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兄弟對酌
周善民看到了祝玫欲言又止的樣子,說,“小祝,你是從瑞珂出來的,你說說吧。”
祝玫倒也不推辭,直言,“陳董和葉區比較熟悉,葉區又是商貿部下來的,對行業情況很了解。瑞珂項目下一步可能涉及到多部門審批,土地使用,國資企業入股,部隊土地清退,我上次陪同市里的調研,聽領導意思,可能市里是請常務副市長牽頭的。”
黎沐風聽到祝玫說這話,不由得為祝玫捏把汗。
祝玫畢竟沒在體制內待過,這番話有些僭越了。
而且先前周善民開會明明定調,是讓奚清松負責這個項目,祝玫這么一說,必然得罪呂忻和奚清松。
她現在在招商局工作,就算有陳逢時罩著她,呂忻和奚清松要給她穿小鞋也是輕而易舉。
果然,祝玫說完這話,奚清松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幾乎是惡狠狠地瞪著祝玫了。
祝玫看向奚清松,又看了看呂忻,才明白場上形勢比較復雜。
在企業,爭搶慣了,她忘記自己到體制內要咸魚了。
葉墨琿見祝玫看向對面的時候,神情一斂,他轉頭看了看身邊幾個人,明白奚清松記恨上祝玫了。
葉墨琿轉了圈筆,笑了笑,又越過周善民,看向另一邊的黎沐風。
黎沐風似乎有些擔憂。
有意思,這場面真是interesting。
他喜歡的女人,即便沒有答應他,又憑什么讓別人欺負?
葉墨琿放下筆,把雙手放在桌上,打算先等著聽周善民接下去的話。
周善民倒是難得靠譜。
他已經對奚清松生了不滿,聽了祝玫的話,覺得很有道理。
周善民點頭道,“這樣很好,而且我聽說,葉主席和老陳董是很多年的朋友啊,墨琿,這個項目由你來牽頭,的確更合適。”
葉家和陳家的關系是陸芝林特地告訴周善民的。
這也算是解釋了,為什么那天同陳逢時晚宴,各區縣的副職里,只邀請了葉墨琿的原因。
有公有私,關系相互牽扯,更利于合作。
周善民又道,“華澤的項目很重要,清松你和呂忻要跟好,瑞珂的項目也要加快,墨琿啊,你辛苦一下。”
葉墨琿也是難得一次,覺得葉家這個招牌,倒還有點用處。
他應了,并道,“不過要落實一個督辦機制,今年還有其他的重大項目,目前都該進入收尾階段了,黎主任還是要加緊督辦。”
周善民點頭,采納了葉墨琿的意見。
葉墨琿救場及時,給祝玫發消息道:救你一命,快謝我。
祝玫卻道:我還是更愿意去黎主任麾下,他其實挺正派。
對前男友這么個夸法,這是舊情難忘?
葉墨琿挑了挑眉,覺得牙酸,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葉墨琿:你對正派的理解很片面。
祝玫:你對片面的理解很片面。
葉墨琿:我會做面片,還挺好吃的。
祝玫差點笑出來,用手捂著臉。
黎沐風看了過來。
祝玫很想問,看什么看。
她復又低頭,刷手機去了。
黎沐風敏銳察覺,祝玫是在和葉墨琿發消息。
如果……
也好。
他想。
一場會,開得像個笑話,居然到六點才散會。
祝玫很無語,更無語的是,她那新鮮出爐的分管副區長,留下了她,說還有幾句話要說。
兩個人就站在走廊里。
其實應該尷尬的。
因為葉墨琿撩了她兩次了。
可不知為何,兩個人倒也沒有別扭的感覺。
站在彼此對面,兩個人對著對方,居然都笑了。
葉墨琿說,“趁熱打鐵,把這件事先落實了,過了十一,你就到重大辦上班吧。”
免得奚清松和呂忻出幺蛾子。
祝玫說,“工資不少就行了。”
葉墨琿說,“那只能增加工作量了。”
祝玫說,“您這樣,是逼著下屬摸魚啊。”
葉墨琿說,“你要是摸魚的話,小心我把你的辦公桌搬我辦公室來。”
祝玫說,“可以選擇桌子去陪你,我居家上班嗎?”
