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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7.重返大清(32)三合一


重返大清(32)

        雍正二年的大年初一,    上下歡聚一堂,多好的日子。卻有人沒眼色的敲了登聞鼓。這不是有重大的冤案,    就是誠心找皇上的不痛快。

        聽說有人敲登聞鼓以后,這是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

        可等聽說敲登聞鼓的是隆科多的次子,眾人臉上的神情一收。這應該不是什么大事。大事輪不到那個叫玉柱的白癡少爺。市井流傳著好些話,    都是說隆科多的。他這人別看在人前人五人六的,    但背后說他好的,真不如說他壞的多。不光是公事說道的人多,家事惹人說道的就更多。第一是她的寵妾李四兒,    第二就是這個真不像是隆科多和李四兒生出來兒子玉柱。

        玉柱這孩子吧,做事在外面極有名聲。路邊的乞丐他給施舍,    看見窮困的他也救助,    碰上人家沒錢看病他也樂意把身上的荷包給人家留下。久而久之,    京城里就有那么一號人,    專門在他跟前裝可憐博取同情騙點銀子好過日子。因此玉柱有個外號叫‘善人’。當然了,    背后都叫他‘白癡’。

        隆科多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    剛開始也還管,誰敢騙他兒子他就叫誰好看。可結果了,    玉柱對那騙子還認真上了,    真心的不得了。隆科多想找機會下手都沒有。就怕啥時候叫兒子知道了……他是真不想叫這些污糟事污了孩子干凈的心。后來慢慢的就變成這樣了。不過這些想占便宜的也不敢太過分,    否則隆科多真不會客氣。

        這孩子敲了登聞鼓,眾人心道,    這又是誰看隆科多不順眼攛掇著傻孩子鬧事呢。

        那登聞鼓是那么好敲的?還選在大年初一這個要命的日子里!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可真就有的好瞧了。

        于是眾人都有意無意的朝隆科多瞧去。

        隆科多的位置還是很顯眼的,    他前面的人不多,所以看見他看皇后眼神的人就不多。這背后的人總歸是看不見的。

        能看見的小心打量四爺的神色,看不見的純屬瞎瞧熱鬧。

        林雨桐一副沒看見隆科多的樣子。四爺將剝好的蜜桔給林雨桐遞了一句,這才神色如常的看了隆科多一眼,朝蘇培盛說了一聲,“先把人帶進來吧。正好今兒該在的都在,也都聽聽這是出了什么事。”

        這可比唱戲熱鬧。

        尤其是女眷們,一個個的都打起了精神。八福晉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林雨桐,又看向隆科多。隆科多那一眼她可是瞧見了,這可是要狗咬狗了吧。想起當初隆科多宣了先帝的口諭,叫老四登基,她這心里就跟澆了滾油似得,煎熬的厲害。咬起來好,咬起來了,說不得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收獲也不一定。這位萬歲爺瞧著隆科多為了個女人瘋了,他難道不是為了皇后那個女人也瘋了。對隆科多這種在他上位中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就算是要除掉,也不能這么心急的。得罪了他,叫他不痛快了,那張嘴里不定說出什么話呢。

        要是真有個只言片語傳出去,老四這位置還坐的穩嗎?

        想到這里,她眼里的亮光一閃而過,手無意識的放在了肚子上……還別說,如今瞧這樣子,將來會怎么樣,還真的難說的很。

        林雨桐自是不知道八福晉在想什么,這會子她的眼里閃過一絲晦暗。這個岳興阿啊,沒想到他會叫那份東西以這樣的方式出場。

        驚喜嗎?

        喜是沒有的!只是驚詫他會叫玉柱出來。

        玉柱還是個孩子,被帶進來的時候倒是也不怯場。只十五六歲大,卻長的極高。面容長的清秀,像李四兒的地方多些。只是少了李四兒身上的跋扈和隆科多身上的張揚,看起來陽光又乖巧。

        敲了登聞鼓,還像是什么都沒有生似得,帶著幾分笑意就來了。看見有看他的,還回人家一個和善的笑。

        隆科多‘蹭’一下就站起來,三兩步拉住寶貝兒子,“你這孩子,怎么……”敢敲登聞鼓?但話到嘴邊,卻成了,“怎么來了?”

