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shí)節(jié)。

又下了一場雪。

山上的雪越積越厚。

祝玫和葉墨琿兩個(gè)人早上出門的時(shí)候，都被猛烈的北風(fēng)吹得一哆嗦。

外公開著小三輪車回來了，車上放著一些肉。

他提著那一袋子肉，遞給穿得時(shí)髦精致的祝玫道，“妹妹，拿著，晚上可以燉湯喝�！�

祝玫不想沾手帶著油腥的袋子。

她推了推穿得山青水綠的葉墨琿說，“外公賞的，還不快去接了�！�

葉墨琿嗻地一聲，領(lǐng)了太后娘娘旨意，去接了肉來。

祝慶東說，“妹妹你也真是的，什么都差使著琿琿干�！�

葉墨琿被外公偏袒，一臉得意地看向祝玫。

祝玫切了一聲，說，“那不是你做的好榜樣嗎？吃苦耐勞�！�

外公笑著說，“妹妹總是胡說�！�

祝玫也笑嘻嘻地看向葉區(qū)長。

葉墨琿知道她就是不想弄臟手，接過了那袋子新鮮的肉。

“嘩——”的一聲，屋檐上的積雪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祝玫站在屋檐下，被淋了一頭。

葉墨琿回身，看祝玫一身狼狽，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看看，現(xiàn)世報(bào)來了吧？”

他要是不去提那袋肉，現(xiàn)在也是一身雪。

祝玫氣得，撿起了地上的雪，捏了個(gè)雪球就砸了過去。

葉墨琿一邊躲一邊道，“你這人幼不幼稚，又不是我害的你。”

祝玫砸了半天，都被葉墨琿躲開，她沖上去拉住他，要把雪往他脖子里塞。

結(jié)果沒站穩(wěn)，腳下一滑，整個(gè)人摔在地上，氣得她干脆坐地上了。

葉墨琿說，“你看看你，說你啥好？”

走過去正要扶她，祝玫一伸手，要往他衣服里扔雪球。

葉墨琿身手敏捷，一下就躲開了。

祝玫氣啊。

葉墨琿無奈道，“走啦，回去換衣服去�！�

祝玫氣惱說，“不去了，這破班，誰愛上誰上�！�

葉墨琿嘆氣，把人抱起，看她褲子都臟了，抱著這只大無尾熊進(jìn)了屋里，幫她換衣服。

看著自家寶貝外孫女被人這么寵著，外公祝慶東在一旁呵呵直樂。

換了衣服下來。

祝慶東對祝玫道，“妹妹，今年過年，我們?nèi)ツ�琿家里拜訪一下吧？”

祝玫一愣。

見她愣怔，祝慶東看向葉墨琿問，“是不是琿琿家里不同意？”

葉墨琿看向祝玫。

不同意的不是他，他家里也阻撓不了他，猶豫的，其實(shí)是祝玫。

這陣子他漸漸明白了，祝玫大概是怕又一場空歡喜。

但她這人很倔，言語根本說服不了她。

她認(rèn)定的事，只有她自己能去改變。

否則別人說的越多，越會讓她對事實(shí)產(chǎn)生懷疑。

祝玫說，“再說吧。”

祝慶東看了看祝玫，又看了看葉墨琿。

葉墨琿的手放在祝慶東手臂上，安撫道，“外公，你放心，玫玫只是還沒做好準(zhǔn)備�！�

外公又看向祝玫，欲言又止。

上了車，祝玫沒有說話。

葉墨琿開著車，握了握她的手問，“在想什么？”

祝玫說，“在想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葉墨琿問，“害怕人生最大的一場豪賭賭輸？”

祝玫笑了笑，沒有答話。

葉墨琿的手，與她的手指，一一相扣。

他說，“我說過，我結(jié)婚自由，離婚也自由，我也可以只做伴侶，不結(jié)婚�！�

祝玫問，“你家里同意嗎？”

葉墨琿說，“他們都知道了，還讓我對你好一點(diǎn)�！�

祝玫笑了笑。

葉墨琿握著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背。

溫柔的動作，讓祝玫的心一軟。

他說，“他們又不能干預(yù)我的婚姻。婚姻自由是寫在憲法里的。”

祝玫笑了，說，“你倒是知法守法懂法。”

葉墨琿道，“我分管法制辦�！�

祝玫“呵呵”一聲。

葉墨琿道，“怎么看不起人呢？”

