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太危險
飄忽的暗影里似乎隱藏著不明形體的異物。
伴著震落耳邊的響雷,激起了人最內心的恐懼。
上官瑩抱著頭,蹲在地上失聲尖叫。
她從那么黑暗的地方走出來,但還是會有最深層次的膽怯。
……
偏南的曲溪院里,影壁之后廊下燈籠垂下的月白絲絳隨風輕擺。
四角的蠟燭火光隨之跳躍起伏,在地上拉出明暗變幻的光影。
書房內,公孫瑾肩上披了件大氅,正在燈下研讀手中書冊。
依稀似是聽到雨聲中不真切的異響,他略略有些狐疑的放下書卷。
旁側侍奉的端午見狀,跟著趨前試探道:“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公孫瑾微微皺了眉,輕叩著桌面,側頭望了望窗外,“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端午往窗外探頭斂眉靜聽了半晌,卻被突然打下的一個響雷唬了一跳,拍著胸脯慘叫了聲,“哎呀我的小爺,不帶這么嚇人的。”
公孫瑾看了他那個樣子略有些哭笑不得,暫時也就沒再多費心去管那異響究竟是什么。
究竟從眼前這些事情來看,鸚哥的死竟是最不簡單的一個事情了。
到底,殺死鸚哥的兇手所為何來,又或是,他就是暮成輝提供的密報里,那個混入大將軍府內的暗人?
無數的謎團,無數的巧合,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窗外,夏日的雨夜里,電閃雷鳴,振聾發聵。
……
天元十七年,七月十八。
丑時。
上官瑩沒敢在靠在門后,而是躲進了供奉牌位的長明燈案桌下。
與這雷暴天氣相比,感覺所謂看不見摸不著的鬼神會顯得更可親一點。
外間瓢潑大雨又嘩嘩地下了起來,一道道電光劃過。
樹枝在風雨中發狂的搖擺,落在室內的影子,像是猙獰可怕的妖獸。
室內的長明燈也應景的隨風搖擺,拉出忽明忽暗的陰影。
又一道炫目的閃電滑過,似乎沿著屋檐滾過的驚雷,在耳邊炸響。
上官瑩又不自己的打了個寒噤,捂著耳朵蜷縮成一團。
但是那道驚雷卻劈斷了這功德堂木制的屋頂。稀里嘩啦的磚瓦木塊連著頭頂橫梁上的布幔、燈籠一道砸了下來。
與此同時案桌上的數盞長明燈被打翻,火苗伴著燈油的擴散而四下里蔓延,燒著了那些磚瓦木塊里的布幔、燈籠。不過須臾,這火苗子就蹭蹭的躥了出來。
迎著滿屋子的煙霧繚繞和焦糊的異味,上官瑩心急火燎的去敲功德堂的大門。
“開門,開門啊。有沒有人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其實這道驚雷劈中功德堂沒多久,大將軍府里的護院也就發現了。
覷著煙霧起來,開始敲鑼打鼓的四下里喊起了人。
“走水了,走水了,院里西北角的功德堂走水了。”
朱紅和引玉正擔心上官瑩一人在那功德堂害怕,一宿都沒敢睡踏實,聽著外間的吵嚷,忙不迭的披衣起床。
開了房門才聽清,正是上官瑩待得后院那里走了水。
朱紅比起引玉來對上官瑩更多了份真心,當下也沒顧上自己衣衫不整的,跑到那孫婆子屋前就想著問問。
但敲了半天門,看著內里一片漆黑不見動靜心就涼了半截。沒再停留,撒腿就往功德堂跑去。
另一邊,曲溪院的公孫瑾也是堪堪睡下不久。
聽著外間敲鑼打鼓的聲音,喚端午掌了燈,找了個跑腿的丫鬟去打探了消息。
知道是供奉了老祖宗的功德堂走水,立時也穿了衣服跟了過去。
公孫應擎與永榮公主一貫是分開住的,公孫應擎所居的院落便是離這功德堂最近的一處,只隔了重院落。
早在護院喊走水前,就聽得那陣不同尋常的落地雷。
吩咐了小廝開窗看時,就看到了功德堂一角屋檐閃著火星的崩毀。
常年練武之人,聽覺也是比起旁人更敏銳些,從那暴雨滂沱中,還另外聽到了上官瑩的呼救。
他當下就自窗戶翻了出去,足尖輕點幾個騰躍,就從自己院里落到了功德堂門前。
此時,上官瑩正在里頭拍著門驚呼,“有沒有人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有沒有人啊?里面著火了,快放我出去啊?”
