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頭腦中過于分裂，莊霏一時間脫口而出，“我們擔心薛靚靚出事，背后有別的原因。”

        上官瀟一愣，站住了。他低下頭，像是沉思了片刻，“我在那里只待了一年，不認識她。不過這里的學生有一個跟她是同校的，或許，你可以問問她。”

        “誰？”莊霏一下站了起來。

        “孟倩。”上官瀟說完，忽然用手指了指耳朵，“莊老師，你的音樂聲不大？聽得還挺清楚的？”

        莊霏假裝淡定，“剛好一首曲子放完。”說完，她就夾著書，快速逃離了辦公室。上官瀟望著她逃離的身影，低頭微微一笑。

        上完課，莊霏趕緊攔下了叫孟倩的女生，“孟倩，有空聊聊嗎？”

        孟倩個子嬌小，臉色總有甜甜的笑，“莊老師，我一會還有別的事”

        “沒關系，就問幾句話。”莊霏把她拉到了教學樓后面的花園里，一下坐到花圃沿上，把書放在一邊，抬頭望著她，“聽說你跟原來的薛老師是同一所中學的？”

        孟倩點了點頭。

        “坐。”莊霏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用十分輕松自然的聊天語氣說道，“薛老師在學校里有男朋友嗎？”

        孟倩好像被嚇了一跳，彈了一下，好像要站起來，“我跟薛老師差了兩級，我也不太清楚。”

        莊霏拿出那封信的復印件，“這個信，看了能想起什么嗎？”

        孟倩拿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啊，”她忽然喊了一聲，“這，”她望著莊霏，“我不敢說。”

        “你別怕，”莊霏將手搭到她的肩上，“如果是自己認為對的事，就不要退卻。”

        “這，”孟倩低著頭咬著嘴唇，“是那個語文老師的筆跡，跟他的板書字跡一模一樣。”她抬起頭，“他是靚靚師姐的語文老師。”

        莊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會，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們倆，是情侶嗎？”

        “我不知道。”孟倩使勁得搖了搖頭，把那封信像燙手山芋一樣扔回給莊霏。

        莊霏接住信，“他叫什么。”

        “我只能說這么多。”孟倩站起來，背過身，“他是個很好的老師。”

        莊霏感受到這個嬌小女孩不可逾越的界限，并沒有試圖逾越。這是她出事的原則。

        “莊老師，”孟倩忽然回過頭來，“你剛才說，如果是自己認為對的事，就不要退卻。是真的嗎？”

        莊霏以為她變主意了，不假思索道：“是，我是這么認為。”

        “謝謝你。”孟倩笑了笑，背著包跑開了。

        莊霏看著她輕盈的背影，有些錯愕，隨即又倏然一笑，“這才是一個大學生該有的充滿朝氣的樣子吧。”她心里想著。反觀自己，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已早早背上沉重的人生的枷鎖。忽然，她有點羨慕孟倩。

        隨后，手機的提示音想了。她想起自己還有m投行的面試。

        jimmy的推薦十分有效。一個星期后，她就收到了m投行的反饋，她披荊斬棘通過了筆試和一輪面試，今天是第二輪了。

        莊霏迅速收拾了心情，把剛才類似幻覺的想法拋諸腦后，在辦公室套上面試的“戰衣”套裝，就火速趕往了市中心。

        在一番分組討論面試的“群毆”和“互毆”后，莊霏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m投行所在商業樓。她抬頭一看，旁邊的建筑很是熟悉。“就是給薛靚靚寄信的那個‘心美心理咨詢’在的樓。”莊霏眼睛一亮，她一看手表，還有時間。

        莊霏到了對應的樓層，看著“心美心理咨詢”的牌子，按了門鈴。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請問您跟張老師預約了幾點？”來人客氣得奉了被茶水，請她在待客間坐下。

        莊霏假裝在看手機翻預約短信，她不知道心里咨詢的老師的名字，于是打算來個“釣魚”，“那個張”

        “是張玉老師。”接待人補充道。

        “對對，”莊霏松了口氣，她靈機一動，“是朋友把張玉老師推薦給我的。”

