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思抬起頭，用深情又包含熱烈的眼神看著謝菲爾德，鄭重其事地說道：“公爵大人，我能為您畫一幅肖像畫嗎？”

        謝菲爾德一愣：“當然可以，求之不得。”

        聽到謝菲爾德的應允，夏爾思非常開心，但旋即又有些失落：“這次出門有些匆忙，我連畫筆畫紙都沒帶。”

        “沒關系，”謝菲爾德安慰他，“我的城堡里有專門的畫室，里面畫畫的工具應有盡有，我們回到城堡，你就可以畫畫了。”

        謝菲爾德剛說完，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謝菲爾德轉頭看去，是克里爾伯爵。

        “來餐廳吃飯吧！”克里爾伯爵笑著邀請謝菲爾德和夏爾思，“餐廳已經(jīng)準備好了早點，請移步享用！”

        克里爾伯爵身材高挑，穿著黑色的燕尾服，白襯衫一塵不染，他的顴骨突出，臉頰更為消瘦，眼眶深邃，臉上留著兩撇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

        謝菲爾德和夏爾思跟著克里爾伯爵走到餐廳，餐廳的早點十分豐盛，熏肉、煎肉腸、炸蘑菇、土豆條、煎蛋、炸面包片等等，但是讓謝菲爾德感覺最美味的是克里爾伯爵準備的早餐茶。

        這種早餐茶是紅茶加入了牛奶，但是里面還摻雜了一種配料，聞著有股淡淡的花香，喝起來口感醇厚。

        “克里爾伯爵昨天的故事還沒講完呢，”謝菲爾德切了一塊熏肉，“可否今天繼續(xù)？”

        “昨天我講到哪兒來著？”克里爾伯爵也切著熏肉，但是動作有些野蠻，叉子割在餐盤上的聲音讓人聽了牙酸。

        謝菲爾德公爵：“講到羅賓森先生十四歲的時候公爵去世了。”

        克里爾伯爵：“哦，威靈頓公爵死亡之后，羅賓森就被趕出了城堡，但是這一次他很走運，他沒有流落街頭，他被我?guī)У絼≡海�開始從配角演起，一路演到了男一號。”

        “團長，你是不是以前就認識羅賓森先生？”夏爾思插入了話題。

        克里爾伯爵吃完了早點，慢慢喝起了咖啡：“對，我以前在威靈頓公爵家參加晚宴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他，并稱贊過他的容貌和身姿，認為他非常適合當演員，所以那次羅賓森被趕出城堡的時候，我將他帶去了劇院，讓他出演我的話劇。”

        “這么說來，克里爾伯爵是羅賓森先生的貴人了。”謝菲爾德優(yōu)雅地吃完了，開始慢條斯理地喝起了早餐茶。

        克里爾伯爵沒有說話。

        上午的陽光閃爍著杏黃色，穿過白色蕾絲紗簾，照進餐廳。

        “公爵大人，我心中始終有一個疑問，今天公爵大人能否給我解答一下？”克里爾伯爵端起咖啡，瞇起眼睛，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

        “嗯，請問。”謝菲爾德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像是懶散地曬著陽光。

        “倫敦城一直有一個奇怪的傳聞，傳說郊外的一個城堡種滿了紅色玫瑰花，這玫瑰花叢中埋葬的都是英俊的少年，這個城堡的主人通過吸食英俊少年的精血來維持他的青春和容貌，不知道謝菲爾德公爵認不認識這個城堡的主人啊？”

        “不認識。”謝菲爾德的樣子依然很懶散，看起來波瀾不驚。

        “聽說這個城堡的主人是個留戀于花叢中的風月老手……”克里爾伯爵的聲音突然變小了，“大家都傳言那些埋葬在玫瑰花叢中的英俊少年都是他從濟貧院中帶回來的，這樣即使少年失蹤了，也無人知曉……”

        “克里爾伯爵知道的那么多，就沒去郊外的城堡探聽一下虛實？”謝菲爾德公爵睜開眼睛，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子邊緣，笑瞇瞇地看著克里爾伯爵。

        克里爾伯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著回答：“哎，神秘的傳言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素材啊，如果我找到了那個城堡，發(fā)現(xiàn)城堡的主人只是個糟老頭子，少年本來是受城堡雇傭的，只是因為得了瘟疫或者什么別的傳染病被燒死了，變成了肥料養(yǎng)育了玫瑰花，那多沒意思啊，公爵大人，你說是不是？”

        謝菲爾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所以，其實你想得到的答案是，那個城堡的主人跟魔鬼做了交易，將英俊少年獻祭給魔鬼，從而獲得青春和永生？”

        “公爵大人真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好素材啊，把這個素材加入到我們的劇本中，肯定會激起觀眾的興趣啊，你說是不是，夏爾思先生？”克里爾伯爵轉頭看向夏爾思，笑瞇瞇的。

        其實夏爾思跟團長一起工作了三年多了，這次突然聽到團長叫自己先生，感覺十分生分，但是又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只好敷衍地回答：“嗯嗯。”

        又補充說：“加入女巫，魔鬼的素材可以增強戲劇的表現(xiàn)力，莎士比亞的《麥克白》就是這樣的。”

        克里爾伯爵：“那夏爾思先生回去之后要好好打磨一下劇本啊！”

        夏爾思點點頭：“好的。”

        謝菲爾德站起身來：“感謝伯爵大人的款待，那我們就不打擾伯爵大人了，伯爵大人定好來我們城堡做客的日子，請?zhí)崆敖o我消息，我會派馬車來接。”

        克里爾伯爵也站起身來，微微鞠了一躬：“感謝公爵大人的邀請，我會盡快定好赴約的日子，這真是我們夜鶯劇團的榮幸！”

        馬車在田野上顛簸著前行，車里的人一晃一晃的。

        謝菲爾德瞇著眼坐在馬車里打盹，而夏爾思掀開窗簾看著窗外，馬車奔馳的小路兩側，一側是草場，延綿到遠處的山腳下，一側是耕地，一望無際的金色麥田。

        馬車走到盡頭，迎面就是郁郁蔥蔥的森林，還有讓人忘之生寒的哥特式尖頂城堡。

        上午的天氣尚好，秋日陽光和煦，但是到了城堡腳下，站在森林之中卻陡生一股涼意，高大的冷杉枝葉遮天蔽日，遠處的灰色城堡墻面爬滿暗綠色的藤蔓，腳下的青苔延綿到森林深處，潮濕，腐朽。

        森林里只有一條小徑，小徑周圍荊棘叢生，血紅的玫瑰嬌艷欲滴，謝菲爾德和夏爾思下了馬車，在森林里摸索前行，潮濕的青苔植物隱藏了他們的腳步，密集荊棘中似乎有人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但是他們倆卻絲毫沒有察覺。

        他們用樹枝撥開玫瑰花刺，身上卻依然被割傷了無數(shù)的口子，一步一步，他們終于走到了城堡門前。

        城堡大門黑漆漆的，像是一個灰色怪物張著可怖的陰森大口，迎接著獵物的到來。

        夏爾思看著這布滿雕花骷髏的黑色大門，皺著眉頭說道：“公爵大人，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里是玫瑰城堡嗎？”

        沒有人回答，夏爾思轉頭一看，謝菲爾德不見了蹤影。

        夏爾思心里陡生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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