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的事件應急處理還是很迅速的，警察消防員和醫生快速出現，井井有條地安排好在場眾人的去向。

        警察沒有過多地盤問忒佩黛珊這個受害者，簡單地做筆錄后就放她離開；很多仍舊在哈哈大笑的市民被關在一起冷靜，忒佩黛珊面無表情的路過他們，在心里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抱歉。

        出警局的時候天已全黑，忒佩黛珊深吸一口氣，感受到哥譚空氣中濃郁的恐懼氣息，露出微笑，準備在夜晚覓食，一回頭卻發現哈利站在警局外面還沒走。

        女孩盤算一下正常人類遇到這樣的事情會怎么做，抿唇，走過去問：“你好，我叫狄娜。你還好嗎？你的朋友，救我的人情況怎么樣？”

        “奧斯本。”哈利·奧斯本略微低頭，褐色的眼睛看著忒佩黛珊，眼中的冷漠可以做炒酸奶，“他叫彼得·帕克，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吃了不少苦頭。”

        忒佩黛珊明白奧斯本的冷漠是來源于他朋友彼得受傷，換個角度考慮，她可能比奧斯本還要極端，于是她誠懇地說：“我很抱歉，也很感激。我是說，或許明天早上，我可以去醫院看望他嗎？”

        哈利沒有回應這個問題，用下巴指著路邊的一輛黑色的大眾汽車，面無表情，語氣冷淡：“上車，我送你回家。”

        忒佩黛珊住在哥譚大學附近，離警局不算太遠，可她與哈利一路無話，氣氛冰冷得像沉沒的泰坦尼克號。總算到公寓，女孩快速地道謝下車，走到公寓大樓門口，回頭，發現奧斯本的車仍然停在路邊沒有開走，似乎在等她進去。

        忒佩黛珊抿唇，知道奧斯本是為了她的安全，不想負他好意，走進電梯，推延覓食計劃。

        回到房間，關門，走到玻璃缸旁，忒佩黛珊靠著缸，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體內抽出今天剩下的恐懼填進缸里。

        “我明天要不要去看彼得·帕克？人類的話，應該要探望的？”

        忒佩黛珊只剩下一點恐懼以備不時之需，可是單憑肉眼，實在看不出玻璃缸內與之前什么區別。這場事故面向的人太少，她需要更多人更強烈的恐懼。

        德國人死了，現在她只能再尋找別的方法介入幫派。

        屋內沒有開燈，只借著落地窗外透入的細微的光，排氣窗吹入的空氣在公寓內游走，撫摸著忒佩黛珊流過眼淚的臉頰。

        制作了很久的計劃被打破，復活哥哥又變得遙遙無期，而她甚至沒有一個對象可以商量自己要怎么做。

        她抱著雙腿坐在地上，低聲嗚咽，詢問注定不可能回答的哥哥自己應該怎么辦。

        “那是什么？”

        低沉的聲音在忒佩黛珊身后響起，打斷女孩的脆弱。

        她立刻站起來，轉身護在玻璃缸前面。

        與忒佩黛珊對峙的，是凌晨雨夜里穿著黑色鎧甲與披風的男人。

        蝙蝠俠。

        他站在落地窗里面，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黑色披風被夜風微微吹動，如同一尊精雕細琢的大理石雕像。

        距離很近，使她可以看見更多細節。白人男性，個子很高，身材比例很好，看皮膚狀態應該還算年輕，如果黑服下的肌肉是真的，他說不定還是一個飽經訓練的戰士。

        不，看站姿，他就是戰士。

        “忒佩黛珊·狄娜。”男人張口，低沉的聲音正是從他口中吐出。

        忒佩黛珊左右瞟了瞟，最近的武器是一個棒球棍，但是也在公寓門口，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剩下的恐懼夠她殺了入侵者嗎？有點困難，節約點用或許能夠。

        她身體繃緊，雙手握拳，面對男人，像一頭張牙舞爪的小獅子：“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

