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張沉余一心想讓白毅染痛苦，可現在看見他這副模樣，又好像怎么都舍不得，但是又怎么可以，白毅染明明對他有喜歡的意思，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肆無忌憚地不在乎他？他忍不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在乎的人那么玩弄他，他不允許。

        看張沉余盯著自己半天不說話，白毅染猛地一掙，抬腳就跑。

        然而腿還沒邁出去，他就釘在了原地，在對面看著他的，不是時柯羽又是誰？

        頓時他眼里生理性地泛起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流，他抬起手，似乎是要挽留的姿勢，可瞬間又垂了下去。

        張沉余轉頭看去，剛好看見一個挺直的背影。

        白毅染從來沒有這么慌過，此刻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世界末日。

        張沉余輕笑一聲，正得意此情此景，可轉頭卻發現白毅染哭了，頓時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這個問題問白毅染，恐怕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怕他哥嗎？好像也不是，他只知道他哥這幾天的冷漠都是因為自己喜歡張沉余這件事造成的。

        白毅染一把推開張沉余，抹了把臉跑過去，卻發現人早就不見了，他四處張望，眼淚肆無忌憚地流，越找不到他就越慌。

        張沉余站在原地看著前方失魂落魄的人，心里擰成了麻花，越發地揪心。

        最終白毅染還是沒能見到時柯羽。

        —

        “哎，毅染，怎么那么久才下來？”

        張倫問剛進車的白毅染。

        “走吧，你哥打電話……”

        “你說什么，張叔？”聽到是他哥的時候心都跳出來了。

        “你哥說還有點事情還沒處理完，讓我們先回去。”他發動車開了出去。

        “我哥？你怎么知道我哥來了？”

        “你哥拿到畢業證書了，他上個學期就申請了提前畢業，讓我幫他拿了點資料過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就一起來接你了，然后他說有點事，就下車去了，讓等他一會兒。”

        白毅染知道他哥提前畢業這件事情，他當即明白了，當時時柯羽估計就坐在后座，但他只看到了駕駛位的張倫，他真覺得自己混蛋，時柯羽好不容易來看他一次，還讓他看到那樣的場景。

        他知道，他最近是見不到時柯羽了。

        車窗外飛速移動的路邊景象讓他不禁酸了眼。

        白毅染到家的時候發現有人在家，客廳的電視放著不知道什么片子，他飛速換鞋走過去。

        “哥……嗯媽？”白毅染以為是時柯羽回來了，不過也是，時柯羽怎么會在這兒看電視？他從來不看電視。

        可他更想不通了，劉茵怎么回來了，而且還是一個人回來，平常回來劉茵都會提前跟他說一聲的，一聲不吭就回來的時候少之又少。

        “媽，你怎么回來了？”他失落地走過去。

        劉茵只是淡淡地笑著，回了句：“想你了唄。”

        白毅染下意識看了眼劉茵的眼神，第一直覺告訴他這不對勁。

        劉茵拍了拍沙發：“過來坐，媽媽這幾天都待在家陪你，最近工作有點累了，想休息幾天。”

        白毅染怎么都覺得這句話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到底是怎么了？

        “媽，出什么事了？”他看著劉茵，想看出點什么。

        劉茵的眼神明顯在閃躲，她摸了摸他腦袋：“能出什么事，就是最近媽媽脊椎出了點問題，想回家養養。”

        她太了解這個兒子了，如果不說點嚴重的話根本瞞不住他，只好撒了個謊。

        果然，一聽到這話，白毅染之前對這件事的胡亂猜測通通都煙消云散，趕緊就走到了劉茵旁邊，摸了摸她脊椎的位置：“怎么了，嚴不嚴重？去醫院看了嗎？”

        “看了看了，醫生說媽媽這是長期睡眠不足，激素分泌紊亂導致的，平常注意休息就好了。”

        白毅染看了眼表，“那你在家每天九點之前就要上床睡覺。”

        劉茵很欣慰，可怎么都笑不出來，“好，媽媽一定早睡。”

        這幾天劉茵會像時柯羽那樣，早上把白毅染的書包收拾好，也不是白毅染不會收拾，只是白毅染記性不好，總是會忘記帶很多東西，這些都是時柯羽囑咐劉茵的。

        這天，白毅染一進教室就對上了蔣菲陰郁的目光，這不是第一天這樣，這種情況已經連續一個周了。他不知道，那天看到那一幕的不止時柯羽，還有蔣菲，不過蔣菲看見那一幕不是巧合，她每天放學都會提前出教室，等張沉余走了之后再慢慢跟在他后面。之前她還以為張沉余跟白毅染是哥們的關系，直到看到那天看到那一幕，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沒管她，白毅染坐到座位上，張沉余還沒到，這幾天張沉余也不怎么跟他講話，他想來應該是沒去給他過生日那件事的原因。

