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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決明先沒開口，對面的女老師已經(jīng)開始嚴肅的向他講述考試作弊的嚴重處罰后果：“考試作弊行為是學校明令禁止、嚴肅杜絕的行為。輕則取消該科目考試成績補考重修，重則會開除作弊者甚至獲得法律制裁！”

        旁邊的男老師推了推眼鏡，僵著臉不耐的看向他：“周決明，如果你當初在辦公室立下的軍令狀，是以徇私舞弊考試欺騙的行為來完成的，那我告訴你，你只會得不嘗失，更會受到比勒令退學更嚴重的處罰。”

        聽到這里，周決明有點想笑，然后他真的微微勾了勾唇角，看向面前的兩位老師。語氣倒相當平靜：“所以，老師，說我考試作弊、違反紀律的切實證據(jù)呢，總不能僅僅因為別人的實名舉報，就直接武斷的將我定罪。”

        男老師冷哼一聲，鄙夷道：“我們當然有證據(jù)。”

        說著他從旁邊拿出一個信封，女老師打開電腦的另一個文件夾說：“信封里面的紙條是從你考試之后的桌柜里搜出來的，這上面是你考完試離開后的監(jiān)控錄像。你離開后，沒有人再接近過那個位置，是上下一堂課的同學無意間從里面尋找到的。”

        周決明淡淡詢問：“如果確認是我作弊，那為什么沒有我放入紙條的圖像。”

        女老師冷笑一聲打開他們考試時段的監(jiān)控錄像，那時他前座是個很有些高大肥胖的男生，視角問題，從攝像頭拍過來，男生將后座的周決明的手部遮擋的嚴嚴實實。

        女老師說：“這是給你創(chuàng)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

        周決明看了眼錄像情況，確實，那個方向下來，完全無法看清楚他手上動作。

        周決明翻回到第一個監(jiān)控視頻，從頭到尾仔細看過幾遍，終于隱約發(fā)現(xiàn)其中不對。

        男老師看他看的那么認真，不耐煩的嘲諷：“你還能看出朵花來”

        但他的話似乎對周決明沒有任何影響，他看向與自己隔著一張桌子認真盯著電腦屏幕的年輕男生。

        窗戶外晨起的日光爬上周決明的臉，映照得他的瞳色泛著淺光。男生的頭發(fā)整齊秀黑，睫毛纖長在下眼瞼打上淡淡陰影，唇色是很健康的淡粉。

        他突然回憶起暑假時見到的周決明的模樣，那時他整個人是蒼白且瘦削的，廉價的妝面和塑料質感的藍發(fā)將他自己弄的不陰不陽。但那時的周決明也有和現(xiàn)在一樣的地方，他總是脊背挺直、眼神沉穩(wěn)的。

        周決明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索,他依舊是平靜的口吻：“老師，這個監(jiān)控錄像有問題。”

        他抬眼看向兩人：“我記得這間教室外面的樓道里也有安裝一個監(jiān)控錄像，我需要和那個位點的錄像對照來看，以證實我的想法。”

        女老師有點尖利的聲音響起來：“你以為調監(jiān)控很容易嗎。我們?nèi)タ刂浦行哪帽O(jiān)控片段也需要提前開條子申請，再者說，走廊的攝像頭又能拍到什么？那上面也拍不到你的手，你好好承認，認錯態(tài)度良好，我們還能從輕處罰。”

        周決明將電腦側向兩人方向，手指輕點屏幕一處：“走廊的監(jiān)控確實不能拍到我在考場的動作，但他能幫我證明從我離開考場到下一個人坐到我的位置--這段時間的監(jiān)控錄像，中間有部分是后期剪切拼接的。老師請看，10：31分時，教室的地面有一個陰影飄動，那是窗外的…應該是熱氣球飄向空中，從而投影到教室地面的影子。但是11：40，這個氣球陰影再次出現(xiàn)，并且對照前面11：30，整個畫面的光影明顯變暗了些。我保守猜測，11：35-11：45這段時間的監(jiān)控錄像應該是被調換過。”

        男老師在認真觀看，但女老師卻不以為意：“在學校里放氣球的人很多，它們并不一定就是同一只。再者，烏云遮擋，隨時都可以造成光影變化。”

        飛鳥、樹梢、人影經(jīng)由太陽光照投影到教室地面的陰影小而模糊，且滑過的速度很快，再由并不高清的攝像頭錄入，確實很容易混淆視聽。

        周決明手指沿著陰影消失的路徑輕走，道：“但他們的行動軌跡卻完全相同。當然，肉眼所觀并不準確，也有可能確實有這種萬里挑一的巧合。所以我想請老師幫忙調一下11：35-11：45時間段走廊監(jiān)控頭的錄像，這段時間外界有沒有氣球飛過，那便一目了然。”

        他話落，男老師出聲道：“學校的監(jiān)控控制中心，平日里是閑人免進的。連我們老師想要調監(jiān)控都需要填單申請，你的猜測，是在懷疑監(jiān)控作假。你知道，若是你的猜測成立，那么這一條龍的責任人都要被問責。因為這段監(jiān)控，我們是直接從控制室現(xiàn)場截取的，并且是劉老師和我兩人一起。”