        “哦，那您稍等你一下，”接待員拿出本子，“推薦人怎么稱呼？您怎么稱呼？”

        “嗯，她姓薛。她的信息不想披露太多。我姓莊。”

        “了解。莊小姐你稍等。”

        接待員走了，接待室就只有莊霏一個人，她迅速打量了一下接待室的裝修，和普通的辦公室不同，這里的桌子都用原木，墻上涂了淡淡的奶油色，并掛上了一些溫馨的畫，整體的氛圍能叫一顆浮動、煩躁的心快速得沉靜下來。

        奇妙的是，這里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但又死活想不起來。

        就在她瞟過門縫的時候，看到有一個人影晃過去。不是接待員，且那人的短裙很眼熟。莊霏的眼睛一眨。

        是孟倩！

        “莊小姐，你可以進去了。”就在這時，接待員探進頭來，笑著說道。

        莊霏走出接待室，大門正好關上，她看清了出去那人，確定是孟倩無疑。等她進入咨詢室見到張玉的一瞬間，頓時想起來了——這里之所以看著眼熟，是因為，在未來，她也找過張玉做咨詢！

        最近未來的事在她的記憶中越來越暗淡，很多的細節都好像被時間的洪流沖散了。就好比此時，她記得找過張玉，卻完全記不起究竟是為了什么。

        她不是事業順利、家庭和美嗎？為什么這樣的人也會需要進行心理疏導？

        她忽然想起上官瀟隱瞞自己在c市轉學一年的事。會不會跟上官瀟有關？或許，她和上官瀟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樣恩愛

        “莊小姐，非常抱歉聽到薛女士的事。但是我們有職業規范，病人的信息，是不可以外露的。”在咨詢室里，張玉有禮有節得回復道。

        “我只是想知道，她來咨詢，是否跟她的語文老師有關。您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抱歉，”張玉搖了搖頭，沒有掉入莊霏的語言陷阱，“我們無法透露病人的任何信息。”

        莊霏迅速得掃過張玉的桌面，很快看到一個c大專科學院的宣傳冊，“張老師，您是不是在c大做校園心理咨詢？”

        張玉顯然很驚訝，但她的職業素養讓她只是眼神閃了一閃,“是的。”

        “好巧，我在c大專科學院做兼職。”莊霏笑了笑。

        隨即，她成功打開了張玉聊天的話匣子，張玉對大學生的心理問題侃侃而談，“現在的大學生的心理壓力很大，很多人都沒有疏通的渠道。同時，很多家長、老師也沒有學習過心理方面的內容，在與這個時期的孩子溝通，會有很多的障礙。”

        “所以高校會常出現學生自殺的事件。”莊霏接著說道，“從您專業的角度看，會有哪些原因呢？”

        “很多情況是‘空心人’情況，上了大學以后，就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張玉說著，忽然停下話頭，望著莊霏，笑了笑，“小莊你不要套我的話。不泄露客戶信息是底線。”

        莊霏狡黠得笑了笑，“張老師，您在c大的心理互助會是什么時候，我主動申請給您當助教，助教不夠格，就當打雜的也行。”

        張玉搖了搖頭，又笑了笑，“你這么聰明的助教，我哪敢用啊!”

        莊霏見自己打持久戰的心思被看穿了，眨了眨眼睛，“別啊，張老師。我的提議長期有效啊！”

        最后，張玉四兩撥千斤，談笑風生得送莊霏出來，到門口，跟接待員說，“那篇文章翻譯得怎么樣了？”

        接待員很局促得站起來，“老師，還沒好。”

        莊霏剛進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接待員電腦里正在看的一篇關于社會心理實驗的英文論文，她忙說道：“我來打個工翻譯吧。我是英語系，經常幫導師翻譯國外文獻。心理學雖然不熟，擬個初稿沒問題。”

        張玉眼睛變大了，“小莊是英語系的？你不是兼職的經濟學的課程嗎？”

        “雙學位嘛。為了混口飯吃。”

        “那可太好了。”張玉笑了，“一會讓小李發給你，她是我的研究生。翻譯費用按規定給。”

