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另一層身份
自大理寺結案后,那處小院落就被公孫老夫人命人封了起來。
所以連帶著一墻之隔的功德堂也被迫荒廢了。
如此抉擇一番后,上官瑩就選了芙蕖堂的方向去了。
過了一進月洞門,就能看到中間人工雕鑿的芙蕖池。
冬日里,滿池芙蕖早已凋零,枯黃的葉片覆在冰冷的池水里,格外的蕭條。
上官瑩遙遙的望著那滿池瑟縮的場景,踏步走了進去。
剛走了兩步聽到旁側一道慍怒的男聲猛然炸響,“站住。”
她被嚇了一跳,踏出去的那只腳也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僵在了那里。
此時,打旁側旮旯里走出來一道匆匆的人影。
上官瑩還沒回神過來,跟著就看到公孫昀也自那同一處地方走了出來。
兩人這樣猝不及防的撞上,他臉上顯出一副尷尬的神色,沒有打招呼也沒有任何別的表示,一扭頭就自上官瑩身側穿了過去。
上官瑩放下了懸空停著的那只腳,轉頭去問引玉,“你說我是不是撞破了什么?”
引玉秉持一貫的謹言慎行,垂了頭并未吱聲。
上官瑩也知道引玉這性子,所以也沒多想。
繞著芙蕖池走了半圈,上官瑩到了那水榭亭內。
風裹挾著池水的涼意撲面而來,站了沒一會引玉便有些吃不消了,朝上官瑩道:“少夫人,這地方天涼,不如我們另尋個地方呆吧。”
上官瑩也覺得這風有些大,點了頭跟著出了水榭亭。
主仆二人走到方才進來的月洞門前,遇上了公孫冕。
他性格與公孫昀比起來要外向不少,率先出聲道:“小嫂子,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會在這芙蕖堂逛?”
雖然同住在一個院落里,但平時上官瑩與公孫瑾這兩位兄弟,見面的次數并不多,更遑論說話了。
且她總是記掛著年前自己剛剛進這大將軍府時,被這兩人嚇到芙蕖池里的事情。
本就前怨未清,上官瑩也不愿與這二人有多少接觸。
但這回面對面的,公孫冕開了口,她也不能再當沒看見,只能硬著頭皮朝著他屈膝行了個禮,“多謝二少爺關心,我這就要回去了。”
“回去?可我聽說現在曲溪院那邊……”
“誰說我要回曲溪院了?”她聽了半截就出聲打斷了。
“哦,小嫂子不回曲溪院又想去哪里了?”公孫冕雙手抱臂,笑容里含著幾許挑釁。
平心而論,公孫冕與上官瑩并沒有多少現實的矛盾。
只不過她初次入府時,他與公孫昀將她嚇入水中。
此后看見她總能想到那日里她落湯雞的狼狽樣。就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但上官瑩卻很少被逗到,看似憨傻天真的一個人,實際卻比想象中理智穩重不少。
公孫冕不止一次聽到趙氏對自己訴說上官瑩的不是,權因為之前上官瑩對她言語沖撞過。
甚至,趙氏還就年前桃杏的事情和他說過,“我看桃杏這事弄不好就是公孫瑾那一肚子壞水的媳婦找人干的……”
“于公,她是永榮公主那邊的,這叫做隔山打虎;于私,桃杏對世子那份情,有眼睛都能看出來,我就不信那姓上官的沒什么想法。”
公孫冕警覺,攔住了她,“這話你可不能去外面亂說。姓上官的怎么樣都是公孫瑾的人,即使真鬧起來,到最后為了公孫瑾的名聲,永榮公主也總是會護著她的。”
“哼,這我自然知道。不說桂嬤嬤之前就提過,就是被永榮公主壓下去的。”趙氏也不是完全的沒頭腦。
又道,“要不然,你覺得官府都這么問了,怎么就沒人提過朱紅和她的矛盾,還不是怕最后把姓上官的扯下水不好收拾么。”
回憶完結,望著站在面前的上官瑩,公孫冕扯了嘴角輕笑,“小嫂子,要是曾經和我哥好過的姑娘回來了,你會怎么做?”
……
在芙蕖堂門前,上官瑩被公孫冕攔在那里。
“小嫂子,要是曾經和我哥好過的姑娘回來了,你會怎么做?”
公孫冕不知是不是錯覺,因為這句話似乎看到了上官瑩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是那副憨傻的樣子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搖了搖頭,上官瑩道:“即是曾經和你哥要好,那和我有什么相干。”
是的,和她有什么相干。
她嫁他,他娶她,本來就都是建立在一場錯誤的相遇上。
那么,如果開始就是錯的,還有什么結局可以期盼。
不對,是根本沒有所謂的結局。
上官瑩,九韶,不管是哪個名字,所代表的那個人終究是要回到勾陳的。
她留在大將軍府,留在公孫瑾身邊是任務,是迫不得已……
刻意忽略了胸腔間涌起的無力,她如此對自己道。
勾陳不容許一個暗人有感情,那是失敗,是毀滅。
……
入夜,找上門來負責接應的封玄奕詫異的重復她的要求,“你想要退出這個任務?”
