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夜
邢煙深帶陸熙攘流程性看完后,陸熙攘問道:“今天能住么?”
“可能不行啊。”邢煙深環顧了下四周,“房間還沒打掃,都是灰塵。”
陸熙攘點頭,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再說什么。
邢煙深扭頭看他:“你今晚就得住這兒么?”
其實他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陸熙攘在他這里待一整天,也沒見他的家人慌慌張張地來找他,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或許真的是出了什么事吧。
還沒等陸熙攘的回答,邢煙深便搶說:“不然你今晚還是,先在我房間過個夜?”
感覺陸熙攘松了口氣,點頭。
少頃,他說:“謝謝你。”
今天一整個早上陸熙攘都心不在焉,以至于他們班的人都走光了,他才反應過來這節是體育課。
他揉了揉太陽穴,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頂,下了樓梯。
陸珉川的所作所為一直在眼前重現,揮之不去。
他有時候真的很想殺/了陸珉川。
他離家出走的那天晚上,陸珉川喝醉了,迷迷糊糊摸到他房間,從后面抱住還在復習的陸熙攘。
陸熙攘皺著眉頭,把陸珉川推開:“叔叔,我送你到房間休息吧。”
“欠//cao的東西。”
陸珉川看起來喝了不少,站直后人晃了晃,重新把陸熙攘撲倒在床上,以一種壓迫的姿勢把陸熙攘的手反剪壓在頭頂。
“陸珉川,我勸你松手。”陸珉川年輕的時候是練散打的。陸熙攘掙脫了兩下,掙脫不開,便掀起眼皮看他,“你知道強//迫未成年要判多久么?”
在陸珉川動手時,陸熙攘瞬間膝蓋一頂頂在陸珉川的小腹上。陸珉川吃痛地吼了一聲,警告他,“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收養你?我不就是等著這一天么!”
陸熙攘僵了僵:“我知道,我從小就知道。”
“我從小就知道你有戀/童/癖,但我沒想到會到這么個地步。”陸熙攘的眼神終于不再是沒有情緒,眼眶有點泛紅。陸珉川以為他看錯了,揉了揉自己的臉,發現前者的眼睛恢復了原樣,依舊是冷臉看他。
“陸珉川。”陸熙攘一拳打在對方的小腹上,二次傷害使陸珉川吃痛地雙手捂著肚子,陸熙攘得以逃脫。
“你毀了我十一年。”
“砰——!”
陸熙攘像是遭了霹靂般,整個人晃了晃。
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站在籃球場,一群男生在打籃球賽,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校服相夾雜著。
陸熙攘揉了揉臉,坐下看比賽。
剛剛的響聲是初三的一個隊員腳崴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倒在地產生的。
有人把他扶去醫務室后,一個個高的巡視一周后,嚎到:“邢煙深!過來補個位!”
陸熙攘往高個的視線方向看過去,邢煙深果然坐在場外的另一條長椅上,一條腿曲著,聞言瞇了瞇眼睛。
“我今天沒打算打球,”邢煙深咬著勺子,“我果凍都帶下來了。”
男生張開雙臂:“我還穿著校服外套呢。”
高中部的催了,高個只好說:“叫人幫忙拿一下。”
喜之郎果凍只剩一點了,邢煙深喝完直接丟了。
至于校服,邢煙深環視了一圈,突然眼睛亮了亮,徑直朝陸熙攘走過來:“學長幫我拿一下唄?”
陸熙攘抬頭看他,本能反應讓他點了點頭。
“我校服右口袋還有一個果凍,你拿去吃。”邢煙深吹了聲清而亮的口哨,“謝了。”
陸熙攘抱著邢煙深的校服,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煙草味。
陸熙攘第一次抽煙是十五歲那年被陸珉川騷擾,他推開陸珉川奪門而出。然而在大街上流浪的時候,用了身上僅有的錢買了碗清湯面后,還買了包二十幾塊的煙蹲在路邊抽,怪落魄的。
只是還好他沒染上煙癮,那包煙抽完了就過了。
現在他又突然有點犯上遲了兩年的癮來。
邢煙深打球跟平時看到的吊兒郎當的十七中小霸王不太一樣。男生在球場上可謂是非常迅猛,剛剛還處在劣勢的初中部馬上追了上來。
“你叫什么?邢什么來著?”陸熙攘他們班的體委喘著粗氣問他。
“邢煙深。”
“我靠,學弟吊啊!”體委說道,“跟炮仗似的!太猛了。”
有女生借機給自己男朋友或者喜歡的男生送水。陸熙攘剛剛一直在溜號,直到這時才想起什么,抱著邢煙深的校服就小跑進食堂的小賣部里。
只買水的話會不會太普通?陸熙攘想著。畢竟人家收留了自己兩個晚上。
“找到你了。”邢煙深走陸熙攘背后走過來,看了眼架臺,挑了挑眉,“你要給我買水啊?”
