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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戚苒苒的黑筆很難用,寫著寫著就會漏水。

        但是宋晚沒有再去尋找第二支筆。

        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較勁,還是想要證明什么,宋晚一直堅持用著這支時不時就會漏水的黑筆答題。

        她的心靜不下來。

        就像手中的這支斑駁殘缺的中性筆,時不時就要冒出點雜亂無章的思緒,重重涂抹在卷面上。

        一整天考完,筆芯里油墨用了大半,宋晚的手心也沾滿了黑色污漬。

        空蕩蕩的教室,同學們都去食堂吃晚餐了,宋晚獨自坐在座位上。她心中有所預感,知道自己這次周考已經(jīng)考砸。

        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宋晚攤開掌心,出神地看著自己滿手臟污的油墨。過了許久,她伸著手指輕輕往前一碰,雪白整潔的《高中物理競賽真金題》上多出了一道重重的污痕。

        這本習題,是新華書店里白煦親手遞給她的。而這道污痕,像是壓垮她掉神經(jīng)的最后一根稻草。

        積壓許久的怨忿和壓力驟然襲來,宋晚攥著手心,眼淚簌簌落下,她獨自坐在座位上,在空曠無人的教室里哭泣起來。

        值得么?

        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熊孩子,她這般和自己賭氣,值得么?

        為了身邊人的議論和眼光,她成天魂不守舍地無心學習,值得么?

        她這一個多月究竟在干些什么?

        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她可真傻。

        宋晚認真反思了一個月以來自己和翟天寶的斗智斗勇,感慨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下周她就要十六歲了,明明她已經(jīng)讀高中了,算是半個成年人了,卻偏偏要和十一歲的熊孩子翟天寶過意不去。

        真是降低她自己的格調(diào)。

        況且,她在這邊賭氣,人家翟天寶能受到半分影響嗎?

        翟天寶偷著樂還來不及呢。

        宋晚嗚嗚咽咽,越哭越兇。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傻,越想就越是對自己的媽媽心存怨懟。

        她知道自己是不該,可她真得忍不住,她忍不住要對自己的媽媽產(chǎn)生怨忿甚至是憤恨。

        她是嫉妒啊,她真得嫉妒媽媽對待翟天寶的態(tài)度。

        就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媽媽還說翟天寶是男孩子,活潑又陽光,每天笑嘻嘻地精神頭好,不像她宋晚,整日里苦大仇深地哭喪著臉,活像別人欠她錢似的,看著就晦氣。

        硬生生就把她想要訴說翟天寶剪斷她筆芯的話,給憋回了肚子。

        宋晚委屈。

        真得委屈。盡管姚靜楠也曾在背地里寬解過,她說宋晚是親生女兒,而翟天寶卻只是同學家孩子,親人理應讓著外人,所以她才會讓宋晚處處忍讓。

        可如果親人真得理應被叱責呵罵,她真得好希望自己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

        媽媽姚靜楠總說她自己倒霉,才攤上宋晚這么個拖油瓶。

        可她宋晚,難道就很幸運擁有這樣一個嚴苛的媽媽?

        宋晚越哭越兇,越哭越憋屈。這時教室的門忽然被推開,宋晚慌里慌張地就拿手背抹眼淚,怕自己哭泣的樣子被同學給看見。

        “宋晚!我看你沒出教室,我給你帶飯來了!剛考完試,你應該好好補補!”

        推門的是鐘熠,他拎著一個碩大無比的塑料袋,里面堆滿了高高的藍色透明食盒,風風火火地就沖了進來。

        “你哭了?”

        鐘熠站在她的桌前,眼神一下子變得不善,他聲音嘶啞,面上覆著涼涼的寒霜:“誰欺負了你?”

        宋晚正慌張地擦著眼淚,聽到這話,她惡狠狠地抬頭,沖著鐘熠嚷道:“誰欺負我?除了你,還有誰會欺負我!”

        她遭遇的這些倒霉催事情,都是在鐘熠轉班后發(fā)生的。就包括熊孩子翟天寶,都是在鐘熠轉到一班后不久,來到她家的。

        鐘熠,就是她的克星。她討厭鐘熠!