祝玫說，“沒有，我只是很有科學(xué)精神。”

葉墨琿說，“充滿了懷疑是吧？”

祝玫咯咯直笑。

葉墨琿握著她的手，又親了親說，“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今晚我見潘瑋生，你自己吃晚飯。”

祝玫應(yīng)了聲好，并道，“記得叫上魯局。”

葉墨琿說，“我知道，我還叫了卞祖德、鄧煜輝和黃泳思，所以你不去也是對的�！�

祝玫說，“黃泳思對我也有芥蒂，其實(shí)完全不必。既然分了手，他也結(jié)了婚，我難道還能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么？”

葉墨琿想起那天黃泳思潑了她一身酒的經(jīng)過，忽然問，“要不你晚上來接我吧？把事情和她說清楚�！�

祝玫問，“那我為什么不直接去？”

葉墨琿道，“你不是不想讓潘瑋生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

雖然全世界都傳遍了，他這個(gè)不成器的葉家老二有女朋友了，但大多數(shù)人并不清楚正主的底細(xì)。

祝玫忽然伸了個(gè)懶腰，她手放下，又被葉墨琿捉住了。

祝玫說，“幼稚�！�

葉墨琿說，“珍惜我這么有童心的人吧，晚上去嗎？”

祝玫想了想說，“去。”

葉墨琿問，“那么過年？”

祝玫道，“你有點(diǎn)得寸進(jìn)尺了啊。”

葉墨琿說，“我還得隴望蜀，得意忘形呢。”

祝玫笑了，說了句，“行吧�！�

葉墨琿問，“什么行？怎么行？”

祝玫說，“行的意思是安全行駛，你好好開車。”

葉墨琿舔了舔嘴唇說，“是你先開的口哦？”

祝玫敲了敲他的頭說，“你正常一點(diǎn)。”

葉墨琿追問，“那么過年？”

祝玫道，“我再考慮一下�！�

葉墨琿說，“外公想去，你那么孝順……”

祝玫無言以對，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

他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

看到這個(gè)人就想笑，和他在一起，的確很開心。

車?yán)^續(xù)往前開，人生這條路，不能回頭。

做下的決定也許會后悔，但不做，也會后悔。

進(jìn)了區(qū)政府，葉常務(wù)就像門診大夫，一天看診沒個(gè)停。

祝玫這陣子沒什么大事，去向裘亦新匯報(bào)完了瑞珂項(xiàng)目的進(jìn)展。

轉(zhuǎn)身進(jìn)了重大辦，就見薄知舟在和楊子煜說悄悄話，面色凝重。

祝玫拍了他一下問，“你小子干嘛鬼鬼祟祟的？”

薄知舟抖了抖說，“小九找我�！�

祝玫問，“小九？”

問出口，才想起是孫悅清。

薄知舟點(diǎn)頭道，“就是那個(gè)建設(shè)局的�！�

祝玫皺了皺眉問，“她找你做什么？”

薄知舟比了個(gè)口型：送。

祝玫道，“你別敗壞人家姑娘的名聲�！�

楊子煜嘖了一聲道，“跟了老江，還能有名聲？”

祝玫想起孫悅清的模樣，問，“到底找你干什么？”

薄知舟他們都知道祝玫和葉墨琿的關(guān)系，所以也不敢多說。

祝玫拉著他道，“老實(shí)交代，不然我去問魏嬤嬤了�！�

薄知舟連忙道，“別別別，那啥，小九問我，能不能約葉區(qū)長。”

祝玫滿頭問號，“為何？”

薄知舟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這么問的。”

祝玫道，“你和葉區(qū)說過了嗎？”

薄知舟道，“我哪兒敢啊？說了你不得要我命？你們兒子都三歲了。”

這個(gè)梗還能不能過去了？

祝玫對著他比了個(gè)抹脖子的動作道，“別說胡話，她是有什么正事吧？我來聯(lián)系�！�

今晚葉墨琿要接待潘瑋生。

祝玫想了想，讓薄知舟問了問孫悅清，希望什么時(shí)候見葉墨琿。

很快，孫悅清回了電話過來，祝玫示意他開免提。

薄知舟問，“小孫，你說吧，到底有什么事？”

孫悅清支支吾吾地，最后，掛了電話。

薄知舟攤手道，“吶，你看，就是這樣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還沒等幾個(gè)人松口氣，祝玫的電話響了，來電人也是孫悅清。

