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生疏
公孫福蘭滿心記掛著自己救回來的重傷男子,腳步未停,只含笑道了聲,“乖。”
公孫瑾看著她一陣風般從自己身邊刮過,滿臉疑惑的望向奶娘,“小姑姑這怎么都和夫子一樣,走路帶風啊?”
奶娘也不知如何作答,此時前方過來了永榮公主,望著公孫福蘭匆匆而去的背影,永榮公主不滿的皺了眉,“這風風火火的,真沒姑娘家的樣子。”
……
公孫福蘭一路過去并未在意身后旁人的言論,回了自己的院落,在那旁側的小房間里見到了昏迷的青年。
即使他雙目緊閉,卻依然能很輕易的讓人分辨出這青年與旁人不同的,輪廓分明立體的五官。
“姑娘,這公子,貌似不是我們夷掖國之人。”含丹跟在公孫福蘭身后,輕聲提醒。
公孫福蘭點了頭,含丹續道:“那姑娘你為何又要救他?”
“因為他嚇跑了那馬少爺啊。”公孫福蘭微微翹起了嘴角。
實際昨日里,那馬家少爺確實是自己挑了匹未馴服的野馬乘了。
光看姓也知道,這馬少爺與馬還是有些源遠流長的同宗之誼,故初始并未有什么意外發生。
后頭公孫福蘭就指了草叢里的一處異動,讓他去看看。
這馬少爺策馬過去,看到了里頭血糊糊的一團人形,當即就嚇得亂了章法,連帶把馬給驚了,這才出了后頭落馬摔折腿的事。
待得馬家侍從將馬少爺帶走之后,公孫福蘭好奇就進了草叢,乍一眼倒也是嚇得夠嗆。
后頭看著那人血色沁染的樣子心有不忍,遂讓隨行的侍從去探了氣息,見還有救這才將他拉回了公孫府。
那年,這公孫府還是公孫府,公孫應擎還未封一等大將軍,公孫福蘭也不是嫁不出去的老閨女。
這公孫府也不是很大,從公孫福蘭住的內院到那男子暫居的后院雜役的屋子,也要不了多少工夫。
公孫福蘭進到后院那處雜役下人房,看著那男子幽幽醒轉,茫然的與她對視,“你是何人?”
聞言,公孫福蘭抿唇一笑,溫婉道:“奴家是公孫福蘭,敢問尊姓?”
“我?”那男子怔怔的,公孫福蘭望著他的樣子心里不自己的歡喜。取笑了句,“你莫不是不記得自己叫什么了吧?”
“不是,我記得,但是……我只記得自己叫韓瑜。”
他只記得自己叫韓瑜,至于其他記憶就像是指間消失的粉末,在一夢之間失去了蹤跡。
這就是公孫福蘭與韓瑜故事的開端,可惜,這樣的故事卻并未像戲本子里的才子佳人那樣結局圓滿。
她才知道,原來,在一開頭相遇的血色沁染就預示了結局。
而他們之間的故事,終究只是一個輪回的再現。
……
公孫福蘭之前帶走上官瑩時本是吩咐過公孫瑾要親自來接人,不然就不叫回去的。
他倒也是聽話,沒多會的人就到了。公孫瑾進來的時候,上官瑩正與公孫福蘭坐在那里,聽著院里一個管事婆子唱著小曲解悶。
婆子年歲雖大,但是聲音嘹亮,這唱的得是《玉玦記》里的一句:“歡笑處須歡笑。料伊歡笑只今宵。來日依舊街前叫……”
聽到公孫瑾進來的動靜,那婆子轉頭瞧了,斂下笑意匆匆的跪了下去,“問世子爺的好。”
“起吧起吧,我挺好的。”公孫瑾揮了揮手,隨即往椅上那二人看過去,跟著微微俯身朝著主座的公孫福蘭作了一揖。
公孫福蘭手里正捧了杯茶要喝,看著公孫瑾,將茶擱下,推了推身邊的上官瑩,“行了,你這郎君來了,我也就不留你這小兩口了,這就一道走了回吧。”
此時上官瑩對著公孫瑾,倒是憑空的生出一份羞澀來。
扭捏了半晌才站起來,慢慢的蹭到他身邊。
之前上官瑩嫁入將軍府時,太子那頭命人備下的衣物多是內侍省成衣,剪裁精良卻不是特別適合她的年紀。
此番換了公孫福蘭的衣裝,上面是櫻草色的對襟短衫,下面是杏色的穿花百蝶裙,少了內侍省成衣的莊重,多出了幾許與年紀相仿的輕靈之意。
再添上那難得沉靜的神色,錯眼間,他依稀又在她身上看到了昔日青梅的身影,微微有些晃神。
上官瑩近到他身側,看著他微滯的目光下意識的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試探道:“阿瑾哥哥,你怎么了?”