葉墨琿笑了。
葉墨琿給余章平打電話,把周善民的要求說了,并提出,讓祝玫十一之后就去重大辦報到。
呂忻剛從會議室出來,瞥了祝玫一眼就走了。
祝玫看看呂忻,又看看葉墨琿,知道葉墨琿是在保護她。
葉墨琿掛了電話,叫住了呂忻道,“最近重大辦事情也很多,剛好祝玫過來,可以幫忙,我和章平說了,過了十一她就正式到重大辦。”
呂忻本以為瑞珂落地,功勞會是他的,誰知才剛開始,就被重大辦截胡了。
重大辦主任裘亦新和他是同批,兩個人是競爭關系。
呂忻很有些看不上裘亦新,誰知道葉墨琿輕而易舉地把這果子摘了去,讓呂忻很郁悶。
聽葉墨琿說了,呂忻也不能反對,只是不高興地點了點頭說都行,然后匆匆走了。
葉墨琿對祝玫道,“那就這么定了。”
祝玫望向他,說,“謝啦。”
葉墨琿解釋道,“暫時先借調,以后看看,有沒有機會編制調過來。”
祝玫問,“有什么區別嗎?”
葉墨琿解釋道,“編制決定了你的供給關系,福利待遇,提拔晉升。借調的話,是不對應的,不過這些目前對你而言,還不需要考慮。”
祝玫說了句行。
葉墨琿又道,“一會兒我去機場,要回京,你是不是回江口?好像順路,能不能帶我一程?”
祝玫問,“不是說今天入住?”
葉墨琿道,“地盤得先占好,住不住那地兒都是我的。”
祝玫覺得他話里有話。
探究著他的態度,但祝玫最后還是選擇,順其自然。
她開玩笑說,“順路送你要加錢的。”
葉墨琿道,“我真想去物價局舉報你。”
祝玫說,“我也不想非法營運啊。”
葉墨琿妥協說,“算我拜托你了,行吧?”
祝玫笑了,傲嬌道,“行吧,我知道,你就看中我技術好。”
這句話讓葉墨琿想入非非。
葉墨琿順口問,“國慶我會提前回來,方不方便帶我去江口鎮轉轉?我還不熟悉渤江的情況。”
祝玫道,“要加錢的。”
葉墨琿無語道,“你是復讀機嗎?明碼標價行不行?”
祝玫笑道,“愛要不要。”
葉墨琿道,“要,我付錢,2塊錢夠了吧。”
祝玫一個大白眼說,“每秒2塊可以考慮。”
葉墨琿說,“我真的要報警了。”
兩個人的互動,黎沐風都聽到了。
他在會議室里修改文件,尚未走。
此刻,區委大樓里,大部分人都下班了。
國慶前的最后一天,照理下午半天是放假的,只有值班的人員會留守。
六點,早就過了下班的點了。
走廊上很安靜,所以他們的說話聲,清晰到每一個字,都鉆進了黎沐風的耳朵里。
他捏著筆,一個字都落不下去。
家里還有家人在等著,可是他寧愿干耗著,在會議室里消磨。
值班的保安師傅要進來關燈,才發現黎沐風坐在會議室里,連忙道,“不好意思黎主任,我不知道你還沒走。”
黎沐風淡淡一笑,起身整理了材料道,“沒關系,我也正準備走。”
收了材料,拿了手機,黃泳思打來了兩個電話,都轉成了未接。
黎沐風收了材料,回到辦公室,擺臺上,放著一家人的合照。
他看了一眼,收拾了東西,關了燈,繼續這一成不變的生活。
祝玫送葉墨琿去機場。
祝玫問,“幾點的飛機?”
葉墨琿說,“八點半。”
祝玫看了看時間,可以說,非常趕。
“如果錯過了,不能賴我。”她說。
葉墨琿道,“如果趕不上的話,我會賴房租。”
祝玫皺著臉說,“你好歹是領導干部。”
葉墨琿說,“你好歹是小富婆。”
祝玫道,“是啊,負債幾千萬那種。”
葉墨琿道,“今天為了你,我可是豁出去了,得罪了奚區長不說,萬一瑞珂項目不成功,我就要成仁了。話說陳逢時到底會不會投資渤江?”
祝玫聽他提起陳逢時,說,“我怎么知道?”
葉墨琿看了看她,說,“哦。”
祝玫摸了摸耳朵。
葉墨琿忽然問,“他算是你的導師吧?”