祝玫很意外。

她出門去了走廊，接了孫悅清的電話。

孫悅清小心翼翼問，“祝玫，你在樓里嗎？方便去找你嗎？”

祝玫說方便，回到辦公室，等孫悅清來。

二十分鐘后，孫悅清到了。

孫悅清來見祝玫，她手上緊緊攥著一個(gè)盒子，然后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放在了祝玫面前。

祝玫問，“這是什么？”她打開，里面是一根金條。

孫悅清連忙解釋說，“別擔(dān)心，這不是貪污來的。”

祝玫拉著她坐下道，“我知道你找過小薄，你說你要見葉區(qū)，不妨告訴我什么事，也許我能幫你。”

孫悅清的嘴唇微微一顫，忽然捂著臉哭了出來。

她說，“祝玫，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求求你，救救我�！�

她骨節(jié)分明的纖瘦的手，抓著祝玫的衣袖，哭了起來。

祝玫拉過了她，拍著她的背，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慰。

祝玫就讓她哭，讓她發(fā)泄，等她哭完了，用紙巾為她擦干了眼淚。

祝玫問，“有什么我能為你做的嗎？”

孫悅清咬著嘴唇，最后仿佛下定決心般道，“我有江燾受賄的證據(jù)，我希望你為我聯(lián)系葉區(qū)長，為我主持正義�！�

祝玫眉毛一挑，問，“你為什么不去紀(jì)委舉報(bào)？”

孫悅清的臉色一白，過了會兒，才說，“他們是一伙的�！�

祝玫皺眉，對她道，“方便告訴我事情經(jīng)過嗎？”

孫悅清問，“你能為我聯(lián)系到葉區(qū)長嗎？我知道，他是個(gè)有正義感的人�！�

祝玫問，“何以見得？”

孫悅清說，“聽說他親自抓了趙金生，我舅舅就死在了趙金生的礦場，可是卻一分錢都沒有得到補(bǔ)償，甚至我舅媽還被打瘸了一條腿。這樣的人，橫行鄉(xiāng)里，無惡不作，大家看到他都敢怒不敢言，我原本也是埠山的，因?yàn)檫@樣，被迫搬到霧山租房子住，村里也回不去了。可是他們說，葉區(qū)長抓了他，我覺得他是個(gè)英雄�！�

祝玫聽著她說的這些，問她，“你收集到的證據(jù)呢？”

孫悅清抿了抿唇，說，“我不能給你，但我保證我有，我必須要當(dāng)面交給葉區(qū)長�！�

祝玫說，“他不是紀(jì)委書記，你給他有什么用呢？”

孫悅清說，“他們說他背景很硬，我想，也許他愿意幫幫我，幫我逃離這些人的控制。”

祝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你怎么確定他會幫你？”

孫悅清有些顫抖，她說，“我不能確定，我只能試一試。”

祝玫說，“今晚有空嗎？”

孫悅清張了張嘴問，“去見葉區(qū)長嗎？我，我晚上出不來�！�

祝玫嘆了口氣，想著這么單純的女孩，如果自己是壞人，她早就渣都不剩了。

但若不是走投無路，誰會對一個(gè)陌生人掏心掏肺？

祝玫說，“那就明天早上吧，區(qū)政府，還是什么地方？”

孫悅清說，“都可以。”

祝玫問，“不怕被人看到？”

孫悅清臉色更蒼白了。

祝玫道，“明天早上，我安排一個(gè)地方，我們一起吃早餐�！�

孫悅清問，“那葉區(qū)——”

祝玫應(yīng)了聲道，“應(yīng)該可以。”

孫悅清握著祝玫的手說，“祝玫，謝謝你，真的，我在體制里，只有你這么一個(gè)可以信賴的人了�！�

祝玫想起先前張樊說，她曾被罰穿著高跟鞋跑八百米。

祝玫問，“這件事，你是不是已經(jīng)找過別人了？”

孫悅清眨了眨眼，咬著嘴唇，最后，只是說，“是的，但，沒用。”

祝玫用肯定的語氣問，“你向紀(jì)委舉報(bào)過？市紀(jì)委也去過？”

孫悅清聽到這句，哭了出來說，“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像陸瑤一樣�！�

祝玫問，“陸瑤是誰？”