        “蝙蝠俠。”蝙蝠俠一邊向一旁退，一邊一字一句地說，“德國人死的時候你就在他身邊，你看見什么？他告訴你什么？”

        “你是警察？我已經給警察說了足夠多。我什么都沒有看見，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個計劃被打亂的普通人！”忒佩黛珊滿腹惱火，動用恐懼增強自己的力量。

        “普通人不會近距離看到死亡之后這么冷靜。”蝙蝠俠說。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一點都不冷靜，我想現在就請你出去，離開我家，去問問在場的其他人，或許他們知道更多！”

        忒佩黛珊強化肌肉，揮出一拳，只看蝙蝠俠的動作，她就知道自己剩余的恐懼，若是強化自身，可能無法對他產生什么傷害。

        如她所料，擊空，蝙蝠俠靈巧的躲到一邊。

        她又出擊幾次，終于在蝙蝠俠又一次躲避的時候，沖到門口，拿起棒球棍。

        “聰明。”蝙蝠俠點評說。

        “離開我的家！”忒佩黛珊擁有武器，膽子大了一些，快速的揮動棒球棍，目標直指蝙蝠俠的頭部，或者小腹。

        蝙蝠俠輕松地躲過忒佩黛珊每一次攻擊，一個閃身移動到女孩右側，攥住忒佩黛珊的雙手，按住她不使她亂動。

        她被結結實實的砸在墻上，悶哼一聲，棒球棍從手中脫落，掉到地上，發出響聲。

        左右扭動，無處可逃，她瞇起眼睛。

        蝙蝠俠足夠龐大而有威勢，雖無過多肢體接觸，已讓忒佩黛珊喘不上氣來。

        她發狠，張口，在蝙蝠俠視覺死角，忒佩黛珊牙根處黑煙涌動，她的牙齒變得鋒利，像鱷魚，又像鬣狗。她用鋒利的齒去撕咬蝙蝠俠的胳膊，沒想到身為怪物的自己沒咬透衣服，反而弄得牙痛，低嚎一聲。

        “我沒有惡意。”蝙蝠俠另一只手按住忒佩黛珊的腦袋，她幾乎完全用不上力，他說，“試圖幫忙。”

        “看得出來。”忒佩黛珊停止掙扎，呼出幾口氣，“你在幫忙，通過擅自闖入別人家，并且把她按在墻上。我合作，好吧，蝙蝠俠，放我下來。”

        蝙蝠俠放開忒佩黛珊，目視忒佩黛珊。

        她站穩，活動手腕，光明正大的對蝙蝠俠翻了個白眼，走到冰箱旁邊，拿出兩瓶水，一瓶扔給蝙蝠俠，另一瓶自己擰開，灌上兩口。

        蝙蝠俠沒有接水，水咕嚕嚕滾到玻璃柜下面。

        “德國人的事情我不了解，我也不清楚他為什么會被刺殺。”扔掉喝空的水瓶，忒佩黛珊攤攤手，“我才來到哥譚，對你們的事情完全不了解，也沒興趣。”

        “你在說謊。”蝙蝠俠肯定地說。

        “那又怎么樣？”忒佩黛珊失去所有耐心，“先生，你在擅闖民宅，我不信任你，也沒有理由配合你做任何事情，你有問題應該問警察，或者去問那個該死的兇手，而不是問我一個普通的，剛遭受過驚嚇的女孩。”

        并且，忒佩黛珊的立場，是哥譚越亂越好。哥譚若是亂起來，那么她不需要做什么，也能夠獲得恐懼。

        她不想幫助蝙蝠俠。

        蝙蝠俠深沉地看了忒佩黛珊一眼，看向玻璃缸問：“那是什么？你很緊張。”

        忒佩黛珊迅速地轉頭去看玻璃缸，警惕地說：“這和你沒關系，蝙——”

        蝙蝠俠已經從原地消失了。

        忒佩黛珊沒有立即放松，打開燈，細細地檢查家里的每一個角落，確實沒有蝙蝠俠的蹤跡，她又消耗一些恐懼，掃蕩細節，在沙發下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蝙蝠形狀的竊聽器。