祝玫說,“算。”
葉墨琿還想說什么,又不說了
祝玫道,“是導師,也是曾經的老板。他當老板挺魔鬼的,所以我后來辭職了。”
葉墨琿一挑眉,說,“可是他為了你,跑繁都來投幾十個億。”
祝玫道,“什么叫為了我?他來繁都,是宋修和請來的。”
葉墨琿說,“那天吃飯時候聽說,萊茵世紀城開建之前,莫聞熙書記也邀請過瑞珂,但陳逢時當時拒絕了。”
萊茵世紀城那幾塊地,當初的確邀請過陳逢時。
給的條件也確實很優惠,但陳逢時那時候,正是被家里逼著娶卓莉婭的時候。
他忙著內斗都來不及,哪兒有心情拓展中部的業務?
祝玫說,“所以他是看在宋書記的面子上。”
葉墨琿想問關于陳逢時的話題,又怕惹惱她。
這一別,至少要七天才能再見。
他不想臨別時候,還為感情的事牽腸掛肚。
他撓了撓臉頰,又問,“十一長假,去哪里玩?”
祝玫道,“宅家啊,最多和發小們聚個餐。”
葉墨琿問:“不去短途游什么的嗎?”
祝玫說,“回來就是為了陪外公的,長假人多,就不出去擠了。你回京也會出去短途旅游嗎?”
葉墨琿說,“不會,和朋友聚會,另外就是一些人情客往。”
祝玫道,“在你而言的確需要。”
葉墨琿說,“沒辦法,有些事,得公事私辦。”
祝玫道,“可以公事私辦,說明有人脈。”
葉墨琿單手撐在車窗邊,看著她的側臉。
她真的很吸引他,甚至讓他不想移開眼。
車上的氣氛有些曖昧。
祝玫變道,看向右側后視鏡時,瞥見了他的目光。
她咳嗽了一聲,打開了車上的電臺。
祝玫聽的是新聞電臺。
葉墨琿伸手,調低了音量。
祝玫一挑眉,車繼續平穩地開。
葉墨琿問,“去京城,需要我給你帶點什么嗎?”
祝玫道,“按時交房租比什么都強。”
葉墨琿道,“眼光放長遠一點,萬一以后我飛黃騰達了呢?”
祝玫說,“如果是到國家級了,那套房子以后就是葉墨琿故居,你加油。”
葉墨琿一陣猛咳,說,“那時候我們可能都化灰了。”
祝玫說,“我會傳給我的孩子的。”
葉墨琿問了一句,“孩子的父親呢?”
祝玫說,“在路上。”
葉墨琿想說,是在去繁都機場路上嗎?
但連續兩次表白失敗,讓他住了口。
機場還有10公里。
他卻希望這條路再長一些。
祝玫聽他不接話,倒也沒有繼續說什么。
她打了個哈欠說,“累死了,送了你,我還要開半小時。”
葉墨琿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來接機的。”
祝玫道,“你可以給我打電話試試。”
葉墨琿問,“你會來接?”
祝玫道,“我可能連電話都不會接。”
葉墨琿哼了一聲道,“那我就一直打。”
祝玫道,“黑名單了解一下。”
葉墨琿立刻說,“好的,那我不打。”
祝玫忍了忍,沒忍住,還是笑了。
車平穩駛入國內出發的下客處。
葉墨琿說了聲謝謝,并說了聲,“國慶節快樂。”
祝玫擺了擺手道,“休假愉快。”
他提了行李下車,看著她的車駛離,愉快中,又帶著些惆悵。
葉墨琿回了京城,他自己的公寓由母親安排人幫他收拾了。
十一當天,一般家里大佬都會被邀請去參加國慶活動。
父親在黟中值班,2號之后才回,母親出差,要3號才回京,該盡的孝心倒是不急于一天兩天。
反正只要他的婚姻大事沒有著落,母親大人是不會少嘮叨一點半點的。
得知他回京,想要約他的人不少。
但大部分都是沖著他爺爺和叔伯來的,葉墨琿哪兒有時間同這些人消耗,他回京也是有正事要辦。
葉懋琮這次國慶也回京了,葉墨琿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家大哥。
葉懋琮見葉墨琿眼巴巴地跑來,呵呵一笑道,“現在知道我厲害了吧?”
