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學弟
面前的女生愣了愣神,顫抖著吐出一個字:“啊……?”
邢煙深從電動車上起身,站直了:“太晚了,我們先回去睡覺了。”
話罷覺得這樣對陸熙攘的追求者太殘忍了,從自己校服口袋里掏出兩只棒棒糖遞給她們:“這個吧。你們也小心一點。”
陸熙攘原先就是側坐在電動車上的,聞聲換了個方向,拍了拍邢煙深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坐好了可以出發了。
另一條大路。
路燈沒有很亮,隱隱約約只能看到邢煙深的半邊臉,五官精致的臉蒙上一層薄光。
陸熙攘說:“剛才……”
邢煙深握電動車手柄的手頓了一下,一字一頓道:“我很不爽。”
陸熙攘很輕地笑了。邢煙深覺得就是在笑他小孩子氣:“你別笑我啊。”
許久,后面才傳出一道很小的聲音,和著軟和的風:“謝謝你。”
邢煙深聲音不可免地顫抖了一下:“啊?”
晚風模糊了兩個人的聲音,將兩者相雜揉在一起,成為對方的和聲。
感覺陸熙攘捏了捏他的衣服:“謝謝你幫我解圍。邢煙深同學”
邢煙深的笑容一下子加深了許多,極富感染力:“我可沒夸張啊,咱倆真的睡在一張床上。”
邢煙深想了想:“不過她們不會以為,我們不是那種蓋一床棉被睡覺純聊天的吧?”
“……本來就是。”
“沒有啊,我的意思是我們沒有在床上聊過天。”邢煙深嘚瑟的時候尾音是翹起來的,“我們一個高三一個初三,每天都是累到沾床睡,聊不起來。”邢煙深計謀得逞,在電動車前座,陸熙攘的視線死角無聲地笑得很開朗。
邢煙深動了動嘴唇,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在電動車緩緩駛進小巷時,有一個男人站在陰影處,背對著他們。
男人看起來是等得不耐煩了,踩著地上的一粒石子在水泥地上磨著。
“掉頭。”
邢煙深猛然聽見陸熙攘的這一句,語氣和剛才截然不同。
邢煙深還沒來得及掉頭,陸珉川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沖上前抓住了邢煙深的校服袖子。
邢煙深扭頭看他:“?”
陸珉川盯著邢煙深,而后又轉頭,問陸熙攘:“這誰?”
陸熙攘從電動車上下來:“學弟。”
“學弟?”陸珉川的聲調提高了幾度,“大半夜的,學弟載你到這種地方?”
陸熙攘又補充了句:“合租室友。”
“我看不止。”陸珉川哂然,“你也是同性戀?”
邢煙深性子本來就急,聽完這句差點一腳殺過去。結果陸熙攘沒有說什么,只是立場模糊道:“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
邢煙深的腳往里挪了挪。
他貌似明白了,陸熙攘不管怎樣都得離開他這傻逼爹,就算給他安上一個【同性戀】的莫須有頭銜。
陸珉川瞟了眼邢煙深,而后繼續轉向陸熙攘:“他今年才多大?”
陸熙攘眼睛偏向別處,淡淡道:“那個染紫頭發的今年多大。”
“你……”陸珉川怒極反笑,“你也是同性戀,那你之前裝什么清高?”
“咔——”棒棒糖棍被邢煙深掰成兩截。
陸熙攘意識到什么,還沒來得及碰到邢煙深,邢煙深的手就已經扯上陸珉川的襯衫領口,絞著他的衣領,逼迫陸珉川仰起頭才能呼吸:“那你裝什么清高?你是同性戀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他是同性戀跟你有什么關系?”最后一句像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邢煙深才十四歲,但是已經比陸珉川高出幾厘米,加上邢煙深后天養成的混混氣質,現場的氣氛更是嚇人。
本來這種時候應該是三個人揉作一團、你打架我勸架。但是陸熙攘沒有任何要攔的意思。
陸熙攘盯著陸珉川好一會兒。
陸熙攘的眼睛灰蒙蒙的,傷感且沉重。但是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十分深邃,不自覺地會產生一種恐懼感。
“首先,我不是同性戀。”
他看向邢煙深:“他也不是。”
“其次,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我,我不會覺得你在認錯。”陸熙攘說,“我會覺得你很拎不清。你收養我,我感恩你。這是一碼事。”
他是在沒有情緒地去講這些,像是在講誰誰誰的故事,提起來不痛不癢。
“但是你再三騷擾我,并且屢次認錯都沒有想改的意思。這是另一碼事。”
涼風鼓噪,把枝上的蟬吹得舒服了,懶懶散散地叫喚了幾聲。
喧極生寂。
陸熙攘說:“我離高考還有三個月。到高考為止,我不會讓你操心。”
“但也不要來騷擾我。各種意義上的。”最后留了一句。
從上樓到房間,陸熙攘一句話都沒說,倒是邢煙深像是犯了多動癥。
陸珉川最后顫抖著留了句“好”,除此之外沒別的話了。也不知道是在為哪件事顫抖。
“想問什么都可以。”陸熙攘轉頭看向邢煙深,“我不介意。”
被戳穿的邢煙深同學反倒一句話不敢說,抿緊了嘴唇,少見地安靜了下來,默默幫他鋪床單。
陸熙攘撈起一只被套和枕芯,慢慢把枕芯擠進去:“我沒有親生爸媽,陸珉川是我養父。他在我六歲的時候收養我。他有戀//童//癖。這就是事情的原因。”
簡單的幾個短句概括了陸熙攘稱得上悲哀的人生的前十七年。邢煙深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了嘴,而后把床單抖地“嘩啦嘩啦”響,氣勢像是要一路追到陸珉川家不套麻袋直接把他打一頓。
良久兩個人都沒說話。陸熙攘感覺有點缺氧,像是被埋進被子里的一粒棉絮,浮浮沉沉,上不去落不下。
“陸熙攘。”這是邢煙深第一次叫他全名,語氣聽起來很嚴肅。
陸熙攘手上動作頓了頓,應聲:“嗯?”
對面沉寂了一會兒,像是仔細思考了很久:“我以后可以保護你么?”
沒想到是因為這個事情叫他全名。陸熙攘沒忍住,刻意想逗他,看看這小孩還能說出什么話來:“你確定嗎?我的事情很棘手。”
邢煙深這小孩,太傻太單純。
邢煙深很鄭重地“嗯”了聲,而后才發覺過來:“你別笑啊……我的意思是,下次我再見到他我先給他灌上瓶水。”
邢煙深平時跟那些狐朋狗友沒心沒肺慣了,意識到陸熙攘可能不知道他“半瓶水”的故事:“這個就是……”
沒想到陸熙攘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個。”
邢煙深有點驚訝:“你知道?”
陸熙攘說:“今天才聽說的。說是你跟外校校霸打架的時候灌了他半瓶水,把他灌倒了。”
邢煙深聽后愣了愣,而后仰著頭笑幾聲:“也是哦,你不知道才是奇怪。那群顛趴天天叫我半瓶。”
夜的深處,只有零碎的星子還有著生命力,閃爍的頻率像心跳聲。
窒息感消了大半。
“今天還是謝謝你。”陸熙攘手頓了頓,繼續悶頭整理著已經夠整齊的被子。
“嗯。”邢煙深笑了笑,“我這人特仗義。”
陸熙攘的手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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