“嗯。”陸熙攘的目光移至隔壁架子,“那里有運動飲料……”
“我就要這個了。”邢煙深拿下一瓶小瓶百歲山,“水中秦始皇。”
“啊?”陸熙攘還想問他不然拿大瓶的吧,邢煙深就推著他去結賬臺:“要上課啦,gogogo——”
這小孩怎么還給我省錢呢。
邢煙深從陸熙攘手中接過校服,往兜里一摸:“你怎么沒吃啊。”
“打球的時候看了你一眼,就覺得你心不在焉了。”
陸熙攘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么。
和大多數受害者一樣,他難以啟齒。
陸熙攘以為邢煙深下一句要問你怎么了。正當他抿了抿唇,打算悄悄溜走時,邢煙深遞給他那枚果凍:“什錦果凍呢,吃一個就飽了。”
“什么?”陸熙攘抬頭看他。
“心里不爽的時候吃點甜的就爽了。”邢煙深說,“反正我是這樣。我口袋里還有棒棒糖呢,都給你啦。”
邢煙深一股腦把果凍和糖全塞給陸熙攘了,裝了陸熙攘兩個口袋。
“謝謝。”陸熙攘默默攥緊了邢煙深給他的其中一個棒棒糖,眼睛莫名有點酸。
他第一次向公安局報案的時候,公安局說證據不足,無法立案。
也是,更何況從十一年起,他們就是名義上的“一家人”。獲得證據的渠道就更少了。
他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處在一個無邊際的黑色盒子里,無論自己怎么拳打腳踢都沒有辦法逃脫。
但現在,他好像抓住了一只星點。
一個……甜味的星點。
或許是這位初三的小家伙性格天生開朗,身邊有個人的氣氛自然比一個人好。
邢煙深有時候也會找陸熙攘一起去食堂,不過高三的那位經常不吃午飯,所以更多時候是初三的那位把他拉下去。
但邢煙深又開朗到連陸熙攘有時都忘了他在十七中是混混一樣的人物。只有在食堂這種公共場合才能感受到邢煙深的校霸氣場。
尤其是發現是周圍的一些人都根本不敢看他的時候。只有一些女生比較大膽,不過再大膽的也只敢偷瞄陸熙攘。
陸熙攘突然覺得他有點像邢煙深的小弟,揚著臉看他:“為什么他們不叫你校霸?”
陸熙攘很少找邢煙深搭話,邢煙深覺得新奇,挑了挑眉:“他們是誰?”
“十七中的。”
邢煙深沉吟后道:“校霸應該是在校內打架最厲害的。”
他笑了笑,一身的少年氣明艷且張揚:“我的范圍比較廣,校外也可以。”
“沒輸過么?”反正排隊比較久,陸熙攘干脆順著他搭話。
“呃……”邢煙深眨了兩下眼睛,在很認真地思考,“初一的時候吧?我那時候特裝,跟高三的掄起來了。”
陸熙攘想象了一下比初三的邢煙深更稚嫩些的臉,忽然有點心疼。
他鬼使神差地問了句:“那為什么后面還打?”
問完才發現,他可能是全十七中唯一一個敢問這位——干架極少失手的小霸王為什么要打架的人,換個人都有可能被邢煙深一腳掃死。
陸熙攘下意識退了一小步。
邢煙深垂了垂眼,失笑道:“你怕什么,我哪有這么不講道理?”
