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過節加班是基操
葉墨琿在年前,同孟盂蘭辦了離婚。
兩個人其實坦坦蕩蕩,只是兄妹而已。
孟盂蘭深愛林修敬,林修敬……嗯,大概也一樣。
但林修敬的行為很難評。
自從得知孟盂蘭是大院子女之后,林修敬的心態就起了變化。
倒不是說想要攀附富貴,反而因為孟盂蘭的背景,怕被貼上趨炎附勢的標簽,所以非要先立業后成家。
他一聲不吭報名去了最南邊,執行飛行任務,一次就是大半年,徹底失聯。
孟盂蘭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為了留住林修敬,在避孕套上戳了洞,懷孕了。
誰知林修敬徹底失蹤,她又瘋了一樣,想隨便找個人嫁了。
孟盂蘭這樣的家庭背景,想隨便找個人嫁了還不容易么?
同是院子里一起長大的劉家、李家那些不成器的兒子,早就對她有想法。
多少人想和孟家聯姻,一步登天。
能攀上孟家,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孟盂蘭她爸孟岐山,在軍中供職,當時剛剛授銜。
正在軍中轟轟烈烈搞反腐,壓力大,阻力多。
可女兒出了這樣的事,還被傳揚開了,實在丟臉。
也讓他的反腐,阻力重重。
最后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孟盂蘭又懷了孩子,簡直沒有辦法收場。
葉墨琿那年剛好要派去駐非,臨走前特地去看望了一次盂蘭。
想到他唯一愛過的女人因為混賬男人的殘忍負心而留下了終身遺憾,他不由得心疼孟盂蘭,也怕盂蘭遭遇同樣悲慘的命運,于是就說,他娶。
反正他是葉家最不成器的第四代,名聲什么的,他也不看重,當個便宜爹又怎么樣呢?
他也同孟盂蘭約定,如果不想繼續,隨時可以結束這段婚姻。
而孟盂蘭也坦誠,說如果葉墨琿找到了愛人,她也可以隨時退出這段關系。
可憐的盂蘭,最后孩子早產,自己受了很多罪。
他去乍德第一年的休假,45天,沒有回國,陪著盂蘭在非洲大草原上馳騁。
兩個人在曠野的旱季,欣賞非洲草原的粗獷之美。
雖然他們是法律上的夫妻,可感情上卻只是一對兄妹。
他們對彼此沒有欲念。
在一起,只是給了對方最溫暖和純真的陪伴。
葉墨琿覺得人生也不是非要愛情不可。
葉墨琿本科畢業之后就進了商貿部。
作為家中最不成器的一個,他雖然也是清大本科畢業,但在學術上,毫無建樹。
畢業之后就從政,在商貿部還是一線部門的時候,被派去做駐外使館商貿處的工作人員。
剛進商貿處,他爺爺就打電話給自己的學生,要求讓他去最艱苦的地方。
好么,人生最青春的歲月,就在尼若爾大使館干了四年,從辦理護照,到參與各種會晤,接待,迎來送往。
雖然看著層級很高,但是每日瑣碎的事情更多。
期間有兩次出差,回尼雅梅的路上,差點被搶劫。
好在小時候被扔去軍營學過格斗術,倒是有驚無險。
但回到使館就染了登革熱。
就算打了不知道多少疫苗,該得還是得了。
發燒,打顫,全身疼痛,眼睛就像要爆開一樣。
使館隔離條件有限,他一個人在頂樓最角落最熱的房間單獨住著,折騰了大半個月才痊愈。
那一個月,整個使館的工作人員都瘦了。
因為他是他們使館唯一會做中國菜的。
他一病,大家都跟著受累。
吃不好,那是真不快樂。
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他這個大病初愈的人,做飯慰問全使館。
使館眾人歡天喜地。
四年外派回國之后,部里領導本想讓他轉去業務司局工作,結果父親出面,讓他繼續待在駐外司里,雖然職級一直在升,但主任科員而已,也不過是個打雜的。
好在他這個人也沒什么上進心,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那時候他媽天天催著他結婚。
司里領導問他新一輪外派去不去,他怕待在京城被家里嘮叨,于是選擇再度外派。
這一次,又把他扔去了死亡之心的另一邊,乍德。
遇上盂蘭出事,他倒也是結婚了,但這婚結了和沒結一個樣。
從乍德回來之后,他就進了現在這個司,負責商業貿易的相關業務。
每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幾個交易會和一些促進商業貿易的政策起草。
今天雖然是過年長假期間,他卻一大早被叫回部里加班,趕一個材料。
坐在辦公室里,看著面前的材料,和旁邊案上一沓厚厚的資料。
他晃著椅子,看著格子間的外面發呆。
人生,難道就要虛耗在這一爿格子間里了嗎?