        玉柱抿嘴一笑,叫了一聲阿瑪,“……娘不是得罪皇后了嗎?我就來了,接娘回去?”

        這都什么跟什么?

        聽著人不由的翻了白眼,心道:得罪皇后了,所以你來了!你以為你是誰?要這么看,這人還真不愧是隆科多和李四兒的兒子,這囂張簡直就是自帶的。

        隆科多的心瞬間就沉到了谷底。這事不對啊!四兒進宮得罪皇后這事,自己也是剛知道的。玉柱這消息是不是得的太快了些。這么算下來,幾乎是四兒出門,就有人忽悠自家這兒子了。而這人一定是自家兒子極為信任的人,否則這孩子就算是單純,也不至于誰都不問,就這么直啦啦的說來就來了。

        這是個陰謀,可是該死的不該將這傻孩子都牽連進來。

        他是個有決斷的人,立馬拉了兒子過去跪在四爺的面前,“奴才罪該萬死……”他跪在地上,幾乎一瞬間就淚涕橫流,“……奴才這兒子是個天生癡傻的,想進宮進來找奴才,這才敲響了登聞鼓,在大喜的日子驚擾了圣駕,請萬歲爺降罪。”

        一上來先給他兒子蓋上一個癡傻的戳,皇上就算是要降罪,看在癡傻的份上,也不好重責。誰暗算自己還不知道,但是得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得先把四兒和玉柱這娘倆摘出去才行吧。

        四爺端著手里的茶,掀開蓋子一下一下撇著上面的浮沫,“癡傻?”說著,就看向玉柱,和善的笑了笑,“你阿瑪說你癡傻,你傻嗎?”

        玉柱的臉都能皺成十八褶的包子,“阿瑪雖然總說傻孩子傻孩子,但奴才知道,奴才并不傻。這個可以問鑾儀衛的同僚去,他們都能證明兒子不傻。皇上的鑾儀衛也不可能收一個傻子。”

        隆科多扭臉低聲斥道:“閉嘴!”

        才不!

        玉柱嘟著嘴,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自己是傻子,那以后不得誰見了自己都得叫傻子。而且還是那種在御前報備過的傻子,這一輩子都休想洗清身上的標簽。自己才不要做傻子呢。

        四爺看著玉柱越笑的和善,“能說出這番話來,就證明你絕對不是傻子。”

        玉柱瞧四爺是個和順的人,臉上的表情放松的不得了,“回萬歲爺的話,奴才絕對不是傻子。奴才來也不是找阿瑪的,是來找額娘的。額娘她得罪了……”說著就話音一頓,小心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好似眼前的這個女人才是洪水猛獸蛇蝎心腸一般,“額娘她……她得罪了皇后……”

        林雨桐有幾分哭笑不得,見了自己這都怕的開始打結巴了。她收起臉上的笑意,板著一張臉,“你說你額娘得罪了本宮?你額娘是誰?本宮記得佟大人的夫人已經仙逝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續弦了一位?”

        隆科多的眉頭緊皺,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得罪過皇后,唯一一次也就是年前四兒無意中沖撞了皇后一次,但那時四兒并不知道那時皇后,都說不知者無罪,這點小事至于這么斤斤計較嗎?

        這話問出來叫孩子多難堪啊。

        心里一急,這種時候又沒辦反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跟皇后掰扯,就急著朝玉柱看去,就見玉柱的臉先露出幾分迷茫,繼而臉色爆紅,“阿瑪……阿瑪并沒有續弦……奴才的額娘是姨娘……只是奴才習慣叫額娘……”

        “那是你的家事。”林雨桐直接打斷了他,“有些人家有規矩,萬萬出不了這樣的事。有些人家沒規矩,但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不用拿到這里來說。”

        話沒說完,坐在一邊聽戲的貴太妃就先紅了臉。這位也是佟家的人!

