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一場噩夢
公孫瑾明明自覺沒有回頭卻瞬間調轉了視線。
看到了身后出聲的人,她自暗色里慢慢走到他跟前。
白凈的臉龐,盈盈的雙眸,那模樣竟是上官瑩。
她原本乖巧的樣子突然猙獰,身上開始有鮮血溢出。
眼前的一切讓公孫瑾心下發緊,難掩的對于未知的不安和驚懼從心底迸發。
公孫瑾努力的想要逃避,卻是無力挪動手腳,甚至連張口出聲都做不到。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面前上官瑩身上遍布傷口,汩汩的血流不止。
再隨著走動的步伐滴滴砸落到地上,蜿蜒出一條詭異的血河。
眼見著那血越漫越多,鋪陳的范圍也逐漸加大,即將要沾到他的鞋子了。
公孫瑾終于掙脫了莫名的桎梏,只是手腳自由下一瞬就感覺自高處落了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后,臀部的痛楚并著窗外清晨的薄暮,讓他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原來昨晚他就這么靠著窗戶就著那月亮睡著了。
方才那些可怕的畫面都是虛妄的夢境。
雖然夢是假的,但他自窗邊摔下的聲響卻是真實的。
屋外守候的禁衛隨聲而入,以為是他受了襲擊,都擺出一副緊張的神色。
直到看著公孫瑾無事的擺手,才垂首彎腰的退了出去。
窗外,天光微涼。臘月的節氣有薄薄的霧色籠在這天地間,叫人看不真切。
接下來,公孫瑾這行并沒有出發。
因為靠著窗欞這么睡了一宿他便是有些傷風發熱。
暮成輝安排的人員比他自己要齊全的多,隨行的侍從中也有精于醫術的,摸過脈象后問驛站驛丞借了小廚房,用自己備的草藥熬煮了湯藥。
一碗藥下去發過了汗,公孫瑾自覺病癥減輕便催著上路了。
這行他的要務是去邊境查探鑒廷國那邊的兵力分布,用以應對后期的變化。
眼下年關將至,他實在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因為公孫瑾尚是體虛,就沒有騎馬改坐了驛站的馬車。
自然車廂內部布局用料都比不上大將軍府里自有的。
但現下他的身體狀況,也比騎馬好太多。
馬車內,還另外跟了個侍從,便于照顧公孫瑾。
從辰時出發,車隊走過大半個時辰。
沿途除了車輪碾壓過路面的異響外,一片靜謐。
外間時不時有車夫甩鞭的破空之聲,尖利的刺耳。
過了一道三岔路口,就進入到了一個狹窄的山隘口。
公孫瑾莫名的忽覺不妥,堪堪坐直了身體。迎面的馬車簾被一陣疾風吹起。
在聽到“錚”的一聲后,他耳邊的馬車廂體內上就多了只斜插的羽箭。
箭體因著慣性還在微微的震顫,發出嗡嗡的聲響,箭羽因為穿透了人體泛著點點瑰麗的血紅。
滴滴落落的流到了地上,匯成一汪圓形的血泊。
夢里上官瑩身上落下的血河重新在眼前浮現,公孫瑾略略有些嚇怔住了。
此時,前頭中箭的車夫身體緩緩斜躺了下來。事情的發生不過是在須臾之間。
馬車因此失去了控制,受驚之后拉著車廂亂跑亂撞。
負責照顧公孫瑾的侍從反應不及,整個被從車廂里拋了出去。
公孫瑾雖然前頭受了驚,但反應并不慢,在身體失衡的同時抓住了馬車壁內扶手,所以并沒有拋出去。
只是因為傷寒未愈,精力不夠,他在此時顛簸不停的車廂里,也只能勉強穩住自己不被亂撞。
襲擊來的突然,在馬車夫中箭之后,埋伏的大批黑衣人殺了出來。
但跟著公孫瑾出來的暮成輝侍從并未被這波巨變驚嚇。
訓練有素的眾人立刻分散隊形。
除留下一部分對付黑衣人。
另外幾個就追著失控的馬車,試圖攔停它。
但在追馬車的過程中,還有黑衣人不斷襲擾。
幸而,有馬萬千舍生忘死的縱身一躍成功的攀到了馬車車轅上,推開車夫的尸體,撈過了韁繩及時拉停了驚馬。
但此時最大的威脅卻是來自于外面——與眾侍從纏斗的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見馬車被成功截停,附近三個黑衣人互望一眼,深知車廂內有重要人物,遂頗有默契的形成包圍圈往這里攻來,意圖想要進入他身后的馬車內。
馬萬千站在車轅前專注面對這三人,一時不查,另有一人跳到了他身后。撩開車簾探身執劍就要往馬車內刺。
迎面的正是公孫瑾,他因為生病的緣故體力本就不支,在早前馬車瘋狂亂躥的時間就差不多耗盡了。
眼下望著那直沖自己面門來的寒光略一遲疑,眼見這就逃不過了。
“噗哧。”刺入人體的悶響在耳邊炸開,溫熱的血液噴薄而出,沾到了公孫瑾的臉上。
……
隘口處正上演了一出生死狙殺,馬車簾被人掀了開來,黑衣人手執兵器正欲往前刺去,內里公孫瑾略顯遲滯喪失了躲避的時機。
千鈞一發之際后頭有侍從過來補缺,利落的刺中了黑衣人的胸膛。
他手中的兵刃頓了頓,胸口溫熱的液體噴涌出來,沾到了公孫瑾臉上,隨后猶帶不甘的神色凝在逐漸失去生氣的眼睛里。
然后他的尸體被后方的人拖開,來人單膝跪地,雙手交握高舉頭頂示意,“世子可還安好?”
