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時柯羽是去研究所接的白毅染，一上車時柯羽就升起隔屏。

        白毅染一看就知道該干什么了。這幾天只要有空白毅染就得跟時柯羽接吻，兩人待在一起除了有事的時候，其他時間不是抱著就是在接吻。

        平常看到時柯羽走到自己身邊來，白毅染都會乖乖地抬起頭等著他過來親，但是今天……江寅在……雖然有隔屏擋著，但還是覺得變扭。

        時柯羽攬過他的腰，一只手瞬間就撫上了他的后腦勺，白毅染兩手抵在胸前，搖了搖頭，轉頭示意江寅在前面。

        然而時柯羽顯然不開心，凝視著他。

        白毅染微微起身攬上時柯羽脖子快速在他臉上親了下，在討好。

        頓時臉就微微地紅了，然后皺著眉委屈巴巴地仰頭看著時柯羽。時柯羽這才沒有多想，頓時緩了臉色，輕輕揉他頭發，而后攬著白毅染帶過來靠在他懷里。

        車開動了，白毅染剛一抬頭，剛好對上時柯羽視線，兩人都頓了幾秒，白毅染微微挑眉，他總覺得時柯羽像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說。

        時柯羽頓時瞥開眼不看他。

        白毅染更覺得不對了，開口問：“怎么了？”

        時柯羽這才又轉過來，明顯地蹙著眉，白毅染頓時更擔心了。白毅染剛要張口問到底怎么了，時柯羽就緊緊抱著他了，說：“之后幾天可能要去趟國外。”

        白毅染頓時臉色變了，“出國？”頓時神色冷道：“去哪兒？去干嘛？去多久？”

        時柯羽笑道：“美國，日本，德國，都得去一趟。”又說：“去采購儀器設備，大概十來天吧。”

        白毅染瞬間瞪眼，那么久？！頓時蹙眉：“在國內買進口的不就行了嗎？”

        時柯羽又揉揉他頭發：“大概準備采購一個完整實驗室需要的所有儀器設備，都要最好最新的，我親自去挑。”

        白毅染不依不饒：“要建一個新的實驗室嗎？誰那么大的面子？還要最新最好的！”

        時柯羽聽笑了，又說：“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的。”

        白毅染泄出一口氣，滿臉疑問看著他：“采購這種事哪兒需要你親自去？”

        時柯羽苦惱地揉了揉眉心，最后還是道：“寶貝，我真的得去一趟。”

        白毅染瞬間不說話了。

        時柯羽將他抱在懷里，低頭認真看他：“你在舍不得我？”

        白毅染皺著眉頭，模樣很是無情：“不至于。”

        時柯羽挑眉，看他半晌，抬起手捏了捏他小臉：“白毅染，你也就這個時候嘴硬。”

        然而被親被壓著的時候只會耳紅臉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毅染繼續冷眼，嘴唇緊抿著不說話。

        時柯羽的心不免沉了一瞬，親呢地貼了貼他：“我會盡快回來好不好？”

        白毅染一句給他堵回去：“隨便你。”

        時柯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白毅染又問：“什么時候走？”

        “明天上午。”

        白毅染臉色更不好了，怒視著時柯羽：“你故意的？我明天上午滿課！”

        時柯羽輕聲道：“我知道你忙，所以挑了你上課的時候，不用來送我，你來送我我就更舍不得走了。”

        白毅染掙開他，頭撇向一邊不說話。

        雖然白毅染在生氣，但時柯羽卻覺得心里頭有點甜，他也挪過去挨著他坐，抱著人繼續哄：“一有空我們就視頻好不好？”

        白毅染依舊冷臉：“不想。”

        時柯羽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捏著他小臉咬牙切齒道：“小嘴怎么那么硬？”

        白毅染讓開一些，不讓他捏。

        他又垂眸看臂彎間攬著他的手，冷漠道：“離我遠點，別挨著我。”

        時柯羽這才意識到人是真的生氣了，他抱著不放手，親呢地將頭靠在他肩上：“小白，別生氣了，我盡快回來好不好？”

        白毅染偏頭看他，厲色道：“機票都訂好了才告訴我，你真是厲害！”

        時柯羽這才知道白毅染不是在生他出國這件事，而是要走沒有提前告訴他。

        他急忙彌補：“我錯了，我下次要去哪兒一定提前跟你說，我跟你匯報，行不行？”

        時柯羽又抱得更緊些。白毅染臉色依然難看：“不關我的事。”

        這句話一說，時柯羽心揪了一下，掰過他下巴，迫使他看著自己，后槽牙都咬緊了：“白毅染，我們什么關系，不關你的事？”

        白毅染輕輕抬起手，一點點壓下時柯羽掰他下巴的手：“行了。”

        時柯羽真的忍不了了，直接吼了出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關你的事？”

        “你別跟我講話！我現在心情不好！”白毅染一下掙開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會那么火，一點預兆都沒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這樣。

        車里一下就安靜了。

        時柯羽還是忍不住，又一把將人撈過來，發狠地道：“什么叫不關你的事？”

        白毅染轉頭直視他：“你聽不懂人話？”

