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zhèn)?(中)
第一章真?zhèn)危ㄖ校?br />
“這怎么可能!李如松昨天就已經抵達遼東!”劉繼業(yè)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蹭地一下蹦起了三尺多高。
他之所以不惜代價組建鳥銃局,為的就是下次入朝之時,能親手洗刷上回剛剛過了江,就被一槍打了半死的恥辱。而現在,吳昇居然告訴他朝廷擱置了發(fā)兵救援朝鮮的計劃,讓他如何能不方寸大亂?!
“你小點兒聲,李帥的名諱,豈是咱們公開能叫的?”百總吳昇被他的魯莽舉動嚇了一哆嗦,趕緊伸手去捂他的嘴巴,“軍中不比地方,即便你有爵位在身,官大一級照樣壓死人。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家里有錢有勢,我這個大頭兵再跟你終日混在一起,早晚得被你給活活坑死!”
說罷,松開手,轉身就走。劉繼業(yè)自己,也意識到剛才的行為有些冒失,趕緊涎著臉跟了上來,連聲求肯,“吳哥,別走。我不叫,我不叫還不行么?況且這里都是我的家丁,也沒什么外人。即便有,李帥的名諱是我喊的,也不會罰到你頭上!”
“我怕遭受池魚之殃!”百總吳昇用力甩了下胳膊,繼續(xù)邁開大步向遠處走。
“不會,不會,我保證,保證不會再叫了。”劉繼業(yè)毫不猶豫扯住他的手臂,繼續(xù)死皮賴臉地大聲求肯,“況且,我也不是什么小伯爺。繼承爵位需要及冠,我還得等上好幾年。吳哥,吳哥你別走,你可是答應張守義,將鳥銃的戰(zhàn)術傾囊相授的,你家游擊那邊,也答應過我姐夫,絕不藏私!”
后兩句話,恰好擊中了吳昇的軟肋。逼得他將腳步停了下來,皺著眉頭數落,“行,你可真行,動不動就拿張千總和我們吳游擊來壓我。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當初才攬下這么個差事!”
“不是壓,不是壓,守義不是跟你一見如故么?吳游擊那邊,跟我姐夫也特別投緣。”劉繼業(yè)這輩子最大的長處就是會哄人,順著吳昇的話,大聲解釋。“再者說了,你老家是杭州,我老家是南京,咱們其實都是南方人……”
“我老家是滄州,元兵滅金時,才逃去了浙江!”百戶吳昇不可吃他這套,回應的話冷若寒冰。
然而,劉繼業(yè)卻絲毫不氣餒,先向百戶老何揮了下一下手,示意后者繼續(xù)帶著鳥銃手們操練。然后迅速朝四下看了看,低聲向吳昇說道,“幾百年前的事情,怎么能算數?咱們就論現在,你是南方人,我也是南方人。南兵善用火器,北軍善騎駿馬,這也是軍中歷來的說法。如果我麾下這一局兄弟,連站著開火都沒學會,豈不是墜了咱們南兵的威風。屆時,不僅僅我劉某人丟臉,您老哥面子上,也不怎么好看不是?!”
“你是你,我是我,你丟人現眼關我屁事!”百總吳昇氣得直翻眼皮,堅決與劉繼業(yè)劃清界限。
“我可一直拿你當師父!”劉繼業(yè)梗著脖子,大聲強調。隨即,又迅速朝自己身上摸了摸,將一個羊脂玉玉扳指取了出來,直接按入了吳昇的掌心,“哎呀,不提這事兒,我都差點兒忘了。拜師禮,還一直沒給您呢。這個小玩意兒,算是徒弟賠罪。師父您大人大量,別跟徒弟一般見識。回頭去,肯定會另有束脩補上。”
“別,別,你好歹也是個伯爺,吳某可當不起你的師父!”吳昇連聲拒絕,同時試圖將羊脂玉扳指塞回劉繼業(yè)手中。然而,他力氣卻照著對方差得太遠,根本無法如愿。最后,只能紅著臉,壓低了聲音補充,“小伯爺,在下真的不敢做您的師父。您放心,該教的東西,在下絕不藏私就是。這禮物太重……”
“沒啥,一個射箭用的扳指而已。我現在改習鳥銃了,要它也沒用!”劉繼業(yè)搖搖頭,大咧咧地宣布,“你盡管拿著。至于拜師,你若是覺得不合適,我可以不拜。但該有的禮數和束脩,我這兒絕不會缺!”