公孫瑾此時已經從之前的失態中回神過來,抬手抹去了臉側的血跡,“沒事。”
“那下臣斗膽還請世子留在這處,等安全后再行出來。”說完,他放下車簾又回身加入了戰局。
光祿司畢竟訓練有素,半柱香的功夫之后,外頭形式已然逆轉。
最后一個黑衣人被刺中要害,兵刃落地。
他的身體也軟軟倒了下去,這次襲擊公孫瑾這邊也有數人傷亡。
但總體還是占了勝機,空氣里浮著血色的薄霧,刺鼻的腥味揮之不去。
雖是邊陲之處,但這地盤還屬夷掖國境內。
因此對于突然出現的這波黑衣人的擊殺,眾人都有些駭然。
馬將軍帶著兩個副手,正與光祿司的人一道神色肅穆的查探尸首。
雖然沒有明確的物證,但是這群人的樣貌和使用的武器,顯然不是夷掖國的子民。
這地方還屬夷掖國境內,結果竟然有這么大批異族殺手侵入,身為鎮守邊疆的將軍,馬萬千自覺失職。
特別是看到一具己方人員的尸首后,眉頭皺的更緊。
那人喉頭插著一枝羽箭,公孫瑾認出來,與剛剛射入馬車廂內的是同一枝。
此時,那埋伏的箭手已經身首異處了。
公孫瑾已經自馬車上下來,望著滿地的尸體殘肢,開口道:“馬將軍,這群人目標應該不是我。所以,也許這件事需要通報帝君,著人嚴查。”
因著傷寒的關系,鼻音頗重。迎著馬將軍略疑惑的神色,公孫瑾接道:“看光祿司這行損傷嚴重證明這伙人也是身手不凡……”
“如將軍所言,這地方到底是我夷掖國屬地,他們千辛萬苦的派遣精英潛入埋伏,如果單純只是為了殺我,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必要。”
昔年他受到追擊是因為公孫應擎大將軍還健在,挾持世子或許還能有些許脅迫夷掖國邊境軍隊的意思。
但現如今大將軍既已身死自然就沒了這個可能,那么他除開身上一半的皇室血統和世子的虛名,早就沒了任何的仰仗。
實在沒道理再花這么大的力氣去圍堵甚至暗殺他。
靜默片刻后,身邊另有人接口,“除非……他們埋伏的另有其人,只是不巧我們先行踏入,誤觸了機關。”
公孫瑾扭頭去看他,認出正是剛剛在馬車內救了自己的人,范原令。
與孟德同屬光祿司九衛,身手不俗,亦是暮成輝身邊的得力禁衛。
將這么重要的人派給自己,也足以表現暮成輝對公孫瑾此行的關切。
沒有人喜歡戰爭,但很多時候戰爭并不可避免。
范原令的話觸到了馬萬千,他想起了什么,卻是臉色微沉,往公孫瑾身邊走了幾步。
迎著他疑惑的神色,壓低了聲音朝他道:“這群人伏擊的這個地方,我懷疑,可能……和公主的失蹤有關。”
公主?!
公孫瑾自然清楚這公主的身份,腦海中不期然的浮起了之前暮成輝與他轉述的內容。
——婉兒借著鑒廷國帝君的祭祀大典外出宮城,在宮外失蹤了。
本來和親的公主失蹤倒也不是特別緊要的事情,緊要的是她隨身私藏了鑒廷國帝君的虎符調令。這份調令,足可以調動泰半禁軍。
這是公孫瑾借口的由來。如此,眼前這所有的一切都能理解了。
這伙伏擊的黑衣人之所以潛入夷掖國,目的自然是要阻止鄭婉兒,而他們就被當成了逃離的鄭婉兒。
換句話說,她此時很有可能已經抵達了夷掖國國境。
馬萬千看著他的神色,試探道:“是否要派人在這附近搜尋一下?!”
“不用,此行有更要緊的事情。”公孫瑾毫不猶豫的擺手制止了。
馬萬千頓了頓,也沒有再堅持。
點了頭,隨即就吩咐副手著人乘了快馬往帝都傳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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