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回屋子的時候，臉色并不怎么好看。

        夏油杰：“怎么了？”

        “沒什么，跟老狐貍隔著電話扯皮罷了。”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聽上去就會讓人心情不好。”

        伊斯特沒接話，以一聲冷笑來附和了一下某人的言論。

        “沒其他問題的話，我先撤了，還有點事。對了，關于印記——”

        “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夏油杰說完，看向好友。“對吧？”

        “那當然。什么教廷，一聽就感覺有很多爛橘子藏在里面。”

        雖然聽不懂這個典故，不過五條悟是在罵教廷的人不咋樣她還是能理解的。

        “謝了。”她向二位少年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這段時間我還會留在日本，有什么事再聯系。”

        伊斯特離開后，五條悟并沒有離開屋子。

        “杰，你真的不要緊嗎？”

        六眼將好友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除了那個若有若無的，類似詛咒的印記之外，看不出任何東西。

        夏油杰動了動脖子，“沒什么別的感覺。不過，你剛才是想動手的吧？”

        少年撇了撇嘴沒吭氣，但身為好友的夏油看到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啊——”

        “我這不是沒動手嗎？況且動手了對方也不會死。”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吸了血的伊斯特·克羅斯已經與最初和他們相遇的時候不同了。

        簡單來說，就是變成了類似血界眷屬的狀態。

        “她的兩種再生模式是不一樣的。”五條悟把下巴枕在椅子的靠背上，“人類狀態下是細胞的急速分裂，像某種動物。另一種則更類似于反轉術式，是基于某種術式進行的超速治愈與再生。”

        “你被咬的時候，有感覺到什么嗎？”

        夏油杰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有些疼……”

        他記得尖牙刺破皮膚，嵌進肉里的鈍痛感，但那之后，伴隨著血液涌上的，則是另一種奇妙的，有些飄忽的酥麻感。

        能隱隱約約地感到，他似乎與離去的女人建立了某種聯系。

        “別的沒什么了。”

        下意識地，少年撒了謊。

        “那就好。”

        而他的好友并沒有看出來。

        在咒術界的高層相關趕到之前，伊斯特離開了高專。

        照理來說，身為當事人，她是應該留下來將薨星宮的情況如實告知的。但還是那句話，她壓根不想和任何高層牽扯太深。

        反正五條悟這臭小子天賦異稟，有他擋著，自己替梵蒂岡教廷背黑鍋就免了吧。

        而且她現在還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之前在薨星宮被放出去的跟蹤用的飛蟲使魔，順利地回到了伊斯特身邊。女人勾起嘴角，使魔回歸，證明她想找的人已經被確定了位置。

        讓好不容易釣到手的魚溜走，未免太可惜了。

        “呀，晚上好啊。”

        入夜，當伏黑甚爾與自己的中間人對接完畢，回到暫居的小屋，一開門，就看到這個已經坐在屋里的，笑瞇瞇的女人。

        他在開門前，已經察覺到屋內有人，但天與咒縛的能力與多年的戰斗經驗讓男人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冷靜地走進了屋子。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伊斯特，伊斯特·克羅斯。”銀發黑衣的異國女人坐在桌邊，單手撐著下巴：“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你跟蹤我？”

        但他并沒有感覺到周身有咒術或是咒力的痕跡。

        “這世界上并非只有咒術一種能力可以追蹤其他人。”說著，伊斯特伸出指尖，那小小的瓢蟲便忽悠悠地飛了起來。

        她雖然沒有系統性地學習過魔術，更沒有魔術回路，但因為恩師的教導，還是掌握了一些追蹤或是隱蔽自身的簡單魔術。

        “盤星教的事，是你干的？”

        “不全是。”至少人不是她殺的，但變成食尸鬼的教眾確實是她清理的。

        伏黑甚爾皺起眉頭，他渾身肌肉繃緊，進入了防御狀態：“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笑了，“放輕松，我看上去像是來尋仇的么？”說著，她調整了一下坐姿，雙腿交疊，微微揚起頭。“要不要到我這里來工作？”

        是的，口口聲聲說是放長線釣大魚，但其實這才是伊斯特的目的。

        “盤星教覆滅，天內理子與天元同化成功，不僅賞金泡湯了，沒能完成任務說不定口碑也會下降，而且還和咒術高專結下了梁子……”女人站起身，屋子里沒開燈，窗外的霓虹燈打在女人的側臉上，讓她的笑帶上了一絲詭秘而誘惑的感覺。“不考慮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嗎？”