        “我?我沒有欺負你啊。”鐘熠撓著腦袋,帥氣面龐寫滿了茫然,他喉結疑惑地滾了兩下,低啞的嗓音里竟然也透出一絲的委屈:“明明都是你在欺負我,我每天討好你還來不及。”

        “我什么時候欺負你了?”宋晚震驚。因為太過無語,淚水掛在眼角都忘了擦。

        “你現(xiàn)在就在欺負我。”鐘熠撇了撇嘴。

        宋晚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懶得再跟這個不著調(diào)的藍毛怪講話。

        “別哭啦。”鐘熠抽了張面紙,想要替宋晚擦眼淚。他聲音嗡嗡的,垂著腦袋,蔫蔫噠噠:“看你哭,我心里難受。”

        宋晚躲了過去,自己將眼淚擦干凈。她想跟鐘熠保持好距離,不想再聽見教室里的閑言碎語。

        “眼淚擦干凈就好了嘛。你眼睛這么大,流起眼淚肯定也比別人多,哭起來不劃算的。”鐘熠說。

        宋晚被這歪理逗樂了,她板住臉,努力讓自己保持不笑。

        “來,吃飯。”鐘熠坐到宋晚旁邊,將手中的塑料袋子放到宋晚的課桌上,掏出里面高高的餐盒:“我爸親手做的,你嘗嘗。”

        “鐘熠。”宋晚抬起頭。

        “在呢,你說。”鐘熠正襟危坐,兩手搭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宋晚眼角暈出的淚痕。

        宋晚深呼吸一口氣,神情嚴肅:“我以前很討厭你。”

        “哦。”鐘熠垂著頭,蔫蔫的。

        “但后來我認真思考過了。我對你的討厭,都是遷怒,你本身并沒有做錯過什么。你對我做的一切,也都是出自善意。”

        鐘熠腦袋一下子揚了起來,眼睛里放著光彩。

        “我以前以為你是在捉弄我。現(xiàn)在我知道不是,也知道你可能是真得喜歡我。”

        “不是可能,就是真的!宋晚,我是真的喜歡你!”鐘熠急急地說。

        “好,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宋晚雙頰染上緋紅,有些不自在。

        “哦。”

        宋晚收斂了神情,繼續(xù)說:“可是鐘熠,盡管你本身沒有做錯什么,你的所作所為也都是出于善意,可是你所謂追求我討好我的舉動,卻實實在在給我造成了困擾。”

        鐘熠抬眸,臉色驟然變得難看:“對不起,我不知道。”

        “那你現(xiàn)在應該知道了。”宋晚說,“我很認真地告訴你,這些天你的舉動,讓我感到非常的不適,甚至是疲憊。我希望以后,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個普通同學,和我保持距離。”

        她指著課桌上鋪開的食盒:“像這些,包括其他任何東西和禮物,你都不要再給我送了。”

        “至于你說的喜歡。抱歉,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回應你。并且我還想建議你,”宋晚神情認真,眸子里面透露著誠摯:“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面,不要總想著喜歡誰追求誰。用功讀書考大學,才是我們現(xiàn)在應該做的事情。”

        鐘熠低垂著腦袋,遲遲才開口說話:“我給你造成困擾,讓你感到疲憊和不適了嗎?”

        “是的。”宋晚重重點頭。

        “抱歉,我以后不會再打擾你了。”鐘熠啞著嗓子,起身站了起來。

        他沉默著,將課桌上攤開的未曾動筷的食盒,重新合上蓋子,歸整堆砌,一件一件收回袋子里。

        “是因為白煦么?”他突然開口。

        “什么?”宋晚嚇了一跳。

        鐘熠定定地看著她:“你拒絕我,始終不肯多看我,不肯接受我送你的任何禮物,是因為白煦么?你喜歡白煦?”

