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螂那邊已經找出了正確校花，正跟四金興奮地討論著。無非又是“腿是不是真的長，胸是不是很大”這種話題。羅放哼哼哈哈地應了幾聲，笑了幾聲，決定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眼瞎到看不到美女只能看到帥哥的事實。

        就在這會兒，四金突然來了精神，話鋒一轉。

        “臥槽，他也在！”

        “誰啊？”刀螂把腦袋湊了過去。

        “就那個小白臉。”四金笑得很邪性，抬手指了指。

        羅放順著四金的手看過去——這次絕對沒看跑偏，他指的正是讓自己對上焦的那個男生。

        “他誰啊？也是你們學校的？”羅放有點好奇。

        說話間，那個“小白臉”已經推著車越走越近，沒幾步就要經過他們這三個人形墩子。

        四金壓低聲音，壞笑道：“我教你們一招啊，待會兒他經過的時候，你們就比個這個。”四金說著，伸出右手比了個“三”的手勢，“然后他肯定炸毛，百試百靈，哈哈哈。”

        大概跟男生喜歡拉漂亮女生頭發是同一個原理，羅放對于“能把這個小白臉惹炸毛”的活動充滿激情，也沒空先問問這其中是個什么因果關系，趕緊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小白臉”推著車來到了他們三個面前，根本沒有分出一點注意力給三個墩子，眼看就要上車騎走。

        四金很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

        那人離他們挺近的，估計早就在余光里瞥到了四金這一頭十分扎眼的黃毛，總之這聲口哨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在這個“小白臉”轉頭的一瞬間，羅放掐準時機，跟四金他們一起抬手比了個“三”，嘿嘿嘿地瞅著他。

        正好有一陣風吹過，羅放的劉海飄動起來，在他額頭上盡情舞蹈。羅放笑得更放肆了些，覺得自己這會兒的痞帥效果一定拉到了滿分。

        嘖。四金又瞎扯淡。

        羅放的第一反應是這樣的。

        因為那個“小白臉”在看到他們比的手勢之后并沒有炸毛，而是沉著臉轉過身，兩手用力攥在車把上，看樣子是準備無視他們繼續走了。

        羅放剛轉過臉去要擠兌四金，忽然就覺得眼前一黑，接著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掀了過去，仰躺在了地上。

        羅放耳邊聽到了幾聲“臥槽！”“干他！”，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覺得嘴里一陣熱。

        嘴里？

        羅放舔了舔，嘴里一片甜腥，他下意識地往下一咽，就覺得吞咽的同時，喉嚨口那兒有點異物感。

        這點動作完成了，疼痛的感覺才猛地席卷上來，臉疼，牙疼，腦袋疼，身上也不太對勁。

        他半撐起身子，這才看到了自己身上壓著一輛自行車，車后轱轆正懸在他頭頂上方一寸處，慢悠悠地空轉著。

        窩尼瑪……

        羅放跟黑漆漆的輪胎大眼瞪小眼了兩秒。

        我這是……被車襲了？被那個小白臉車襲了？

        怒火騰地一下從腳底板燒起來，一直燒到他飛揚的頭發絲兒上，羅放干吼了一聲蹦了起來。

        “艸！”

        伴隨著吼聲，還有幾滴血絲兒從他齒間飛揚出來。

        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戰場留給羅放了，“小白臉”正被四金和刀螂摁在地上揍著。

        羅放啐了口血唾沫，硬是撞開了刀螂，給自己擠出了一個空間，掄起拳頭就沖那人招呼過去。那人一看就是不會打架的，方才奇襲完了之后基本上只能躺平認揍。

        他蜷縮成一團，雙手護著后腦，校服上已經留下很多四金和刀螂的鞋印子。

        羅放對著這人一陣拳打腳踢，還沒揍痛快，校門口的保安飛速趕到，又扯又抱又咆哮地分開了他們。

        羅放不太記得后面怎么回事，不記得四金和刀螂什么時候走的，渾身全是沸騰的怒火，感覺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總之等到再次清醒的時候，他已經被扭送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開學第一天，二進宮！你叫羅放是吧？行，真本事啊！”

        羅放嘴里的血腥味兒一直沒散，沖得他獸性迸發，跟主任吼起來。

        “他媽的是這人動的手！”

        羅放側手指著身邊的“小白臉”。

        這一開口說話，羅放感覺到了自己的聲音哪里有點不對勁，好像……漏風啊……

        羅放趕緊舔了舔牙齒，發現了一個非常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的門牙斷了半截……

        上排，中間，門牙！

        斷了！

        半截！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容侵犯的領域，每個少年都有一些執拗地，拼了命也要保護的東西。在這道填空題上，有的人是自尊，有的人是愛情，有的人是面子。

        而這道填空題，對羅放來說有且只有一個選項，就是自己的顏。

        他的理智完全下線了，撲過去揪住那人的衣領。

        “我艸我的牙！”