        林雨桐哪里管得了這話還給了誰難堪,只問紅著一張臉的玉柱,“看來你是什么都知道的。你知道你親娘并不是你阿瑪的夫人,既然不是你阿瑪的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她隨著命婦隨班人宮廷,帶在長春宮門口又叫又鬧,這又該當何罪?”

        “僭越、藐視皇家之罪。”玉柱將頭在地上磕的咚咚咚響。之前只聽大哥說額娘被關起來了,卻從來沒想過額娘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如今這么一問,別說是關起來,就是立馬打殺了,那也是罪有應得。自己剛才那么說皇后,好像也不對,“請娘娘降罪,奴才誤會娘娘了。”

        林雨桐呵呵就笑,“這倒不是大事。本宮還沒小氣到為這點事跟你個孩子計較這個。但有些事能原諒,有些事卻不是原諒兩個字能說過去的。敲登聞鼓,這是何等嚴肅之事?都說是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們家沒有家規,但國家是有國法的。非大事敲響登聞鼓扣宮門,按國法是個什么罪過?”

        隆科多大驚!這是想要了孩子這條命啊。

        “萬歲爺!”他幾乎是膝行到四爺的跟前,連連磕頭,但每抬一次都頗有深意的看向四爺,“萬歲爺!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了萬歲爺,奴才可是什么樣的事情都干過。您不看別的,只看奴才對四爺您忠心的份上,饒過賤內和犬子吧。”

        這話一出,這內內外外變臉的人不少。

        實在是這話太有深意了。什么叫做‘為了萬歲爺,奴才可是什么事都干過’,到底干過什么事,叫他如今拿出來幾乎是在威脅萬歲爺。什么叫做‘看在奴才對四爺您忠心的份上’,剛才還在叫萬歲爺,轉眼就叫四爺了。這里做的人精子可不少,這意思還不明白嗎?他沒給萬歲爺做過多了不起的事,但是給四爺干過誰都代替不了的事。

        這事是什么呢?

        同一時間,大家的心里都升起了一個念頭——矯召!

        想到這里,戲樓上下一陣吸氣之聲。

        直郡王眼里閃過一絲興味,理親王壓根頭都沒抬。老四可不是沒把握的人,否則不會朝隆科多出手。一年的時間,老四就不忍這奴才了,只能說明,皇阿瑪當時確實是傳位給老四了。他如今敢這么做,一定是有這么做的底氣。

        老三老五老七相互對視一眼,又同時垂了頭。今兒這事蹊蹺的很,誰朝隆科多出手的,要是真有貓膩,老四不是該壓下去輕描淡寫嗎?敢鬧到明處……呵呵,就是不知道誰又得掉到坑里。其實說心里話,誰坐在上面那個位子上,他們一點都不關心。只是依照如今老四對這些兄弟的態度來說,他們寧愿是老四。至少日子好過啊。這么想著,心底里有個聲音在問,要是真鬧出來又出了亂子自己該站在哪邊?剛這么一想,老四的臉就從腦子里蹦了出來。心里都不由的打了個‘唉’聲,還是不夠機警,這是又在不知不覺中被老四給小恩小惠給收買了吧。如果此時有個詞叫做糖衣炮彈的話,他們一定會選這個詞的。忒恰當!

        老八眼里有了一絲波瀾,幾乎是習慣性的,他就朝對面的樓上看去,隔空跟看過來的八福晉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里幾乎都寫著兩個字——機會!