        鬼使神差的，他看到張沉余桌上的水杯，順手就拿了起來，去給他接了杯溫水。

        由于是溫水，張沉余到的時候水早就冷透了。

        這些都被沈濤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嘴，想起昨天時柯羽給他發的消息，他說，讓沈濤以后在學校多幫一下白毅染。

        最近天漸漸地涼了，學校里已經有人開始穿冬季校服了，看見白毅染里層還是單薄的純色衛衣時，張沉余冷道：

        “受點冷就能流鼻涕打噴嚏，這個季節了還穿那么少，你就喜歡生病了讓別人操心是吧，知不知道這樣很自私？”

        雖然話說得不好聽，可白毅染還是從中聽出了他的關心，他裂了咧嘴：“嗯，我知道，明天就多穿點。”又看了眼張沉余：“水冷了，去接杯熱的吧，自己照照鏡子，嘴唇都干了。”

        張沉余看了眼桌上的水杯，竟然被接滿了，一看就是別人接的，因為他自己每次接水都是接多少就喝多少，水杯里不會裝水。

        頓時嘴角忍不住上揚，把那些若即若離的手段偷偷藏起來，露出真誠來：“你給我接的？”

        白毅染搖了搖頭，“鬼接的。”

        張沉余忍笑，桌下悄悄伸手戳了一下白毅染的，“喂，給我補過生日，明天周六，就明天。”

        他的聲音聽著怎么都像在撒嬌。

        白毅染低頭看了眼那雙好看的手，怒了努嘴，好像在思考，隨后點了點頭：“行。”

        這次他不能再食言了。

        —

        到家的時候，看見劉茵在床邊修剪那盆的白色的月季花，除此之外樓上洗手間的燈也亮著，他疑惑，怎么時柯羽房間的燈也亮著？

        他回來了？怎么突然都回來了？

        二話不說他徑直上了樓，把書包扔進自己房間。

        等時柯羽洗完澡回房間時就看見坐在自己床上的白毅染。

        “哥，”他咽了咽口水：“你好久沒回來了。”

        時柯羽只“嗯”了一聲，又偏開頭說道：“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現在還早。”

        “我想休息。”

        “哥，你別這樣了……”他說著說著聲音就啞了，“別冷著我。”

        時柯羽忍著心痛，正要用語言將白毅染推得遠遠的，可對面的人竟大步走過來。

        “哥，我要你抱。”

        他直直地看著時柯羽，想知道時柯羽是不是還會想以前一樣毫不猶豫地抱他安慰他。

        時柯羽握了握拳，愣在原地，猶豫了幾秒，走近白毅染抱住了他。

        白毅染像是魚入了海，那依戀的神情藏都藏不住，死死地摟住時柯羽，時柯羽頭發上的水滴不經意間滴進他的背心，涼的。

        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心跳，白毅染將臉貼在時柯羽的胸膛，忍不住嗅了嗅他好久都沒聞到的香味。

        半晌，時柯羽強迫著將人拉開，手搭他的兩肩，認真地看著他，“白毅染，我要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情。”

        白毅染一愣，但立即點了點頭：“嗯，你說。”

        他又摸了摸白毅染的后腦勺，還像以前那樣，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化：“從現在起，你要記住，愛一定是要經得住時間的考驗的。”

        他還想再繼續解釋的，可終究是沒有開口，問了句：“你能明白這句話嗎？”

        白毅染很驚訝時柯羽會跟他說這個，猶豫一瞬，他點了點頭：“我明白。”

        “哥，你再抱抱我。”白毅染顯然沒有認真思考剛剛那句話，他還是不甘心地在反復試探。

        時柯羽愣住，心里又酸又痛，他徹底松開白毅染，搖了搖頭，神情恢復原本的冷漠：“好了，回去睡覺。”

        白毅染天真地以為一切都回來了，實際上不是的，他搖搖頭：“那你再抱……”

        “回去。”時柯羽冷漠地聲音打斷道。

        白毅染下意識退了兩步，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時柯羽，這么冷漠。

        他握緊拳，只好回房間了。

        房間門被關上，時柯羽閉眼皺眉，心又狠狠地痛了一下。

        —

        周六，白毅染起了個大早，時柯羽竟然走得更早，估計是去學校了吧。

        等劉茵醒后白毅染已經洗漱完了，他跟劉茵說了聲今天跟同學有聚會，要出去一上午。

        劉茵本來還不清醒，可好像想起什么來，便喚了聲：“毅染……”

        白毅染轉過頭來，劉茵沒有叫他小白，叫的是毅染，好像充滿了關懷和憐愛。

        “啊，怎么了媽？”

        劉茵頓了頓，又笑道：“沒事，早點兒回來。”

        白毅染點點頭出了門，越來越想不通，他覺得這段時間劉茵的行為太奇怪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和自己開玩笑打趣，反而對自己格外關心，就好像小時候他生了一場大病，劉茵將他捧在手心里疼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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