        旁邊的女老師點點頭，冷哼一下：“別再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監(jiān)控怎么可能有假。”

        周決明突然勾出個笑來，他的聲音放的很溫和：“中影有條校訓--公平、公正、公開。我作為中影的一名正常學生，理應享有合理的權利，這是公平；老師能相信實名舉報同學的言論，那為何不能聽取我對自己是否作弊抄襲的反駁，這是公正；我想證明自己并未做過的事情，需要調監(jiān)控視頻輔以佐證，這是公開。”

        男老師盯著他：“那你就能確認我們拿到走廊的監(jiān)控視頻一定能證明你沒有作弊行為，那萬一不能呢？照你的話說，教室的監(jiān)控都能被修改，那萬一走廊的也被修改呢。”

        周決明沒有在意老師的兩句“萬一”，只是點頭應道：“我可以確認。”

        但凡做過，都會留有痕跡，就算一份作假監(jiān)控不能被確認。那兩份監(jiān)控作假，露出的馬腳也會更明顯。更何況，小明星周決明在他們的認知中本來便是愚蠢無腦的形象，他們會予以多么高規(guī)格的智商尊重，并不見得。

        男老師看他半晌，周決明靜靜與對方對視。最終，男老師拿著手機出了辦公室，姓劉的女老師坐在這邊看著他，她稍微抬了抬下巴：“坐那等吧。”

        周決明看向身后的椅凳，稍微提了提褲腳坐過去，語調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謙遜有禮：“謝謝老師。”

        劉老師只哼應了一聲。

        周決明看向對面墻壁的掛鐘，9點準，在這里對峙已經(jīng)花了一個小時。若是能在10點之前解決完這件事，他還能去上下一堂課。

        半小時后，男老師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身后還跟著一位警衛(wèi)員和另一位像是高階一點的領導人物。

        周決明站起身來，看著男老師將u盤插入平板電腦，打開播放，直接拉到星期三上午11：35，然后開啟6倍速飛快走到11：45。不說氣球，那段時間窗外連飛鳥都少有。但卻有個背著書包的女生左右轉頭觀察后，飛快的走進了寂靜無人的教室。

        這已經(jīng)說明了問題。

        劉老師鼓大了眼睛，又從前至尾從新播放一遍。但辦公室的另外三人都是一臉平靜，他們似乎是已經(jīng)提前觀看過知曉結果。

        “李主任，那位實名舉報的學生是傳播學院的一名女生，姓許。”男老師在旁邊對那位領導小聲說。

        李主任臉色鐵青，但他仍舊先轉向周決明，聲音較為和緩：“周決明同學，我們之后一定會徹查此事，按照校規(guī)校紀嚴肅處理。非常抱歉，這次是老師們的失職。我們剛剛也找了當天考試一直坐在后排的另一位監(jiān)考老師，從他處證實考場中沒有任何異常行為。此次是我們沒有查證清楚便誤解你，之后我們會給出相應的道歉和補償。”

        周決明沒管這種“馬后炮”般的尋求監(jiān)考老師求證，他只是看著李主任淡淡補充：“老師，私自篡改監(jiān)控錄像，并且作為舉報我的實證，這應該是一種違法行為。”

        李主任臉有點更僵，他看著周決明，半晌，長出口氣：“確實，此事該如何便如何，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中影也絕對不會徇私包庇這種惡劣行為。誣陷同學，連學校監(jiān)控室的視頻都能篡改，還有什么不敢做！”

        周決明看了眼對面的時鐘，沒太在意劉主任氣憤的發(fā)泄。稍微欠了欠身，直接面向幾位老師道：“老師，我還有課。但我希望，這周五之前我能看到處理結果。”

        姓劉的女老師看向對面謙遜沉穩(wěn)的周決明。突然發(fā)現(xiàn)，從周決明早上進辦公室到現(xiàn)在離開，他自始至終都幾乎是一副模樣，平穩(wěn)淡然，沒有氣急敗壞、沒有被誤解的躁動、更沒有洗脫誤會后的輕松拿喬。

        她再看向旁邊電腦上男生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單，突然覺得，這學期，這位學生是真的能夠將績點拉到40之上。

        周決明進教室后將將趕上上課時間，周一的大課，人滿為患，放眼看去，教室?guī)缀跻呀?jīng)不剩下空座。

        他正準備往前排走，很多學生不喜歡坐在第一第二排直面老師，那里還余有較為明顯的空位。但路過走廊時，他的手腕突然被輕輕拉了拉。

        他低頭，路遙遙隔著口罩露出的眼睛很大，嘿嘿朝他笑了笑，然后蹭過去給他留出一個位置。

        周決明看向已經(jīng)站上講臺的老師，彎腰坐在了路遙遙給他留出來的空位上。

        坐下后，他無奈的輕聲問了一句：“我們這節(jié)課也重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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