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您起身了！”聽到遠山雪的腳步聲，胡妁轉過身來，言笑晏晏。

        之前遠山雪沒細看，現在仔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眼前的女人長得有點好看。好看到即便是她一個對人類沒什么興趣，只喜歡萌寵的游戲宅，也要贊嘆一聲的程度。

        少女之前臟兮兮的臉，此時已經變得干干凈凈，身上水紅色的奇怪衣裙，更襯得她皮膚白皙。

        但，遠山雪不為所動。

        “你走吧，我說過了，不需要你報恩。”確定自己并不是在做夢之后，遠山雪強作冷靜說。

        什么神仙！什么轉世！什么報恩！演的吧？！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胡妁抬起左手晃了晃：“奴家走不掉啊。”

        遠山雪看著那空空的手腕隨著晃動，上面出現了一條半透明的紅線，而紅線的另一端則延續到了自己的身上，就綁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抬起右手去摸自己左手腕上出現的紅線，遠山雪卻摸了個空。

        遠山雪：……

        “你也不是普通人類吧？”遠山雪看著兩人之間那根紅線慢慢又消失掉，走到沙發上坐下，嘆了口氣，像是認命一般地問。

        胡妁邁著矯情地小碎步，顛兒顛兒湊過來說：“是的，恩人。”

        “……別叫我恩人，怪怪的。”遠山雪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你是叫……胡說？”

        “胡妁。”胡妁糾正她，“古月胡，媒妁之言的妁。”

        “哦——”遠山雪點點頭。就算是讀作四聲，這個名字聽起來還是很怪。

        胡妁滿眼期待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問關于自己的問題。

        遠山雪避開她熱烈的目光：“那你這個報恩，要怎么樣才算成功？你才能去當神仙？”

        “以身相許。”

        遠山雪：……？？？

        看著眼前恩人仿佛受到驚嚇一樣的表情，胡妁心想：我這話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些？

        “那估計我這輩子，你是報不了恩了。”遠山雪咋了下舌，“要不，你去跟那什么神仙商量一下，等我下輩子能先投個男胎再說？反正對你們來說，一百年應該很快。”

        “恩人……”胡妁剛喊出口，看著她的表情，有些委屈的改了口，“恩人既不叫奴家叫恩人，那奴家該怎么稱呼恩人？”

        被這接二連三的“恩人”搞得渾身別扭，遠山雪趕緊說：“遠山雪，叫我名字就行！”

        “阿雪緣何要說這番話？”胡妁問，“為何不能這輩子報恩，要等下輩子？”

        對于對方擅自叫自己“阿雪”這件事，遠山雪不太喜歡，但也懶得糾正她，只是解釋道：“我們這里，女的跟女的，沒法結婚。所以，你沒法對我以身相許。”

        “奴家可以變成男的！”胡妁趕緊說。

        聞言，遠山雪驚慌地說：“不要！”

        生怕自己晚說一秒，眼前人就要變了。

        她現在雖然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世界上有神仙”的事實，但并不代表她能接受接二連三的怪異現象出現在自己眼前。

        之前兩人憑空出現又消失的畫面，給她帶來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那……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胡妁解釋道，“雖然奴家也可以變成男人身，但那只是一種幻術。”

        聞言，遠山雪松了口氣。

        還好，自己不用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看著對方如釋重負的表情，胡妁也跟著松了口氣。要是恩人提出讓自己變成男的，自己還不情愿呢。

        遠山雪又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你的衣服……”

        “也是幻術。”胡妁說著，表情有些嬌羞。

        遠山雪：？？？你在害羞什么！

        “我只是問問！”二十歲出頭的少女被這個表情搞得十分尷尬，遠山雪在拖鞋里的腳指頭已經開始在摳城堡了，“你這個表情什么意思？”

        “奴家……”

        這嬌滴滴的姿態，搞得遠山雪更不自在了：“你能正常一點嗎？我害怕。”

        “阿雪不喜歡奴家這樣？”

        遠山雪瘋狂點頭：“嗯嗯。”

        接著又瘋狂搖頭：“不喜歡不喜歡。”

        “那阿雪喜歡奴家什么樣子？奴家就什么樣子。”說話間，胡妁微微福身。

        “像我這樣。”遠山雪指指自己，“自稱‘我’，也不用這么多禮節。你一千多歲了吧？現在的社會早不是以前那樣了，你得盡快學會我們現在的說話習慣。”

