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水深火熱
大廳里,忽然傳出了響亮的巴掌聲,謝衡瞥了一眼,一個女人跪在地上,臉上紅紅的巴掌印,正是剛才想攔著不讓陶夕佳走的那個小姐。
于老板方才在謝衡這里受了氣,就拿小姐出氣,罵了句,“媽的,什么玩意兒也敢在老子這里放肆?!”
說這話的時候,于老板眼睛看向了門外。
謝衡犀利的眼神一掃,于老板一慌,又抬腿踢了跪在地上的小姐一腳。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大廳里回蕩。
放浪的笑聲、叫聲、喧鬧聲,客人來此盡情地享受,小姐和少爺跪地乞求金錢。
天上沒有星子。
人間,沒有正道。
趙坤龍等人都走了。
冷風呼嘯,陶夕佳打了一個噴嚏。
謝衡脫下自己的羽絨外套遞給了陶夕佳。
看著謝衡里面只有一件襯衫,陶夕佳推了回去說,“不要,你自己穿。”
謝衡堅持道,“拿著。我一個大男人,凍不死。”
陶夕佳接了謝衡遞來的羽絨服,抱著那件羽絨服。
兒時伙伴的溫暖,在冰冷的冬日,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的那支火柴。
彌足珍貴,卻抵不住人生的嚴冬。
這一年,她的幸福生活被徹底終結。
想到這凄涼的境遇,一時悲從中來,嗚咽著哭了起來。
妝花了。
黑色的眼線膏和睫毛膏被淚水打濕,隨著眼淚滑落臉上的時候,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印痕。
陶夕佳拼命抹眼淚說,“我現在一定難看死了。”
謝衡的手臂,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說,“別把我的衣服弄濕了,不然等會兒穿了要著涼。”
陶夕佳哽咽著說,“嫌棄我就直說,還給你。”
謝衡卻堅持說,“穿上,大寶小寶還在家里等你。”
聽到這句,陶夕佳又低聲地哭了起來,她說,“謝衡——我——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謝衡問,“怎么會來陪酒?你老公的那筆補償款呢?”
陶夕佳抽噎著說,“被騙了,都被騙光了,我快活不下去了,謝衡,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謝衡心里難受極了,他輕輕地拍著陶夕佳的背安撫,聽她斷斷續續說著她丈夫死后這一個多月里發生的事。
她丈夫死后,那些討債的仍然不放過她。
拿出了一份合同,說是她老公生前簽的,就讓她還錢。
陶夕佳還要生活,也不想大寶小寶每日生活在恐懼中,答應逐月還。
謝衡問,“合同呢?”
陶夕佳說,“沒有給我,只是讓我確認是不是我老公的筆跡。”
謝衡說,“你報警了嗎?”
陶夕佳無奈地笑了笑問,“謝衡,你自己就是警察,你告訴我,報警有用嗎?”
子彈正中眉心。
他還有什么話可以說。
他抹了把臉說,“你可以找我。”
陶夕佳想哭,又想笑,她說,“賤命一條,就不要為難你們了吧?”
謝衡靜靜地握著拳頭,他想砸自己一拳,更想砸這毫無天理道義的世道一拳。
可最后,只是無力地,松開了拳頭。
陶夕佳說,那些討債的,幾乎每天都去上門騷擾他們。
她也報過警,但一聽說是善心公司的,就沒有警察肯管了。
陶夕佳說,“我知道的,他們上面有人,討債的那些人都說了,找誰都沒用。報過兩次警,警察來了之后,也就沒有下文了。”
由于討債的三不五時來,又曾經綁架過她家兒子,兩個孩子擔驚受怕。
她為了不再被騷擾,就陸陸續續還了50萬給他們。
可是他們說還不夠,利息一天天往上翻。
她丈夫過世,婆婆每日以淚洗面,哭瞎了一雙眼睛,靠著一個親戚勉強度日。
她爸媽現在來給她帶孩子,家里沒有什么收入,每年種地那點微薄的收入,實在無法養活一家子。
陶夕佳自己,每天在店里當營業員。
聽說有一個理財產品很賺錢,就跟著買了,誰知道是保險型的理財。
買了之后就不能退,她剩下的錢不多了。
到了月底要還債,又要付房租。
她實在無路可走,四處借錢,被隔壁理發店的小姐妹介紹,來皇璽陪酒,這是她第二次來。
前天她也來了,可是實在跨不出那一步。
最后一分錢都沒拿到,還被迫給媽媽桑交了一筆錢。
謝衡聽到這里,實在不知道說什么話安慰她才好。
他還要上去陪江華靜,于是給祝玫打了電話,希望她過來陪一下陶夕佳,送她回去。
順便在手機上,下單了一盒無糖潤喉糖。
祝玫和葉墨琿此時在散步,正說到新江新區搞部隊房屋清理的事。
祝玫說,“今天看了資料,涉及到的零星地塊非常多,霧山的那家皇璽,也是87師的土地。”
葉墨琿說,“可想而知這背后的利益關系是非常盤根錯節的。”
祝玫說,“建筑的原始信息在建設局的底檔里,我打算去查一查。”
葉墨琿說,“讓徐彥陪你去。”
祝玫斜睨他道,“我幫你討來的人,你現在用著倒是順手。”
葉墨琿道,“夫人識人之明,小的駟馬難追。”
祝玫說,“你這句話,我聽著不像是好話。”
葉墨琿道,“那你的理解能力得提升一下。”
祝玫道,“你這典型的賊喊捉賊,自己表達能力不行,不自檢一下?”