這不要臉的樣子,讓葉墨琿猛夸道,“我哥畢竟是我哥,經驗豐富,能力強,有號召力,是我的榜樣。”
葉懋琮雙手抱臂,就想聽他還能繼續吐什么象牙。
葉墨琿不說了。
葉懋琮道,“說下去,我還等著聽呢,越聽越順耳。”
葉墨琿道,“臣不肖,再說下去,我怕你掐死我。”
葉懋琮“嗤” 了一聲。
葉墨琿提了兩瓶酒,又帶了點繁都的特產,遞給他道,“我怕你一個人過節顯得孤單冷清,特地來陪陪你。”
葉懋琮氣笑道,“你這嘴可比鴨子硬多了。”
葉墨琿把禮物硬塞給他道,“兄弟情深,你懂不懂?這年頭還能有一份親情是多么難能可貴,琮哥,你且珍惜。”
往臉上貼金的本事,琿哥天下第一。
葉懋琮早知他要來,已經外賣了一份下酒小菜。
黃沛打來電話說自己到機場了,讓葉墨琿去接機,葉墨琿呷了口酒道,“沒空。”
黃沛問,“你在哪兒呢?現在怎么這么大牌,兄弟都不要了?”
葉墨琿看了看葉懋琮,笑道,“我在陪我哥吃飯。”
黃沛嘿喲一聲道,“你現在倒是知道尊重你哥了?”
葉懋琮似笑非笑地看過來,葉墨琿抽了抽臉皮道,“你小子,別沒大沒小的,我琮哥也是你琮哥。”
黃沛說,“行行行,你陪過了琮哥,也來陪陪我吧,殷賚和張恕都回來了,約我吃飯,他們這是要一起欺負單身狗啊。”
單身狗就算組了隊,也還是單身狗啊。
葉墨琿撓了撓耳朵說,“再說。”
黃沛道,“說定了,就今晚,地點我一會兒發給你。”
葉墨琿掛了電話。
葉懋琮道,“你小子陪聊業務還挺忙。 ”
葉墨琿說,“沒辦法,長得帥,就是吃香。”
葉懋琮哈了一聲道,“臉都不要的人,從哪兒看出來長得帥?”
葉墨琿說自己,“主要是在我這骨相,骨骼清奇。”
腦回路清奇還差不多。
葉墨琿來找葉懋琮,是要讓琮哥幫著分析分析他目前的情況。
葉懋琮聽了臺星廠的后續情況,并沒什么意外的,“要干事就是要打破現有的利益格局。形勢永遠是在發生變化的,你要借助這些變化去成事。地方上各種人際關系錯綜復雜,當然你也有你的底牌啊,宋修和就是你的底牌,葉家更是你的底牌,但你如果把這底牌出了,你就輸了,是不是這個道理?”
葉墨琿點頭說是。
葉懋琮道,“你們兩個一把手,一個沒能力,但好糊弄,另一個能力強,但若這么一想,他為什么沒翻正?”
葉墨琿道,“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葉懋琮挑眉道,“說說。”
葉墨琿道,“一是沒有機遇。”
葉懋琮點頭道,“這是必然的,二呢?”
葉墨琿想了想問,“是不是有什么忌憚,或者利益牽扯?”
葉懋琮道,“當然,他在那里時間久了,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你是不知道的。”
葉墨琿點了點頭。
葉懋琮道,“但不管他們有什么利益牽扯,你堅持做好你該做的。”
葉墨琿說,“我覺得還是要發展產業。”
葉懋琮道,“那是當然的。沒有第二產業支撐,第三產業也發展不起來。”
葉墨琿說,“但打破舊格局,太難了。”
葉懋琮道,“別把自己想得無所不能,做一點是一點。”
葉墨琿說,“能退休就好了。”
葉懋琮嗤了一聲道,“想得美。”
知道這家伙不會無端提著東西來找他,葉懋琮道,“說吧,覺得我能幫你什么?”
葉墨琿道,“安監總隊的孫隊長,你是不是很熟。”
葉懋琮道,“怎么,想直接讓總隊下來查礦場?”
葉墨琿說是,從包里抽出了一份材料,遞給葉懋琮。
里面是穆昇給他的關于渤江磷礦企業的情況。
葉懋琮皺眉看完,問,“查過審批情況了嗎?”
