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權(quán)傾天下 第六百二十三章 變法
第五卷權(quán)傾天下第六百二十三章變法
“臣能抓貪官,但地方官員加收的火耗又怎么辦?還有,京中諸官都有收儀金的習(xí)慣,如果都抓了……”
張佳木的言下之意,如果錦衣衛(wèi)真的把收受儀金也就是冰炭敬一類的好處的京官全抓了,怕是皇帝明早上朝的時候,一個官員也見不著了。
而且,最要緊的,能打動皇帝真正接受此事的,還是火耗一事。
京官非法收入的主要來源是地方官員的饋贈,比如冰炭敬,正常的三節(jié)儀金,門包收入,門生給恩師座主的敬獻等等。
而地方官員的收入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當(dāng)然就是火耗。官員過境時給的饋贈,給京官的三節(jié)儀金和冰炭敬等等,這些必不可少的支出當(dāng)然都不可能是官員們自己掏腰包。
事實上,現(xiàn)在的體制已經(jīng)很健全……當(dāng)然,是指上下其手貪污的體制。
就拿攤派來說,每個丁口攤到一定之規(guī)的份額,超過了,就是貪污,不超過,就算是一個正常而廉潔的官員。
而收取火耗的學(xué)問就更大了,火耗,實際上就是正賦的一種補充。民間收取的實物賦稅也好,或是折成的金huā銀也罷,在熔成銀錠或是交納糧食的過程中,毫無疑問會有一定的損耗。而朝廷允許地方官員以在正賦之外,加征火耗來彌補損失,這,就是官員真正收入的大頭所在了。
一個縣,一個上交七萬石糧,朝廷是不管收取的過程中損失了多少,反正由縣令加征,而戶部只管收這七萬石,別的一律不管。
至于火耗是加收多少,一般是以直接經(jīng)手的官員再加上直屬的上司,上司的上司,垂直和平行一律考慮到,大家分潤。在給了上司必要的好處之后,剩下來的,就是官員自己的收入了。他會在這火耗收入里頭取出一部份來,用來給過往官員的儀金,敬獻京師大佬,本地的直屬上司,進士考試中的恩師等等。
還有一部份是用來養(yǎng)活自己延請的幕府師爺,家族中來投效辦事的親戚等等。
一個知縣,合法的收入就是年俸九十石,有四成會折成物品,帝國倉庫里什么東西多的發(fā)霉了,就會拿出來給官員抵俸祿。
然后剩下的六成中,還有一部份用來抵寶鈔。
這些都是約定俗成的辦法,實際上就是制度的一部份。而地方官員收取火耗來當(dāng)收入和辦公費用的做法,其實也是制度的一部份了。
除了洪武年間,恐怕也沒有哪個官員不額外多征收火耗來自féi了。
當(dāng)然,并不是說火耗征收就是隨心所yù的。中國的官場規(guī)矩在這個時候成了很好的制動閥,再貪污再無恥的官員也不能完全自主的隨意加征火耗,最高多少,一般多少,最少多少,都有一定之規(guī)。
應(yīng)酬少些清廉度較高的官員,征收的火耗額度自然就低些。
富裕的大縣,因為過客多,應(yīng)酬多,而因為縣份富裕,給京官的儀金也要增加,所以加征的火耗自然也就更多一些。
這些都有規(guī)矩,就算是貪污,沒有規(guī)矩也不成方圓。當(dāng)然,遇到撈了就走,不圖升遷,也不要臉,不要名聲的貪官,火耗加征就是一個無底洞了。雖然太過份的做法會遇到反彈,會被集團內(nèi)部整肅,但有明近三百年,在正賦和攤派上,在雜役力役上造成的悲劇,實在也是太多太多,數(shù)不勝數(shù)了。
就一個和買制度,就不知道叫多少商人破產(chǎn)破家,而對農(nóng)民的盤剝,造成的悲劇恐怕就更多,更加令人覺得慘不忍睹了。
火耗這般nòng法,開國百年,這些官場上的灰sè收入已經(jīng)制度化,集體化了。
所以張佳木才有把握的說,如果真的按洪武年間的做法來肅貪,來整理官常,恐怕整個大明帝國都將陷入癱瘓之中。
對付這種整個官僚集團的公然貪污,還有不成制度的制度,張佳木拋出的兩個殺手锏其實也是“后人”的發(fā)明。
其實很簡單,一個是高薪養(yǎng)廉,一個便是火耗歸公。
這是后世經(jīng)歷很長時間,太多挫折而想出來的辦法,很多人把這兩個辦法歸公于雍正皇帝一人,但實際上,從晚明到清前期,在丁口賦稅、官員俸祿,地方火耗等很明顯的矛盾上已經(jīng)有不少官員在思索,在試想著辦法了。
張佳木的辦法已經(jīng)說的清楚,但皇帝也是實在難下決心。
“卿這是要變祖宗成法,”皇帝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因而向著張佳木正sè道:“朕想,百官會反對的很厲害”
“皇上不如召開廷議,看看大家的說法如何!
“無論如何,此事過后,怕是整理京營就要順當(dāng)許多!