葉墨琿說,“我沒有這個功能,要不夫人為我檢查一下?”
祝玫伸手,捏起他的留海,扯下。
葉墨琿一張臉皺起道,“痛啊——”
祝玫說,“那不得搞點DNA組織給你檢驗一下有沒有這項功能嗎?”
葉墨琿問,“我真的很懷疑你想驗的是什么。”
祝玫說,“反正不是你和我的血緣關系。”
葉墨琿說,“這要能驗出什么問題來,那可真是呵呵了。”
祝玫敲了敲他的腦袋道,“好好一個領導干部,腦子里在想什么?”
葉墨琿吐出一句,“基因重組。”
想挺美。
兩個人牽著手。
祝玫手機就響了,看到是謝衡來電,祝玫還以為是工作上的事。
聽謝衡說了大致經過,祝玫的眉頭皺起了一個大疙瘩。
葉墨琿伸手,在她皺起的眉頭上捋了捋。
祝玫掛了電話,說,“我那個好朋友,就是上次她丈夫出事了那個,又出事了。”
葉墨琿問,“怎么了?”
祝玫說,“被人騙光了錢,謝衡說她現在被迫去皇璽陪酒,讓我去接她。”
葉墨琿這下也皺眉了,他說,“我陪你去。”
祝玫和葉墨琿今天住在樂安源村,回家同外公說要去加個班。
葉墨琿開車,一路上,祝玫都在同陶夕佳打電話。
謝衡讓店經理給陶夕佳弄了間空包廂,但又不放心,于是一直陪著。
江華靜也沒來電話催。
謝衡陪著陶夕佳,和祝玫打電話。
聽到是善心,謝衡起身,去給楊南真打了電話。
楊南真那里的背景聲音很嘈雜。
謝衡問,“還在干傷天害理的買賣?”
楊南真道,“謝老大,你別嘲諷我了,我那是沒有辦法。”
謝衡怒了,他說,“你知不知道陶子被你們逼成什么樣子了?!”
楊南真問,“陶子怎么了?”
謝衡道,“你們連他老公的賣命錢都不放過!楊南真,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們連孤兒寡母都不放過,踏馬的還是人嗎?!”
楊南真的聲音一哆嗦,他問,“什么叫賣命錢都不放過?發生什么了?我現在被派在新江賭場當打手,已經不催債了。”
謝衡問,“為什么?”
楊南真道,“最近賭場生意好了,這邊人手不夠,我就給弄過來了,催債那活不好干,我這人心軟,完不成業績,所以被丟出來了。”
謝衡覺得可笑又可悲,這年頭連催債都有業績了。
他嘆了口氣說,“你盡早收一收你那些活,別跟著干了,早晚得出事。”
楊南真說,“謝老大你自己在里面干的,你還不知道嗎?這種事都是上下勾連,但凡有人抓,這活我們也不敢干啊。”
謝衡沉默不語。
作為一個區公安局治安大隊的副大隊長,這些是他的本職,然而,他敢抓嗎?
善心公司的鄒善仁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和市公安局局長呂國棟關系很好,誰敢動他?
他一個小小的副大隊長,就這么點小破職位,占著又有什么用呢?
大隊長聽命于副局長,副局長聽命于局長,局長聽命于更高級的領導。
只要是上面的意圖,下面再亂,又有誰敢管?
打傘,得打傘尖。
謝衡只說了一句,“你好自為之。”
楊南真卻說了一句,“謝老大,你現在比我危險,我們進去無非就是搞個尋釁滋事,那你呢?”
謝衡無言以對,他說,“掛了。”
陶夕佳在和祝玫說事情的經過。
祝玫讓她報警。
陶夕佳說,“警察就在我身邊。”
謝衡對著手機那頭的祝玫說了句,“討債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但是保險要退出來,估計很難。”
陶夕佳聽到這里,悲從中來,她啜泣著問,“誰能幫幫我?到底誰能幫我?我干脆抱著我的兩個孩子跳樓算了!”
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繩子專挑細處斷。
謝衡抓著陶夕佳的胳膊道,“別胡說。”
葉墨琿突然問,“保單還在嗎?是哪家保險公司?”