他還是好好回答了:“因為——他們都好欠。”
怎么可能好好回答。
十七中的食堂傳統習俗是先占位置后吃飯,基本都是把校牌蓋在桌子上,正面朝上露出名字。
但是比較尷尬的是,十七中的校牌上有學生的證件照片,是學生初一或高一進學校時學校統一拍的。
邢煙深去拿筷子了,陸熙攘負責把他們倆的餐盤放到座位上。
過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女生沒意識到校牌主人的接近,嘰嘰喳喳地圍觀著,陸熙攘把餐盤放到桌上才反應過來,一哄而散。
陸熙攘不能理解,這有什么好看的。
他余光瞄到邢煙深的校牌,才發現這小孩兒初一的時候還有點嬰兒肥,明明才過了兩年多,眉眼已經舒展開了一些,臉也瘦削不少。
現在的小男生啊……
偏偏邢煙深還看見陸熙攘的動作,抽出兩支筷子架在陸熙攘的餐盤上:“我初一的時候很帥么?”
陸熙攘接過筷子的手還頓了頓:“……說實話嗎?”
邢煙深捂住心口:“這句話都出現了,那肯定是不帥了。”
“不是。”陸熙攘被他逗笑,唇角抬了抬,“可愛更多一點。”
邢煙深也笑了,感嘆了聲:“你知道么,說一個正處于青春期的男生可愛,是對他赤/裸/裸的侮辱。”
“你。”陸熙攘夾了根豆角,“之前說我太漂亮,放到街上怕有危險。”
邢煙深沒憋住,大笑了幾聲,差點嗆到:“是嗎?我怎么不記得。”
午飯過后,初三的和高三的一起回廣知樓各自的教室里寄午。
即使十七中里的其他人有多么多么怕邢煙深,但是初三pm班的幾個,也就是邢煙深的狐朋狗友,要么也是周邊有名的混混,要么是惹事一把好手,自然不怕邢煙深。不僅如此,還敢在邢煙深面前各種皮。
“哎,半瓶。”宋殊就坐在邢煙深前面、倒數第二桌,椅子往后一晃,熟門熟路地把英語練習往后桌上一拍,“change。”
“唱什么橘。”邢煙深拿起語文卷子抖了抖,“還沒寫完呢。”
“歪哈。”葉植明從隔壁組湊過來,“你還會出師表?我初三兩本教材只會忽如一夜春風來……”
“f浮等于p液gv排。”宋殊接了下句。兩個人擊了個掌。
“哎。那個誰,豆豆。”葉植明問,“豆豆今天怎么了?”
被叫豆豆的坐在隔壁組最后一桌,叫竇恩恩。竇恩恩繼續以趴著的姿勢和他們對話:“失、戀、了、在、emo。”
“就你那個女神?高三的孫凝檸?”宋殊接話,“哇去你挺敢啊。”
竇恩恩不攤著了,稍微坐直:“開玩笑,我超勇的啦。”
他揉了揉眼睛:“你知道她怎么拒絕我么?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了,這誰不知道她喜歡隔壁高三的陸熙攘啊。”
邢煙深正背到什么長史什么參軍,聽到這里一個激靈:“什么?陸熙攘喜歡誰?”
葉植明糾正他:“不是陸熙攘喜歡誰,高中部的孫凝檸喜歡陸熙攘。”
竇恩恩玩笑道:“哎瓶瓶,不然你追一下陸熙攘。憑你這張臉追誰追不到,然后我就……”
“抱得美人歸!”葉植明搶答后,一回頭看見邢煙深宛如看智障的眼神。
“豆豆。”邢煙深盯著他,“我要是說我要追你,你答不答應?”
“我草!”竇恩恩一聲驚天大草:“瓶瓶我們不是情比紙堅的好兄弟么!”
“那不就得了。”邢煙深的話聽不出是什么語氣,“我要是對陸熙攘說這種話,他肯定也是這種反應。”
“哎你們別說,”宋殊一面左右手同時補作業,一面還能跟他們說趴,“我們年段三班的一個男生,我一個弟弟,前兩天跟陸熙攘表白了,說不定人家都習慣了這種事情發生了。”
“但是還是很奇怪啊。”邢煙深模擬了一下,“我到時候垮起我的小臉蛋,說,”
邢煙深清了清嗓子,努力裝出乖巧的語氣:“陸熙攘學長,我好喜歡你。你能不能……”
“邢煙深。”
邢煙深后面幾個字還沒說完,就聽見后門有人在叫他。
午后的陽光太過耀眼,邢煙深回頭時看見那人瞇了瞇眼睛。
陸熙攘看不出有什么情緒,只是靠在后門:“你們班空調遙控器能不能借一下。”
“吱——”蟬聲長鳴。
邢煙深一瞬間有了想跳窗的沖動。
他倒吸一口氣:“那什么,我……”
陸熙攘的眼睛很好看,但是總給人一種蒙了灰的感覺,以至于邢煙深看不出他的情緒。
陸熙攘攤著手心,聞言只是向上掂了掂。
教室的空調被安裝在一前一后,怕第一桌和最后一桌的同學太冷,所以空調遙控器都是給這兩類同學保管,讓他們可以隨時調溫度。
邢煙深從桌肚里掏出遙控器,陸熙攘正要接過,邢煙深卻把手一下子伸高了。
接著近十公分的身高差,陸熙攘幾乎拿不到。
但是陸熙攘也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去試著夠遙控器,本來攤著的手順勢收回:“你要干嘛?”
