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餓了
宮籬不信,但現在來不及多追究,她取來宮笑手中玉符,道:“六長老見多識廣,等他回來了問他。”
“你不信我?”他莫名覺得不高興,“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瞥了眼他滿臉寫著“我是好人”的神情,宮籬一言難盡,她也想信他,可目前他還沒什么值得她信任的表現——除了廚藝。
“你仔細想想,就算你年紀小分不清妖力與仙力,那你師父和幾個長老活了上百年了,修為也都是化靈境,能都把它誤作妖力么?”宮笑努力為自己澄清。
宮籬沒吭聲,眼中多了些思索。
“大長老手中的法寶據說是仙器,試試這個玉符和大長老的法寶有無相通,或許也是個辦法?”云鶯忽然道。
大長老為人軟硬不吃,極為孤僻嚴厲,云帆是她座下大弟子,知道的關于大長老的事情多些。宮籬只知大長老手中金蓮杖極為霸道,卻不知原是仙器。
“就是啊,大長老自己都有個仙器,豈會不知仙力與妖力之分?”宮笑抓住機會勸說,“禁地之內定有某些陰謀,你貿然把這事說出去,說不定會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
宮籬握緊玉符:“明白了,回去吧。”禁地有此異動,長老那邊遲早會有所察覺。
四周的狂風早已隨玉符取出而停息,光線驟然亮了不少,溫度也暖了些。二人剛出禁地,迎面便撞上了大長老。
除卻手中金蓮杖與冷白面容,大長老渾身上下無不是黑色,連指上戴的方戒都是玄鐵綴以黑水晶。整個人往宮籬跟前一站,把宮籬的高冷臉都襯托得親切可愛許多。
“你們去了禁地。”大長老鷹隼般的眼睛盯住三人,陳述道。
擔心她遷怒于師姐,云鶯趕緊前邁一步解釋:“長老,是我聽到云帆哥哥出事就擅自闖進去的,師姐為了救我才冒險過來。請長老責罰云鶯。”
“難不成怕少了你的罰?”大長老掃了云鶯一眼,云鶯頓時縮著腦袋不吭聲了。
大長老微仰下巴斜視宮笑,轉而看向宮籬的目光就軟和不少,放柔聲音問道:“籬兒去那邊做了什么?”
“回長老,籬兒進入禁地后便遇到攻擊,而后順著攻擊源頭追去,找到了這個。”
宮籬雙手捧著玉符遞給大長老,大長老目光沉了沉,凝視玉符片刻才抬手拾起,心不在焉道:“看來你修為又精進不少,竟能打破這妖物的禁制。”
“不知是何禁制?我正想去煩六長老查查。”
“老六不知道去哪兒喝酒了,你找不著他。”大長老把玉符收入寬大的黑袍內,緩緩道:“我帶回去讓青霄研究研究。”
“有勞長老。”
宮籬說話間有意無意地觀察大長老,不知是不是受了宮笑的話的影響,她覺得大長老今日似乎懷有心事,說話時的語調都不如平日那般果斷有力。
收好欽狓符,大長老柱著金蓮杖沒有吭聲,但也不像是要走的意思。
宮籬問:“長老可還有囑咐?”
大長老清了清喉嚨,眼角細紋隨著說話動作而抽動:“今日沒見到云鶯,我猜想她來了這邊,便尋到這邊。”
她說這話的意思是自己單純是為找人而來,并非察覺禁地動靜。按理說禁地內自帶隔絕異動的結界,外人不會那么快發覺有變。
她繼續對云鶯道:“云鶯,該回去了。此番多虧你大師姐,你得好好謝過師姐。記住下回切勿再沖動行事。”
云鶯低聲應了,自動走到大長老身后,用眼神給宮籬道了別,便雙手交握在身前,乖乖隨著長老往回走。
待二人背影消失在蜿蜒山路遠方,宮笑才納悶道:“你云帆師兄不是她最有出息的大弟子么?怎么看不出她有半點傷心的感覺?”
“大長老向來如此,悲喜不形于色。”
宮籬答完,懷揣心事,自顧自便往回走。宮笑當即跟上,一邊走路一邊在她身后抱怨。
“喂!要走怎么不叫我一聲?”
“你該不會還在懷疑我吧?”
“剛才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你別不識好人心!”
被念了半路,宮籬才忍不住環手止步,回過身來直視宮笑道:“那你說說那根紅線的來歷。”
猝不及防差點撞上宮籬,宮笑慌忙往后退了半步,聽清她問的什么,他更驚慌了,心里糾結要不要編謊,吞吞吐吐許久答不上來。
宮笑失措時下意識就會不停眨巴眼睛,扇子般的睫羽在宮籬眼前撲閃撲閃的,差點又讓她心軟。她勉強撐住冷淡音色:“難不成是你自小戴的?”
宮籬記起的回憶中,戴著那根紅繩的分明是個女童。如果宮笑說“是”,她縱然不責他欺騙之罪,也定然要把他逐下山去。
“不是——”宮笑選了種迂回的說法,他實在不喜歡撒謊時的心虛感,“是別人給我,讓我拿著它來花深派找你。”
“誰?”