        羅放使用的詞匯非常完美地輔助表達了他的情緒，一小滴血珠隨著一聲“艸”飛濺了出來，落到了“小白臉”很白的臉上。

        羅放的拳頭還沒揮起來，就被教導主任一把推開了。

        “再動一下我讓你退學！”

        此刻的羅放其實非常非常想吼一句：“退學就他媽退學！”

        但是他忍住了，不是因為理智戰勝了沖動，而是因為——

        門牙漏風。

        所以說少年死于中二也生于中二。

        教導主任指著他們兩個人，氣得直哆嗦，頭頂所剩無幾的頭發都在跟著顫動。

        “你！你叫什么？”

        主任的食指停在“小白臉”面前。

        他正在十分嫌棄地抬手擦著臉上的血。

        “徐歌。”

        主任似乎愣了一下，有點詫異地重復了一句。

        “徐歌？……為什么打人？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沒有。”語氣非常之冷靜而淡定。

        羅放翻了個白眼。

        主任繼續哆嗦，叉著腰在他們兩個前面來回轉。

        “行啊你們，開學第一天，聯合外校的混混在校門口打架。你們二班的人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主任從他們中間繞回到辦公桌后面，掏出了一個文件夾。

        “什么都不用說了，明天都叫家長過來。警告處分。”

        主任一邊說一邊拆著文件夾，從筆筒里拿出筆。

        警告處分倒是沒什么，但一說請家長……羅放心里狠狠堵了一下，理智瞬間回了籠。

        然后就聽到了身邊傳出一聲清冷的——

        “不。”

        “？？？”

        羅放和主任一起看向了說這話的人。

        主任的筆停在了紙上。

        “你說什么？”

        “沒必要。現在給了處分，畢業之前還會給我撤銷。我們學校每年都要保證至少十個人能考去q大和b大，不會在這十個人的檔案上留下不良記錄的。”

        徐歌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幾乎沒有任何的情感色彩，沒覺得他是在要挾，也沒覺得是在求情，就像是在背一道政治大題。

        “……？？？”

        羅放一直盯著他，起初是覺得不可思議，等他說完了，羅放琢磨明白意思了，腦袋里只剩了亂碼。

        此時此刻，大概只有在他面前空降一只旋轉跳躍閉著眼的獨角獸，才能夠跟眼下的感受匹敵。

        估計教導主任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兒去，反正羅放半天也沒聽到他插嘴，就聽到他樂了。

        “知道嗎小子，這要是擱在五年前，我為了你這句話也會把處分升一級，不過現在，我要是置氣的話真就跟你一樣幼稚了，呵呵。幼稚！”

        教導主任說著，把筆插回了筆筒。

        “你這算是給我立軍令狀？”

        “嗯，我會上b大。考不上您隨意處置我。”

        主任抱著胳膊，又樂了。

        “行，徐歌，真行。”

        折騰了這一陣，此刻窗外的天色已經擦黑，羅放的憤怒氣團被徐歌的獨角獸發言震得有些支離破碎，又被回籠的理智壓得扁平了許多。

        來自臉上、牙床上的疼痛感這會兒漸漸退潮，來自身體深處的原始本能冒了頭。

        咕嚕——

        羅放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幾聲。

        很響亮的幾聲。

        太餓了。本來就是還沒放學就餓了，經過打架和挨罵這一系列操作之后，更是餓得發暈。

        羅放摁了摁肚子，咕嚕聲響出了變奏效果。

        主任又樂了。

        “行，羅放，你也真行。”

        羅放沒太摸透這位教導主任的脾氣，反正他們莫名其妙地得了個諷刺的贊美，莫名其妙地寫了個檢討書，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宣告可以跪安了。

        所以到底還有沒有處分？要不要叫家長？

        從走廊向校門外走的路上，羅放滿腦子問號，差一點兒就回過頭去問那個叫徐歌的——“我們這是沒事了？”

        但他忍住了。

        在腦袋下意識地轉了45°的時候，他又猛地轉了回來。

        媽的，這可是害得老子差點毀容的仇人！在仇人面前更不能說話！

        畢竟門牙還漏著風。

        方才轉頭45°的余光里，羅放注意到徐歌走路一瘸一拐的，估計是被他們幾個揍得不輕。他嘴角一翹，覺得挺解氣。他掏出手機，這才看到四金給他留了消息，說完事了來馬路對面麻辣燙。

        羅放剛準備走，忽然覺得今天這事兒還缺少一個充滿儀式感的結尾，于是他回過頭去，一邊倒退著一邊兇狠地看著徐歌，伸出兩根指頭，向自己雙眼比了比，然后又向徐歌的雙眼處比了比，這才滿意地邁著輕快的步伐溜了。

        羅放轉過來的時候，徐歌有點想告訴他一聲，你腦門上有一道挺顯眼的車轱轆印……

        但這會兒他說不出來了，滿腦子只有倆字兒——傻逼。


　　(https://www.dzxsw.cc/book/79793541/3020087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