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站
車窗外的風(fēng)景匆匆掠過，將那個肆意歡笑的男生也錯過。
隨著清晨的人間一同蘇醒的，還有那顆年少無知的愛慕之心，我不知，他卻義無反顧了。
我迷迷糊糊的打著瞌睡時，劉緒騎著車子在車窗外朝我招手。風(fēng)將他的話語都吞沒，我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只看著他從我的視線里進(jìn)進(jìn)出出，直到最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留下那些爽朗的笑聲。
下過雨的天空沒有一絲的雜質(zhì)，和那時孩子們眼里的天真一樣。
在藍(lán)的映襯下，那面紅是那樣的美，沾染著鮮血的那面紅。
我看著他走到國旗下，那張清秀的臉龐在心里被放大，紅潤的唇一張一翕，一篇枯燥的稿子像琴音似的在我心間流淌。
那個少年朝我笑了，是朝著我的方向。
自上次考試后，來找我的人多了不少。
同桌是個幽默的男生，下課后和劉緒說笑著。
“我都不知道什么情況就被派去國旗下講話了，老師都沒提前征求我的意見。”劉緒的抱怨在我聽來像是撒嬌一樣。
同桌放低了聲音說到“其實是老師說我們班男生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就你長的還可以，你上去可是代表我們班的臉面！”
聽到他們的談話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有人在我右邊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我轉(zhuǎn)回頭去，只有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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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得我那樣近，一扭頭的距離間我就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一個白皙的女孩子。
劉緒就那樣踉蹌著向后倒去。在滿教室的哄笑聲中我看著他從地上爬起，尷尬地對我笑著，上課鈴聲在此時響起。
吃過午飯后有三十分鐘的學(xué)習(xí)時間，我還在走廊就聽到了吵罵聲。
門大開著，班里幾個愛起哄的男生罵嚷著什么，劉緒就站在上次幫他的那名男生前面。
“劉緒，你不要多管閑事！”
“他憑什么要幫你們?nèi)ベI水？你們是手腳沒長全還是腦子發(fā)育不好！”
我看著其中一人把凳子提了起來，吵罵聲中凳子就那樣砸了下來。
劉緒要還手，被身后的男生抓住了，幾人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教室。
我飛奔到宿舍拿了創(chuàng)可貼來，進(jìn)到教室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人。
我把創(chuàng)可貼放到他桌子上后拿著書往宿舍走，走到樓下時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高星沉！高，星，沉！”
陽光是刺眼的。
記得魯迅先生說他小時候可以一直盯著太陽看，我想在那時我也擁有了這個厲害的技能，心里樂開了花。
劉緒在二樓喊著我的名字，用他那條被砸的胳膊朝我招著手。
“你的筆掉了！”他笑嘻嘻地喊著。
“知，道，了！”
我走回去把筆撿起來，他還爬在窗邊，我生怕他不小心掉下來。
我們摸不到光，可他那時的的確確擋在我們身前，像時間，像距離一樣，把我們隔開了。
來到這里五個月后，我迎來了春節(jié)，有熱騰騰的餃子，大紅的對聯(lián)，墜落的煙花，還有，難忘今宵。
除夕夜，我期待著他從我窗下走過，可等了一夜，他都沒有出現(xiàn)，直到初六的夜晚。
我在臺燈下看書，窗子被砸響了。
劉緒穿著棉服，假裝對我比著口型，我知道他說的是——“下來”。
“星沉，大晚上去哪兒？”
“哦，我看外面的煙花不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穿厚點！”
急匆匆地下了樓，出門時腳步卻慢了下來。
我走到他面前，他的臉已經(jīng)被凍紅。
“新年快樂！高星辰。”
“新年快樂！劉緒。”
煙花在天上綻開，劉緒抓著我的袖子站到巷口。它離我那么遠(yuǎn)，我感受不到它的溫度，臉卻是燒著的。
那一刻，我的心間也盛開了煙花，只是落下的灰燼，要用一生來打掃。
我們沿街邊走著。有的路燈孤獨地亮著，有的對著家門，看著掛在屋檐下的紅燈籠。
“你覺不覺得，那盞路燈很幸福啊？”劉緒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
“為什么啊？”
“你看，他對面的紅燈籠也看著他。”
“是啊，他有燈陪著，應(yīng)該沒有那么孤單吧！”劉緒笑著回應(yīng)我。
“可過了正月，他就又變成一個了。”
我總是做著這些無謂的擔(dān)心，他卻說他也一樣。
“記得嗎？我寫的那首詩，《小站》”
“進(jìn)入夜的小站，登上月臺，此行，我們終將離去，朝著光的方向。”
朝著光的方向嗎？那一刻，我覺得光就在眼前。可又忽然想起，我就是夜。
我突然不喜歡夜了，因為她永遠(yuǎn)都不能擁抱那束光。我想擁有光的熾烈，卻忘記了，從來沒有資格。
他笑著，眉眼之間鍍上了月的清輝。
“前幾日你怎么不在家？”
“哦，我過年會去外婆家。你去找我了嗎？”
我想起有幾日晚上沒在窗下看到他的身影。
“沒有，路過時看你家大門鎖著。”
“我外婆家在安徽，過年都要到那里去。”
“嗯”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沉默。前方就是稻田了，黑壓壓的一片，他卻繼續(xù)走著。
“你見過殺豬嗎？”
“沒有”
“小時候，外婆家殺豬，方圓幾百里都可以聽到慘叫聲。地上一大灘血，直到血流盡，它的生命也就結(jié)束了。”
我突然想起昨夜的夢來，向他回憶著。
“我昨晚夢到一個怪獸要吃了我，現(xiàn)在想想都有點害怕。”
路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只剩下黑了。
突然聽到大笑聲在耳邊響起，我不再繼續(xù)往前走。
笑聲停了。
“難道他不知道你身邊有個我嗎？”
我的身邊，是劉緒。
夜里，光一直都在，星星伴著月亮。
熬過了嚴(yán)寒，就是春。
我喜歡雪，今冬卻沒有看到。那時才發(fā)現(xiàn)，喜歡，不代表要擁有，就像擁有的，并不喜歡一樣。
兩種情況，結(jié)果都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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