        “哼!”弘旺在老八耳邊輕哼一聲,“跟在皇阿瑪身邊,見過皇阿瑪辦事,不管什么事,從來就沒見過皇阿瑪失手過。再說了,兒子信皇阿瑪的人品……”

        八爺扭臉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兒子,眼里的一種叫做野望和欲望的東西慢慢的退下去,然后輕輕的‘嗯’了一聲,也收回了看向福晉的視線。

        八福晉卻因為這一眼信心大增。果然!胤禩還是胤禩!怎么可能就甘心認輸了?

        老十蹭一下就要起身,十三一把給拉住了,“別急。”省的壞了萬歲爺的事。萬歲爺這半年基本就沒搭理過隆科多。他早察覺出來萬歲爺對隆科多的態度有變,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作起來。

        十四的表情就很奇怪了,但他學乖了,一言不的退后。事情說到現在,老四要是往下說,那老四基本就沒問題。但要是老四遮蓋下去了,這事就真得好好想想了,只怕這里面還真有些不簡單的地方。

        四爺的視線從這些兄弟身上一一看過去,眼里就有了笑意。隆科多真是逼急了,否則說不出這么蠢的話來。別說里面沒貓膩,就是有貓膩,你這么直啦啦的說出來,這樣的人也不能留著了。

        他輕輕的抬了抬腳,將腿從隆科多的手里解救出來。隆科多不防備四爺腳上的勁那么大,朝后猛地一倒。玉柱見了忙撲了過去,“萬歲爺饒命,這不是阿瑪的錯。阿瑪對萬歲爺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奴才知道奴才的罪過,奴才怕死,但王法如此,該死還是得死。奴才進宮,就是為了救……救親娘的。她確實不是阿瑪的正室,在大家的眼里,她也只是個小妾。但在奴才這里,她卻是親生母親。奴才該死,但死之前,還望救額娘一命。”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一個不大的匣子出來,“這是先帝給佟家的免死令,用此令牌可否繞過奴才親娘一命。至于奴才,萬歲爺怎么降罪,奴才就怎么領罪,絕無二話。”

        免死令?

        有這玩意嗎?

        直郡王看向理親王,理親王也看向直郡王。兩人相視一眼,然后各自別開視線。以皇阿瑪那性子,還免死令呢?做夢去吧!要真有,也是給咱哥倆的。他去了,留下的寶貝先太子會是個什么結果他心里不是沒譜,還不是什么都沒留下。連親兒子都沒想著,會想著佟家?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去!就算給了佟家這個,那也該在族長那邊。佟家上下都恨不能掐死敗壞門風的李四兒,怎么會舍得用再她身上。

        反正了解的先帝的兒子們是不信的,但架不住別的大臣信啊。當年先帝多寵信佟家,佟半朝那還不是先帝給慣出來的。給個免死令以防萬一,完全又可能的。不過用再李四兒身上,恐怕先帝知道了會不會后悔。

        別說這些人信了,就是貴太妃也信了。此時感動的眼淚都出來了,捂著帕子就是擦不干凈臉上的淚水。見到那孩子捧著匣子聚過頭頂往上送,連想都沒想直接就站起來了,“不可!”先帝的一番心意,怎可如此糟蹋。她橫眉立目,“這東西怎么在你的手里?”族里是怎么辦事的?

        這話一出,像是證實了真有這東西一般。

        當著四爺的面即使壓制著聲音,戲樓里的聲音也嗡嗡成一片。

        隆科多這會子都懵了,家里有這東西嗎?不是……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呢。他看向兒子,眼里的意思明晃晃的,就是問,你爹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也就罷了,還能拿出來,哪里來的這個本事?到底是真的假的?

        但玉柱哪里顧得上他阿瑪的眼神,這會子都被貴太妃的問話給吸引了注意力。這位太妃是家里的姑奶奶,這個他之前。以前小的時候進宮還給這位姑奶奶請過安呢。對自己特別好。現在姑奶奶問話了,他當然得據實以答了。自己知道什么就說什么唄!

        這孩子特別有禮貌,“回貴太妃娘娘的話,這東西本來就在家里的。是奴才從阿瑪的書房的密室里拿出來的。”

        書房里有這東西嗎?

