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鐘遙被他這句話震撼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面前這位語氣帶著幾分楚楚可憐的男人,可是出了名的大魔頭。
光看赤骨軍將士們對他的憤恨,鐘遙就能知道,當初他墮魔之時究竟背上了多大的血債。
好好的一個一個反派大魔頭,怎么到她手里就變成苦情戲男主了!
謝云深的右手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抓著自己的左手袖口,指關節已經失了血色,他偏頭望向一邊,微微屏息,倒是像個害怕先生打手板的學生。
鐘遙“撲哧”地笑出聲來。
謝云深回頭,卻正撞上她盛滿笑意的雙眼。
“你放心好了。”鐘遙握著他的手腕,“我說跟你一起承擔,就不會食言。”
謝云深快速地望了她一眼,緊抓袖口的手指緩緩松開。
“我倒沒料到你會這么問,我以為我們早就共進退了。”鐘遙輕輕靠在他身上,“不是說好了的嗎,我們一起給他們一個交代。”
她確實沒料到謝云深居然在擔心這種事情。
嚴格來說,她現在的狀況并不能算是失憶。她穿越到這本書中,卻并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這也是導致她的法術時靈時不靈的主要原因。
所以她原本也沒傷到腦子,恢復原狀更是無從提起。
謝云深的耳朵微上的紅暈還未退盡便又浮了上來:“好,那此后便如你說的……共進退。”
“而且,你自己先治傷要緊,不用管我。”鐘遙生怕他找來個固執的大夫,再翻來覆去地折騰自己。
喝過青姑的藥湯后,她現在對天下所有大夫都存了一份避之唯恐不及的敬畏之心。
謝云深搖搖頭,說:“我習慣了。”
二人正說話間,卻聽見帳后白鳥不滿地叫了起來。
鐘遙回頭,看見它正賭氣地扭著脖子,作勢不理她。
“它究竟在氣什么啊?”鐘遙好笑地說。
謝云深:“可能是看我們聊了許久,又在嫉妒了吧。”
鐘遙來到帳后,摸了摸它的腦袋,白鳥只賭氣了一秒,便又親昵地蹭著她的頭臉。
“真可愛。”鐘遙說,“我明天要問問關將軍,我當年究竟沒有給它起過名字。”
第二天,關山月面無表情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當然起過。”
“那我叫它什么來著?”鐘遙追問。
“鳥。”關山月吐出一個字。
鐘遙不可置信:“這也叫名字?”
“因為你以前就是一個這么無趣的人。”關山月說,“現在倒是更有意思了些。”
鐘遙知道她口中的“有意思”,指的多半是“夠變態”。
怪不得能將那名桑梓山莊弟子嚇成那樣,若只是脾氣差下手黑倒也算了,這關山月可是把變態的方方面面都占齊了。
“說來,你打算怎么殺死那個大魔頭?”關山月興致勃勃地問道,“直接撕破面具,讓他在震驚和痛苦中感受生命的流逝?還是忽冷忽熱,玩弄他幾個回合,最后解開真相,慢慢地將他折磨致死?”
“就……先慢慢來吧……”鐘遙干巴巴地笑道,“太快了,沒意思。”
關山月將她臉上的干笑解讀為陰險的獰笑,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只有最頂尖的獵手才會享受這種快感,想不到你短短幾百年之間,竟然有這么大的進步。”
鐘遙心虛地接受了這份贊賞。
“對了,今晚軍祭,為死去的弟兄們祈福,你若沒事,可以來湊湊熱鬧。”關山月說,“那條龍就別來了,畢竟這計劃只有你知我知,我怕引起不必要的爭端。”
應付過關山月后,鐘遙逃回了自己的營帳。
她剛坐下喝了口水,白鳥便蹦蹦跳跳地撲了過來,將頭放在她膝蓋上。
鐘遙輕輕撫著它的冠羽,驚魂未定:“太嚇人了,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接觸變態。”
白鳥咕噥一聲,算是對她的回應。
“對了,我還是重新給你起個名字吧。”鐘遙思索片刻,“你愛待在南方,我卻委屈你在這么冷的地方待了這么久,干脆就叫你阿南好了。以后你也別在這守著了,我們一起走。”
聽到她這樣說,它先是震驚地把頭抬起半寸,緊緊盯著她,緊接著便撲棱著翅膀,興奮地跳了起來。
它越是開心,鐘遙便越是內疚,而且更加好奇起來。
究竟是多大的仇,才能讓原身要留著它的眼睛在此地看叛道者經脈寸斷?
謝云深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阿南正開心地撒歡,被謝云深嚇得當即斂了翅膀,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它為什么這么怕你?”鐘遙問。
謝云深:“是我身上的威壓太強,我下次試著收一收。”
鐘遙好奇道:“那為什么我沒感覺到哪里有什么威壓在?”
