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答案
夜深了,時柯羽一個人在園子間的小道上走。
天明顯有些寒了,風刮過人的皮膚讓人覺得有些瑟。
少有的幾只鳥雀發出幾聲短促的叫聲,前方的路有些看不清了,草被風吹得往一邊倒。
夜,是涼的,是亂的。
迷迷糊糊地,他走到一個獨立于別墅的小房子外面,用鑰匙開了鎖,鎖是老式的那種鎖,鑰匙也是老式的那種鑰匙。
如果開燈的話,可以看到屋子內四周和天花板都是藍天白云的圖案,空間不是很大,卻很空曠,因為里面只有兩個半米高的信箱掛在墻上,信箱是灰黑色的,旁邊放著一摞灰色的普通信封,還有一沓信紙,信箱里有已經寫好的信,但是不打開的話看不見,因為信封還沒有多到沒過上方入口的程度。
那是白毅染還在讀三年級的時候,那年中秋節白小染吃月餅吃出事了,后來時柯羽管著他,不讓他再吃了,白小染就跟他生氣,說再也不跟他玩了,那是白小染生氣最久的一次,時柯羽怎么哄都哄不好。
那段時間劉茵和時隆林剛好不忙,就帶著一家人在老宅住,劉茵也發現這兩個小孩已經兩三天沒有跟對方說話了。
劉茵問白小染,卻死活都問不出來,他要是說了,他就更沒有月餅吃了。劉茵又悄悄去問時柯羽,時柯羽也不說,他要是說了,白毅染就真的不跟他玩了。
思來想去,最后她找人轟轟烈烈地在外面建了一個很小的屋子,在屋子里掛了兩個信箱,一個信箱上寫著“寫給羽哥哥的”,另一個信箱上寫著“寫給小白弟弟的”。給這個小房子取名叫“信屋”,
一天她把時柯羽和白小染叫到這個小屋子外面,對他們說:
“小白,小柯,你們肯定都不想不理對方的對不對,你們之間肯定是有什么誤會,但你們又沒辦法跟對方說。我呢,就給你們想了個辦法,你們把你們生氣的事都寫下來,放到對方的信箱里,天上的神仙看見了就會讓你們和好的,好不好?”
她還想說“見一面少一面,要珍惜時光,不要吵架”之類的話,可又怕他們聽不懂,便沒再說了。
接著拿出兩把唯二的鑰匙,攤在兩個小孩面前:“看,這是這間信屋的鑰匙,只有你們兩個有,里面的信也只有你們自己才能看見,那你們現在就拿著這把鑰匙去打開信屋,把剛剛我說的寫下來,放進對方的信箱里,可以嗎?”
白小染站在原地不動,只見時小柯接過兩把鑰匙,將其中一把塞到白小染的手心里,拉著他去開鎖了。
后來,陸陸續續地,每個信箱里寫了四五封信的樣子,寫好信的當時,兩人都會賭氣不看對方的信,但之后都會各自帶著鑰匙過來,偷偷地看,然后才知道對方是怎么想的,最后才厚著臉皮去求和。
再后來,兩人逐漸大了,就再也沒往信箱里放過信封了。
時柯羽一封一封讀著信箱里的信,那段記憶便了涌上來,一時不知道是現實還是錯覺。
—
白毅染一晚上沒睡好,但始終是睡了一覺,記憶還沒有回籠。他瞇著惺忪的眼打了個哈欠,什么煩惱也沒有,已經把昨晚的事情給忘了。
他拖著步子走出房間,看見劉茵和時隆林都穿戴好了。
“媽,你們怎么……起,那么早。”
在看到時柯羽的那一刻,昨晚導致他失眠的事情一下侵入他的腦子,記憶瞬間回籠。
時柯羽注意到了,白毅染是看向自己的那一刻說話開始打結的。
時隆林正在幫劉茵戴耳環,她驚訝道:“嗯?小白你怎么起那么早呀,我和你時叔叔今早要趕回去,廣州的公司那邊有急事。”
“啊?這么急,么?”
到底在怕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是怕一個人面對時柯羽。
“媽,那你們開車注意安全,我回去再睡會兒。”說完轉身就回房間了。
劉茵轉過頭來,眉間的模樣有些疑惑,平常這孩子知道自己要走都會送一送的,但她也沒再管,繼續收拾著。
白毅染鎖上門,躺上了床,他心想,睡覺吧,睡到下午,睡到晚上也行,都可以,心煩……
第一次開門是時柯羽送兩位出去,第二次開門是時柯羽回來,來來回回,開門關門,出三人,回一人,這些白毅染在房間里都聽得清清楚楚,可能是老宅隔音不好了吧,他這么想著,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看了眼手機,現在是早上8:00,又關上手機,強迫自己閉眼。
睡不著,
翻了個身,
還是睡不著,
又抓了抓頭發,
要不,別強迫了,早晚都要面對的。
他突然坐了起來,掀開被子,穿上鞋,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就像要上刀山下火海,猶豫一刻都怕自己反悔,所以整個動作都極為迅速。
“啪嗒”一聲,門開了。
白毅染愣在原地,張大了嘴巴:“……哥”
時柯羽早在半小時前就站在了這扇門外,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看著白毅染,那表情一點兒都不兇,但就是讓白毅染莫名地心慌。
兩人都沉默了許久,好像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最終,白毅染先說話,他的模樣像是在認錯討罰:“哥,我知道,你是不是,看到了?”