        說著，她緩緩向前邁了兩步，拉近了與黑發男人之間的距離。

        “每個月都能拿到錢，只需要受雇于一個人，內容也不是很難的工作。”

        身材健美的男青年注視著她的眼睛，須臾，嗤一下笑出聲。“有這么好的工作，我當然心動。”他同樣向前走了一步，二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半臂。

        甚爾垂下頭，這樣近的距離，能看清女人那根根分明，與頭發同一個顏色的睫毛。她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不甜，他敏銳的嗅覺甚至捕捉到了一絲奇妙的涼意。跟女人打慣了交道，怎么著也能分得出高級貨和劣質香精的區別。

        “那么，你能出多少錢呢，親愛的？”

        伊斯特拿出了那張準備好的存折，手指一翻，將內頁展示在對方眼前：“如果你同意，那么以后，每個月都會獲得一筆同樣金額的款項作為工資。啊，你該不會不收外幣吧？”

        “怎么可能。”

        “那就對了。”

        存折上的金額令甚爾微微皺起眉頭，有錢當然是好的，但……

        “你的要求？”

        如此高昂的費用，代價往往都不小。

        “當然是替我工作。”伊斯特收回存折卡，轉過身回到桌前，掏出了一支白天剛買的棒棒糖。“我并非咒術師，所屬的勢力范圍也和你們咒術界八字不合，需要有個能在極東地帶搜集情報的幫手。啊，當然，需要參加戰斗的情況也比較多。不過，只要你不背叛，我就會按照契約，確保你的生命安全。”

        糖紙被隨意地揉成了團，女人靠在桌邊，將圓溜溜的糖果放入口中。雖然是便利店隨便買的東西，但甜絲絲的味道，依然消減了她的煙癮。

        “只有這些？”

        “啊對了，如果你同意的話，簽約的方式會比較特別。”水果糖精的甜在舌尖擴散，“一旦簽約，就不能反悔，除非——”她捏著紙棍，笑了。“除非我們二人中，有任何一方死亡。”

        聽上去像是霸王條款一般的條件，但女人眉眼彎彎地笑著，仿佛真的覺得自己提出的條件很好。

        伏黑甚爾瞇起眼，緩緩走伊斯特面前，手撐在桌子上。

        二人的距離一下變得非常近。

        “要是我不同意呢？”

        聲音低沉喑啞，眼神帶著冷意，但身體的溫度卻又不斷傳向伊斯特。

        她甚至聞到了潛藏在皮膚下，新鮮血液的氣味。

        紅光在女人眼中轉瞬即逝地閃現：“無所謂啊，你不同意，我也不吃虧。只是，你真的甘心嗎？”她看著他，微微前傾身體，靠近男人的脖頸。“甘心被禪院家的‘詛咒’一輩子束縛著？”

        呼吸吹在臉側，香味變得濃郁，對方柔軟的身體甚至已經輕輕貼了過來。

        明明現在的姿勢可以稱得上是親密，然而甚爾周身卻散發出了冷意。

        “我知道的哦，天與咒縛雖然給了你天賦，卻也奪走了你的咒力。想必在那種已經爛掉的家族，過得很艱辛吧？”

        女人的脖子白皙又纖細，輕輕一折就會斷了似的。

        殺氣變得銳利了起來，伊斯特注意到男人的手腕動了一下，但卻也只是動了一下。

        對方克制住了自己。

        她勾起嘴角，忽然退開。“好了，我言盡于此。”棒棒糖被重新含回了嘴里，“給你24小時的時間考慮。如果有意向的話，歡迎。”

        “我怎么找你？”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伊斯特已經來到了敞開的窗前。看著站在陰影中，面無表情的男青年，笑了一下，掏出一張卡片甩過去。

        對方敏捷地接住了。

        “地址和房間號都在上面，過時不候。”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起了窗簾，她的身影忽地消失了。

        伏黑甚爾沒有動，而是舉起手。

        對方塞給他的，是一張酒店的明信片。除了印刷體標明的地址外，還有一個手寫的數字，應該就是她所在的房間號了。

        卡紙上殘留著那股幽幽的香氣，他瞇起眼，回憶起剛才女人的面容。

        雖然很快，但他還是捕捉到了，那雙紫水晶一樣的雙眼中，轉瞬即逝的紅光。

        “……麻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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