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紙硯是讀書人的日常消耗品，哪怕是買最便宜的，一年下來也得花好多錢。
霍云朝已經能批量制作出筆和墨，不但以低廉的價格供應給霍氏族學的學生，還能賣給書店。
如果霍云朝連紙都能做得出來的話，那么鄭少玄在筆墨紙硯這塊的消費將會大大減少，他就沒理由再說不參加科舉考試！
林小草想到這些就坐不住了，她比誰都清楚鄭少玄有多想要考取功名，有了功名不僅能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而且能光宗耀祖，光耀門楣！
一旦考取功名，鄭少玄的社會地位將會大幅提升，再也沒人會當著他的面陰陽怪氣。
徐寧是得到霍云朝的允許才跟林小草透漏這一消息：“小草姐，相公說書上寫了竹紙的做法，但制作竹紙的工序太多，光是浸泡就得花上半年時間。所以，咱們先制墨塊攢本錢，本錢攢夠了再做高級墨塊……”
林小草聽得分外認真，只恨她腦子太笨，沒法把徐寧的話全文背誦，一字不漏地轉述給鄭少玄聽。
聽完徐寧的介紹，林小草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寧娘，你跟我說這些，霍弟知道嗎？”
徐寧甜甜一笑：“相公知道的，他特意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安心。鄭兄的學問那么好，人品端正，如此難得的人才應該往更廣闊的天地去，而不是困囿于偏僻貧窮的山旮旯里。小草姐，這話是我相公
的原話，我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了。”
林小草抬手捂住臉，試圖掩飾她洶涌流出的眼淚。
徐寧和霍云朝對他們的關心和愛護，太讓她感動了，感動得無以復加。
徐寧半摟半抱住感動哭泣的林小草，繼續說：“小草姐，咱們的好日子可都在后頭呢。相公還說過一句話，過去的自己是現在的自己的踏腳石。小草姐，我們要認真過好每一天。努力上一年兩年十年，我們總有一天會得到想要的一切。小草姐，相信我，一定會有那么一天的！”
徐寧的這番話如同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深深種在林小草的心里，帶給她極為強大的內心驅動力。
鄭少玄知道林小草有很多私房話想跟徐寧聊，徐屠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只得去灶房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霍弟，有什么活是我能做的嗎？”
“有啊。”霍云朝沒跟鄭少玄客氣，指派活計給他：“鄭兄，你把竹籃里的碗筷拿出來，洗干凈備用。”
鄭少玄和林小草一樣俱是不會白吃人家的飯菜，樂得主人家指派活給他們干，吃起來就沒那么有負罪感了。
霍云朝早就看透這一點，所以他使喚起鄭少玄來一點不客氣。
前世的他跟鄭少玄差不多的人生際遇，他能理解鄭少玄的感受，也愿意采取行動來安撫鄭少玄的情緒。
鄭少玄忙前忙后，洗碗筷端盤子，刷鍋倒水，干活很是
麻利。
“霍弟，還有什么活嗎？”
霍云朝笑道：“沒啦。鄭兄，接下來就該是我們聚在一塊享用美餐。”
鄭少玄沒來由地一陣害羞，搓著手掌，說話也有些磕巴：“霍弟，那個制墨技藝，我，我背下來了。信，我給你捎回來了。那信，你還是燒了吧？”
霍云朝挑了下眉頭，明知故問道：“為什么要燒掉？我又沒寫什么奇怪的內容。”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霍弟，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你聰慧過人，你不可能不懂我想說什么。”
“噗嗤——”
霍云朝噴笑出聲，抬手摟住鄭少玄的肩膀，哥倆好地說：“鄭兄，我拿你當自家兄弟，你也別把我當外人。咱哥倆打開亮話，我啊，是真心實意要跟你合伙制墨。關于制墨這項事業的發展規劃，我寫得很清楚明了。你可以對此提出異議，但不可以拒絕！”
“霍弟，你好生霸道！”
鄭少玄沒忍住抱怨一句，又說：“霍弟，我沒打算拒絕，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分成。我……”
霍云朝又說：“分成？你對分成不滿意？覺得五五分太少了么？六四分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
鄭少玄慌忙擺手否認，“霍弟，我是覺得你給的太多了！我現在要啥沒啥的，給不了你什么保證，你上來就跟我五五分。為兄受之有愧。”
“鄭兄，如果你是這個意思，那咱們
沒必要再商量分成的問題。該是你的，我一文錢不會拿，該是我的，你一文錢也別想拿我的。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咱哥倆還不是親兄弟咧。我說五五分就五五分，沒得商量！”
霍云朝巴拉巴拉說完自己的想法，見鄭少玄還想再談，一句話堵住他的話：“我就是這么霸道！”
鄭少玄的話頭被堵住，再看他家霍弟微閉著眼睛、高昂著下巴的臭屁樣，撲哧一聲笑了。
這對沒有血緣的異姓兄弟在狹窄昏暗的灶房里，達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合作。
徐寧和霍云朝先后給客人做了必要的思想準備，林小草和鄭少玄徹底沒了心理負擔，跟徐家人一塊有說有笑地吃飯。
吃過飯，林小草堅持要收拾碗筷，徐寧也沒攔著她，跟她一塊行動。
鄭少玄和霍云朝直勾勾看著各自的媳婦，眼里滿是笑意。
閑話家常過后，霍云朝直入主題道：“鄭兄，制作出一塊好墨是需要時間沉淀的。我們從今天開始就做準備，培育兩年左右就能得到好墨塊，賣出一塊好墨就足夠我們哥倆科考的費用了。”
鄭少玄曾沾過周大少爺的光，見識過一些好墨，聽聞過不少文學大家與好墨的傳聞軼事。
所以，對于霍云朝這句“一塊好墨足夠他倆科考開銷”的說辭，鄭少玄是認同的，“霍弟，宜早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工吧。”
“要做出好墨，咱們必
須得先了解制墨流程，寫在紙上的制墨技藝是死的，實際操作的時候會遇到很多突發狀況……”
霍云朝從最基礎的浸油講起，至試墨止，將制墨各工序逐項解說：浸油、水盆、油、煙捥、燈草、燒煙、篩煙、溶膠、用藥、搜煙、蒸劑、杵搗、秤劑、錘煉、九搟、樣制、入灰、出灰、水池、研試、印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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