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膽敢當著余文水的面兒戳他痛處還不被他懟死的人除了經紀人周書瑤，估計就只剩下眼前這個正背對他目不轉睛盯著電腦的小粉毛。

        小粉毛一米八多的個頭蹲在凳子上竟然沒有半分違和感，此刻無情得像臺機器，小嘴叭叭地揭露余文水的傷疤，手指噼啪地敲擊著另一臺機器。

        余文水瞄了一眼屏幕上有點眼生的代碼，氣鼓鼓地撕開一個棒棒糖掰開小粉毛的嘴塞進去，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別說了，煩死了，啊啊啊啊啊——”

        余文水倒回床上，一邊薅自己的頭發一邊自暴自棄地鬼吼鬼叫。

        易顏被他吵得腦仁疼，三兩下將棒棒糖嚼碎，悶聲說：“不想去就不去，大不了跟公司解約�！�

        一聽這話，余文水氣不打一處來：“靠，你說話跟放屁一樣容易，違約金兩千萬，把我賣了都還不起。再說了要是有錢當初我至于進娛樂圈？”

        這話不假，余文水兩年前一朝圓夢華大，本以為能當個普通名牌大學生，結果為了籌措奶奶的醫藥費而不得已踏入娛樂圈。

        “我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說得無比堅定。

        “你有？”余文水仿佛在聽笑話，忽的想起什么，翻了個白眼，說，“干啥，又準備去黑銀行？”

        這話易顏兩年前對余文水說過一次。

        敲鍵盤的聲音戛然而止，易顏忽然回頭盯著余文水，神情嚴肅地說：“兩年前不行，這次肯定可以�！�

        看著他幽深的眼瞳，余文水心里一驚，他相信易顏說的是真的，即便是兩年前，他也從未懷疑過自己這位發小的能力。

        16歲就能被華大破格錄取的計算機天才，做個試驗能把校園網搞癱瘓一星期，還曾幫助警察黑進境外非法網站，截獲ip地址，成功打掉了犯罪團伙。

        這些都是上過新聞的。

        他說能黑銀行，那就是真能。但這不是能力問題，這他媽是犯法的啊！

        余文水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慌地說：“祖宗別鬧。咱不干違法的事，我可不想回頭給你送牢飯�！�

        易顏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轉回頭不再看他，說：“那就別瞎瘠薄鬼叫，該干啥干啥去，不就是接個商演么，反正又沒人認識你，你怕啥？老老實實打工把債還了才是正事�！�

        聽明白易顏是在開導他，娛樂圈打工人余文水忽的鼻頭一酸。

        世上真正會關心的他的人不多，奶奶是一個，剩下的就只有跟他穿一條褲衩長大的易顏了。

        想到這里，他直接撲上去摟住易顏的脖子，小聲說：“小易易，你對我這么好，我會忍不住愛上你的�！�

        易顏敲鍵盤的手指一頓，做了個嫌棄的表情，罵道：“滾啊，老子不搞基�！�

        本來還沉浸在感動中的余文水頓時感動全無，伸手將他一頭粉毛揉成了雞窩，回懟：“呸，老子還看不上你�！�

        易顏打掉他薅毛的手，不平地問：“難道我的帥氣配不上你？”

        二十歲的小男生總是對自己的外貌充滿迷之自信，這一點兩人出奇的相似。

        易顏不丑，不然也不敢染一頭騷粉，粉毛下是一張嬌俏的娃娃臉，因為常年死宅的緣故，他的皮膚偏白，卻又不是余文水那種冷白皮，更偏向橄欖色，如果放在尋常人堆里，也算是出挑。

        可余文水畢竟生活在帥哥美人一抓一大把的娛樂圈，見得多了，易顏就顯得平淡無奇。

        余文水嘿嘿一笑，譏誚道：“帥還是帥，也就比我差那么一丁兒點兒�！�

        見他一臉欠揍的模樣，易顏“嘖”了一聲，扭過頭不再搭理他，暗想：再跟你說話我就是狗。

        調戲完易顏，余文水心情好了不少。既然木已成舟，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一向樂天派的余文水想通之后索性不再糾結，他趴回床上，點開微信，點進一個名為“今天也要努力營業”的群里。

        這是余文水所在男團的私下群，一共就他們團的四個人，日常用來閑聊八卦。

        當然，那是在余文水上熱搜連帶全員事業進入低迷期之前的事。

        群聊停留在上周末，討論的正是商演的事。在這件事上，四人難得保持了高度統一的反對意見。

        說的好聽點叫商演，難聽點就叫站臺。商綜開業，請不起大咖，就撿點便宜的小雜魚，反正都是唱歌跳舞，能熱場子就行，他們可不挑剔。

        可一旦接了，這輩子估計再難翻身。

        因此，甭管在幾線混的，但凡能接到活兒或是沒窮到吃不起飯的地步，誰都不愿意接商演，原因很簡單——掉價。

        可惜身在圈里，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余文水忐忑地打出一行字發送：周姐剛給我打電話了，商演的時間定在后天。