邢煙深也嫌這個姿勢太累,收回手,把握著遙控器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撐著后桌:“你先聽我說清楚——”
本來是很隨意的姿勢,但是邢煙深的語氣倒是很認真,好像真的怕陸熙攘誤會:“我剛才開玩笑的,不不不是真的要跟你表白。”
本來聽到前面還算正常,聽到后面的結巴,陸熙攘才明白這小家伙是真的緊張,只是混混當久了,習慣性先扮拽。
“你笑……什么。”邢煙深把遙控器遞給他,一系列的動作下來頗像做了壞事的小孩。
還是個拽拽的小孩。
“謝謝。”陸熙攘接過,聞言掃了他一眼:“沒笑什么。”
教室外的陽光投射進來,明晃晃的,照著邢煙深人有些恍惚。
明明剛才空調全程對著他吹,但是邢煙深發現自己出了些冷汗。
他把空調又調高了幾度,這才繼續趴在桌上準備繼續寫作業。
媽的。
邢煙深周圍的一群人倒是嚇傻了,等到陸熙攘一走就開始吱哇亂叫,尤其是竇恩恩:“我……靠?我跟三中的鐵坦校霸solo都沒剛才那么怕。”
“我草,說真的我覺得邢煙深比灌半瓶水的那一架都慌。”
邢煙深勾了勾筆,結果因為手有點抖沒能轉起來,中性筆在桌子上滑出好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他媽的,”邢煙深放棄轉筆,嘟囔著把筆撿了回來,“就不該跟你們瞎扯這些有的沒的,我今晚還得跟學長睡一間出租屋呢。”
“哎你剛才,”陸熙攘的同桌是個扎著丸子頭的女生,叫周遇雨,“跟初三小霸王借遙控器?”
陸熙攘應聲,而后沒了聲音。
初三的小孩子說什么喜歡啊。陸熙攘默默想著。現在的小孩子真早熟,上次剛來一個說喜歡他到要為陸熙攘框框撞大墻。
不過看邢煙深的表情……不是認真的吧?
排座位的時候都是一男一女坐一塊,后桌的女生干脆和她聊了起來:“邢煙深啊?你知道他那個半瓶水的傳說么?”
周遇雨搖頭:“我只知道全十七中都叫他小霸王。”
“半瓶水是小霸王的封神戰啊。”女生的語氣非常夸張,“當時小霸王才初二,有個外校的高二學生,非常生猛。前十七中校霸,就是去年剛畢業那個,被他跟擦玻璃似的往墻上掄。”
后桌男生好像也是第一次聽說,感嘆了一聲:“去年那個熊哥啊……這么恐怖的么?”
陸熙攘也在悄悄地聽,但沒有參與他們。
女生越講越激動:“然后據說外校校霸的十七中女朋友想跟他分手,外校校霸安排了人到十七中蹲點,只是因為女朋友是邢煙深組長,去邢煙深那桌催交作業。邢煙深又長得很有迷惑性,外校校霸還真以為他被綠了。一來二去就把邢煙深搞出來了。”
傻小子。陸熙攘一邊聽一邊寫練習,心不在焉的緣故,一個英語單詞竟然連續寫錯了三次。
他黑著臉把單詞再一次劃掉。
“邢煙深硬打肯定打不過,然后他借口去買了瓶礦泉水,說自己嘴渴的時候打不動。然后那傻子還真讓他去買水。結果就在邢煙深喝水的時候,外校校霸那叫一個陰,一個拳頭差點砸過來,結果襠部被邢煙深踹了一腳。”大概是后桌女生講得太有代入感,男生“嘶”了一聲。
“外校校霸還想站起來,但是邢煙深直接把那瓶礦泉水的瓶口往他嘴里懟,整整灌了半瓶,直接灌到外校校霸半死不活。所以后面都叫他邢半瓶。”
周遇雨忍不住感嘆:“我靠,這么猛?”