葉墨琿指了指材料道,“在后面。”
葉懋琮看完后,放到一邊說,“這么看來,利益勾結很深。”
葉墨琿說了句,“擺明的。”
葉懋琮道,“依我看,如此一來,反倒不好讓上面下來了。”
葉墨琿問,“怕我得罪人?”
葉懋琮道,“當然,你也不知道這條線上還牽扯著誰,你先前如果找了你爸,和市里打過招呼了都辦不成,再讓上面下來,不是打市里領導的臉么?”
葉墨琿問,“照你這么說,就不管了?那如果出事,不就是我背鍋嗎?”
葉懋琮笑道,“你以為?現在副職就是拿來背鍋的,不出事,皆大歡喜,出了事,副職背鍋。”
葉墨琿說,“我可不可以不背鍋?提前退休?”
葉懋琮道,“想得美。不過你說得這事,可以找個集中行動的機會作為切入口,比較不容易引人注意。這事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為你安排。不過你要想清楚,關停不解決根本問題,后續補償、轉型、收購,會有一堆問題。”
葉墨琿道,“我知道,就還是我們原先說的,得有相應產業支撐。”
葉懋琮道,“這你得找三叔了,讓他給你推薦一些項目。”
葉墨琿道,“繁都化工就是三叔原先為我推薦的,但你看,被攪黃了。”
葉懋琮說,“當然了,他幫你牽線,也只是搭個橋,路得你自己走。當你不是一把手的時候,你的決定是不作數的。”
葉墨琿聽了,默不作聲。
葉懋琮笑道,“是不是三叔也同你說過了?”
葉墨琿點了點頭。
葉懋琮說,“你現在缺的不是能力,而是心態。”
葉墨琿啃著鴨貨說,“我怎么覺得是野心呢?”
葉懋琮說,“野心是伴隨著職位而生的。當你有權力的時候,你才可以有野心,否則你只能修煉自己的定力。”
這番話非常有道理,但執行起來,就考驗個人悟性了。
葉懋琮剝了個鹽水花生嚼著道,“每個人都是有價值的,關鍵在于你怎么用。如果你想承擔責任,就要努力往上爬,否則,你就要學會沉淪。”
葉墨琿聽了這句,幽幽道,“沒有人會自甘沉淪。”
葉懋琮笑道,“所以這個世界異彩紛呈。”
兄弟二人碰了個杯。
葉懋琮說到葉墨琿的前岳父孟岐山,“老孟這些年被胡子打壓的厲害,胡子是藍區出來的,以前都是紅區天下,自他之后,就是藍區占了上風了。”
這些代號,自己圈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偶爾說起,外人也不知道說的是誰,更安全些。
葉墨琿說,“孟叔是個實干派,思路清晰,偏偏被這樣防著,真沒意思。他們現在寄希望周志庸上去了,可能會好一些。”
葉懋琮道,“其實站在上面的角度看,這個問題就不一樣了,到了這個層面,誰手上沒有兩把刷子?人有得是,無非是貼不貼心。”
葉墨琿捏著花生米,也不表態。
葉懋琮道,“胡子現在倚重周志庸,前陣子西南那邊摩擦,周志庸處置及時,上面很滿意,胡子臉上也有光,周志庸的確有點本事的。”
葉墨琿道,“換個人也能處置及時,那是隊伍的素質好。”
葉懋琮道,“你呀,別這么偏激,周志庸有點能耐,而且我聽說,他有意讓周慧穎跟你結親?”
葉墨琿聽后,“呵”了一聲。就是因為周志庸想和他們家聯姻,所以他才會心里對周志庸有些抵觸。
葉墨琿道,“你都知道了?我爹恨不得早點把我綁了去,有人管著我,他們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葉懋琮問,“你自己想去么?”
葉墨琿道在葉懋琮面前顧及就沒那么多了,他反問,“你覺得呢?”
葉懋琮道,“爺爺,我爸,你爸,三叔,對他評價都不錯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葉墨琿直率地說,“我不想。”
葉懋琮笑了笑說,“我尊重。”
葉墨琿又同他碰了個杯。
葉懋琮問,“你不會還想著小柳吧?”