        蘇天逸回得挺快：嗯，已經接到通知了。

        霍卓只回了一個“好”，簡單到看不出感情。

        蕭家賜則沒有回消息。

        身在一個團，四個人的關系并不親密。

        其實也不難理解，二十來歲的青年人，為了夢想也好，追名逐利也罷，選擇進入娛樂圈誰不指望出人頭地？結果因為隊友的個人原因禍及池魚，要說心里沒有疙瘩那是假的。

        所以自出事之后余文水就鮮少在群里說話，避免惹人嫌。

        他放下手機，摟著抱枕，歪頭皺巴起一張臉，想著后天他們團就要合體了。

        自一系列風波后的首度合體，余文水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微信提示音將余文水從遐想中拽回現實，他翻過手機一看，還是那個群，蕭家賜回了一條語音。

        余文水點開語音，“不好意思剛在拍戲，現在才看到消息。既然事情已經定了，那我們就好好表現吧。特別是小余，隔了這么久沒上過舞臺，可別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呀�！�

        語音最后還傳來了蕭家賜的輕笑。

        “嘖，老陰陽師了，這你不罵回去？”易顏頭也不回地說。

        余文水退出微信，將手機扔床上，說：“沒必要，他也不是頭一遭不待見我�！�

        蕭家賜不喜歡余文水這件事團里四人都心知肚明，從最初參加選秀開始，他就打心眼兒里瞧不上余文水。

        原因很簡單，當年的余文水可以說是一個素得不能再素的素人，其他人基本都是有過幾年練習經歷的練習生，或者是小有名氣的網紅，只有他——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大學生。

        “不會唱也不會跳，跑來參加選秀，憑什么？憑你那張臉嗎？”

        這是蕭家賜避開節目鏡頭當面對余文水說的原話。

        余文水這個人不服輸，就愛跟人對著干，你說我不行，老子偏要行給你看。

        零基礎開始，經過三個月的刻苦訓練，他的進步肉眼可見，他本來唱歌也不難聽，至少能在調上，再加上聲線優美，勉勉強強也能混個vocal擔當。

        只因為在蘇天逸這樣的大vocal的對比之下，他才顯得不那么出類拔萃。

        以至于他最后稀里糊涂成團出了道，不少人詬病他還是占了他那張臉的便宜。

        瞧瞧人蘇天逸，超級大vocal，當之無愧的c位隊長。

        霍卓，rap擔當，冷酷颯一哥。

        蕭天賜，舞蹈擔當，韓系歐巴可鹽可甜。

        反觀余文水……妥妥的花瓶，除了顏好，其他就乏善可陳了。

        可偏偏就有不少粉絲吃余文水的顏。

        妹妹粉會狂呼：“想在gg的睫毛蕩秋千！gg鯊我！”

        姐姐粉會高喊：“啊，dd笑得好甜，是心動的感覺，我又可以了！”

        媽粉會默默流淚：“只恨早生二十年！”

        這才是蕭家賜真正不爽余文水的地方。兩人外表其實有點撞型，各自也都有一批顏粉，但顯然余文水顏粉數量更龐大，甚至兩相對比之下還有蕭家賜的粉絲爬墻去粉余文水。

        知道這事的蕭家賜差點沒給氣死。

        后來公司為了不讓兩家粉絲分流掐架，就給余文水立了一個“傻白甜”忙內的人設，簡單來說就是賣萌裝乖扮可愛，有事沒事都粘著幾位哥哥，時不時贊嘆一句“哇，哥哥們啥都會，好厲害呀”。

        雖然人設和余文水的性格大相徑庭，但他操作起來卻得心應手，人設立住了，反響異常的好，個人和團體的粉絲量都蹭蹭往上躥。

        那大概是他們團所有人的巔峰時期，可惜后來沒多久余文水就犯事了。

        人不怕摔得慘，怕的是剛剛爬上巔峰，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腳下的風景，就被人拽下來，“啪”一聲摔進谷底，即便沒有粉身碎骨卻也再難翻身。

        相比于蘇天逸和霍卓，顯然蕭家賜對余文水的恨意更大。

        不過這一年多四個人幾乎沒怎么見面，其余三人忙著到處求工作，余文水則是回到學校修身養性，所以到現在相處還算和諧。

        這也正是余文水擔心的地方，萬一他一不小心沒控制住脾氣跟蕭家賜對掐起來，熱搜不又得出現一個“爆”？

        該來的總會來，想太多也沒用。

        余文水索性兩眼一閉，順應天命，將臉埋進抱枕里獨自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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