上官瑩沒有說話,只以點頭示意。
“你別鬧了,拒絕任務最后的結果是什么你很清楚。不就是一個潛伏的工作么?既沒有危險也沒有負擔,你為什么要拒絕?”
上官瑩沒法向封玄奕講述自己的擔心,只是堅定的表示,“不管什么懲罰結果我都能接受,告訴宗主,我拒絕這個任務。”
上官瑩有強烈的感覺,如果再放任這樣的情緒進行任務,自己終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所以,趁著一切都來得及,她要逃離這張無形的大網。
“九韶,你別傻了。拒絕任務是九死一生的,你就再忍一忍。宗主現在已經南下到了夷掖國帝都附近了……”
“屆時肯定會有新的任務下來,那時候肯定就能有辦法的。”封玄奕不斷的安慰上官瑩。
倒也不是說他們感情多么深厚,純粹是因為連坐的關系。上官瑩拒絕任務,他作為接應人也要連帶受到責罰。
他并不能體會到上官瑩的心境,對這份幾乎沒有風險的任務很有好感,輕易并不想結束。
談判沒有成功,上官瑩鎩羽而歸。
……
曲溪院廊下燭火幽然,將廊下的水磨石地面映得水光透亮。
曲溪院內的家丁護院,還是光祿司的侍從,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多。
原因就是今晚帝國儲君暮成輝留宿在了這里。
太子夜宿大將軍府,自然各種保護措施要加強。
特別是曲溪院的地界,連上官瑩都被再三盤查才放入院內。
曲溪院共兩進院子,第二進內兩邊向陽的房間,一間是上官瑩住的主臥,一間平素就是空著的,暮成輝今晚就宿在這里。
對面,就是書房,書房旁側另有一間耳房,安排的是鄭婉兒。
上官瑩回來的時候,書房內燃著燈火。
公孫瑾的影子映在窗紙上,他的對面另外有一道纖瘦的影子。
站在窗外看了半晌,上官瑩推門回了房間。
晚上伺候的是朱紅,她還是延續了前些日子的低落,在鏡前幫上官瑩拆發飾的時候一言未發。
問過幾次她不肯說之后,上官瑩也就隨了她去。拆了發髻,朱紅自己出了屋子,留下上官瑩一個人在里面洗漱更換里衣。這是習慣,也是默契。
上官瑩自從到了大將軍府,就沒讓任何人伺候沐浴更換貼身里衣。
即使是初進府那時,也是只讓人幫忙洗了頭發,在脫衣服沐浴前照舊是把人都請了出去的。
因為在衣服遮掩下的地方,她全身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這是當日在擂臺之際不慎被人打下凹槽處造蛇蟲鼠蟻啃咬的結果。
縱橫交錯的大小疤痕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褐色,遍布在軀干四肢上,形狀猙獰而可怖。
即使是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具身體很是惡心。
事實上,當初最致命的并不是這些傷口。
畢竟那凹槽里沒有大型猛獸,沒有尖利的獠牙可以輕易撕裂人的喉嚨。
那時候讓她生不如死的是啃咬傷口的毒物們留下的毒液。
宗主發現她沒有死于劇毒就下死命令要救治她,然后那些或癢或疼的反應,順著血液的脈動,走遍全身每個角落。
過了這么些年,即使疼痛也早已遺忘到了角落,只有那些深入骨髓的癢麻留存在記憶里,成為最絕望的夢魘。
……
醒不了,睡不著。
銅質的燭臺上燃著一只蠟燭,燭火因為突然闖入室內的氣流帶動,開始飄忽躍動。
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響,上官瑩忙忙換上了白色的里衣,以為是朱紅,便全無防備的自屏風后走了出來。
結果迎面看見卻是公孫瑾,迎面看見她穿著白色的里衣,表情顯出了幾許尷尬,嘗試解釋,“……我過來時門前沒有人,所以……我以為,嗯,我先出去。”
說著,他轉身就想推門出去。
上官瑩在先時的驚愕之后,見狀忙不迭過去拉他,“等等等等。”
公孫瑾滿臉意外,遲疑的望向她。
“你不能這樣出去,外面還有別人在,太子,那個……這樣出去,不太……”上官瑩想到鄭婉兒,喉間莫名發緊。
(https://www.dzxsw.cc/book/79812619/14179293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