他的頭微微垂著,不敢直視時柯羽,雖然表面淡定,但只有他才知道大腿隔著褲子的那塊肉可能已經被揪青了。
時柯羽臉上還是那溫和的模樣,聲音淡得不能再淡了:“嗯,看到了。”
他沒有繼續問什么,他只想聽白毅染怎么說。
白毅染抿嘴,想說話又張不開口,皺了好半天的眉,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說。
“小白,你,喜歡男生是嗎?”時柯羽突然開了口。
這句話對于白毅染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將他的思緒震得稀碎,整個人頓時慌亂得不知所措。
看到對面的人似乎很害怕,直打哆嗦,時柯羽忍著向前的沖動,繼續問:
“你喜歡張沉余?”
對面的人下意識就搖了搖頭,眼眶紅了,啞著嗓子:“我不知道。”
時柯羽偏開頭,有些不忍,又上前摟住他,輕聲安慰:“沒事。”他安撫性地摩挲著他頭發,低頭說:“喜歡男生不可怕,喜歡張沉余也不可怕,都很正常。”
等白毅染清晰穩定些了,他才將人松開,給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低頭看他:“你喜歡他,是嗎?”
白毅染毫不猶豫地就搖頭。
“為什么搖頭?”時柯羽強迫他直視自己。
白毅染聲音很低:“不是喜歡,可能……就是有好感。”
他說到最后已經沒了音量。
時柯羽偏開頭,頓時眼睛有些澀,但面部還是帶著笑:“回房間再睡會兒吧,我今天下午還有課。”
白毅染也想靜一靜,便點點頭,轉身回屋了。
—
魏季風正洗著澡,突然聽見有人敲宿舍門時被嚇了一跳,周末舍友都出去玩了,明天早上他們沒課,今晚好多人都不打算回宿舍。由于明天有匯報,所以魏季風今天沒出去,留在宿舍趕ppt了。
水珠順著他發絲“啪嗒”一聲滴落在地板上。
開門的瞬間,魏季風目瞪舌呆。
……時柯羽?
他跟時柯羽并不是很熟,但他們班上時柯羽最熟的就只有他了,他們是數學建模熟起來的。
“額……進來吧,怎么了?”他客套中又帶著訝異。
時柯羽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宿舍只有他一個人,開口道:“聽宿舍阿姨說你們宿舍有個空位,今晚想過來借宿一晚……也可能,不止一晚。”
魏季風隨即笑道:“可以啊,當然可以,先進來。”
他知道宿舍里這幫大老爺們是不會說什么的,不過時柯羽能不能適應他們宿舍夜夜笙歌的生活,他就不知道了。
—
一個晚上,魏季風都沒有說一句話,寢室里比沒有人的時候還要安靜。
他挑眉往陽臺瞟了一眼,時柯羽好像是在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魏季風想聽也聽不到,也不是他有多想了解別人的隱私,只是時柯羽突然來宿舍這件事情,絕對絕對是因為有大事發生了。
時柯羽語氣不冷不淡:“嗯,今晚就不回去了,還有很多事要忙,明天早上讓張叔送你去學校,書包我今天中午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以后……盡量學著自己收拾。”
這是他今天一下午坐在草坪上思考幾個小時后想出來的方案中的第一步。
瞬間一陣心痛襲來,白毅染看著掛斷的手機,徹底愣住了,以后學著自己收拾是什么意思?這句話怎么聽著,怎么都像是說以后時柯羽不會再陪在他身邊了。
這還是時柯羽第一次晚上不回家,第一次,掛斷他的電話,第一次,說讓他自己學著收拾。
他舉著手機,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他有預感,有很強烈的不好的預感,他好像即將要經歷人生中最痛的時光。
頓時心慌不已,拿起手機又撥了過去。
那頭聲音響起:“怎么了?”
白毅染委屈得要哭出來了:“哥,你以前不管多晚都要回家的。”
“我說了,今晚我還有事,實在是回不去。你趕緊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啪”的一聲,一顆圓滾滾的熱淚滴了下來,白毅染怕被他哥聽出來,趕緊“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時柯羽從陽臺出來,跟魏季風說了兩句就出去了,說是去草坪上走走。
魏季風點頭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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