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告別
面對女兒的質(zhì)問，王大夫半晌說不出話。
他面色有些頹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妻女。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有愧于她們的，這些年要是沒有她們的支持，自己不可能走到今天。
可如今江南一帶有難，有人同行，他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算是為這天下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一去，過年都回不來，要是遇到什么意外，估計(jì)此次分別便是永別。
他愧對妻女，卻又說不出不去的話。
大家都往北邊來，卻總要有人逆流而上，把瘟疫控制在江南一帶，否則人口大量北遷，一旦蔓延開來，京城這邊的人也不會好過，到時(shí)候有可能是整個(gè)國家都面臨滅亡。
當(dāng)然要是真的蔓延開來，也有一定的解決辦法，那就是把患病的人口全部集中在一起，焚燒殆盡。
可那樣的畫面過于殘忍血腥，為了杜絕這樣的慘狀，就需要像他和江娘子以及她師父那樣的人站出來解決問題，才能確保所有人的平安。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只是想著來人世間走一遭，總要為世上的人做些什么，留下一些痕跡，才不算白來。
“唉！圓圓，我……”
“什么都不用說了，你要走就走！”剛開口就被王李氏打斷，“半年后你要是不回來，我就當(dāng)你死在外面了，到時(shí)候我?guī)е鴪A圓改嫁，讓她管別人喊爹。”
王李氏流著淚，幾乎是下定了所有決心，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才說出這番話。
守著他大半輩子，卻還是把日子過成這樣，她知道他心中有大愛，自己和女兒都留不住他，那又何必勉強(qiáng)？不如放他高飛，自己帶著女兒也一樣能活！
“娘！”
王圓圓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落下，她就知道娘親會答應(yīng)，每次都是這樣，娘親就是心太軟。
可又有什么辦法，當(dāng)初娘愿意跟著爹爹過日子，本也是看上他心中這份大愛與豁達(dá)，若他不這樣，就不是她們心中那位王大夫了。
她知道母親說這種話，其實(shí)是為了讓父親在外面能安心做事，不用擔(dān)心她們，根本不會有什么改嫁，可她什么都沒說，只能緊緊抱著母親，淚水浸濕了母親的衣襟。
王大夫又如何不知道妻女的意思，心里像針扎一樣，可造成這些傷害的人是他，說什么都是徒勞，最后只重重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去收拾東西。
他把家里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搜刮出來，放在自己的書案上，把這些東西拿去典當(dāng)?shù)簦�能支撐她們母女過上大半年，到時(shí)候他若還有命活著，一定能夠回來，就不會讓她們努力出事。
若是真的回不來，只希望妻子能夠說到做到，帶著女兒重新找個(gè)好人，他來生給她們當(dāng)牛做馬都行。
做下這番決定，他心里也十分不好過，晚上女兒睡覺之后，他想跟妻子說些心里話，但妻子根本不搭理他，抱著枕頭就去找閨女一起睡了。
他在房中枯坐一夜，天亮之后開始把相關(guān)藥材都打包帶走，把僅剩下的一只百年人生包好放在桌子上，這人參伴隨他好多年，不論走到哪里他都會帶著，這一次，他選擇留給妻女。
他能留下的也只有這些了。
徐曼和小君是最后知道江若云要出遠(yuǎn)門的人，兩人都十分生氣，可明天一早他們就要走，根本不給她們緩沖的時(shí)間。
“我不管，我要跟著你一起去！”
徐曼抱著她的胳膊不撒手，雖然她心里也很害怕感染瘟疫，可也正因?yàn)檫@樣，她才不放心江若云去。
她想著自己是現(xiàn)代人，知道不少防護(hù)知識，說不定還是能派上用場。
“曼曼，這次真的不能帶你，你在京城還有事情要做，一來酒樓的管理離不開你，二來我們養(yǎng)生館的生意也要做起來了，你要是跟我一起走了，這些生意怎么辦？我還指望著你帶我發(fā)財(cái)呢！”
話音未落，大腿又被一個(gè)小家伙抱住，小君紅著眼眶，問道：“那我呢？我可以跟娘親一起去嗎？”
江若云蹲下身，視線與小君齊平，正想跟他講些道理，卻聽小君搶先道：“我知道娘親想說什么，可瘟疫真的很危險(xiǎn)，娘親真的非去不可嗎？”
小君是個(gè)聰明的孩子，江若云知道自己不能隨便忽悠過去，于是很堅(jiān)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娘親非去不可，董爺爺一個(gè)人上路，娘親不放心，娘親的醫(yī)術(shù)雖然還不過關(guān)，但也比很多尋常人厲害些，多少能幫上董爺爺?shù)拿ΑＮ覀兇巳ツ芫群芏嗳说男悦呛檬拢【敢庵С帜镉H嗎？”
小君很想搖頭，可他做不出來，他知道娘親此去是為大愛大義，自己身份敏感，又不能跟在身邊，且就算是去了也是拖累，剛剛沒忍住問出口的話都沒人當(dāng)真。
他從小就沒有娘親疼愛，爹爹又時(shí)常出門在外，從小沒感受過什么父母溫情，這一切都是娘親嫁進(jìn)門之后才有的。
他依戀她，把她視為親生母親，一刻也不想跟他分開。
可小小年紀(jì)卻已經(jīng)懂事的他又說不出阻止的話，急得一個(gè)勁兒的掉眼淚。
江若云心疼地把他抱在懷里，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別難過，你爹爹給娘親安排了不少人保護(hù)呢，娘親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如果進(jìn)展順利的話，娘親會回家一趟，把小珍珠帶來給你作伴好不好？”
小君再懂事也只是個(gè)四歲的小孩，聽到江若云這么說，頓時(shí)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眼里都還含著淚，此時(shí)卻炯炯有神：“真的嗎？”
離家一年多，明明說好幾個(gè)月就會回去的，如今他明白自己很難再回去了，他想家里每一個(gè)人爺爺奶奶，叔伯嬸娘，還有哥哥姐姐們，自然也包括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珍珠。
一年多不見，小珍珠肯定又長大了，不知道她在家里過得好不好，三伯娘有沒有按時(shí)帶她出去透透風(fēng)？
如今他們這情況，無法帶家人一起來，但帶小珍珠一起還是沒問題的。
一想到這個(gè)，便如抓心撓肝一般，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把小珍珠帶回來。
“當(dāng)然是真的，娘親什么時(shí)候騙過你？”
江若云笑著看他，他問道：“那娘親什么時(shí)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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