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酌背靠長階后面的欄桿，頓了頓，才開始回答路千弦剛剛提的問題。

        他說：“要待到工作。”

        小路同學明顯一愣，然后反應過來方酌是在回答自己剛剛的問題。

        于是他也坐了下來，學著方酌的樣子背靠欄桿，偏著頭看方酌，“工作是什么？”

        方酌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后不太確定地道：“工作就是，以后能掙錢養活自己的職業。”

        他說完看了一眼路千弦，果然從對方眼中讀到了三個大字：沒聽懂。

        于是他笑了下，決定重新解釋。

        “就是，可以讓自己感到快樂，當然也能掙錢錢呢，可以買好吃的，買你身上穿的衣服，差不多啥都能買。”他想了個路千弦差不多能理解的方式重新解釋了一遍，然后補充到，“就像方初找到你的時候，他其實就是在工作。”

        小路同學恍然大悟的提出了下一個問題：“那買第一名要用多少錢？”

        方酌僵硬轉頭，滿頭疑惑。

        小路同學看著他，非常認真地問：“我看到墻上的告示，你的名字后面跟著數，上次陳松亭也說過你一直是第一名。”

        方酌無奈的笑了起來，他抬手揉了揉路千弦的柔軟的頭發，輕聲說，“修遠啊，你熟悉的那個時代，一定是沒有考試的。”

        他阻斷路千弦想繼續問考試是什么的話頭，直接開口道：“我一項一項給你解釋，你生活的時代可能太遠了，你最想知道什么？”

        路千弦認真地盯著他，半晌才張了張嘴，輕聲說道：“和你有關的事。”

        只要和你有關，我都想知道。

        方酌沉默，只能揉了揉他的頭，跳過這個問題轉到學校的問題上開始解釋：“先說考試吧，上次你到學校來，我們參加了那個百日誓師大會，就是為了不久之后的一個很重要的考試。考試就是給你發一些紙，上面會有問題，這些問題是檢測你學習效果的。”方酌頓了頓，繼續道，“學習就是現在我們在學校要做的事情，老師授課，學生聽講。”

        路千弦點了點頭表示這部分自己已經聽懂了。

        于是方酌也點點頭：“紙上的題目做對了老師就會寫上數字，表示你可能已經掌握了這部分的內容了，數字的多少代表老師認為你會了多少。所以老師認為我會的比較多，我的名字后面的數字就比較大。”

        路千弦聽到這里，覺察到疑惑，“所以數字不是用錢買的嗎？”

        “這些數字我們一般稱呼為成績，”方酌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位置，“是用知識得到的。金錢只能買到虛假的成績，在這里的才是真實的成績。”

        小路同學更疑惑了，但好在并不糾結，他回到了之前的疑問中：“那你可以不工作嗎？”

        方酌挑了挑眉，笑道：“不工作難道我喝西北風嗎？”

        “”

        哦，他忘了，面前這位真的是吸風長大的。

        他輕輕彈了下路千弦的額頭，“像我這樣平常的人類，喝西北風的意思是沒東西吃，沒東西吃，會死的。”

        路千弦抬手握住方酌還沒收回去的手指，眼神清亮又璀璨，臉頰紅著，“可是對我來說，你不是個平常的人類啊。”

        “咚咚、咚咚、咚咚”

        方酌耳邊仿佛聽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他咳了一聲，抽出手指，心跳還沒平息。雖然知道路千弦現在的文學水平的意思表達應該是說自己是他比較親近的人，但這么漂亮的臉說這樣的話，真的很難不讓人亂想。

        一陣小風繞過方酌的指尖，他縮了一下手指，覺得溫熱的觸感還沒消退下去。

        他偏頭輕快地掃了一眼路千弦，發現他還是眼神亮晶晶的盯著他。

        無奈扶了扶額，方酌輕輕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小路同學，在你學會現代的詞匯表達之前，還是少說些話吧。”

        莫名被嫌棄的小路：？

        方酌在天臺給路千弦解釋了完了學校的作用，還有怎么和老師同學進行簡單必要的交流，花了十分鐘，終于，小路同學宣布“明白了”。

        方酌還要說什么的時候，小路同學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沉說道：“酒酒啊，我只是不適應這個時代，又不是傻。”

        方酌：“”哄了十分鐘的孩子告訴我他其實是個大人？

        他無奈，撐起身子說道：“那就走吧，回教室。”

        路千弦跟著他站起來，然后勾了勾手指把地上的幾頁干著的紙巾攏進了他的掌中，美滋滋的摸了摸然后往樓道口走去。

        于是方酌剛準備撿的手只能收回去。

        早讀鄰近結束，天臺上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沒有回教室。

        路千弦扭頭，背過身，等方酌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突然貼著他的耳廓，帶著笑意說道：“還有一點，不止是西北方，我什么風都可以吃！”