公孫應擎大步上前,捏著那門鎖微微施力,將至震斷。
隨后,拍門的上官瑩就隨著那洞開的門扉一道撲出了門外。
外間雨勢滂沱,她猝不及防根本收不住身體,順勢跌進了滿地的泥水間,濕透了衣衫。隨即,就被公孫應擎提著手臂拉了起來。
對上上官瑩的臉龐之后,他微微皺了眉,但還來不及問什么,就被門內撲面而來的濃煙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這房門一開,空氣穿堂對流之后,內里的火星星竟跟著熊熊燃燒起來。
火舌子在風勢下翻卷舔舐,所過之處一片火海。
眼看著祖宗牌位泰半被染,公孫應擎心急如焚,一把將上官瑩往旁側推去,隨即轉身就往火勢漸大的屋內沖了過去。
上官瑩被推了個趔趄,按說又要摔倒,但后退了幾步竟穩穩站住了。
看著公孫應擎只身沖入火場的身影,眸光一凜。
似乎也是那樣的雨夜,那樣的熊熊大火。
上官瑩的眼前閃過母親無力垂下的手指,還有幼小的弟弟泣血的最后面容。
上官瑩重新睜了眼,看到那自火場中沖出來的身影。
記憶里奪去她全家性命的那場大火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然后,她微微睜大了眼。
因為借著明晃晃的月光,能夠清楚的看到從火場里沖出來的公孫應擎肩側。
湘絲的料子被燙的焦黑發黃翻卷起來,露出其下泛著血色的模糊的皮肉。
空氣里傳來了嗆鼻的焦糊味,上官瑩聽著身后來人雜亂的腳步和說話聲,握住了藏在寬大袖子里的手。
此時,雨勢已經小了不少,與方才鋪天蓋地的傾瀉相比,現在只能是細雨蒙蒙。
但風勢依然不止,家丁護院陸續到了,在管事的帶領下,開始一桶桶一盆盆的往火苗處澆水滅火。
只可惜功德堂內的大火卻越燒越旺,有些見風長的架勢。
公孫應擎的貼身侍從也已經跟了過來,撐了把油紙傘靠過來,擔憂的看著他的傷處,道:“將軍,你受傷了。”
“不妨事。”公孫應擎從軍出身,身上慣是大小傷不斷,此時也并未介意,只憂心著內里的祖宗牌位。
放下了幾塊搶出的牌位,還要再往里去,但被侍從攔住了,“將軍不可,內里危險。”
話音方落,只聽到功德堂內一聲轟隆巨響,原是那被雷劈開的的屋頂破口處又斷了截枕梁。
屋瓦磚塊又跟著掉下來大片,埋了些在里頭撲火未來得及跑出來的家丁。
濃煙騰起,喊聲叫聲哭聲連成片,功德堂內的火勢在消失了一陣后又呼呼的燃了起來。
四下的家丁護院立時分了兩路,一路繼續打水救火,一路就去磚塊下扒人。
公孫瑾到的時候,正趕上第二次的功德堂屋頂坍塌。
隨后,就看到了公孫應擎半邊衣襟都被鮮血侵染了,立在雨水里,無遮無攔。
他焦急的搶過了端午手里的油紙傘,走過去一面遮住了他,一面急切詢問,“爹,你受傷了?”
公孫應擎并不領情,反推開公孫瑾斥責,“男子漢大丈夫,這些小傷算什么,祖宗都在里面,你還不快去救火。”
公孫瑾看了看那基本塌了半邊的屋子和逐漸加大的火勢,搖了搖頭,“爹,沒用了。”
“應擎不孝啊。”公孫應擎也已經看到,迎門那排祖宗牌位系數卷入火舌內。
他身形幾不可聞的一晃,公孫瑾扔下手中油紙傘,反手將他抱住了。
同時朝著自己身后的豐年端午道:“快去幫著看看,能救人就救。”
端午倒是一直都聽了公孫應擎的話,跟著問了句,“那這火?”
“這火還怎么救?提防著別把那頭的樹木燃了蔓延到別處院里就行了。”公孫瑾揮了揮手。
“喏。”端午和豐年行了禮,轉身就去旁側幫忙了。
“少夫人,你沒事吧?”朱紅是第三撥到的,一路小跑了過來。
她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白色的中衣外頭只套了件茜色銹蘭花的半臂褙子,頭發也是稍有凌亂。
但與她比起來,上官瑩顯然是要更狼狽些。
因為是整個撲進了泥水地里,身上衣服早看不清什么顏色了,臉上也沾了好些污泥。
即使在大雨下站了這么久,也沒有沖刷干凈,反被淋得全身濕透,散亂的發絲糾結著沙石泥塊貼在臉上。
聽著朱紅的問話,上官瑩似是才如夢初醒,搖了搖頭,“我……我沒事。”
朱紅上下打量了上官瑩一番,確認她是真的沒事了,扶著她往廊下去了。
公孫瑾此時在公孫應擎侍從協助下也正扶了他往回走,一抬頭就看到了前方上官瑩主仆的身影。
他望著那背影,認了出來,當下掩不住奇怪的自語了一句:“怎的她會在這里?”
豐年正跟在公孫瑾身后,聞言跟在看了一眼。
瞥到了那邊身影,倒也是沒費多大功夫就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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