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讓人琢磨不清楚”

        “你的關心來得太遲我已沒有退路”

        “同樣的錯誤沒人會再犯第二遍”

        “愛得糊涂分開才不會痛苦”

        ……

        舒緩的男聲在二十平米不到的狹小出租屋內不斷回響，卻只讓人覺得煩躁。

        易顏蹲在凳子上，回頭瞥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裝死的人，不悅皺眉：“不想接就把手機關機，吵死了。”

        “嗷，你這是跟爸爸說話的態度嘛！”余文水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抓過手邊那只一直叫喚的玩意兒一看，來電顯示“周煩人”，確認了是不想接的電話，頓時他又泄氣似的一頭栽回床上。

        然而幾秒鐘過后，他到底認命般老老實實舉起手機滑向了接聽鍵。

        “喂周……”

        “余文水！你長本事了！老娘的電話都敢不接？！”

        余文水的話剛到嘴邊，直接被周書瑤憤怒的一嗓子給噎了回去。

        “姐，我滴親姐，我哪兒敢啊。這不是剛在廁所，沒聽見嘛。”余文水瞬間將求生欲拉滿。

        周書瑤呵呵一聲，說：“今兒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平時上廁所都帶著手機刷微博，恨不得跟黑子罵上三百回合的余文水居然轉性了？”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余文水尷尬地咳兩聲，連忙把話題岔開，“周姐，你找我不會是要通知我商演的時間定下來了吧。”

        “喲，聽天逸他們說了？”周書瑤不驚訝，事情上周就已經安排下去了，“時間跟那邊商量好了，后天，黃道吉日。”

        余文水不死心，試探地問：“沒有回旋的余地？萬一天氣預報不準，后天下雨呢？”

        他那點小心思周書瑤拿捏得死死的，冷笑一聲，她只說了三個字便把余文水所有希望掐死在搖籃里：“少做夢！”

        “這事由不得你們，就算是天塌下來，你們也得站在臺上把歌唱完，把舞跳完。你以為公司養你是吃白飯的？”

        余文水最后掙扎道：“我這也是為公司考慮，咱好歹也算是明星，接商演這事怎么想怎么掉價，有了第一次以后恐怕……”

        “行了！”周書瑤不耐煩地打斷他，“這話從蕭家賜嘴里說出來還有幾分可信度，你？要是早有這覺悟，至于混成今天這樣？”

        周書瑤嗤笑一聲，“有名的才叫星，這是娛樂圈亙古不變的規矩。人家一線的叫大腕兒，通告劇本滿天飛，向來只有他甩別人臉色的份兒。二線的嘛勉勉強強混個咖位，偶爾露露臉也有粉絲追。三四五線的明面兒上管不紅叫作低調，暗地里為了點資源爭得頭破血流拼命想博出位。六七八線的只能自己買買粉絲，維系著膚淺的體面和風光。”

        “至于你，十八線開外，說是娛樂圈的守門人都不為過。坦白講，這兩年你給公司帶來的盈利連廁所的保潔都不如，你有什么資格跟老娘討價還價？”

        這話傷人，卻又無一不是事實，余文水沒法反駁，曾經他也有過大紅大紫的機會，可惜……

        見他沉默，周書瑤火氣消了點，也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下了死命令：“機票已經訂好了，后天早上公司會派車去接你們，到了上海那邊有人跟你們對接。余文水你記住，這是公司給你和你們團的最后一次機會，把握不住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說完，周書瑤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余文水舉著手機，神色難看到極點，嘴抿成了一條縫。

        足足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罵道：“c他媽的，不就是仗著自己手里有幾個有人捧的小鮮肉，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

        恰好這時，在旁邊聽了個大概的易顏幽幽地說了句：“人家手里的小鮮肉起碼能賺錢，你能干什么？”

        余文水狠狠瞪他一眼，不服氣地說：“你懂個屁！老子那是不稀罕！”

        “是，如果你沒有憑著那張嘴成功引發眾怒，說不定你現在比他們能掙。”易顏一邊敲著自己的鍵盤，一邊無情地拆穿他，“以前我就知道你情商低，但沒想到你情商能低進無底洞。”

        余文水有個壞習慣，那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是個直腸子，說話不過腦子，尤其喜歡懟人，私下倒也沒什么，可怕的是網癮少年不分場合，經常在微博上撒歡。

        沒出道之前倒也罷了。

        可兩年前剛出道那陣，余文水還有點熱度，拿著自己的認證大v依舊到處“錘”人，懟黑粉、打假營銷號都是常規操作，關鍵是他一不小心還可能爆出一個驚天大瓜。

        大家都是圈里人，難免聽說點什么，況且他身邊還有蕭家賜那種“八卦小王子”，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

        于是在諸如“細數娛樂圈十對模范夫妻”的微博評論下方便會出現魚懟懟的身影：害，那xx跟xxx早離婚分居了，女方現在一個人在國外帶孩子；xx跟xx最近好像在冷戰，估計也快分了。

        又比如在“新晉小花戀情曝光，男友疑似對手戲男演員”的評論里余文水又發言了：人家男演員是被拉出來擋槍的，真男友其實是小花的圈外同學。

        像這樣的騷操作即便不是娛樂圈地震，也足以一桿子掀翻一船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開罪了哪些家背后的大人物。

        那大概是余文水到目前為止上熱搜次數最頻繁的一段時間，即使那并非是他所愿。

        吃瓜的群眾，各家粉絲，以及數不清的黑粉全都在罵他，罵他口無遮攔，不要臉，為了博眼球什么話都說得出來。信的有，不信的有，罵他造謠也有，更甚的嚷著讓他滾出娛樂圈。

        至于在這一波又一波抵制他的浪潮背后隱藏著幾家水軍，無從知曉。

        可惜余文水哪里是個聽話的主兒？他不僅不在乎網上的輿論風暴，反而投身其中，跟黑粉掐架罵得昏天黑地，憑借一己之力，撕得黑子血流成河。

        然而他越囂張，他就越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頭疼的自然要數公司的宣發部和公關部的人，每天早晨都在擔驚受怕中醒來，活在被余文水支配的恐懼中，生怕一不小心又是平地一聲驚雷。

        最后周書瑤收繳了他的微博號，將他雪藏處理，直到輿論平息。

        余文水倒是無所謂，無非就是不能跟腦殘網友大戰了而已，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本來就不適合娛樂圈，規矩太多、太煩，想說什么都只能憋著，他可受不了當個悶葫蘆。

        沒有微博大號，他就建了好幾個小號，換著刷，日子該怎么過還怎么過。

        真正讓他受挫心態發生轉變的是當他知道因為他的關系連累了團里其他人都跟著糊穿地心，他才開始后悔。

        他不是一個人，從出道開始代表的就是整個團。

        從那時候開始，余文水就徹底消停了，他不敢再關注娛樂圈的任何消息，他怕知道后又管不住嘴，更怕聽到對團體不善的言論跑去跟黑粉掐架。

        風波平息后他也曾得到過工作機會，但他拒絕了。出于愧疚，他甚至主動將機會讓給了團里其他人。

        直到今天，他明明身在娛樂圈，卻仿佛活成了圈內的透明人。

        兩年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短，足夠娛樂圈更新換代。

        沒人再討論曾經懟天懟地的“魚懟懟”，也沒人再關注如今已經咸魚躺平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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