“我好像想起來了。”男生說,“小霸王還挺逗,半瓶水事件過去之后宋殊——就是我表弟,問他什么感想,小霸王就說他打完了還沒明白那外校的為什么要找他打架,還補充了一句他喝水的時候就計劃著灌水了,所以喝的時候沒碰嘴喝。”
這小孩……
陸熙攘自己腦補了一下,覺得邢煙深能活到今天真挺不容易的。
活到現在很不容易的小孩一下晚自習就跑到高三文am班。陸熙攘坐在倒三排,不像邢煙深的位置那樣好串班。還好陸熙攘坐在靠窗的位置,邢煙深苦巴巴地在外面張望了好久才發現。
邢煙深一下子跳過去:“小學長!”
陸熙攘本來就因為有點困倦,收拾書包時人都還在犯迷糊,現在倏然聽見這么一句,整個人都被嚇清醒了:“你……”
高三文am班此時也沒比初三pm班安靜多少,沒幾個人發現邢煙深。
邢煙深抿了抿嘴唇,前后踱著小步:“小學長,今天……呃……不好意思,我不應應應應該模仿……”
對比了一下今天中午聽到的“半瓶”傳說,陸熙攘根本不敢想象邢煙深會有現在一副這么乖巧的樣子。
他先是一愣,而后失笑道:“我沒生氣啊,為什么要道歉?”
“因為我……”十四五歲的小男生一緊張起來小動作奇多,“我還是覺得不不太好……”
不知怎的,邢煙深鬼使神差地想起寄午前宋殊他們聊到的陸熙攘各大追求者,訕訕開口:“那什么,你的……追求者,是不是經常來騷擾你啊?”
陸熙攘低頭拉書包拉鏈:“怎么個騷擾法?搭人窗戶算么?”
“……”
很少有人能讓邢煙深接不上話,搞得邢煙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是有一個男生。”可能是出于今天的事情,邢煙深聽到這個開頭的時候猛然盯著陸熙攘,讓陸熙攘梗住了一下,“……高二的事情了。那個好像是高三的學長,但是看起來比我還矮一點。”
這個話題偏向于閑聊,陸熙攘的話就多了一些:“在窗臺叫我……對就是你這個站位。”
邢煙深略過“站位”這個點:“叫你什么?”
“叫我什么我有點忘了,好像是學弟吧。但是他的聲音很……很……”
嗲?嬌?矯揉造作?邢煙深在陸熙攘思考措辭的間隔已經幫陸熙攘想了不少形容詞。
最后陸熙攘鄭重點頭:“很恐怖。”
“……”
十七中最佳損人名單,不能少了他小陸學長。
今晚陸熙攘就入住邢煙深的出租屋了,跟這位初三小學弟合租。但邢煙深其實也沒住多久,一些常用生活用品也都沒買齊,又剛好撞上周六晚上。邢煙深向依伯借了輛電動車,拉著陸熙攘去了有家大型連鎖超市的城市廣場。
邢煙深推著在地上“哐啷哐啷”響的購物車,點開手機備忘錄,把手機遞給陸熙攘:“我晚自習的時候羅列了一點,你看看還有沒有漏什么?”
說罷自己自言自語起來:“在十七中天天都穿校服了,私服可以不用這么早買,網購的還比超市里的好看……睡衣的話應該要……”
正好逛到服裝區,邢煙深隔空指了指掛著滿滿當當的盒子的貨架:“你內褲穿什么碼的?”
“你……”
然后他有幸觀賞到了陸熙攘的臉一下子因為羞恥漲得很紅,就差配上火車汽笛的聲音。
陸熙攘拿邢煙深的手機擋了擋自己的臉:“……你可不可以……講得不要這么露骨……”
邢煙深“啊”了聲:“確實有點。”
男生又重新清了清嗓子:“陸熙攘學長,你半褲穿幾碼?”