陶夕佳說,“是東方保險。”
葉墨琿道,“保單號發給祝玫,我幫你解決。”
陶夕佳問,“真的嗎?”
葉墨琿應了聲說,“另外,我明天幫你問問,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收入可能不高,但是穩定。”
絕處逢生,陶夕佳說,“太好了,太好了!玫!謝謝!太感謝你們了!”
祝玫聽著陶夕佳的狂喜,伸手覆在葉墨琿的手上,輕輕地親了親他的臉頰。
這個男人很善良,見不得別人受苦。
祝玫對陶夕佳道,“不過陶子,你別忘了,當初簽了諒解書,是為了讓你的孩子過得更好。你要明白,錢在你手上才是錢,你以后不能再貪心了。這個世界上要騙你錢的方法太多,這些錢是你孩子最后的退路。”
謝衡也說,“陶子,這世界上壞人多,財不露白,就算以后錢要回來了,你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明白嗎?”
祝玫了嘆息一聲道,“估計騙你去買保單,你那個所謂的小姐妹還能抽成。”
陶夕佳啊了一聲。
祝玫沖著葉墨琿皺了皺臉,心情郁卒。
葉墨琿摸了摸她的頭說,“你朋友是被惡人盯上了。”
祝玫難過的說,“我總覺得我的家鄉是個美麗的地方,這里有我最美好的回憶,有我最珍惜的人,最好的朋友們,可是現在,它怎么變成了這樣?”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不知道該如何接。
陶夕佳又哭了,她說,“我后悔為什么要生孩子,我更后悔為什么要生兩個。我沒有辦法給他們更好的生活,玫子,老謝,我很愧疚,真的很愧疚,是我沒用。”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祝玫說了句,“陶子,你出來吧,我們馬上到了。”
陶夕佳擦干了眼淚,謝衡把自己的羽絨服給她裹緊了,送她出去。
風雪之中,一輛車緩緩開到了門口。
迎賓要為他們打開車門,可謝衡說,“不用了,他們來接人的。”
他送了陶夕佳上車,為她開了車門,讓她在后排坐穩,然后關了車門。
寒風中,謝衡的衣衫單薄。
祝玫放下車窗說,“你自己也感冒了,早點回去。”
謝衡抬了抬手說,“陶子交給你了。”
祝玫點了點頭,同謝衡揮了揮手。
謝衡的背影,修長卻挺拔。
他一步一步,踏上了那個通往銷金窟的臺階,順手,拿走了門口的無糖潤喉糖。
祝玫回身握了握陶夕佳的手,又看向了,走向那未知世界的好友。
如果早知道長大成人要經受這么多的痛苦和磨難。
何如從未降生在這世上。
或許人間本就是地獄。
而處在這水深火熱之中的每個人,或許都在用一生尋找,脫離苦海,到達彼岸的路。
趙坤龍見謝衡回來了,對謝衡說,“謝哥,最近火氣很旺啊,找個妞陪你?”
謝衡看了一眼坐在包房正中的江華靜,把潤喉糖遞了過去,說,“我朋友被詐騙了,被人騙出來賣,我前面沒忍住動了手,對不起,江主任。”
江華靜沒有任何反應,吃了一顆潤喉糖,繼續看著自己面前的紅酒杯。
過了會兒,江華靜對著身邊兩個老板道,“太晚了,走了。”
說完,她站起了身。
少爺過來為她穿上了外套。
謝衡陪著江華靜下樓,他上車,將車開到了江華靜面前。
江華靜在后排落座,同送下來的趙坤龍道,“和趙董說一聲,最近太平點。”
趙坤龍賠笑道,“老于幾個這陣子生意好,看到我都鼻孔朝天。”
江華靜冷笑一聲道,“他也不想想為什么生意好?既然不會做人,那這生意也別做了。”
趙坤龍道,“別別別,靜主任,您高抬貴手。”
江華靜道,“讓他想想清楚,他剛剛得罪了誰。”
趙坤龍連連道,“明白,我明白。”
江華靜對謝衡說了句,走了。
謝衡看著后視鏡里,表情陡然變得不屑的趙坤龍,緩緩踩下了油門。
江華靜問,“趙坤龍現在心里很不爽吧?”
什么都瞞不過她。
他說,“是。”
江華靜問他,“小衡,你覺得良心這個東西有用嗎?”
謝衡將車緩緩駛離了皇璽,面色沉靜,沒有答話。
江華靜問,“你今天晚上做了這些,萬一上頭老板們有什么把柄在這人手上,讓我一定要處置你,你說我該怎么辦?”