        隆科多皺眉,這書房是自家阿瑪曾經用的。密室里套著密室,要真有哪個角落藏著暗格,自己沒現也未可知。書房對四兒和玉柱是開放的,兩人隨便能進去,這倒是叫他一時之間不知道真假了。

        他這一猶豫,貴太妃就當是隆科多默認了,也不管在什么地方,頓時就怒了,“隆科多,你就糊涂下去吧。這東西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是給佟家全族的!憑什么隨你這么揮霍!這東西換李四兒那條賤命,本宮不同意!”

        隆科多一口血!族里有這東西從來沒有人跟自己說起過。要是說了,不也沒今兒這一出了嗎?四兒也沒犯多大的事,其實是真不用動用這么要緊的東西的。自己今兒口出無狀,萬歲爺這人小心眼的很,肯定是要算后賬的。這東西留著才有大用呢。這么想著,眼睛看向玉柱手里的匣子眼神就有些火熱。

        玉柱趕緊把東西往懷里一抱,“這是救我額娘的。”一著急,他又喊李四兒額娘。說完有些后悔,小心的打量林雨桐的神色,見對方并沒有揪著不放,這才從隆科多的身上轉移視線,怒目沖著貴太妃,“我娘才不是賤命。這東西也不是全族的。是先帝給我阿瑪的。怎么用,自然是我阿瑪說了算。”說完幾乎是快哭了看著隆科多,“阿瑪,您不救我額娘了嗎?”

        正在尋思先帝什么時候給過自己這個東西,被兒子一問,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道:“胡說!阿瑪怎么會不救你額娘?”

        玉柱馬上得意的看向貴太妃,他不明白,之前對自己極為和善的長輩此刻怎么就變了一副嘴臉,“您聽見了,阿瑪說救我額娘的。”

        貴太妃才不信這話,先帝沒道理只賞給隆科多一人,“族里的東西也敢貪墨,真是豈有此理!”

        玉柱急了,“才不是族里的東西。這是先帝駕崩的那個晚上,阿瑪從宮里帶回來的。怎么會是給族里的?”那時候族里哪里還有上得了臺面的人。不是給阿瑪的能是給誰的?

        貴太妃一下子就給噎住了,什么叫做先帝駕崩的那個晚上帶回去的?胡說八道!先帝連遺詔都沒時間留,怎么還有時間給佟家留東西?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隆科多的臉卻白了,他很清楚,那天晚上拿回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免死令,而是……可是這東西不可能在府里,早已經拿出去了。雖然晚了六天,但確實是拿出去了,而且拿出去的絕對是真的!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里升了起來,頭上的汗瞬間就下來了。

        四爺不得不感嘆林雨桐安排的巧妙,簡直就是最成功的編劇和導演,這里面的每個角色什么性格她都拿捏的恰到好處。連審都不用審,他們自己就把自己給審出來了。

        就隆科多如今的樣子,只要長眼睛帶腦子的,恐怕都知道生了什么。

        直郡王直接就怒了,皇阿瑪一生英明,卻在臨終的時候被這種小人物擺了一道:“混賬東西!”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東西拿來!”

        蘇培盛將東西從已經嚇傻的玉柱手里拿過去,看了四爺一眼,見四爺點頭,才轉手將東西給了直郡王。

        直郡王接過來,看了看那鎖頭,然后就看向弘旺。

        弘旺會意,從腰里拔出皇后送的匕,匕揮下去,鎖子立馬就開了,露出明黃的絲綢來。正是圣旨所用的料子。

        直郡王將東西拿出來,匣子塞給弘旺,將疑似圣旨的東西展開,還真是圣旨。再一看,還不是一份,是兩份,分別是滿文、蒙文的,是皇阿瑪的親筆無疑。至于措辭和繼承人,跟之前的拿出來的那份圣旨是一樣的,繼承人是老四無疑。

        這混賬東西私藏兩份,又故意將那份漢文所寫的遺詔晚拿了幾天,什么目的,大家都知道。但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這事上瞎糊弄。這一個不好,是要造成流血的!這些兄弟,老八老九老十連同老十四,一個不好都是要掉腦袋的!這事要用皇家骨肉相殘的血卻染紅他的頂戴啊!