        “沒問題。”莊霏點點頭。

        等莊霏回到a大寢室，盧娜一看到她，就開始大驚小怪，“天哪，莊霏，你就這個樣子去拍學校宣傳片啊！”說著，就把莊霏的洗澡巾砸過來,“快去浴室好好洗一洗！”

        一個小時后，莊霏坐在學校最大的草坪上，看著草坪上妝容精致的各系帥哥美女，無奈得轉著手里的眉筆。

        “大家都看這里！”jimmy從攝像機后面探出頭來。

        莊霏萬萬沒想到jimmy在a大混得如魚得水，竟然是攝影協會的骨干。這次學校宣傳片是學生會領導藝術協會和攝影協會等社團聯合攝制的，jimmy是主攝像。

        也是他，把莊霏推薦來拍攝宣傳片。

        “這個jimmy，倒是挺能來事的。我都不敢麻煩你，沒想到你還同意了。”盧娜一邊為莊霏刷眼影一邊說。

        莊霏白了她一眼。能不同意嗎，實習都是他給的內線消息，總不能機會到手就翻臉不認人吧。

        “你留的時間太短了！我連整妝都來不及給你畫，還好你天生麗質，睫毛長到沒有天理，而且竟然跟假睫毛一樣是交叉的，這個密度，嘖嘖。”盧娜嘆了口氣，放棄了在莊霏臉上耕耘。她忽然挨近，“我剛才近看了一眼，發現那個上官瀟也跟你一樣哎，睫毛超級濃密。”

        莊霏猛地一轉頭，鼻子差點撞到盧娜，“他也在？”

        “對啊！”盧娜摸了摸鼻子，“學生會讓他來做藝術顧問，b校那個宣傳片，他是導演加主演。”

        順著盧娜的視線，莊霏很快捕捉到了上官瀟的身影。他穿著常穿的那件風衣，正和一圈人說話，靠他最近的是穿著白紗裙子慕容莎

        慕容莎今天是芭蕾舞者的打扮，盤起的頭發，白色的發帶，白色的紗裙，白色的襪子，以及，粉色的緞面舞鞋。她輕盈的舞者身姿和這套穿搭十分搭配。太陽有些偏西，一陣風吹來，她做了個渾身顫抖的夸張動作。

        上官瀟很快脫下風衣，披到慕容莎瘦弱的肩頭。他里面穿了件寬松的格子襯衣，說話的時候，有時會捋一捋后頸的頭發，再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看起來是那么賞心悅目。而慕容莎看著在跟他聊天，實則不露聲色得掃視一周，露出宣誓主權的微笑。

        “他倆還挺般配的。”卓亮悄么得又蹭到莊霏旁邊，他也有幸在這次宣傳片里謀得一個露臉的機會。

        在莊霏尚清晰的記憶里，上官瀟在向她求婚的時候，在整個海灘上鋪滿了玫瑰花。當他把求婚照和愛的宣言放到朋友圈里，莊霏幾乎被女性友人的羨慕和嫉妒淹沒了。在那一片熾熱的紅玫瑰的海洋，落日余暉照耀下的他，渾身散發著愛的迷香。是女人，就會被蠱惑。

        莊霏承認，她沉醉在這種完美的戀愛氛圍里，更有些享受被同性艷羨的目光包圍。

        就像眼前的慕容莎一樣。

        “上官瀟，研二，電子專業，本科不僅修了藝術、電子雙學位，還是系學生會主席，攝影協會會長，而且聽說，已經開始在外面創業了。”卓亮鼓著嘴搖搖頭，“雖然a大和b大這樣人不少，很多比他優秀得多，但嚴格來講，同等級顏值水平的，基本沒有。”

        他回過頭，發現莊霏顯然沒聽進去他的話。她在看著人群，但她好像又沒在看著人群，而是透過人群一直看到極遠極遠的地方。

        盧娜忙完了另一個人的妝，走過來，正好看到卓亮有些癡呆的眼神。她沒好氣得上前一步，穩穩踩在卓亮的腳上，也不管卓亮的張牙舞爪，把一副金絲框架眼鏡給莊霏帶上，“你就帶這個上鏡。”

        “我什么角色？要帶這個？”莊霏本能得脖子后縮。

        “肉彈美女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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