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晚安,陳董
祝玫勸陳逢時,“你該好好休息。”
陳逢時聳肩,笑了笑說,“所以來繁都對我來說就是休息。其實我哪也不想去,我也不想聽那些無聊的經濟分析、財務分析、行業分析。我也不想投資繁都,拓展業務多累啊,我只想你陪在我身邊,因為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能放空。”
說這話的時候,陳逢時的眼里,也盛滿了靜謐的夜色。
祝玫沒有說話,低頭,看著煙灰缸和一旁放著的一盒火柴。
陳逢時道,“周家破產了,你知道嗎?”
祝玫點頭道,“聽說了。”
曾經的船王,擁有一支多么龐大的船隊啊。
甚至有兩艘萬噸輪,這是多么大的氣派,可這些,轉眼就賣空了。
陳逢時道,“他們的貨運業務賣給了Poseidon,郵輪業務賣給了MSD。”
真是讓人唏噓。
當年第一次乘坐的郵輪,就是周家星云郵輪集團旗下的EURIBIA號。
陳逢時握著水杯,看著茫茫的夜空說,“前陣子有傳言說,我要頂替我爸那個位置,你聽說了嗎?”
這件事,八卦雜志和財政消息上,鋪天蓋地。
祝玫道,“聽說過。”
陳逢時道,“是我爸自己不想干了。他這幾年走霉運,投資什么賠什么,已經賣了好幾棟物業,拿來給他回血。所以爺爺下了死命令,或者是他或者是我,三年內要讓瑞珂地產起死回生,你說有可能嗎?”
祝玫道,“整個行業現在都在走下坡路。能不能回暖,就看整體市場形勢了。何況地產板塊本來就不是你們家管的吧?”
陳逢時道,“二房、三房全都躺倒撒手了,你說現在還有誰來管呢?不干就不會出事,還能說我不讓他們染指,呵,我倒希望他們把手伸進來,看看他們能在池子里撈到些什么。”
祝玫嘆氣道,“可你也不是超人啊,哪兒有穩賺不賠的生意?”
商場本就瞬息萬變,能夠屹立不倒的常青樹,到底是鳳毛麟角。
這個世界有100種方法收割有錢人。
陳家出息的孩子只有陳逢時一個,他的壓力可想而知。
甚至連婚姻都必須留著作為家族企業維持下去的籌碼,何等的不自由。
陳逢時望向她問,“心疼我嗎?”
祝玫坦白說,“心疼。”
陳逢時哼了一聲道,“那你也不安慰我?”
祝玫問,“怎么安慰?”
陳逢時忽然湊過來說,“比如讓我抱一抱,吻一下。”
祝玫木著一張臉道,“陳老板,你被什么附體了嗎?”
陳逢時笑了一聲說,“可能被三歲的我附體了吧。”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但氣氛并不顯得尷尬。
他們曾經有太多披星戴月的夜晚,也有太多不吐不快的通宵達旦。
陳逢時問,“真的不考慮跟我擁有一段長久的關系嗎?”
祝玫問,“什么關系?”
陳逢時說,“除了婚姻關系,別的什么關系你都可以提。”
祝玫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該可憐我自己了。”
陳逢時說,“婚姻制度本來就不合理。”
祝玫道,“可是婚姻制度能夠保護公民個人的利益。”
陳逢時問,“你覺得對我來說婚姻能保護我的財產嗎?除非是聯姻,否則我只是被收割。”
這的確是事實。
祝玫說,“您可以簽婚前協議。”
陳逢時問,“跟你?”
祝玫道,“我可不敢這么自作多情,我無父無母,家里只有一個老邁的外公,我配不上您。”
陳逢時叫了聲,“May……”
祝玫沒有應聲。
陳逢時點了一根雪茄,也不再說話。
雪茄的味道非常重。
祝玫問,“抽了這個,你晚上還睡得著嗎?”
陳逢時吐出了煙霧道,“不抽一樣睡不著,抽不抽有什么區別?雪茄又不過肺。”
祝玫坐在他對面,雙手托腮看著他。
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祝玫有多倔,他是知道的。
陳逢時的目光變得柔和,他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問,“是不是困了?”
祝玫的聲音有些啞,她笑道,“你怎么知道?”