謝衡面色不改,只是說了一句,“任您處置。”
江華靜笑了一聲說,“小衡啊,我突然發現人的心都是偏的。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我一定會動手收拾,就像最初把你扔去派出所那樣。”
謝衡沒有表情,依然認真在開車。
可是這般隱忍,更是讓江華靜起了施虐的心。
她從身邊的放著的制服里,取了一副手銬出來。
咔嗒一聲,扣在了謝衡的左手上,然后,將手銬的另一邊,扣在了方向盤上。
謝衡仍然一聲不吭。
江華靜的手指,在他的臉上刮了刮。
她說,“小衡,你今天做了這些,我倒是覺得你有情有義。不過,畢竟壞了規矩,我還是得給你個教訓,免得不好交代。一會兒送我回去,自己找個有攝像頭的位置停了,明天早上準時接我。”
謝衡仍然面色平靜,從來不喜不悲,不會求饒。
他的嗓子里,發出了嗯的一聲。
好看的喉結動了動,從江華靜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側臉線條非常的俊挺。
江華靜重新靠坐回了后座,她問,“小衡,那個姑娘,才是你喜歡的人?”
謝衡道,“我沒有喜歡的人,除了——”
江華靜道,“說啊,除了什么。”
謝衡吐了一個字說,“你。”
江華靜不知是被取悅了,還是并未相信,她說,“你不覺得我臟嗎?”
謝衡本不打算回答,左手的手銬被江華靜收得很緊,金屬的阻滯感讓他依然有些發燒的身體感覺到顫抖。
他把那句話咽了下去。
江華靜卻故意,用手指掐著他的耳垂問,“我臟嗎?”
謝衡的那句話,被迫吐了出來,他說,“我能理解你的無奈。”
江華靜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到仿佛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好像這是句很好笑的笑話。
她問,“我怎么無奈了?誰敢給我臉色看。在繁都,誰又敢對我說一個不字?”
謝衡沒有繼續說下去。
送她回到了公寓,他把車就停在小區樓下,有探頭,她也能看到。
這一晚,夢境連綿。
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他嗓子疼得像要冒煙。
油車里睡覺,開著空調也要開窗。
半夜被凍醒,冷到發抖,全身僵硬。
他把座椅往后調了一下,逼仄的空間,被困的人生。
他打開車斗,祝玫為他買的藥還在里面放著。
他的眉目變得溫和,為了那個人,這樣的生活,也不是不能堅持的。
他重新躺回了座椅上,左手和方向盤緊緊相連,手銬發出了叮鈴當啷的聲音。
黑夜寂靜,只有風聲。
其實,人生大部分時候,不過如此罷了。
可天上的星斗,卻明亮得出奇,每一顆星星,都像是她的眼睛。
祝玫和葉墨琿送陶夕佳回去。
陶夕佳一路上都在不斷碎碎念著她的后悔。
后悔不該支持老公去做生意。
也不該問娘家借錢。
不該買那個保險。
這一路,她都沉浸在自厭和自責之中。
祝玫和葉墨琿不時看向對方,心情都有些沉重。
祝玫從車上拿了一張卸妝濕巾,讓陶夕佳回家之前,先把妝卸了。
祝玫問她,“現在身邊還有錢嗎?”
陶夕佳說,“沒了。”
祝玫轉了2000塊給她說,“先給你應急,等你保險退了,討債公司的錢要回來了,再還我。”
陶夕佳嘴一扁,又要哭了。
祝玫就給她遞紙,讓她哭。
陶夕佳說,“我是真的沒用。 ”
葉墨琿卻說,“這一切本就不正常,在這樣一個環境里,最終每個人都會成為受害者。”
陶夕佳紅著眼睛問,“是這樣嗎?”
葉墨琿說,“是。”
陶夕佳問,“什么是正常的?”
葉墨琿說,“遵紀守法,自食其力,能夠勤勞致富。”
祝玫聽了,忽然嗤笑一聲道,“這話不覺得悲哀嗎?這不是基本的常識嗎?”
葉墨琿說,“不正常的環境,不就是連基本的常識都不講了嗎?”
祝玫道,“有一本書就叫常識。”
葉墨琿說,“政府的產生,是因為所有人讓渡了自身的部分權利給政府,可是人的認知有限,而欲望無窮,執政者往往短視,造成太多違反常識的事情發生。”
陶夕佳說,“你們在說什么,我聽不懂。真不知道這個世道怎么會是這樣的。”
葉墨琿看向渤江上空深沉的夜色,什么話都沒有再說。
祝玫也嘆了一口氣,轉臉看向另一側的窗外。
一路開往新江,連路燈都暗淡。
她說,“一個新區,最后變成了鬼城。”
葉墨琿說,“沒有產業,這個區域永遠是空心的。”
陶夕佳說,“你們說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想知道,什么時候能夠過上正常的生活,我只要能夠養活我的兩個孩子就夠了。”
葉墨琿沒有說話。
祝玫回頭看了一眼陶夕佳,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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