翠英閣的點心只怕更吃不到了。
沐菀越想越難受,也不知是為了吃不到點心難受,還是為了沈郡與那傅清怡不清不楚的難受,總覺得一口氣憋在心里,酸澀的厲害。
沐菀快步到了翠英閣,一副橫眉冷對的樣子,沈郡倒也沒置氣,面上雖無多余的表情,動作卻十分體貼。
“可要喝些茶水?”
“不渴。”
“點心來了,用些點心。”
沐菀悶悶的咬了一口,便吃不下去。
“噎住了?”
沐菀不答,放下點心,伏在桌上,“味道不對,沒有以前的甜了。”
“要不回去我做給你吃?”沈郡為了沐菀苦練廚藝,雖然做的不及翠英閣的精致,卻也剛好合乎沐菀的口味。
沐菀頭埋在桌,悶悶的不說話,沈郡說了一會兒,本就不是多言的人,便也不說了。
沒多久,沈郡聽見水滴垂落的聲音,湊過去一看,瞧見沐菀那張被淚浸透的濕漉漉的臉,心臟疼的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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