孫悅清說，“是江燾曾經(jīng)的一個(gè)情婦，后來因?yàn)榕e報(bào)他，被趙大志的人關(guān)了起來，現(xiàn)在生死不明�！�

祝玫沉默了。

孫悅清見她沉默，她垂著頭說，“沒關(guān)系，如果注定我是這樣的命，我也認(rèn)。我知道不該拖你下水，抱歉……”

祝玫搖了搖頭，抱了抱她說，“坦白說，我害怕你是無間道�！�

孫悅清抖了抖，不敢說話。

祝玫說，“可是我想相信你一次，我當(dāng)你是朋友，我愿意幫你�！�

孫悅清聽了這句話，抱著祝玫，又哭了。

祝玫讓她哭了個(gè)夠，問她，“奶茶喝嗎？”

孫悅清一愣。

祝玫遞了一杯給她，“生活太苦，來點(diǎn)甜吧�！�

孫悅清握著那杯奶茶，還是溫?zé)岬摹?br />
祝玫說，“新開的一家珍珠奶茶店，手搓珍珠，紅糖牛奶，和一般店里不一樣，還不錯，你嘗嘗�！�

祝玫為她插了吸管，孫悅清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說，“好喝�！�

祝玫笑道，“是吧？苦盡總會甘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孫悅清又喝了一口，點(diǎn)頭說，“好的。拜托你了。”

祝玫笑了笑，看她喝奶茶的樣子，就像是個(gè)清純的女學(xué)生。

可惜，社會容不下這樣的純真。

但這社會，也需要她尚存的勇敢。

祝玫晚上打車去了吃飯的餐廳，到達(dá)的時(shí)候，潘瑋生已經(jīng)到了。

因是葉墨琿請客，他早早就讓陶樹青過去準(zhǔn)備。

葉墨琿由薄知舟送到，潘瑋生在同卞祖德聊天。

祝玫到的時(shí)候，黃泳思正站在門口。

看到祝玫，她本能地一愣，說了句，“你也來了？”

葉墨琿見祝玫到了，對她招了招手。

祝玫同黃泳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徑直走到了葉墨琿身邊。

葉墨琿問，“能說嗎？”

看著他期待的小眼神，祝玫笑了，她抬了抬手，示意他說吧。

葉墨琿立刻帶了笑容，向潘瑋生介紹道，“舅舅，這位是我的女朋友�！�

祝玫微微一笑，說，“是�！�

黃泳思在一旁聽見了。

有驚訝，有意外。

心里倒翻了調(diào)料瓶，五味雜陳。

這一局，是祝玫嬴了。

這個(gè)人是葉墨琿，她居然和葉墨琿在一起了？！

潘瑋生也愣住了，他問，“什么時(shí)候的事？”

葉墨琿道，“有兩三個(gè)月了吧。”

潘瑋生看向了祝玫的肚子。

祝玫無語，看向葉墨琿，臉皮抽了抽。

葉墨琿連忙解釋道，“沒有的事�！�

潘瑋生的眼神很耐人尋味。

祝玫說，“正兒八經(jīng)談戀愛�！�

潘瑋生一拍腦袋道，“先前聽朱茴說你談戀愛了，對象就是小祝啊？”

感謝黃沛這個(gè)大喇叭，把這件事廣而告之。

葉墨琿得意地說，“正是正是�！�

潘瑋生道，“不錯，有眼光�！�

祝玫看某人得意的樣子，只覺得他應(yīng)該這會兒尾巴搖得很歡快吧？

他快樂，所以，她也覺得快樂了。

陪在一旁的魯?shù)脛僖搀@了，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連忙說，“好事啊，小祝，郎才女貌�！�

祝玫大大方方，笑著說了聲，“謝謝。”

一屋子人其樂融融，就留了黃泳思還在呆愣。

人都到齊了，眾人準(zhǔn)備上桌開宴。

幾個(gè)人要安排座次，葉墨琿對潘瑋生道，“你是我舅舅，今天又是我請你，當(dāng)然是你坐主位，我作為外甥，我陪你。”

其他人都等著葉墨琿安排，潘瑋生問，“小祝今天怎么算？”

葉墨琿笑著望向祝玫道，“你問她，還是問我？”

潘瑋生道，“看你表現(xiàn)了�！�

葉墨琿說，“那你就是在問她了。”

眾人齊笑。

魯?shù)脛俚溃�“看來葉區(qū)入鄉(xiāng)隨俗，在我們繁都，家里都是女人厲害。”