陳逢時說,“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還用問?每次跟我加班到晚上這個點,你就該犯困了。”
祝玫說,“我也老了嘛,女人都要睡美容覺的。”
陳逢時笑了聲道,“再熬一小時,你又該精神了。”
祝玫故意皺了皺眉看他。
逗她很開心,陳逢時笑得開懷。
他又抽了口雪茄,瞇著眼,張嘴吐出煙霧,對祝玫柔聲道,“早點去睡吧,晚安。”
祝玫卻搖頭道,“不去,怕你又不睡覺。”
陳逢時嗤笑道,“你還會在意這個?”
祝玫說,“當然,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最后靠山。”
陳逢時扯了扯臉皮,卻說,“你又不陪我睡,你走了,我還不是會醒?”
祝玫不理會他撩自己,只是問,“睡眠問題這么嚴重么?”
陳逢時點了點頭。
祝玫道,“我幫你做個按摩,抽完這支,你去洗澡,換睡衣。”
陳逢時一聽,眼睛一亮。
正盼著這待遇,祝玫就松口了。
直接用雪茄剪把那只COHIBA剪了,扔在煙灰缸里。
起身,去洗澡,他特地問,“你真撐得住?”
祝玫點頭。
陳逢時故意問,“如果你睡著了怎么辦?”
祝玫問,“你想怎么辦?”
陳逢時道,“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囂張了。”
祝玫道,“因為我不用擔心一言不合您就把我發配去非洲。”
陳逢時哼了一聲道,“不投資渤江了。”
祝玫喂了一聲,陳逢時居然傲嬌,祝玫哄道,“行行行,不會睡著的,睡著了你立刻讓私人飛機來把你接走,去睡你那兩百平的大床,讓你家專門的技師上門為你做全身精油SPA,這樣總行了吧?”
陳逢時笑罵了句癡線。
祝玫搖頭晃腦,讓陳逢時恨不得咬她一口。
陳逢時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祝玫斜靠在沙發上看書。
陳逢時吹干了頭發,穿了身輕便的睡衣,趴在了臥室的床上。
祝玫拿了精油,點了香薰,坐到他身邊,幫他按摩肩頸,拉伸四肢。
陳逢時當年有陣子肩周炎,胳膊抬不起來,治療了很久。
可這人是工作狂,妥妥的空中飛人。
有一次兩個人在機場候機,陳逢時肩膀直接抬不起來了。
那次Ryan去打前站了,只有祝玫和保鏢陪著。
祝玫為他按摩了一次。
此后,他經常借口胳膊酸痛,身體僵硬,讓祝玫幫他按摩。
他的肩周炎后來沒再犯過。
陳逢時閉著眼,只覺得放松。
祝玫問,“你瓊媽當年也這樣給你爸按摩的么?”
陳逢時悶聲道,“他們按摩完是為了更好的運動,你是嗎?”
祝玫道,“我這是肩頸舒緩按摩。”
陳逢時喉嚨里突然發出了一聲聲響,祝玫感覺到了他的異樣。
她停了動作,重新洗了手,為他放松頭部和眼周。
那時候她被派去花城,代陳逢時視察鴻禧云海項目。
鴻禧云海號稱半邊天堂,目標客群是全齡段女性,所以SPA和美容都是高端品牌。
祝玫在一家知名SPA館辦了卡,認識了老板之后,就有了來往,也學了點手法。
那時候,她還幻想著同黎沐風復合。
可最后,等來的是他結婚生子的消息。
陳逢時沒有聽到她說話,于是主動發問,“你覺得我投資兆蕩還是投資渤江?”
祝玫說,“你還沒去渤江考察,就考慮投資了?”
陳逢時道,“你在這里,我能不考慮渤江嗎?”
祝玫說,“那么地價優惠,你得跟他們談。”
陳逢時道,“我知道,財務測算那些,還有可能的法律風險,都在做了。”
祝玫道,“不管是兆蕩和束黎,都不賺錢吧?”
陳逢時說,“房產賺錢,來錢快,商業就看怎么運營了,區位好,做得好,也是現金奶牛。”
祝玫道,“我就住那一帶,周邊房價很難上漲了,繁都的高凈值人群,要讓他們產生粘性,還是要有人運營,不過以繁都目前的消費水平,還是不能太樂觀。”
陳逢時道,“但政府想做,倒不妨配合,哪些品牌入駐,可以商量,關鍵是政府得覆蓋我這一部分的費用。”
祝玫想想也是,這些陳逢時估計早就想到了。
祝玫道,“不愧是陳老板。”
陳逢時說,“你可別哄我了,不是早就幫我看準了么?否則這兩個區的資料會收集得這么齊全?”
