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試鏡
會議室很安靜,沒人給他指示,余文水左右環顧,深吸一口氣,拘謹地說:“那我開始了。”
話落,下一秒他畢恭畢敬向前彎腰行禮,再抬起頭時竟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目視前方并不存在他的父皇,眼神里半是赤誠半是敬畏,他開口說臺詞:“父皇,我已經取得了他們的信任,但眼下并非奪劍良機。等到他們破解了流光劍與云浮樓的秘密,我們便可坐收漁利,到那時,大事可定。”
按照劇情,玄帝聽了他一席話后沉默思索,而三皇子卻趁勢進言:“父皇,這不過是七弟的托詞,若真到了那個時候,賊人勢必做大,不如及早動手,斬草除根。”
容宣側身看他,不卑不亢,眼神冷淡地反駁:“皇兄這話未免眼界狹隘,楚寧楓是天下唯一能破解流光劍秘密的人,一旦我們殺了他,恐怕云浮樓將再無重見天日的可能。何況我朝有精兵良將無數,區區一楚寧楓不過螻蟻之輩,皇兄何以忌憚至此?難不成皇兄是在質疑父皇的安排?”
玄帝表情不悅地皺眉。
三皇子立即向玄帝施禮,“父皇,兒臣絕無此意,楚寧楓一人雖不足為懼,但云浮樓之事牽涉整個武林,兒臣是怕那些武林宵小趁勢作亂。”
聞言,容宣順勢請旨:“懇請父皇再多給兒臣一些時日,兒臣保證當盡快助楚寧楓解開流光劍之謎找到云浮樓,早日實現父皇大計。”
最后幾句話他咬字鏗鏘,眼神堅決,頗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勢。
三皇子還想勸什么,卻被玄帝制止:“夠了,這件事朕既然交予了宣兒又豈有收回之理,朕姑且再給你些時日。不過宣兒你當切記,貴為玄朝的七殿下,所思所行當以朝廷社稷為重,切莫叫父皇失望才好。”
玄帝多疑,容宣知道父皇其實并不信任他,最后這番話與其說是勸誡,不如說是警告,但這場戲容宣不得不演下去。
他跪伏在地,拜別:“兒臣定不忘父皇教誨。”
看不見表情,但短短幾個字卻將情緒傳遞得很到位,適時的停頓、重音,表面上是對玄帝的妥協與敬意,實則隱藏著他的恨與痛。
恨在他生于皇室,父親質疑,兄弟鬩墻;痛在他不忍心傷害伙伴,卻也不能背叛他的家國。
一場戲結束,沒人喊停,場子一片寂靜。
余文水平靜好久才從角色里出來,他擦了擦額角的汗,剛才這場戲是他第一次成為容宣后自發演完的,比他預想的效果還要好,但對于情緒的調動和控制讓他感到些許吃力。
他沒注意到,隨著他的表演,原本沒當回事的劇組人員一個個都挺直了身板,馬導更是贊賞地連點了好幾次頭。
見他出戲,馬導笑著問:“需要休息一會兒再開始下一場嗎?”
“不用,我喝口水,直接來吧。”余文水喘息幾口后回應。
他活動了一下身子,接過小羅遞過來的水猛灌了兩口,將上一場戲殘余的情緒徹底沖散。
“我準備好了。”他深呼吸,對著馬導點頭示意。
第二場戲跟第一場是完全不同的情緒。
上一場著重表現容宣夾在忠、義里的掙扎,情緒上是收得很緊的;下一場則是外放的,是容宣直面內心,在忠與義之間做出了自己的抉擇,即便他預料到了這樣做的后果。
容宣跟楚寧楓眾人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將自己一直以來埋在心底的秘密宣之于眾。
他原以為眾人會恨他怨他,再不會原諒他,但他們沒有。
楚寧楓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后給了他一個擁抱,“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但一路走來,我們歷經了多少危難,我們早已經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他松開容宣,粲然一笑:“我永遠認你這個大哥!”
“沒錯,你永遠是我們的大哥!”白以彤和南宮浣其聲道。
可即便是這樣的情境,容宣的性格擺在那里,他注定不可能有強烈的情緒宣泄,反而會回斂一點。既要流露感情,同時又要控制,這個分寸感對演員來說是很難拿捏的。
但余文水做到了,而且處理得幾乎完美。
他扮演的容宣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沒有落淚,甚至表情都未曾劇烈變化。但細看后會發現,他輕輕抿著嘴唇,因為克制,臉上的肉在微微顫動,雙手握緊,太過用力而顯得指節泛白。
而最出彩的是他那雙眼睛,似乎藏著訴不盡的千言萬語,眼珠不動,隱隱有淚光在閃爍。
良久,他松開拳頭,目光柔和,嘴里緩緩吐出兩個字:“謝謝。”而后又接上一句:“對不起。”
前后簡單的五個字,卻像是憋緊的情緒尋到了宣泄口。沒有大開大合,歇斯底里,細微的收放之間賦予了角色靈魂,讓整個人物在現場所有人心里活了過來。
又一場戲結束,不知是誰先鼓掌,其余人也跟著拍手,齊齊的掌聲讓余文水從角色中抽離出來時感到一陣恍惚,他先是一愣,緊接著不好意思的面向眾人鞠躬。
馬導笑容可掬,問:“你是科班出身?”