“當不起,真的當不起!”百總吳昇即便再驕傲,也知道自己跟劉繼業(yè)之間的地位差距。果斷搖了搖頭,大聲強調。“束脩也不必了,張小公爺和您看得起在下,是在下的榮幸。鳥銃手的事情,您盡管放放心,在下這就轉回去,替小伯爺您好好操練他們!”
“操練他們的事情,倒也不急,反正你剛才說了,短時間內,大明不會再向朝鮮派出一兵一卒!”劉繼業(yè)忽然正經了起來,收起笑容,輕輕搖頭,“吳哥,您還是先跟我說說,為啥大明近期不會出兵的事情。否則,我連睡覺都不會踏實!”
“小伯爺,不是在下多嘴,這事兒,您更應該問張千總和你姐夫。畢竟,他們兩個最近在總兵和巡撫面前紅得發(fā)紫,跟李帥的二弟和六弟,又是莫逆之交!”也許是被劉繼業(yè)的誠心打動,也許是玉扳指起了作用,百總吳昇朝四下看來看,快速給劉繼業(yè)支招。
“我知道他們兩個最近在郝巡撫和楊總兵面前,都紅得發(fā)紫。但是,跟他們兩個請教,哪有跟吳哥您請教自在!”劉繼業(yè)砸了下嘴巴,圓圓的臉上,迅速露出了幾分失落。
”這又是為何?”百總吳昇被他的表情弄得好生困惑,追問的話,脫口而出。
“你想啊,我們三個,原本是好兄弟。家世差不多,閱歷差不多,各自的本事也差不抬多!”劉繼業(yè)也不隱瞞,嘆了口氣,幽幽地回應,“如今,他們兩個去朝鮮殺了一個來回,都闖出了偌大的名頭。又得了巡撫和總兵的雙重賞識,馬上就要平步青云。而我,卻來時候什么樣,現在還什么樣。平時跟他們倆見了面兒,立刻就覺得自己矮了半截。哪還有臉,拉著他們問東問西?!”
這,全是他的心里話。一直憋在肚子里無處傾訴,今天,卻終于忍不住,在一個不怎么熟悉的人面前直接吐了出來。
自打數日前從鴨綠江南岸,帶著開國太祖賜給朝鮮國王的金印凱旋而歸,李彤和張維善兩人的名字,就響徹了遼東。非但佟養(yǎng)正、黃應,謝應梓,楊五典等遼東將領,紛紛主動登門拜訪。遼東巡撫郝杰和遼東總兵楊紹寬,也對二人贊賞有加。
欽差宋應昌雖然礙于身份,沒有主動表現出拉攏之意,但是在遞往朝廷的請功折子,卻把二人的名字并列放在了顯眼位置,“為國舉賢”的心思不問自明。
可以預見,當金印和請功折子送到北京之后,李彤和張維善兩人的前程,將會是何等的光明。僅僅是將“試千總”三個字中的“試”去掉,肯定無法酬勞其功。若是二人的家族于暗中再推上一把,跳過都司,游擊兩大級,直接升為參將都很有可能。(注1:都司,營兵制前期叫做營官,后期稱都司。地位高于千總,低于游擊。參見熊廷弼的奏折,“募兵一千五百者授都司,兩千者授游擊。”)
而劉繼業(yè),頂多卻是從試把總,變成把總。與兩位朋友官職差了三個大級,六七個小級。并且將來還可能被甩得越來越遠。如此,即便三人之間的交情再鐵,想要像以前那樣毫無顧忌的說話,也沒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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