        時柯羽徹底火了，眼睛里泛起紅：“回答問題，什么叫不關你的事？！”

        白毅染卻一甩手：“滾！”

        時柯羽一把掐著他下巴，想好好看看眼前這個跟他說“滾”的人，然而看了好久，卻什么也沒看明白，頓時連聲音都在顫：“白毅染，你告訴我，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有時候看起來很喜歡我，有時候又可以無情到這種地步的？啊？你告訴我！你怎么做到的？”

        白毅染下巴也在顫，使勁兒想擺脫時柯羽的手，卻把下巴擰得生疼：“閉嘴。”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喜歡個毛線，你他媽就很喜歡我？明明喜歡沈濤不久就變心了，說很喜歡我？占有欲還那么強，管得寬還查手機，這他媽就是愛了？能愛多久？發那么大脾氣干什么？搞得你喜歡老子喜歡得要死要活似的，真他媽假，搞那么大陣仗，能他媽有多喜歡？真他媽假得要死！

        明明不喜歡，還搞得轟轟烈烈的，真他媽假……

        白毅染臉上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時柯羽心臟酸了又疼，疼了又酸。他一下白毅染，坐到的另一頭去，按下車窗透氣。

        之后兩人一路無話。

        到家后時柯羽看著他一頭扎進房間，拿了睡衣直接去了浴室，越看就覺得越不是滋味。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手機“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半小時后，兩聲刺耳的砸門聲響起，兩人都各自關門回了房間。

        白毅染緊緊裹著被子蜷在床上，腦子里一堆漿糊。他知道，今天確實是自己太無理取鬧了，說出的話也確實過于混蛋，可是情緒在那一瞬間爆發得太快，他竟然沒能控制得住。

        有時候就連白毅染自己也害怕，他的情緒在某些環境下，總是在一瞬間變化，就像今天，前一秒還覺得今生今世非時柯羽不可，可下一秒他就覺得時柯羽和張沉余其實沒有什么區別，都是人，差本性都不會差得太大，都喜歡新鮮的，但總裝得專一，裝得非某個人不可，其實都是假的，偏偏這種看起來癡情的人往往最絕情，很多事情說放下就放下了，就算放不下也會逼自己去放下，人是不完美的，都是人，都一樣，都一個德行，都會傷害他，都不是好人，就算現在對你好也是有所圖謀，都是混蛋……

        他緊緊抱著被子，死死地盯著天花板，腦子已經混亂得不知道在想哪個空間哪個時間的事情了，一時間竟難過得面無表情。

        ……

        夜徹底深了，躺在床上從窗外看去，這個城市早就入睡了。然而白毅染還睜著眼睛無意識地不知道在看向窗外的哪兒。

        想了半夜，他依然沒想通，明明，明明就只談了一次戀愛，怎么就這樣了？明明自己還只是個21歲大學生，怎么就這樣了？今晚怎么突然那么悲傷啊……

        他很早就發現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好像沒辦法去相信所謂的愛情了。然而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做不到去一心一意地愛一個人了，他做不到把自己全盤托出，他悄悄地保留了很多，不是他不想一心一意地喜歡時柯羽，是他真的做不到了，好像失去了這種能力一樣。這讓他很擔心，以至于時柯羽表現出對他的強烈的情感和占有欲的時候，他其實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對時柯羽的喜歡不夠多，但又害怕喜歡過于多了，以至于害怕自己深深陷進去的時候又會被拋棄。

        突然，“哐哐哐”的聲響在門外響起，白毅染立馬裹緊被子，崩起神經，眼睛死死地盯著門。

        誰？誰進來了？時柯羽從來不會打擾他睡覺，何況現在已經凌晨了。

        頓時，“砰”的一聲，門開了，白毅染想開口大喊對面的時柯羽，可看到黑暗里的身影時他瞬間安靜了。

        不過兩三秒黑影上了他的床壓在他身上，掐過他下巴，呼吸急促，像是憋了一整夜，“白毅染，現在，，哄我！”

        時柯羽聲音啞到了極致，所有的情緒都隨著迸發了出來。白毅染情緒一下決堤，淚水瘋狂地往外涌，顫著身子說不出話。

        聽到抽泣聲，時柯羽頓時也紅了眼眶，癟了嘴，第一次覺得那么委屈，委屈得趴下將臉埋進白毅染頸窩，淚水一下就止不住了，近乎崩潰：“小白，你只是因為舍不得我對不對，你說的那些狠話都是假的，你只是因為太舍不得了對不對……”

        淚水一直往外流，白毅染嗆了好幾下，哽咽得說不出話，卻下意識地抬手抱住時柯羽，斷斷續續地重復：“……別走，別走……別走……”

        時柯羽只覺得這兩個字簡直要了他的命了，他掀開裹著白毅染的被子，將他緊緊抱在懷里緊緊貼著自己，恨不得觸及他的每一寸皮膚，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小白，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白毅染在一次次地“我愛你”中清醒，又一次次地在“我愛你”中沉醉，頓時手勾上時柯羽脖子情不自禁地吻上去，遺憾、思念、歡喜、愛慕在這一刻交纏在一起，瘋狂地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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