“以后會告訴你。”宮笑想著宮籬除了性子冷,沒其他毛病,以后有機會便讓她和兄長見見。
宮籬眼中閃過思索,其后緩和了神色,道:“回去吧。”
方才的回答也不算對她撒謊,說明宮笑還不是全然不可信任。主要今日奔波半日,午飯都還沒用,宮籬餓了,門派食堂此時不可能還有食物,而她渾身疲乏不想親自動手。
花深派筑在空桑山群峰之上,從禁地回宮籬住處,須走過一座藤蔓編成的吊橋。二人走到正中,對面又出現一人。
明知藤橋狹窄,將將容一人行走,那同樣身著玄色弟子服的男人還是迎著宮籬踏上藤橋。不多時,雙方面面相覷,宮籬與檀西對峙片刻,不愿與此人多費口舌,便面色淡漠地側身讓他先走。
檀西卻定身不動,似笑非笑道:“師姐多日未曾指點我們修行了。”
“嗯。”宮籬點頭,“明日會去。”
檀西輕笑,目光一轉,到了宮笑身上:“聽說派中新來了小師弟,便是這位?”
宮籬總覺得他的視線像云翳般莫測,不愿與他多說,簡潔道:“是。”
“師姐好眼光。”
檀西生了雙薄唇,笑起來時弧度淺淡,長發半披于肩,站著與宮笑齊高,就是一張口那語調總讓人覺得心里不得勁。
宮笑不太喜歡檀西這般陰陽怪氣的言語,挑眉回懟:“可不是,籬姐的眼光向來是最好的。”
這人又叫她“籬姐”——宮籬聽到這詞心里就別扭,當下不好說什么,只對檀西道:“沒事我便回去了。”
檀西主動側身讓出空間,右手負于背后,微微垂首似是行了個禮,緩緩道:“師姐慢走,別忘了明日的指教。”
宮籬隨意應了聲,偏頭叫了句“師弟”,招呼還在戒備檀西的宮笑道:“走了。”
跟上宮籬,還沒走出兩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宮笑忽然抱怨道:“你以前不是叫我阿笑么?怎么又叫師弟了,你這么多師弟,我知道你叫的是哪個?”
她倆還沒走出多遠,宮笑又未刻意壓低聲音,宮籬步伐頓住片刻,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后頭也不回快步離開。宮笑當即小跑著跟上她的速度,留檀西一人獨立藤橋之上,垂首辨不清神情。
直到燒好了午飯,宮笑還在埋怨宮籬“當眾不理他”的事。飯菜全都端上桌,他給兩人裝了飯,繼續單方面議論這個話題。
“明明平時沒有這么端著的,怎么見了個長相稍微好點的師弟,就冷得不理人了——那人還沒我長得好呢!”
檀西長相不錯?宮籬要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想了想,好像是還可以,派中不少師妹都喜歡找他。不過這與她無關,她忽略外界雜音,姿態嫻雅地夾了筷茄子,放入口中嚼感軟糯噴香,很好吃。
宮笑氣呼呼扒了幾口飯,以前在天上、在恒城派,人人都圍著他轉,恨不得讓他對他們多露幾個笑臉。宮籬倒好,他好聲好氣說話不聽,現在明顯他生氣了還不理人。
“你就是還在懷疑我!”宮笑認定就是這樣,不然她今天怎么對自己那么疏離。
“沒有。”宮籬撒謊時不像宮笑,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綻,“我在師弟師妹面前向來如此。”
宮笑被她認真的模樣哄住了,半信半疑問:“真的?”
“嗯。”宮籬喝了口湯,蓮藕燉排骨異常清香,她很喜歡,于是喝下湯后又多解釋了兩句,“檀西師弟好勝心強,我實力在他之上,他對此不服氣。方才我冷淡,是因為我與他關系本就不太好。”
宮笑心里一下就敞亮舒適了,還故作不悅道:“那你不早說,我幫你多懟他倆句。”
“不必。”
檀西最懂明褒暗貶,好好的話從他嘴里吐出來愣是能多幾分別的意味。宮籬覺得宮笑這么直楞的性子,未必能說得過他。
宮籬怕他還要繼續說,往他碗里夾了茄子,命令般道:“吃飯。”
宮笑本來也餓了,方才因為受到忽視心中不快才沒什么食欲,現在心情舒暢,他破例吃了兩碗滿滿的米飯,桌上飯菜被二人徹底掃空。
午后宮笑要午睡,宮籬叮囑他早些起來練功,之后自己去找師父說些事。她原本是個好奇心不太強的人,可這兩天她心中存了太多疑問得不到解答,讓她有點不安。
見了師父,他還是那副淡然和善的姿態,不過臉上有些憔悴,似乎是在為云帆師兄的事而操心。宮籬向師父問好后,還未來得及發聲,他卻搶先問道:
“上午禁地的事,大長老來說了,你身上沒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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