好友李復之打來電話。
葉墨琿說自己在加班。
李復之道,“你這也太苦了吧。”
葉墨琿說,“當年被騙了啊,我還當公家這碗飯真的是一張報紙一杯茶呢。”
李復之笑道,“你做夢呢?你爺爺,你大伯,你爸,哪個不是沒日沒夜的?”
葉墨琿道,“他們是高級領導,我不一樣,我屁民一個。”
李復之道,“聽說你都正處了,33歲正處,你要追平你哥了?”
葉墨琿道,“你聽誰瞎說的?”
李復之道,“上次碰到,你不就已經是三秘了嗎?兩年過去,差不多了。”
葉墨琿道,“狗屁,副的。我們這種就是干活的,級別上去了,也就加個幾百塊錢,窮得很,在京城一抓一大把。大政策我們說了不算,小政策現在都是地方上定的,我們也沒有建議權。”
李復之道,“急什么?我們都等著你節節高升呢,升上去了,能量就大了。”
葉墨琿道,“拉倒吧,我這已經是見頂了,純粹走技術路線。我們家會節節高升的,只有琮哥了。你不知道我是我們家的二等公民嗎?頭上十萬大山壓著。”
李復之道,“不至于不至于,你又不差。”
葉墨琿道,“別了,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在體制內躺平,他們卷他們的,我躺我的。”
李復之嘿嘿直笑道,“老子信你個鬼!”
葉墨琿道,“愛信不信,我只希望今天這種日子我能太太平平睡個懶覺,而不是特么的來單位加班。你有富婆朋友的話,請介紹給我,我現在單身了。”
李復之道,“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給你介紹個女朋友,要不要?”
葉墨琿來精神了,問,“什么樣的?長得漂亮嗎?”
李復之笑道,“你這人不行啊,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美貌與財富不能并存。”
葉墨琿道,“你不夠朋友啊,我想的美一點怎么了?我還想三妻四妾,如花美眷呢。”
李復之道,“我都懷疑你被策反了,乍德是多妻制,你是不是想留在當地啊?”
葉墨琿道,“我對種族沒有歧視,黑人朋友也不少,白人朋友也有,但我還是喜歡中國的花姑娘。”
李復之嘿嘿笑了一聲道,“行吧,給你介紹的這個是敏敏留學生同學,剛從德國讀完博士回來。”
葉墨琿道,“女博士啊?很難撩的。”
李復之道,“人家家里是做生意的,之江人,你懂的。”
葉墨琿連忙說懂,讓他發來了聯系方式。
兩個人相約一聚,掛了電話。
葉墨琿加了對方的微信,對方過了很久都沒通過。
富婆嘛,矜持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葉墨琿繼續埋頭改材料。
寫材料是最折磨人的事,尤其是上面的大材料,二三十稿都算少的。
有些甚至改個上百稿,改到吐。
但這些政策或者方案到了地方上一配套,卻背離了初衷,變得面目全非。
他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工作的意義是什么。
看著是很體面的一份工作,可是薪資低,無效加班多,每天都是文來文往,實在很無趣。
其實他有點想正兒八經成家了,33歲了
從畢業到現在十一年,如果下一輪駐外,他爺爺又把他扔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難道他真的要在駐地找?
雖然曾經幻想過異域風情的美女,但他還是更喜歡傳統女性。
其實別的都不重要,他只想要一個聊得來的人,每天有個人發發消息,說說話。
要求就是這么簡單,但實現起來竟如此困難。
正胡思亂想著,辦公室座機響了。
葉墨琿一看是唐司長,連忙接了起來。
唐司長笑道,“墨琿,看到你的車停在樓下,我想你今天應該也加班,過年沒有回家陪陪爺爺和家人嗎?”
葉墨琿連忙道,“臨時有份文件,改完馬上就去了。”
唐司長道,“真是辛苦了,來我這里坐坐?”