        宋晚臉頰驟紅,她眼神游移,遮住眼底的慌亂:“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好,我知道了。”鐘熠拎著食盒,大步離開了教室。

        “你都知道什么!”宋晚跺著腳,心神不寧。

        這種不安的情緒一直持續(xù)到第二節(jié)晚自習下課,班主任潘老師走進教室,詢問后排的人鐘熠去哪兒了。宋晚這才發(fā)現(xiàn),鐘熠一整晚都沒有再回來過。

        而宋晚的眼皮一直在跳,她預感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果然,潘老師在問完鐘熠以后,又來找了她,手里還拿著一份試卷。宋晚看到,那是自己今天剛考完的理綜卷子。

        潘老師將宋晚叫到了走廊外,還未待開口,又恰好撞見洶洶而來的姚靜楠。姚靜楠手中,拿著一張藍色信箋。

        宋晚的心臟猛地收緊。

        “小浪蹄子!難怪最近每次考試都考不好,原來成天都在學校里勾三搭四地勾引男人了!”

        教室門口,姚靜楠狠狠將那張信箋摔在宋晚的身上。

        宋晚沉默著將信箋撿起。

        那是鐘熠昨天晚上塞給她的情書。鐘熠轉到一班后,三天兩頭就會寫封情書給她,她一般都是收到后就立即撕毀,而昨天這封,她夾在數(shù)學資料里,竟然忘了撕毀。

        “你聽聽,潘老師你聽聽!”

        姚靜楠劈手又將信箋從宋晚手里奪過,大聲念了起來:“宋晚,我好想好想好想你,想你想得睡不著;媳婦,我好愛好愛好愛你,愛你愛得愛不夠!”

        “這是多么不要臉的人,才會寫出這么惡心的話,嘔得我晚飯都要吐出來!又是多么下賤的人,才會將這種東西藏在自己的數(shù)學資料里!”

        人來人往的教室門口,宋晚一動不動,任由姚靜楠對自己罵來罵去,任由潘老師對自己批評教育。

        她聽到了諸如“娼婦”、“賤貨”一類的字眼。

        聽到班主任潘老師在講她連著一個多月成績下滑,肯定是女孩子到高中不適應理科班思維,跟不上理科班進度。

        聽到姚靜楠和潘老師兩人一唱一和,將她的早戀行徑蓋棺定論。聽到兩人商議出物理隔離的計策,決議將她轉去文科班。

        宋晚知道,開學以來鐘熠在理科幾門的華麗表現(xiàn),已經(jīng)被班主任潘老師看做成明年競賽的種子選手。只是沒想到她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成績跟不上”而被老師拋棄。

        在鐘熠和她宋晚之間,甚至是鐘熠、白煦和她宋晚之間,潘老師選擇了拋棄她這個不確定因素,來保住手下兩員大將的成績。保住理科一班近來岌岌可危的學習風氣。

        宋晚不是傻子,她知道潘老師在班級里布有“眼線”,也微妙感覺到潘老師這些日子對自己的不滿。

        甚至,在那次鐘熠和白煦打架之后,她還被潘老師直接當面打聽過。

        說是問她知不知道鐘熠和白煦之間的矛盾,其實是委婉問她從前和鐘熠,還有白煦,都存在著什么樣的淵源。

        宋晚低著頭,聽到潘老師笑瞇瞇地問她:“宋晚,這也是為你好。既然你跟不上理科班的進度,那不如就轉去文科班,這樣將來高考,你的成績也會更好,你覺得怎么樣啊?”

        姚靜楠在旁邊冷笑,語氣里充滿了失望:“當初我就擔心她腦子笨,到了高中學不會,跟不上理科思維。現(xiàn)在果然!真就一點都不像我!”

        “女孩子數(shù)理化不好正常的,轉去文科就好了。文科都是背書,宋晚這么刻苦,不存在學不會的。”潘老師仍舊笑瞇瞇的,“宋晚,你覺得怎樣?”

        “我覺得挺好,我現(xiàn)在就可以轉班。”宋晚抬眸。

        她徑直轉身,走回教室,收拾自己的書包和課本。

        “宋晚。”白煦攔住了她,向來冷靜自持的少年眉間竟有一絲慌亂:“你真得要轉去文科班?你數(shù)理化明明很好。”

        “白煦。”宋晚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我好累啊,我真得好累。”

        “我去幫你和老潘說。”白煦急急就朝教室外走。

        “不必了。”宋晚拎著書包,踏去了二樓的文科班。

        當晚,宋晚撥通了父親宋志遠的電話。

        “喂,晚晚。”

        “喂,爸爸,我想要轉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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