        他氣的顫抖,將這兩份遺詔遞給理親王,理親王看了又往下傳遞,在這些皇家兄弟的手里遞了一圈之后,這些人的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十四爺,差點……就差一點就被這奴才給坑死了。要自己真信了傳給給自己是老四矯召的事,只怕跟老四是不死不休吧。

        直郡王又叫了宗室的老王爺和內閣大臣,“都看看,看看這圣旨真假。”

        絕對真實!

        那都是有原始東西拓本復制出來,改的只是日期而已。日期這東西,內庫里先帝的筆跡多的是,從哪里就湊不出來呢?所以說,別說這些人檢驗不出來,就是有現代的檢測儀器,估摸著也是檢測不出來的。

        得到這兩份遺詔是真的結論,這些人看向隆科多的眼神就變了,這家伙的膽子未免也太肥了,連這事都敢干!

        張廷玉將遺詔捧起來到四爺跟前,“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跟著大廳里,都是高呼萬歲的聲音。

        貴太妃都嚇懵了!這樣的罪過,夠佟家抄家滅族的了。隆科多……佟家怎么就出了這么個東西。

        隆科多汗如雨下,但心思轉的極快!今兒這事不對!是真的不對!不可能還有滿文和蒙文的遺詔,這兩份自己已經燒了!這樣明晃晃的把柄自己怎么可能還留著。這不是犯蠢嗎?可是偏偏就出來了,還都說是真的!這可不是一個人說的,是這么多人都說的!這里面有八爺有十四爺,要真是有問題,這兩人不會不吱聲。那這肯定就是真的!

        他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備份!在皇家檔案里,是有這樣的備份檔案的。那份檔案庫里的對照遺詔,也在當天晚上被自己給燒了,應該不會有第三份。但如今拿出來了,那就是肯定是皇上找到了第三份備份遺詔。先帝這人高深莫測,留著后手一點也不奇怪。

        那么今兒晚上這一出,不用問也是萬歲爺自己導演出來的。為的是什么?為的就是給他自己正名罷了。

        今兒就是自己再狡辯,在這‘鐵’的事實面前,自己再狡辯也無用。

        但是別人不知道真相,萬歲爺卻是知道真相的。自己不管不顧的喊,或者叫委屈,結果都不是自己愿意接受的。因為這次的行為卻是是觸了眾怒了。光是這些皇家的老阿哥爺,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那么現在誰能保住自己的命呢?

        誰呢?

        只有自己!

        “奴才認罪!”隆科多一咬牙,抬頭看向四爺,“奴才認罪!”

        認罪了,就遮蓋了四爺背后算計的真相。不吵不嚷認罪,希望四爺看在自己識相沒壞事的份上網開一面。

        這一對眼,隆科多的意思四爺就明白了。這個人啊,能屈能伸可謂到了極致。

        轉著手里的杯子,四爺直接道:“交大理寺查辦。”

        交給大理寺,有這些阿哥爺在后面使勁,自己離砍頭也不遠了。以自己對四爺的了解,殺自己肯定是要殺的,但自己的配合至少能換來家眷不受牽連,佟家不受損害。

        跟自己犯的事比,能這么處置已經算是極為寬大了。

        可是,自己還真就不想死。

        該怎么辦?

        怎么辦才能自救?

        他急忙看向四爺,好似希望從他的臉上得到訊息。這一看,卻現皇上四爺正在給皇后挑桌上的蜜餞吃,半點不曾受這件事的影響。也沒有要掩飾這件事有他插手的意思。

        心思電轉,他的視線停留在皇后身上。自己倒了,事情從哪里開始壞的?從四兒意外遇見了皇后并起了沖突壞的,那么根子還在皇后身上。

        要不想死,誰能為自己說句話呢?