卞祖德道，“注定要做繁都女婿了�！�

大家又都笑了起來。

壓力給到了祝玫這里。

祝玫道，“潘董，我今天就是陪客，您原來是甲方，現(xiàn)在有了新身份，成了我未來舅舅，墨琿是您外甥，讓他當(dāng)主陪，我當(dāng)次陪，坐您對面，既辦了公事，也了卻一樁私事，您看可好？”

潘瑋生道，“我覺得你得坐我們中間。”

祝玫直接在他對面坐下了，說，“買定離手，坐定不走，潘董你是長輩，可不能欺負(fù)我�！�

潘瑋生搖著手指道，“你呀�！�

包廂里的射燈明亮，光線打在他們身上。

祝玫唇紅齒白，葉墨琿容貌堂堂，縱然相對而坐，也是一對玉人。

祝玫在場面上應(yīng)對自如。

黃泳思不得不承認(rèn)，祝玫真的讓她嫉妒。

酒場上，潘瑋生和葉墨琿各自打了一圈，按照酒場規(guī)矩，就該其他人舉杯去敬酒了。

黃泳思不擅長這些。

祝玫只想完成任務(wù)。

黃泳思和祝玫之間，隔著個(gè)薄知舟。

薄知舟去給領(lǐng)導(dǎo)們敬酒，她倆中間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黃泳思不知道該說什么，祝玫舉著杯子，想了想，端著笑，轉(zhuǎn)向黃泳思道，“黃總，我敬您，我們可是老同學(xué)了�！�

黃泳思防備地看著祝玫，她當(dāng)年的確和舅舅哭訴過，也撒過謊，害祝玫被她舅舅帶去了派出所嚇唬過一次。

這件事，也成了她一樁難解的心結(jié)。

這么多年婚姻里，自己對家庭的付出不用多說，她覺得在這段婚姻里，一直是她付出的更多。

然而，她也一直擔(dān)心著，她的丈夫忘不掉這位出色的前任。

這個(gè)女人，是他們婚姻中如影隨形的第三者。

就像是天邊永遠(yuǎn)不消散的一朵烏云，始終懸在那里，盤桓不去。

可是今天，她成了葉墨琿的女朋友。

葉墨琿，葉家的后人，前途無量的貴公子。

黃泳思說不上來是嫉妒更多一點(diǎn)，還是怨恨更多一些。

反正，她無法平心靜氣地面對祝玫。

她張了張嘴，說了聲，“啊�！�

祝玫只是淡淡看著她，看著她因?yàn)榻Y(jié)婚生子，臉上有了斑斑點(diǎn)點(diǎn)。

看著她有些走樣的身材。

看著她在場面上的笨拙。

黃泳思不太修飾自己，當(dāng)年祝玫對黃泳思就沒什么印象。

與黎沐風(fēng)分手之后，如果不是因?yàn)辄S泳思的舅舅把她莫名其妙扣留去了派出所，她也不會知道黃泳思家里挺有背景的。

后來，聽參加他們婚禮的同學(xué)說，黃泳思和一位大人物有關(guān)。

那時(shí)候，她恨過的。

她覺得男人的誓言都是謊言，覺得這世界善惡不分。

但到了如今，她已經(jīng)釋然了一切。

那已經(jīng)是一道疤了，永遠(yuǎn)地留在了心上。

早就不會痛了。

祝玫微微一笑，客套地說了句，“感謝�！�

這是國人敬酒的時(shí)候常說的辭令，雖然也不知道感謝什么，但是她們之間，說感謝，總比說幸會要恰當(dāng)。

黃泳思怔怔問她，“感謝什么？”

祝玫一愕，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只是客套，人家當(dāng)真了。

手機(jī)解圍。

黃泳思手機(jī)響了，來電顯示是高中同學(xué)張家珉。

黃泳思匆匆忙忙出去接電話，回來之后，就一直拿著手機(jī)發(fā)消息。

發(fā)消息的對象，好像是：老公。

祝玫收回目光，看向?qū)γ娴哪腥�，歪了歪頭。

兩個(gè)人目光對視，葉墨琿舉了舉杯子，祝玫抿著唇笑了笑。

沒有誰非誰不可，緣分來了，不要拒絕，緣分走了，也不要哭天搶地。

祝玫舉了舉杯子，潘瑋生也跟著舉了舉杯子，三個(gè)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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