說罷還很自豪:“我會用本地話講誒,肯定沒幾個人聽得懂。”
陸熙攘感覺自己的臉皮已經燙熟了:“……這里又不是外市。”
后面陸熙攘自暴自棄道:“哎算了算了,我自己去看看。”
中途突然轉頭,臉上一片緋紅地瞪著邢煙深:“別跟過來啊。”
邢煙深在陸熙攘轉過去走向內褲貨架的那一刻低下頭一陣爆笑。
他真的很想哪一天把自己綁在十七中的論壇上面,哪個同學過來他就一邊揮手一邊喊著陸熙攘真的很可愛啊很可愛,直到陸熙攘臉紅撲撲地過來把他拖走。
嘖,想想還蠻帶感的。
……他之前怎么會覺得陸熙攘是性冷淡呢?
雖然才三月底,但是作為南方縣城,商場還是不負眾望地開了冷氣。但突然一下子出了門,撲面而來的熱風還是把陸熙攘吹得有些恍惚。
身旁的小朋友剛才還很精神地圍著他說可以幫他提,這會兒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走得很慢,似乎在看著什么東西。
陸熙攘順著他看的方向看過去,是有輛摩托車停在路邊,上面架著一臺鐵罐一樣的機器。
陸熙攘一眼就識破旁邊這位純情男初中生的想法,抬頭看他:“想吃啊?”
被陸熙攘發現了。邢煙深只好乖乖點頭:“小學長給不給買?”
陸熙攘已經被邢煙深叫了一路的“小學長”了,耳朵都麻木了,沒有阻止他繼續叫這個肉麻的稱呼:“嗯。”
摩托車的老伯熟門熟路地掀起一片一次性泡沫盒:“要幾塊錢的啊?”
邢煙深回他:“三塊錢吧。”
老伯握著機器的手柄轉了幾圈,十幾團白乎乎的糯米糍粑滾進底下裝著紅糖粉的槽子里。
老伯又拿著鏟子翻了一會兒,舀出來放在泡沫盒里,又抽了幾根牙簽插在泡沫盒的蓋子上,給目前唯一一個有一只手是空著的陸熙攘。
感覺到身旁的小朋友已經快把泡沫盒盯炸開了,陸熙攘放下購物袋,把那盒紅糖糯米糍粑遞給邢煙深,自己掏出手機掃碼。
他們放了晚自習才來超市,現在出了門已經十一點半了,買紅糖糯米糍粑的老伯跨上摩托車一溜煙走了,剛好邢煙深借來的電動車就在旁邊,陸熙攘怕這盒糍粑半路灑了,讓他吃完再開車。
邢煙深向依伯借的電動車。依伯平時也會騎去送外賣,后面有個大保溫箱。邢煙深把東西安置好后,也沒換牙簽,就拿著他剛剛用來插糯米糍粑的那根牙簽也給陸熙攘插了一團糯米糍粑,遞到嘴邊:“小學長?”
陸熙攘一口含下,應聲:“我小時候也愛吃這個。”
邢煙深輕輕靠在電動車上,笑著說:“那我們屬于一個童年啊。”
月光傾落下來,被細密的樹枝分割開后,在地面又婉轉地一片一片粘合在一起,似乎從未分離過。
“陸熙攘?”
隱約有個女生的聲音,邢煙深先比陸熙攘轉頭,又先比陸熙攘反應過來:“不會是之前那個高三的那個吧?”
陸熙攘含糊吞下,回他:“那是個男生,這聲音是女生。”
邢煙深轉頭,看到兩個穿著十七中高中部校服的女生。其中一個面容精致的女生直勾勾地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陸熙攘又看了兩眼,確定不認識:“你……是叫我么?”
女生愣神:“……我叫孫凝檸,你應該聽過吧?”
邢煙深“哦”了一聲:“就是那個……”陸熙攘在十七中遍地都有的追求者之一。
陸熙攘知道今天邢煙深他們那兒肯定也聊到了孫凝檸,也沒多驚訝邢煙深會認識她。
孫凝檸也沒多注意到邢煙深說了些什么,點了點頭。
陸熙攘繼續茫然地看著她,而后從邢煙深手指間抽出牙簽,插了一團邢煙深懷里那盒糯米糍粑,送入嘴里。
另一個女生拉了拉孫凝檸:“檸檸?”
孫凝檸直愣愣地看了一會:“我聽說有一會兒了,你們是……什么關系?”
邢煙深愣了愣,倒是陸熙攘開口回答:“合租室友。”
邢煙深看到孫凝檸松了口氣的表情,莫名心頭一緊,又補了一句:“睡一張床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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