        少年清朗的聲音被天臺的風吹散，欄桿上掛著的小繩子被風卷的抖了一下，像極了風聽到之后打了個哆嗦。

        早讀結束的鈴聲響起的時候，方酌和路千弦恰好坐好。

        于是毛予興致沖沖的戳了戳方酌，“酌哥，你們倆剛剛出去之后，五班那個，校花來過”陳松亭也湊了過來，比了個贊，接道“待了至少五分鐘吧，也不往里看，就在門外站著，絕了，她到底在想啥呢。”

        毛予拍掉陳松亭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嚴肅道：“不會是來比美的吧？”

        他拉著陳松亭和他一起，兩手捏著蘭花指，“我孰與城北徐公美？”

        方酌無奈看著他們倆演，拍了拍路千弦讓他轉過來。

        然后仔細看著路千弦，眼里含著柔和笑意說道：“路公美。”

        這時的路千弦很神奇的接收到了他們的信號，臉紅了。

        陳松亭看了看路千弦束起的長發，感慨道：“確實比校花美。”

        毛予給了他一胳膊肘，“禪讓制禪讓制，校花已經退位讓賢了。”

        他們鬧完，門口又出現了林煒的身影。

        林煒站在門口探了個頭進來，朝著方酌這邊招了招手：“小路，來來來。”

        路千弦出去后，林煒摸了摸自己的頭，笑著問道：“小路啊，你之前上學的地方是不是不太管發型？”

        路千弦心道，這還是第一次上學。

        但他依舊搖了搖頭。

        林煒靠在欄桿上，姿態隨意，擺明了不是正事，繼續道：“這樣，到時候陳主任，就之前你在操場應該見過的，主持誓師大會的那個”路千弦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印象，然后林煒繼續道，“哎，行，有印象就行他要是問起你的頭發你就說自己是少數民族的風俗就成。”

        路千弦一愣，想起他到現在見到的男生都是短發，大概猜到了是有什么規定，便道：“不必剪短嗎？”

        林煒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有啥的，不用剪，學校一向尊重風俗嘛。”

        路千弦張了張嘴沒出聲。

        其實不是啥風俗，很單純的，方家爺倆都沒覺得長頭發是回事，他也一直沒注意，便都沒提要剪頭發這一回事。

        不過入鄉隨俗。

        他抬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我疏忽了。”

        林煒“嗯？”了一聲，然后了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真沒事，行吧，進去吧。”

        方酌看到路千弦走進來，便抬頭看他。

        毛予和陳松亭也停下刷題的手。

        路千弦眨了眨眼，在座位旁邊站定，輕輕劃過束起的長發，“這個。”

        毛予拍了一下桌子，美滋滋的看向陳松亭，伸出手掌心向上：“怎么樣，猜對了吧，拿來拿來。”

        方酌：“”不是，你們什么時候打的賭？

        陳松亭一邊把包里的巧克力摸出來，放到毛予手上，一邊道：“絕了，真讓你剪頭發？這風格不老林啊”

        路千弦眼里漫出笑意，“沒有讓我剪”

        “嗖”的一聲毛予手上的巧克力就被陳松亭搶了回去。

        陳松亭：“嘿嘿，聽到沒毛寶寶，沒，有，讓，剪~”

        毛予：“”

        看了一眼巧克力，又看了一眼路千弦的頭發。

        “哎，陳松亭沒有心。”說著便戀戀不舍地把自己書包里的巧克力拿了出來，往路千弦的方向遞了過去。

        陳松亭也遞了過來，“雖然，不能算是第一次見，但總歸是你第一天來這，高三快樂。”

        毛予也笑，“嗯哼，高三快樂。”

        路千弦接過兩個巧克力，看了看方酌。

        “拿著吧。”方酌抬著頭笑。

        路千弦坐下，認真道：“你們想要什么回禮呢？我不太懂要回什么。”

        方酌拉住他的手腕，“你收下就是給他們的回禮了給你介紹下，這是毛予，我們一般叫他毛寶寶，”毛予捶了他一拳，方酌笑著閃開，繼續道，“不過一叫就炸毛這是陳松亭，老林喜歡叫她婷婷，不過他現在應該有一米九了吧”

        “191了。”陳松亭伸出手，嘿嘿一笑，“那天看你也是習慣握個手。”

        路千弦輕輕握了握。

        毛予也湊了過來，伸著手，“我靠我們這么正式嗎，好不習慣”

        路千弦也搭了上去，帶著笑認真回道：“很高興認識你們。”

        笑意溫和又真心。

        小路突然覺得學校這個地方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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