家里人都知道,葉墨琿暗戀柳梅兒。
只是最后出了那樣的事,大家都不再提了而已。
葉懋琮道,“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如果是合適的人,早就在一起了,就算你不考慮周慧穎,但只要是宜室宜家的姑娘,你帶一個回來,爺爺比什么都高興。”
葉墨琿心里想著祝玫。
然而兩次告白被拒,他吃不準祝玫對他的態度。
或許,只是兩個人聊得來,而她對他,大概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吧。
葉墨琿笑了笑說,“你作為兄長,倒是做個榜樣啊。”
葉懋琮道,“作為反面教材,我還不夠你看的嗎?誰都有不擅長的領域,婚姻這件事情我就無能為力了,幫不了你。”
葉墨琿道,“那就靠琛琛了。”
兩個哥哥很不做人地互看一眼,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葉墨琿舉杯,同葉懋琮碰了杯說,“等你什么時候調來繁都當了市委書記,我就是有大靠山的人了。”
葉懋琮碰了杯,抿了口說,“拉倒吧,那時候你就該調任了。回避制度懂不懂?”
兩個人又說笑了一番。
葉懋琮想著自己那段破碎的婚姻,有感而發說,“婚姻這件事真的很重要。戀愛可以沖昏了頭腦,但婚姻不行。”
葉墨琿說,“你放心吧,我一心想嫁富婆,絕不會給家里添麻煩的。”
葉懋琮道,“你別在我跟前說,你去同爺爺說去。”
葉墨琿說,“會的會的,你放心,一定說,不說我是孫子。”
葉懋琮無語道,“你本來就是他孫子,難不成你還能變成他兒子?”
葉墨琿問,“我同意變他兒子,問題是你同不同意?這樣的話,以后你得叫我叔。”
葉懋琮直接送了他一個滾字。
這家伙,越扯越離譜了。
從葉懋琮家里聊了天出來,葉墨琿覺得一身輕松。
他忽然有些想念祝玫,同祝玫聊天說話,也有一種同家人閑聊的愜意感。
但昨天祝玫送他這一路,兩個人說了很多閑話,可他卻偏偏沒能再鼓起勇氣,同她表白。
祝玫對他,到底有沒有一點感覺?
坦白說,他怕再度被拒絕。
哪怕,他還是不死心地想再試一次。
天色灰蒙蒙的。
風卷落葉。
地上有一枚一角的硬幣。
這年頭,還能撿到硬幣,倒是稀奇。
他拾起硬幣,心中想著,如果是字,就再表白一次,如果是花,就算了。
拇指一彈,硬幣翻轉,雙手一合,落進掌心。
打開,是花。
他翻了翻手掌,想,剛才打開方式不對,所以應該是字那一面才對。
果然,這次打開,是字。
看,老天都讓他再表白一次,而且硬幣上還寫了1,豈不是天意?
去了黃沛發來的地址,張恕和殷賚都已經在了,黃沛自己還沒到。
葉墨琿拍了拍張恕的肩膀問,“張鎮長,你在北寧怎么樣啊?”
張恕雙手抱拳道,“葉區長,你可別取笑我了,我就是一九品芝麻官。”
殷賚搖著手指指著他倆道,“你們倆,在我面前炫耀官小是吧?”
葉墨琿嘿嘿一笑。
張恕一手拍在殷賚肩膀上道,“是啊,咱賚哥牛B,你現在可是公司一把手,手下幾千億的資產規模,不像我,鎮里只有幾個億的負債。還有,你爸是不是前幾天調回部里了?”
殷賚被他說笑了,點了點頭問,“你們那兒經濟這么不景氣啊?”
張恕說,“你來投資個房地產項目,馬上能有起色。”
殷賚道,“就算我同意,還要股東同意呢,國資委才是我頂頭爸爸,你那里搞房地產,賣得出去嗎?”
張恕說,“我管呢?地能賣出去就行。”
殷賚嘖了一聲道,“有空我去看你。”
張恕說了聲行。
葉墨琿聽著他們聊天,更深刻體會到,葉懋琮說的對,當他做不了主的時候,什么都是空談。
張恕能決定他們的地賣不賣,而他卻決定不了一個廠能不能關,這就是一把手的權威。
張恕問葉墨琿,“你在繁都怎么樣?”
葉墨琿雙手插袋,坐了下來,聳了聳肩道,“就這樣了,剛跟我哥聊了會兒工作,地方上現在難啊。”
張恕一臉認同道,“是啊,要不是有黃沛他爸,我感覺自己可以在北寧死一百次。”
就在這時候,被點了名的黃沛推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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