“公孫哥哥,你說好不好啊?好不好啊?”少女清甜的聲音在耳畔滑過,恰好蓋過了上官瑩的聲音。
他怔怔的回望著自己衣袖上那只小手,一時陷在故去的記憶里回不過神。
這樣子落在旁人眼里著實有些微妙,聽到公孫福蘭的輕咳聲,公孫瑾驚醒過來。
當下有些惶急的轉身,也顧不上什么禮數,反手拉過上官瑩就往門外走。
朱紅和寶扇對視了一眼,同公孫福蘭行了個禮轉自也匆匆的跟了上去。
但是公孫瑾一路拖著上官瑩走的實在太快,轉過了兩道回廊,這人就不見了蹤跡。
寶扇倒是不太在意,就只朱紅,想著方才公孫瑾那一臉的神色,心下惶恐,怕這遭上官瑩又哪里得罪了這位小爺。
幸而,公孫瑾將上官瑩一路拉出來并不是為了尋仇。
將她帶到個無人的角落便將她的手放開了。
七月盛夏,這處背陰之地有微風拂過,滿樹枝葉隨風婆娑響動,振聾發聵的“沙沙”聲充斥了整個院落。
頭頂絢爛的陽光被疏密的枝葉,篩選出一個個跳躍的光斑,在四下晃動。
兩人一時無話,只是靜靜的站著,四目相對。
莫名的,目不轉睛的互相看著。
最后,公孫瑾撐不住的轉了頭,面色微紅,氣息略略有些凌亂。
待得平復了心頭那股莫名的情緒,他才開口:“下回,還是盡量不要和我姑姑走太近。”
“這是為何?”上官瑩歪了頭,好奇的問著。
本來之前朱紅的告誡她還是當回事的,但在經歷過這下午的相處之后,上官瑩直覺,這公孫福蘭并不像眾人傳言的那般不好相與。
“哪里有這么多為何,總之日后還是不要太多和她相交。”公孫瑾說這話,也有點底氣不足。
實際他幼時與公孫福蘭也算得上姑侄情深,只是在公孫福蘭那樁婚事告吹之后,他才在母親永榮公主的告誡下刻意的與她疏遠。
對于這個緣由,他卻并未像今日上官瑩這般詢問,畢竟有些事情,所謂的緣由為何并不是這么重要。
重要的,只是那些告誡的本身,總歸是出自善意與友好。
……
月下芙蓉吐蕊,銀光爍爍,滿溢清香。
酉時已過,將軍府各處俱都掌上了燈。
燈影幢幢,投下滿地影子,隨著風勢忽明忽暗的變化。
公孫大將軍所居的院落里,頗有些熱鬧。
因著他那燒傷,這處平素少人踏足的靜謐之地成了個香餑餑。
自午歇后公孫老夫人就差人來了三回,各處院里的小姐夫人的,也都喊了跟前的伶俐人來問了。
永榮公主平素再是倨傲,這面上的功夫也不得不做,到用了晚飯后遂也領了上官瑩過去看看。
說到上官瑩,雖然公孫瑾自公孫福蘭那里將她領了出來,到底還是沒把她帶回曲溪院,這日里便是還隨著永榮公主住。
進門的時候正撞見公孫俊山嫡妻李氏,此番她一掃之前在單獨面見上官瑩時的家常裝扮。
穿了件松石綠流云裙,上著湘色錦衣,發髻齊整,正與公孫應擎的小廝半元,一邊交代著什么一邊跨出門檻。
“見過公主。”見了永榮公主一行,李氏微微屈膝見禮,發髻間一支點翠明月簪在光影下熠熠生輝。
永榮公主識得,這款發飾上頭的明珠是東煌進貢,算的價值千金。
她心頭微哂,面上卻猶帶了幾分笑意,微微點頭,“自家人,不必多禮。”
半元見了公主一行也早屈了膝問好,隨身的丫鬟也跟著互道見禮。
等著與李氏說道了幾句別后,永榮公主就提步進屋去了。
花架上小孩臂膀粗的蠟燭,將室內映的明晃晃的。
因這日里一直有客來訪,公孫應擎雖是傷著也不得不整裝穿著。
他精神略有些不濟倚在屋里的紫檀木榻上,手里卷了本卷冊,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
旁側侍立著這屋里的大丫鬟花間,迎頭見到永榮公主忙忙的跪下請安。
聽見這動靜,榻上的公孫應擎才抬了眼,見是永榮公主,稍稍提了些精神出來。
永榮公主在榻邊的凳上坐了,見他顯是想騰挪位置,喚了身邊的桃杏過去和花間一道扶了。
這下,公孫應擎這臉色就有些不太對付了,拂開兩個丫鬟的手,語氣略有些火氣,“我這又不是廢人。”
“夫君這說的哪里話,反倒我這來看你,還看出不是來了?”永榮公主頗有些惱火。
聞言公孫應擎并不忙著作聲,憋了半晌才道:“公主多慮了,我這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不過燒傷了些,不礙事的。”
緩了緩又道:“我聽說,你近幾日身上也不大好。我這沒啥,你就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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