唐司長從前是葉墨琿奶奶的學生,奶奶雖然已經過世了,但唐司長一直很關照自己。
他們這樣家庭出生的孩子,要得到好的社會資源很容易,要在一個地方工作得順順利利也不難。
家里長輩都位高權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得上,幫忙說句話,分量也是不輕的。
所以別人會不自覺給他更多的關照,也不會輕易去給他設置障礙。
如果家里不自己設置門檻,他們絕對是出生就已經在終點站著了。
在辦公室搜羅了一圈,翻出了一盒上次出差去伊國出差帶回來的椰棗,以及一盒西洋參,上樓去找唐司長。
他敲了門,唐司長早就為他泡了茶。
葉墨琿提著東西進門,把門關上,對唐司長道,“先前出差回來就想給您送來了,但您一直在外考察,沒有機會,今天剛好,給您拜年。”
唐司長笑著說不用,葉墨琿卻直接把東西放在了他茶幾的一側。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唐司長問葉墨琿,“上次碰到你父親,他說一直想讓你去基層鍛煉鍛煉,我想著你先前駐外一直都去艱苦的地方,還要怎么鍛煉才行啊?我說他啊,真的是太嚴格了。”
葉墨琿道,“家傳,我爺爺對我的叔伯父親也很嚴格。”
唐司長道,“好啊,家風嚴格是好事,愛子,教之以義方,我要像你的爺爺和父親學習啊。”
葉墨琿忙道,“唐司,我要向您家小艾學習才是,她可是名校高材生,現在已經是博士了吧?”
唐司長聽他提起自己的愛女,一張臉笑得慈祥。
唐司長話題仍然轉回了他身上,問,“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想不想去基層工作?當初你哥一畢業就下去鄉鎮任職,不少人都很吃驚,現在看看,你爺爺是有遠見啊。”
葉墨琿道,“是的,懋(mào)琮哥比較務實,也有能力,但我這個人就比較普通了。”
主要是,他并沒有什么宏圖大志,其實隨遇而安就好。
在部里都是熟悉的業務,他做熟了也就好了,像大多數中層一樣,以他這個年紀,到退休要混個巡視員還是沒問題的,安安穩穩一輩子,這狀態就很舒適了。
唐司長道,“我知道,不過這件事,你可能還是要聽聽你父親的意見。”
葉墨琿在心里暗嘆一聲,果然自家爺爺不是個省油的燈,一定是老爺子又慫恿他爹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離婚了,他爺爺想讓他精忠報國的念頭肯定又起來了。
要不是公務員不能紋身,他背上一定刺著精忠報國四個字。
可他對自己定位清晰,他是條躺得平平的咸魚,怎么翻,也還是條咸魚。
但表面上,他恭敬地對唐司長道,“唐司,我服從組織安排。”
唐司長笑了笑,又鼓勵了一番,倒是問了一聲,“袁亮剛來,你和他相處,還適應吧?”
葉墨琿倒是不意外唐司長有此一問。
他和處長袁亮的確相處得不愉快,應該說處里上上下下,和袁亮處得都不愉快。
袁亮那人急功近利,只想自己出名,不管客觀實際。
很多事情問都不問,就想當然的做了。
葉墨琿也理解,袁亮原先是在地方上工作的,又當過部門一把手,自己說了算慣了。
來司里做了業務處室的處長,習慣了按照地方上的工作方式來處理部里的事務,自然和他們這些一直在部里工作的人處事方式上不太一樣。
其實他也知道,唐司長應該也不喜歡袁亮。
但在部委,上司和下屬都不是自己能選擇的,能做的,只是盡力去適應。
葉墨琿不好當著唐司長的面說袁亮的壞話,于是道,“袁處長很有基層經驗,我從他這里學到很多。”
唐司長扯了嘴角,笑得不太明顯,只是點頭道,“你多配合他。”
知道唐司長也有難處,袁亮作為交流干部,也是組織上關注的,如果鬧得難看了,唐司長也交代不過去。
葉墨琿謙恭道,“應該的,這是我的本分。”
唐司長看了一眼手機。
葉墨琿一看唐司長下意識的動作,就知道他想結束聊天了。
于是連忙起身道,“唐司您忙,我先去改材料了。”
唐司長微笑起身,同他握手道,“問候你父親和爺爺,新春快樂。”
葉墨琿微微躬身,態度謙遜。
他說,“也祝您新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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