        這些皇家阿哥不可能,那些昔日交好的大臣大概早就躲遠了,撇清關系還來不及,哪里會給自己說話。唯一一個能救自己姓名的,除了自己,就是皇后了。

        要是皇后能說句好話呢?

        希望渺茫啊!但希望渺茫卻總好過沒有的好。

        他一生每一個機遇都是賭來的,再賭一次又何妨?

        可是怎么才能投其所好叫皇后愿意為自己說話呢?

        他的視線落在嬪妃位置上,卻一直盯著皇上的一個女人,那就是年氏。

        女人嘛,所在意的不就是那么回事?

        皇后最恨誰?無疑是專寵了十年的貴妃年氏。

        想到這里,他腦子里靈光一閃,在侍衛即將將他拖下去的時候喊道:“萬歲爺,奴才有事稟報。奴才告川陜總督撫遠大將軍年羹堯勾結羅布藏丹津走私販賣軍糧……”

        一言而出,滿座皆驚。

        萬歲爺左膀右臂,內有隆科多外有年羹堯,如今這是下了左臂,左臂又扯上右臂。這么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十四挑眉,都說隆科多跟年羹堯不對付,看來是真的。這家伙到底暗地里收集了多少年羹堯的黑料,而年羹堯手里又有多少隆科多的把柄呢。

        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萬歲爺昨兒才拿到青海送來的折子,今兒隆科多就來了這一手。看來不用過完年,今年就能派欽差將年羹堯押解回來了。自己暗地里做下的那些都不用往明面上拿,只隆科多為了活命,就能咬死年羹堯。

        年氏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了個干凈!她太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了,如果罪名成立,那么哥哥就罪同投敵叛國!不光是他會喪命,年家滿門上下,一個都別想活。

        “你胡說!”她放下矜持,站起來指著被拉下去的隆科多,然后噗通一聲朝四爺跪下,“萬歲爺,隆科多這樣的人連先帝的遺詔都敢動手腳,更遑論其他。此人嘴里的話最是不可信!”

        四爺連頭都沒抬,給林雨桐在剝無花果。

        后妃是林雨桐的事,林雨桐不管不行,再叫她這么不顧臉面的喊叫下去,四爺的面子也沒有。當然了,四爺也未必就在乎這勞什子面子。

        她只看了碧桃一眼,“年貴妃身體有恙,精神恍惚,不宜見客,送回寢宮,無事就別出來了,安心靜養為宜!”

        什么叫做沒事別出來了。

        當年直郡王被先帝說了一聲沒事別出來了,然后他就在府里圈了十年沒踏出過一步。如今皇后又說了這么一句給年氏,這意思……比較委婉,但這還不是圈在宮殿里了,這跟打入冷宮也沒差別。

        這可是萬歲爺曾經寵愛了十年的人,說冷宮就冷宮了?不約而同的都看四爺。

        四爺心說這醋壇子對這塊年糕都膈應了幾輩子了,總覺得要是沒有他自己一準得愛上年氏這女人什么的。以他看,這就是閑的。如今自己能說嗎?能說是能說,關鍵是他現在不敢說。不光不敢說,多給那邊一個眼神也不行的。要不然這老醋缸子真就倒了!

        說什么事什么吧,不放到寢宮不叫出來,以年氏的哭功,她能跪在乾清宮門口幾天幾夜的嚎,為她哥哥求情。

        年氏哭的梨花帶雨,掙扎著不跟人下去。四爺頭也不抬,只跟他的桐桐說話。

        別人離得遠聽不見說什么,離得近的覺羅氏可都聽見了,萬歲爺一臉嚴肅但語氣卻討好的很,還帶著幾分邀功請賞,“你看我這次的表現不錯吧?”

        覺羅氏將臉扭到一邊,老寡婦最見不得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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