        丟入衛生間沖走。

        完成這一切后，忒佩黛珊走到落地窗前，抬頭看著小小的排氣窗，是公寓唯一一個可能讓蝙蝠俠進來并且離開的地方：“他從這里進來的？二十層，排氣窗？他是真的蝙蝠嗎？”

        不論蝙蝠俠是不是超人類，忒佩黛珊都需要更多力量，以防備他再一次出現。

        她暗自在心中嘆息：作為備用的恐懼已經幾乎使用完畢，如果不獲得恐懼，她或許都沒有辦法自保。

        該死的蝙蝠俠。

        她低聲詛咒。

        穿上黑袍，帶上口罩，女孩走出家門尋人加餐。

        八月二十六日下午兩點，忒佩黛珊出現在哥譚市的醫院。

        今天的哥譚天氣很好，雖然有一些云，但是沒有下雨，保留了夏日的明亮，卻不熱，很適合來醫院看病人。

        正在操作計算機的護士抬頭時仿佛被定住。

        眼前的女孩年輕，穿著衛衣和牛仔褲，脖子上掛著頭戴式耳機，火紅的頭發像是火焰與朝陽，羊毛卷和劉海使得她看起來有幾分可愛。是個孩子嗎？但是她明亮的黃眼睛又似乎可以攝人心魄，使得人很難以移開目光。

        忒佩黛珊看著護士對自己發呆，又重復一遍問題。

        護士回神，略微臉紅，幫忒佩黛珊查找信息：“彼得·帕克先生？他已經出院了。”

        ？

        出院了？

        忒佩黛珊怔愣一下，就聽護士小姐說：“是的，昨天送來的爆炸案患者，傷勢不重，今天出院的。”

        忒佩黛珊這才意識到自己問出聲，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只是，那叫傷勢不重？

        如果是普通人，在那樣的傷勢下，或許還沒到醫院就已經死了。

        不過如果是普通人，也沒可能穿過半個咖啡店，趕來忒佩黛珊身邊護住她。

        護士小姐見忒佩黛珊仍舊停在自己面前，沒有動作，又好心地說：“他才走了不超過半個小時，或許你現在離開醫院，還能看見他。”

        忒佩黛珊回神，禮貌地向護士小姐道謝，一邊緩慢地往門外走，一邊思索。

        昨天的時候，她沒有給彼得治療過度，按照他的傷勢，他本應該躺三四天才能下床。可是實際上，在她治療之后沒過多久，他就可以撐著胳膊坐起來。

        這不應該，除非他也是什么類似于自己或是蝙蝠俠的超人類，擁有特殊的治愈能力，并且不在乎掩飾身份。

        忒佩黛珊走出醫院大門，抬頭望著明亮地天空，思索知道這件事是否可以給自己帶來什么。

        利用彼得攪亂哥譚？作為應急計劃對抗蝙蝠俠？彼得愿意舍身救人，是個好人，不一定會能夠幫助自己。她也不希望，把對自己心存善意的人扯入亂局。

        正在忒佩黛珊沉思間，她身邊驚呼聲響起。

        她扭頭去看。

        她旁邊的女士一只手指著忒佩黛珊的額頭，另一只手捂著嘴，說不出話，但是她身上溢出的恐懼已經可以給忒佩黛珊提供足夠的信息。

        狙擊手？瞄準地是忒佩黛珊？

        忒佩黛珊瞇起眼睛，非人類的視力使她能夠看到子彈已經動態地朝自己射來，她瞪大眼睛，立刻臥倒，子彈擦著她的面頰而過，射出另一條血痕，射入后面的醫院的金屬大門，發出巨響。

        恐懼再一次在忒佩黛珊周圍蔓延。

        人們快速遠離忒佩黛珊，生怕被誤傷，驚呼的女士也消失在人群中不見。

        忒佩黛珊不敢遲疑，生怕出現第二顆子彈，爬起來，頭也不回地沖入可以作為掩體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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