        “阿雪這是接受我的報恩了？”胡妁很快改掉了自己的說話方式，畢竟她平時也不是這么說話的。

        雖然一直在山里修煉，但胡妁對外面的人類文化變遷也算是有一點了解的。畢竟山里時不時會有登山客進進出出，她聽他們對話，也大概知道了如今的人類都是怎么說話的。

        她只是對外面的環境不怎么了解，比如這間房子里一些奇怪的擺設，還有自己進門前按得那個奇怪的東西。

        “不……”遠山雪覺得，以身相許這種報恩方式，對自己來說還為時尚早，只是，“現在我們之間被拴上了那個看不見的繩子，之前那個什么鬼仙人說，你跟我之間不能分開超過多少米來著？”

        “三十米。”

        “三十米有多遠？”遠山雪在游戲以外，完全沒有什么距離感。

        胡妁也沒有。她伸手比劃了一下說：“恩……大概這么遠。”

        就算遠山雪沒有距離概念，但也分得清，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真是人如其名……不對，她現在還能算是人類嗎？

        “總之，因為你不能離我太遠的關系，所以你必須要在下周六之前，學會像我們當代人一樣的行為模式。”遠山雪說，“下周六我要去外地出差，這個樣子，你肯定得跟我一起去。”

        遠山雪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腕，那條半透明的紅線果然又出現了。

        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幾句那個破神仙多管閑事，遠山雪問：“能學會嗎？”

        胡妁想了想說：“只要我見得夠多，就能學會。”

        “那好辦！”原本遠山雪還在愁，怎么教這個千歲怪物，現在她有了主意。

        打開自己平時基本不怎么用的電視，遠山雪隨便翻了幾個現代的電視劇給她，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單人沙發位。

        “坐那里，把這些都看完！”

        “好的。”胡妁乖巧地坐過去，認真地看著那個自己沒見過的東西上，顯示出各種各樣的人。

        看著她在沙發上認真看起了電視，聽著自己肚子傳來的咕嚕聲，遠山雪打開手機，準備給自己訂個外賣。

        胡妁耳朵動了動，聽到了她的肚子叫，于是轉過頭來說：“阿雪餓了？我給你做飯吧！”

        “不用。”雖然要接受自己得跟一個陌生的千歲生物一起生活，但遠山雪并不打算讓對方做飯。

        倒不是怕這個奇怪的女人下毒，一來是遠山雪家里雖然有廚房，寬敞又明亮，但她從一開始就沒買廚具；二來，誰知道這人做飯好不好吃，萬一跟炸廚房小組有一拼怎么辦？

        看她拒絕地徹底，胡妁以為她是對自己抱有戒心，也就沒有再提做飯的事，只是問：“那阿雪怎么吃飯？”

        “我可以叫外賣。”說話的功夫，遠山雪已經點完了自己最愛的肥宅快樂套餐。

        不到半小時，餐就送到了。

        門鈴一響，胡妁就捂住了耳朵。

        起身去門口的遠山雪看到了她的動作，拿完餐回來，一邊拆著包裝一邊問：“你討厭門鈴的聲音？”

        “剛剛響的那個東西，叫做門鈴？”胡妁記下這個知識點說，“聲音太刺耳，不喜歡。”

        說完，胡妁又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表情。

        她太久沒跟人類打交道了，剛開始端著捏著還好，這一放松下來，說話就變得心直口快了。也不知道恩人會不會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麻煩，明明自己是來報恩的，竟然還對著恩人說了“不喜歡”。

        還好遠山雪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不悅，胡妁松了口氣，接著就被桌上那些陌生食物的味道給吸引了。

        是雞的味道啊！即便胡妁已經到了不需要進食的境界，但還是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試問哪只小狐貍能抵擋得住雞肉香味的誘惑呢？

        遠山雪正準備開始吃，就覺得一到炙熱的視線正盯著這邊，抬起頭，就看到對面的少女正盯著自己……手里的炸雞，滿臉寫著“想吃”兩個大字。

        愣了一下，遠山雪舉起自己手里的炸雞問：“想吃？”

        胡妁有些糾結。按常理來說，她現在應該說“不想吃”才比較容易討到恩人的歡心，但雞肉的香味實在是很難讓狐開口說謊。

        “恩，想吃。”

        這單純的模樣，讓遠山雪忍不住有些懷疑：她真的有一千多歲嗎？

        要不是自己左手手腕那條晃一晃會出現，不晃就會自動消失的紅線，遠山雪真覺得自己是遭遇了什么新型詐騙。

        遞了一根炸雞腿給她，遠山雪好奇地問：“你是要成仙了吧？”

        道過謝，胡妁欣喜地接過炸雞，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忘趕緊回答恩人的提問：“是的，我已經順利渡過了雷劫，就在昨晚。”

        感情昨晚溪山那邊的天雷，是眼前這人渡劫的雷啊。遠山雪想起自己昨晚直播時候開過的玩笑：這是開的玩笑成真了，還是歪打正著說中了事實？

        還真是微妙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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