“那是因為你我本來就勢均力敵。”
她這才想起自己原身本就是個睥睨天下的祖師爺,只可惜這一身修為落到她身上算是白瞎了。
她問:“你去哪了?”
“去連天絕壁之外探路。”謝云深坐了下來,說,“沒走太遠,但目前來說,沒發現異常。”
鐘遙說:“今天關將軍去籌備軍祭,沒有時間,我們先歇一天,明天我去找她談封印的事。”
謝云深點了點頭。
她知道自己二人在赤骨軍中不討人喜歡,也沒有出門,在帳中歇到黃昏之時,突然有人直通通闖了進來。
“趙副將說了,今夜軍祭,那場戰斗,你倆也算出過力,想來便來,沒人攔著。”來人沒好氣地拋下這一句,抬腿便走。
他走后,謝云深說:“這個趙副將,不太對勁。”
“為什么這么說?”
“上午我走在營中,幾乎所有人都對我怒目而視。”謝云深無奈地說,“只有這個趙副將,看起來還挺友好。”
“等等,”鐘遙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是不是叫趙元?”
關山月一共四位副將,周笙給她看的書中,給關山月下毒的正是這位趙元。
而下毒的日子,正是舉行軍祭的當天。
那天她本想把這事告知關山月,卻被魔氛岔了過去。這些天事情太多,她竟將此事拋到了腦后。
“不好,關山月有危險,我們現在就得走!”她拉著謝云深就走。
謝云深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位趙副將,今夜要給關將軍下毒!”鐘遙說,“叫我們去,多半是想栽贓陷害。”
“你怎么知道的?”
“說來話長,我回頭再跟你解釋。”鐘遙一路疾行,“我們馬上過去,或許還能阻止他!”
軍祭選在連天絕壁下的一處高崗。
此時夜色已經籠罩大地,目之所及,唯有眾人手中的火把,以及漫山遍野的縞素喪服。
他們身后是一條長桌,每張桌上都擺著數碗酒。
眾軍士臉上皆是莊嚴肅穆,不時會響起幾聲壓抑的抽泣。有的人微微偏開頭,讓視線落在別處。
他們面前,手足兄弟的遺體被茅草包裹起來,并排陳列著。
關山月身披戎裝,手纏白綾,站在最高處。
“第一碗,敬熱血赤骨,至死未涼!”
關山月朗聲道,取了一碗酒,在面前土坡上摔得粉碎。
下方軍士們便都將酒碗摔得粉碎,山呼海嘯地吼道:“熱血赤骨,至死未涼!”
“第二碗,敬凜冽絕壁,至死未破!”
“凜冽絕壁,至死未破!”
吼聲此起彼伏,夾雜著酒碗在地上摔碎的聲音,分外悲愴,也分外激昂。
這碗摔完,在場軍士紛紛彎下腰,用手中火把將面前的茅草點燃。
火焰“騰”地燃了起來,映著他們臉上或悲傷,或憤怒,唯一相同的是不舍。
“第三碗,諸君共飲,妖魔未蕩,誓不歸鄉!”
關山月取了酒碗,還未放到唇邊,突然聽見一聲大喝:“且慢!”
鐘遙總算趕了過來,大聲喊道:“且慢!酒中有毒!”
其余將士見到二人,格外震驚和憤怒。
“他們怎么來了?他們怎么敢!”
“呵,如今連妖魔也能踏足赤骨軍的軍祭了,不知兄弟們泉下有知,會怎么想。”
“什么都可以忍,只有今天不行,把他們趕出去!”
只聽場下怒罵一聲蓋過一聲,竟是千夫所指,恨不能生食二人皮肉。
“酒中有毒!這些都是趙元的陰謀!”
但她的聲音淹沒在罵聲中,根本掀不起一絲波瀾。
祭典中途被鐘遙打斷,關山月不禁也皺了皺眉,她將其余人喝止住,望著鐘遙,冷冷道:“你帶著這大魔頭來到這里,是特意來砸我的場子嗎?”
只見謝云深抬起了手,氣刃當即從他手中出現,掠向眾人,兵士們紛紛舉兵招架。
但氣刃卻掠過他們的頭頂,直直朝著關山月手中的酒碗而去。
酒碗被擊破,酒水全部落在地上,在地上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
眾人一時愣住了,忙仔細望去,只見留著酒漬的地面已經成為一片焦黑,還在泛著泡沫。
“這是……真的有毒!”不知誰率先喊了一聲。
又有人疑惑道:“怎么會這樣,這酒明明是趙副將親手準備的啊!”
“但是……你們有誰看到趙副將了嗎,他現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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