余文水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是,我才上表演課沒多久,算是野路子。”
臉上劃過一絲驚訝,馬導不置可否地說了句:“嗯,好好加油。下一組!”
余文水退場,回憶剛才馬導的臉色,還算是和顏悅色,說明他的表現應該還不錯,頓時像是交差似的卸下了心頭的重擔。
這時,小羅朝他跑過來,欣喜地夸贊他:“余老師,你演得太好啦!你簡直就是容宣本宣!”
這么直面的稱頌余文水還是第一次聽到,招架不住,害羞地撓了撓臉頰,小聲說:“謝謝,可能是今天狀態比較好,回去我還要再琢磨琢磨。”
小羅:“嗯,沒什么事你就先走吧。我們加個微信,開機進組的時間回頭我通知你。”
余文水拿出手機加上了小羅的微信好友,改好備注和分組,忽的想到什么,又問:“對了,戴堯今天來試鏡了嗎?”
“戴堯?”小羅愣了愣,像是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一般,好一會兒才回想起,“哦——男二楚天諭是吧?”
余文水“嗯”一聲,被小羅神神秘秘地拉出會議室,見四下無人,他壓低聲音說:“沒來,他經紀人打電話說試鏡就不來了。你也知道,內定的角色,來不來試鏡其實無所謂,所以馬導他們也沒說什么。”
圈子里就是如此,人家有傲氣的資本。相比之下,小羅對余文水的好感更甚,于是多跟他說了兩句:“不過你來了肯定也不吃虧,就你剛才的表現,絕對夠在其他人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余文水不明就里的傻傻點頭,彼時的他尚不知曉小羅這預言式的話語會在不久的將來帶給他莫大助力。
出了酒店,余文水心情一片大好,戴好口罩和帽子,叫了個出租直奔已經預約好的一家手作坊而去。
將演戲全拋到一邊兒,他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為賀梓秋準備的圣誕禮物。
他想好了,買的東西再貴也沒有親手做的更能表達感情,至于做什么,嘿嘿保密。
后面一連好幾天,余文水一頭扎進手作坊,恨不得住在那兒。
一周后,12月24日平安夜那天是個周五,漫天的陰雨,隱隱有下雪的征兆。
風呼呼刮過,余文水縮了縮脖子,把自己裹得跟頭熊似的。
他跟賀梓秋約了晚餐,白天照例去學校上課。因為期末加上快進組的緣故,余文水最近將重心放在課業和學表演上,能推掉的通告都盡量推了。
對此,周書瑤頗有微詞,但看在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要是演好了說不定能一炮而紅。從長遠的利益出發,她終究遂了他的心意。
哪怕遮得密不透風,余文水走在校園也接收到了不少人打量的目光,畢竟他現在實火。
但絕大多數同學僅限于遠觀,并不像追星的粉絲那般狂熱,偶有一兩個女生來向他索要簽名,簽過后他還主動問需不需要合影,結果那兩人笑著搖頭跑開了。
下午最后一堂課是分子生物學,英文教學,講課的男教授操著一口流利的英音,時不時蹦出幾個余文水聽不懂的專業詞匯。
沒多久余文水就撐著腦袋昏昏欲睡,好在階梯教室里人多,他又坐得偏僻,倒沒人注意他。
就在他差點要和周公見面的時候,桌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傳來震動,接連幾下,徹底將他驚醒。
他不悅地摁亮手機,點進通知欄,是易顏給他發的微信。
[小粉毛:胖魚,今天平安夜,晚上出去吃唄,咱倆好久沒有交流感情了]
[小粉毛:老孫難得良心發現放我半天假[淚流滿面]]
老孫是帶易顏的導師,五十來歲的小老頭。
大概是看他沒回話,易顏接二連三轟炸他。
[小粉毛:胖魚?胖頭魚?呆頭魚?狗兒砸?]
[小粉毛:人呢,滾出來別裝死]
[小粉毛:下次java程序設計千萬別找我幫忙[呵呵]]
[小粉毛:咦你不會在上課吧?我瞅瞅你課表]
[小粉毛:分生?淦我懂了!睡醒了叫我]
余文水:“……”小粉毛今天怕不是瘋球了!
他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敲手機回消息。
[魚吻水:沒睡]
[小粉毛:[白眼]你猜我信不信]
[魚吻水:愛信不信,不信滾]
[小粉毛:晚上出去吃啊[向你比心]]
[魚吻水:[一巴掌打掉你的小心心]不去,有約]
[小粉毛:誰?除了你爹我你還能約到別人?]
[魚吻水:賀梓秋,賀大影帝]
過了幾秒,小粉毛:哦哦,你強吻那人是吧。這么快你就跟人搞上了?
余文水差點被口水嗆到,捂著嘴咳了好幾聲,心想,強吻這茬是過不去了怎么滴。
[魚吻水:請注意你的措辭,什么叫搞上了,我們是正經朋友!]
[小粉毛:我也沒說你們不正經啊,乖兒砸,你的思想很危險]
[魚吻水:別逼逼,你爹沒你這樣的不孝子]
[小粉毛:我現在有種辛苦養大的豬終于會拱白菜了的心情]
[魚吻水:憨批!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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