祝玫一邊按摩一邊說,“我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藍圖肯定得由天才的商業設計師陳董親自擘畫才是。”
陳逢時道,“你這話說得很違心,馬屁拍得不真誠。”
祝玫說,“不敢拍。”
說著,祝玫按下了他的攢竹穴,酸痛感讓陳逢時“嘶”地一聲道,“你這是報復么?”
祝玫卻故意說,“我可真誠了,陳老板你長期用眼,要多按摩這個穴位。”
陳逢時磨牙。
祝玫心里藏著心事,陳逢時聽她又半天不說話,就問,“又在想什么?”
祝玫道,“是老爺子逼你結婚了吧?”
陳逢時微愕,繼而語氣平靜地問,“你怎么猜到的?”
祝玫道,“你現在已經牢牢把控了商業和投資這么重要的板塊,眼看地產也要歸你,老爺子肯定不放心。”
陳逢時應了聲。
祝玫隔著睡衣,為他推了會兒肩頸,力道剛好,讓陳逢時很放松。
祝玫說,“就因為這樣,更需要用婚姻來綁住你了,是郭氏嗎?”
陳逢時不再隱瞞,說了聲,“對。”
他補充了一句,“只是聯姻。”
祝玫不說話。
陳逢時轉過身來問,“你在意嗎?”
祝玫反問道,“為何要?”
陳逢時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眉目間,無悲無喜。
他重又轉回去道,“我并不看好郭氏的長遠,他們家在全球,生意是做得很大,但擴張太快,這幾年去化壓力也很大,三代都是女兒,卻都是嬌花,就想著找個入贅女婿。可是為大女兒挑的女婿是個渣男,后繼子嗣里沒有出色的人物,就希望跟我結婚之后重組郭氏的一部分資產,借著瑞珂商業,拓展一下業務,更可以讓我幫他們家打打工。”
祝玫突然想到他對自己的評價:天選打工人。
她笑不出來。
她問,“您怎么想呢?”
陳逢時很干脆的說了兩個字,“不想。”
也難怪陳逢時這陣子積極拓展第三世界國家的業務,應該也是希望殺出一條血路,為自己博一個能夠自主的機會吧。
陳逢時說,“我父母的商業聯姻有多失敗,我爺爺難道沒有明白嗎?在他眼里只有利益,只有如何把家族做大,只有如何保住陳家的萬年基業。至于我們幸不幸福,快不快樂,那都不應該是問題。只要有錢,還有什么不快樂的?”
祝玫又為他按了按他曾經發過肩周炎的左肩,然后坐回了沙發邊。
陳逢時道,“我打算在繁都先成立一個聯絡處,負責項目后續的跟進,本來想讓戰投部負責的,但是我問了Monica,她愿意留在這里陪你,你說呢?”
祝玫看向他。
陳逢時知道的,她不會回應。
她把他當成職場引路人。
把他當師父孝順。
但別的,她從未松過口。
從未。
陳逢時說,“好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祝玫問,“放松些了?”
陳逢時嗯了一聲道,“今晚應該能睡得好。”
祝玫于是起身準備走。
陳逢時卻從衣帽柜里拿了一個盒子出來,遞給祝玫道,“為你定制的,商務晚宴穿。”
祝玫打開看了一眼,是一件很精致的吊帶連衣裙。
她問,“披肩呢?”
陳逢時說,“沒有,誰知道你那男朋友會不會出席,這里是繁都。”
祝玫默默地看看他,又看看盒子,沒吱聲。
陳逢時說,“May,你早該跟他斷了。”
祝玫看著那條連衣裙說,“我從來沒有記住過他。”
陳逢時說,“希望你記著這句話。”
夜已經深了,祝玫困得眼皮打架。
陳逢時接了電話,瑞珂投資歐洲總部有件事要請示他。
祝玫問,“叫Ryan來嗎?”
陳逢時想了想卻說,“我自己安排,你去吧。”
陳逢時為她開了門說,“早點睡。”
他此刻,覺得身上輕松得很,也暖融融的。
他喜歡這樣的夜晚,很溫馨。
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陳逢時關門前對祝玫說,“晚安,May。”
祝玫望向他睡褲下,露出的那節結實的小腿,又順著腿往上看,直到目光移到他的臉上。
空氣里,是帶著薄荷和鼠尾草的精油味道。
恐怕今晚,他除了工作,還有私事未完。
祝玫捧著盒子看向他,眼神清明。
她用客氣而禮貌的微笑,對他說,“晚安,陳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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