“這其實只是臣不大關(guān)注的小事罷了。”張佳木微微一笑,道:“法度若是能整肅的清楚,則天下事必然順暢,從來沒聽說過政治清明官員廉潔奉公,而軍隊卻不善戰(zhàn)的。當(dāng)然,京營亦要有制度,而且,再也不要來破壞。”
“對,說的很是”
對這種事,皇帝實在是有點口不應(yīng)心。京營占役的大頭,實在就是皇帝自己,但教他允諾再也不役使京營和班cào官兵,這個決心也并不容易下。
明朝畢竟是比以前有進步的地方,以往百姓會常年無休的服徭役,從皇帝到地方官府都征發(fā)無度。而明朝自仁宣之后,對民力的使用就很慎用,并不濫用。民力用的少,當(dāng)然就把軍人當(dāng)夫子來用,這實在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因為軍隊畢竟一級一級的組織嚴明,使用起來方便的很。
“沒有旁的事,你可以退下了。”
“是”張佳木從容施了一禮,起身問道:“臣請皇上早點召開廷議!
“好,好”皇帝略作思索,問道:“此事由你來奏請,怕是有點不妥吧?”
“是,臣請不妥!
張佳木畢竟是武官勛臣,這種改革天下成法的大事,關(guān)系到整個官場和民間賦稅交納的有關(guān)國本的大議論,由一個武官來提出,是有點不大妥當(dāng)。
“臣薦都察院左都御史趙榮,由他出面來奏議上書,較為妥當(dāng)!
趙榮的任命皇帝是剛批準不久的,還好,現(xiàn)在人心惶惶,主要視角都放在錦衣衛(wèi)的詔獄里頭,不然的話,就這個任命就會引起軒然大*。
等張佳木跪辭而出時,皇帝也是松了口氣,不過,看看手中厚厚的一大摞的奏議,卻又是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一次張佳木算是大手筆了,改良俸祿奏議和奏請火耗歸公只是其中的兩條,其余的請置吏議、保甲新法、奏改驛傳法、奏請改良武舉法、奏大興學(xué)校法、清軍法、軍戶保成法、議新軍制之條例辦法等等……
現(xiàn)在的張佳木,不象一個特務(wù)頭子,相反,卻已經(jīng)是儼然國朝重臣的樣子了。
“太怪了,”皇帝搖了搖頭,心里也是頗有幾分怪異的想法。老實說,張佳木就算是多行不法,跋扈驕縱,皇帝也不會太過意外,但現(xiàn)在的這種做法和行事的風(fēng)格,倒教皇帝有點mō不著頭腦的感覺,“可能是讀書太多了吧,當(dāng)年他爹就有點讀書秀才的樣子,瞧著穩(wěn)重,不然父皇也不能用,現(xiàn)在看來,這武官讀書太多可能也不是好事吧……”
……
……
“不能同意,內(nèi)閣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同意”
聽到趙榮上書的消息,打聽好內(nèi)情之后,內(nèi)閣立刻關(guān)門會議。首輔李賢尚未說話,次輔彭時就已經(jīng)振臂高呼,開始暴跳起來。
好個彭大學(xué)士,雙眼噴火,雙手緊緊握住,似乎要打人一般,在文淵閣內(nèi)大步行走,惹的李賢在內(nèi)的同僚都皺眉讓避,只見彭時不停的高呼道:“這是luàn祖宗成法,而且以武官干政,吾輩若是畏怯不語,吾恐高皇帝的天下要壞在本朝了”
“趙榮不是武職官啊。”
一位閣老向來對彭時不滿,這會當(dāng)然不會放棄攻訐的機會,冷然接口。
“哼,障眼法罷了,誰不知道這奏議是誰的意思”彭時雙目盡赤,喝道:“老先生是何意思,難道要同意這禍國的奏議不成”
“戚,有事說事,這般模樣,成何體統(tǒng)。”
“對,我們慢慢商量!
李賢的心情很復(fù)雜,喝止了彭時之后,他卻又限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良久之后,他才目視同僚,神sè復(fù)雜的道:“時至今日,我不得不說一句:張公成名矣”
“是的,大魄力,大手腕,大xiōng襟”大學(xué)士呂原在對付張佳木的事上和來是緊跟李賢和彭時的,但此時也是有心悅臣服之意,撫一撫胡須,由衷道:“此議不論如何,都會名垂千古!
“原本該吾等提出來的。”說起這個,暴怒中的彭時也是沮喪萬分,他呆坐在一邊,神sè慘然的道:“居然叫一個武官搶了先,這,這,這簡直就是吾輩之恥,吾輩之恥哇。”
“這個也不必先說!崩钯t神sè也有點jī動起來,他用手指彈著名義上是趙榮署名的奏議,大聲道:“我們就談一談,這個法能不能變,朝官如何,天下人心又如何”
“不必談,”彭時語氣堅決,搖頭道:“再好的事,也不能由這般的行徑提出,況且,高皇帝有言在先,法必不可變,大誥上有明言,誰能擔(dān)起這個責(z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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